29 兩個美人擡水喝21

何所思連忙把門打開了。

“你幹什麽?”

蘭君因為慣性往前一撲,直接到了何所思的懷裏。

“嗚,仙子。”她悶聲道,“仙子醒了啊。”

何所思板着她的肩膀将她立直了。

少女的鼻尖有着撞擊帶來的紅暈,雙眸在晨光下散發着潋滟的光彩,宛如精靈一般。

何所思微微愣神,直到對方又叫了聲“仙子”,他才正經道:“你在幹什麽,一大早就在這裏。”

蘭君眨着圓溜溜的眼睛,她不擅長撒謊,因此支支吾吾半天後,還是帶着淚光道:“昨天晚上,仙君不是留在這兒了麽。”

“哈?”何所思不明所以,“先不說他有沒有留,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蘭君泛紅的面孔上少有的露出了害羞的神色:“因為,因為這兒有仙君的味道啊。”

何所思:“……”沒救了,這個後宅裏面難道盛産神經病麽?

恐女症也好,表演型人格也好,反社會也好,甚至還多了一個像是跟蹤狂一般的癡女。

何所思摸摸手臂撸掉了身上的雞皮疙瘩,才把蘭君拉了進來。

他關上門,問:“味道?沒覺得有什麽問道啊,你是不是昨天晚上看到了?”

蘭君的雙眸閃閃發光,這麽雙眼睛,安在她的三無臉上,就只像兩千瓦的燈泡一樣閃瞎人的眼睛,無論怎麽看,蘭君現在都很快活:“那麽仙君确實是在深夜來了麽,也确實留宿了麽?”

何所思淡定道:“來是來了,不過沒有留宿,讓你失望了。”

蘭君果然像是受到批評的小狗一般瞬間沮喪了:“仙君已經三千四百五十八年沒有在另外一個人的屋子裏過夜了,仙君會不會永遠只能一個人啊——仙子,你一定要救救仙君。”

“這裏面槽點也太多了。”何所思無語,但突然眉頭一挑,道,“你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你服侍原……廣裕仙君三千多年了?”

蘭君頓時吓了一跳,捂住了嘴巴。

“唔由啊。”

何所思把蘭君交疊的雙手扒了下來:“完全此地無銀三百兩,你要是三千多年前就在這裏,那你——到底是誰?”

何所思的目光牢牢地盯着蘭君的雙眸,然而那雙眸子雖然比初見時更加靈動蘊含更多的感情,卻仍然看不到任何陰霾或者動搖。

然後瑰麗的像是寶石一般的眸子中,晶瑩的淚水漸漸積蓄起來了,愈發顯得其中的一抹翠綠嬌嫩欲滴。

何所思沒料到會這樣,手忙腳亂地想要安慰,蘭君卻已經蹲坐在地上,将臉埋在雙膝之中哭泣起來。

“泥王志窩既換惹哈巴狗仍舊是蛤嗚嗚嗚……”

“……”在說什麽?

何所思完全沒有聽清楚對方的話語,但是看見軟妹哭了要是還無動于衷,那簡直不是男人了,于是只好也蹲在地上輕輕拍着蘭君的背,柔聲安慰:“好啦好啦,對不起啦,是我錯了,我以後不再這樣對你了好不好?”

聽到這樣的保證,少女便擡起頭來。

雙眸因為淚水比平時看上去更亮,少女微微哽咽,嗓音有些沙啞:“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啊?”

然而蘭君已經拍着裙子站了起來:“我要給仙子去準備熱水了,先告退了。”這麽說着,已經磕磕絆絆轉過身去,提這裙子跑了出去。

何所思望着對方的背影,微微歪了歪腦袋。

——果然有什麽事隐瞞着吧,蘭君。

——嘛,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從一開始,對方就沒有掩飾。

下午的時候,何所思又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又意料之中的人——這個人就是王重葛。

自從在這個府裏,常慧莫名“失蹤”之後,除了何所思被禁足了三個月,王重葛也減少了出門的次數——她對常慧失蹤之前所做的事最清楚,然而對內情卻一無所知,所以雖努力裝的自然,但是還是難免有些惶然。

何況,對方是裴霓裳。

王重葛不僅害怕裴霓裳,還害怕裴家這個龐然大物,思來想去,裴霓裳的禁足期已過,王重葛就來了。

她知曉裴霓裳根本不喜歡別人去看她,所以這回除了看望這件事之外,也準備了另外一個消息。

這消息是她昨天剛剛聽到的,她二嫂嫂胡蕭然來看她,因時間充裕,便說起了這件事情。

說這個消息的時候,胡蕭然是很平靜的。

“千秋道君死了。”

這話一出來,王重葛便打翻了手邊的果盆,櫻桃荔枝亂七八糟撒了滿懷,她慌慌張張地叫侍女過來收拾了,又換了件衣服,才繼續同胡蕭然說這件事情。

“千秋道君?”她的語調有些懵懂,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乍一下聽到不知道的名詞一樣,然而很快她的眼神清明了,她望着自己的嫂嫂,好像現在才明白她在說什麽,“你是說,何所思死了?”

