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兩個美人擡水喝26

那樣之後的第二天,何所思本以為原至公多少會有些尴尬,說不定會避着他,但是當他看到原至公一如往常地過來看他的時候,就知道原來尴尬的只有自己。

現在的原至公甚至開始和他讨論修行上的事情。

“分神後期的時候便似乎心魔入體,現在只要閉關便又幻覺,煩不勝煩。”

“……”何所思無言以對。

“為什麽在奉仙閣的時候,你并沒有修為大幅度提升呢?那時其他人都靠着那兒濃郁的靈氣提升了。”

“……”我真的必須回答這個問題麽?我們很熟?

何所思的沉默似乎并沒有對原至公産生打擊,他不再提問,在一邊看起書來,然而看來并沒有離開的打算。

何所思不覺心煩意亂,他看了原至公一眼,見對方豐神俊朗,面如冠玉,清冷高潔地不似凡人,看上去更像是應該被逼婚的那個,他還真是就想不通了,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你喜歡我什麽?雖然我不是很想承認,但你看上去不像找不到老婆。”

原至公就像是突然被打開了什麽開關,目光幽深起來,他看着何所思的目光,令何所思覺得對方似乎要吃了自己,然後他一本正經地開口了:“我們去泛舟吧。”

“……”前後聯系在哪?

雖然很想看原至公可笑的樣子,但是何所思又不是劃船達人,對此根本沒有水平線以上的興趣,于是随意擺了擺手,示意不想去。

原至公微微皺眉,思索半晌,最後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道:“我帶你出去,看看。”

一時之間,何所思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他掏了掏耳朵。

“你說什麽?”

原至公似乎對他的反應感到困惑:“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麽?”

何所思頓時打了雞血:“去去去,幹嘛不去,去哪兒?去中川境麽?”中川境就是雲天宗所在的小世界,廣裕仙門則在南山境。

“我想了想,可以去燕國。”原至公說。

何所思有點懵,他沒想到是這麽小的一個地名:“燕國在哪?”

“仙門之外,向南出了平仙川,落下雲臺,有個熱鬧的小國,便是燕國。”

何所思頓時臨頭被潑了盆冷水:“就山下?”

“這樣說來,确實是在南山之下。”

何所思癱了臉:“我還以為是旅游,結果是隔壁串門。”

原至公便道:“那麽你不想去?”

何所思當即站了起來:“去,為什麽不去。”不去白不去啊。

何所思換了衣服,便随原至公出門,這是他第一回完整地從廣裕仙門內部走出來,東張西望間也有些驚奇。

廣裕仙門确實很大,道路四通八達,像是一層層的蛛網,不知道每條道路通向何方,若是尋常人,在這兒鐵定會迷路,何所思将道路方位一一記下,以備不時之需。

“為什麽不走正門?”看原至公帶着他走了個偏門,何所思有些奇怪。

“這邊走沒什麽守衛,都是祖傳的禁制。”

何所思“哦”了一聲,又問:“我聽說南山境與俗世完全被平仙川隔開,那平日裏南山境的修士,怎麽去俗世呢?”

平仙川是南山境的特産——往日裏,修士間都這樣玩笑。

它是一條宛如河流一般,長年濃霧彌漫的區域,不知源頭何來,也不知流向何處,在裏面,尋常修士定會失去方向感與靈力,漸漸便成為行屍走肉,在裏面長年游蕩,直到化為灰燼,所以又被戲稱“活死人海”。它将南山境與俗世完全相隔,而令南山境修真界不像其他有名的地方一般與俗世緊密聯系,因為有了種更為令人産生想象的神秘感。

有人覺得這就是南山境地位超然的原因,何所思卻只覺得這只會造成閉關鎖國交流不暢。

聽何所思這麽問,原至公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開口道:“以前有人想了一個辦法,他在兩邊開了兩道門,在中間以虛空石架了一座橋,每過一個人,收一個極品靈石。”

“哇哦,這個實在太有頭腦了,要是我……”何所思感慨發了一半,突然想到,原至公說的這人不會就是他吧?

他卡殼了。

“現在南山境無法憑自己能力過平仙川的,便走那座橋,收益很好。”

“……”何所思一邊覺得自己确實聰明,一邊又想“咦難道就要這樣承認這個人是自己麽”,兩相糾結之下,便轉了個話題,“我們現在去平仙川要走多遠?”

他話音剛落,原至公便道:“已經到了。”

何所思不信:“我們才走多少路,怎麽會那麽近?”

原至公神色從容地撥開眼前的的灌木,走了進去:“既然叫‘川’,有支流也沒什麽奇怪——這話也是別人告訴我的。”

何所思皺起眉頭,深深看了原至公的背影一眼,他覺得原至公可能是想通過熟悉的東西喚回他的記憶,然而他仍舊什麽感覺都沒有,反而更加懷疑那個人是不是自己。

雖然總體而言,聽原至公的形容,對方确實和他很像。

何所思還是跟了上去,穿過密密的矮灌木,爬過了幾條溝,眼前便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洞穴,原至公伸出手來,拉住他的手腕,帶着他走了進去。

洞穴裏沒有一絲光明,何所思原本嫌棄原至公拉着自己,走了幾十步後便覺得這個行為非常有必要,自己在這洞裏完全變成了瞎子,于是反手把對方拉住了,原至公腳步一頓,指尖明顯顫抖了一下,才繼續走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于有了白色的光芒,何所思松了口氣,然鑽出洞穴後卻不是他想象的青天白日,而是密不透風到只能看見一米內事物的濃霧。

何所思下意識掩住口鼻,見原至公沒有反應,才将手放下,四顧道:“這就是平仙川,果然濃霧彌漫,可這霧氣究竟是什麽?”

他話音剛落,便覺腦袋一暈,竟忘了自己說了什麽,忘了自己身處何地,也忘了自己是誰,直到感受到有個溫熱的暖源放在他的額心,他才漸漸清醒過來,駭然道:“以裴霓裳的修為,竟堅持不過一息。”

原至公便走過來,将他環在了身前。

“這沒什麽可奇怪的,分神以下,都堅持不過一息。”這麽說着,他從容向前走去,就好像并非深處迷霧,而是在自家庭院之中。

或許對原至公而言,這衆人提及色變的平仙川确實只是自家後院,總之他們很快便穿過了濃霧,眼前豁然開朗之後,便是個小小的山谷,草木清幽,花香襲人,何所思向後望去,卻沒有看見濃霧,只看見了一片山壁。

他神色微動,若有所思。

原至公露出笑來:“果然還是這兒。”

何所思便猜這兒又是他和“那個人”來過的地方,他不說話,四下張望一番,便沿着一條小路走了出去。

原至公追上來,何所思便問:“這裏就是燕國麽?”

原至公搖了搖頭:“我也并不确定了,一千多年沒來了。”

何所思踩着路上的小石子:“你也不知道平仙川的源頭和終點麽?”

原至公點了點頭,他今天意外的好脾氣,何所思回想之前,覺得這人着實反複無常:“我不知道,我們曾經探查,但是走了很久也沒有走到終點,你不記得……”說到這兒,原至公停下了話頭。

何所思不想聽那些,踢了腳下的石子,大步往前走去。

出了山谷,便幹脆禦風而行,直看到一個集市,才降了下來,掩了身形走進人群,何所思很有些嫌棄:“我以為至少會去修士的集市,這兒有什麽好看的。”

原至公不回話,拉着何所思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看見一個酒樓,臉上突然露出了點笑影,回頭道:“這裏的餡餅你很喜歡,這兒的老板……的先祖,還與我們有舊。”

何所思皺起眉來,他并不希望自己就這樣簡單粗暴地與原至公回憶中的那人重疊起來。

他擡頭望向酒樓,發現這酒樓名字與尋常酒樓不同,并不是個什麽文雅的閣樓名字,而叫做“神仙餅”。

原至公道:“這名字還是你的取的,那時候你說……要擴大銷量,需要一個通俗易記的名字。”

何所思直接走了進去。

這次他們顯露了身形,只是加持了魅身術法,令自己看上去不會太顯眼,坐到臨窗的位置,小二上來點菜,剛報出口三個菜名,何所思便擺擺手說:“就上招牌。”

小二也不惱,笑嘻嘻走了,過了段時間,便上來一個烤的金黃的餡餅,散發着面食特有的香味。

何所思拿筷子夾開,發現酥脆的面皮之下是鮮肉的內陷,肉質嫩滑多汁,冒着騰騰的熱氣。

他咬了一口,發現自己再次發現,這東西确實是自己喜歡的口味。

他擡眼瞅原至公,發現對方正直直期待地看着他,發現了自己的目光,才撇開眼去,耳尖發紅。

這樣子又像是純情的情窦初開的小男孩,和女神第一次約會的模樣了。

何所思嘆了口氣。

接下來便是原至公導游帶領的燕國一日游,兩人走走停停,到夕陽西下,便原路返回,沒過多久,就回了廣裕仙門。

到了房間門口之時,何所思終于忍不住問:“你從來沒想過,我可能不是你所認為的那個人麽?”

此時夜幕已經罩下,檐廊上挂着的燈籠的火光只依稀找出原至公的半張面孔,何所思并不确定原至公是不是露出了什麽特別明顯的表情。

對方的語氣總歸還是平靜的。

“好好休息。”

何所思擡頭直視原至公,道:“我能冒昧地問一下,你怎麽樣才能解了我身上的‘情根雙生花’麽?”

大約是他問的很平靜,原至公的回答也很平靜:“和我結為道侶。”

何所思忍不住露出一個帶着嘲諷的笑來,但是他很快把這笑容壓回去,轉身開門進房,然後回頭說了一句:“好好休息。”

這樣說着,他關上了房門。

對于不知陷落在那個過去的人,自己實在沒什麽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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