胡蕭然點了點頭:“本來以為是謠言,不過我又聽說一個消息,便覺得這可能是真的了。”

王重葛還沉浸在上一個消息中,只下意識地問了句“什麽?”

胡蕭然便一臉平靜道:“雲天宗要把雲柔送進廣裕仙門。”

“……!”王重葛吃驚地擡起頭來。

“雲天宗之前敢和廣裕仙門對着幹,另起爐竈,不過是因為培養出了一個何所思,如今它們倒貼上來,想必何所思已死的事情,就應該是真的了。”

王重葛在這一瞬間緊緊攥住了手,以至于小指甲上長長的塗着粉色丹蔻的指甲直接被折斷了,但她沒什麽感覺。

有一把重錘不斷敲擊着她的心髒,帶來可以覆蓋掉一切的鈍痛,腦海裏所有的思緒都已經遠去,只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循環——

何所思,已經死啦。

她花了一夜才從夢靥般不可自拔的情緒中轉醒,她咬着嘴唇令自己正視眼前的一切,于是她來到裴霓裳的小院,準備第一個告訴她雲柔可能要進廣裕仙門的消息。

何所思第一眼看見王重葛的時候,就發現了對方的不對勁。

他回想之前的事,覺得王重葛或許慌張或許恐懼,但絕不應該有現在這樣的神情,恍恍惚惚,好像在做夢。

畢竟是曾經有好感的姑娘,何所思推了一疊他最喜歡的玫瑰酥過去,又為她倒了一杯清茶解膩,笑語道:“重葛,你是怎麽了?”

如果是因為他的關系,他覺得王重葛大可不必害怕到恍惚的地步,他希望王重葛能夠安心點,便更努力的做出親切的模樣。

王重葛卻越發心驚,她覺得裴霓裳此刻越溫柔親近,待會兒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可能更生氣。

但是她終于還是要說出來。

她斟酌着語句:“裴姐姐,昨日,我嫂嫂來看我了。”

“哦?這是好事。”

“我嫂嫂的姐妹,有一個是雲天宗的內門弟子,我記不清是什麽名字了,因為和她的關系也不過了了,但是最近又親近了些,大概是因為雲天宗也更親近仙門了。”

何所思本笑頰嫣然,聽到這話,忍不住愣了一下。

看在王重葛眼裏,便是她非常重在意這件事了,她知曉整個後宅恐怕都沒有比裴霓裳更喜歡廣裕仙君的人,因此知道她得知這個消息定會非常在意。

她在袖子裏掐着自己的手腕讓自己保持冷靜,終于還是說了出來:“他們得到一個消息,說是雲天宗,準備吧雲柔送進仙門——你知道,這事也是向來有的,這府裏的姐姐妹妹,也大多……”

她話未完,對面已經打斷她的話問了出來:“為什麽會這樣,雲天宗和廣裕仙門,不是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何所思将“并不交好”換了個詞。

王重葛心中又是鈍刀子割般的疼痛,有一股熱流從喉嚨口湧上來,讓她想大哭一場,但是她終于還是忍住了,她甚至于扯出一個笑來:“因為傳言說,千秋道君他,已經死了啊。”

她忍住從心底不斷湧出的悲哀痛苦,調動着所有的神經希望自己只去在意對面的裴霓裳的神情,但是眼前似乎是扭曲的,她看不見裴霓裳也看不見屋內的擺設,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過去的場景。

“我跟你打賭吧,三個月便能練出他們說的那種丹藥。”

“好啊,賭什麽?”

“嗯,要是我輸了,我偷也好搶也好,一定把你說的丹藥弄到手,但是要是我贏了……”

“什麽?”

“那你就要親我一下。”

“!”

“說笑的!你當真了?”

往日種種仍清晰如畫卷,然而回憶中的人,卻早已經從生命中遠去。

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的手被抓住了,緊緊攥着的手指被一根根掰直,從而令掌心皮肉摳破之後的疼痛更鮮明了一些。

有人嘆了口氣,語調熟悉到令她覺得自己在做夢:“笑的也太難看了,重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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