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方餘走後,就是謹然和小黑的放風時間,姜川會把他們拿出來放在桌子上讓它們到處溜達一會兒——多數情況下安分不能到處溜達的是謹然,小黑就是蹲在桌子上像個老頭兒似的看電視……按照常規,謹然會在桌子上尋找到姜川刻意留下來的水果撲上去啃幾個洞再心滿意足地離開,然後自己随便找個杯墊之類的東西,一邊吃嘴巴裏藏的水果一邊翹着二郎腿看電視。
然而今天不同。
今天,謹然剛獲得自由,方餘離開之後剛剛關上不久的大門再一次被敲響,一個早上被無數次打擾的姜川表示非常無奈地打開門,然後就跟站在門外,懷中抱着裝滿了文件架的紙箱的費恩打了個照面,從蹲在茶幾上的倉鼠的方向,它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姜川在垂下視線飛快地掃了眼紙箱最上面的文件夾上面的某一處後,湛藍色的瞳眸之中有不耐煩的情緒一閃而過,順手就想關門。
只不過這個時候,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的費恩已經把腦袋伸進了門裏——那即将被關上的門一下子夾在他的腦袋上,費恩痛呼:“啊!!!”
姜川手一頓,而此時,費恩已經趁機會猶如泥鳅一般抱着那紙箱跌跌撞撞地擠進屋子,姜川迫于無奈在他身後追加了句“給我拖鞋”,費恩這才放下懷中那寶貝似的紙箱,單腳跳着要拖鞋——與此同時,姜川動作很快地一把抱起了那放在地上的紙箱,轉身來到窗前,推開窗——
“你把那箱東西扔掉,明天你就會發現你的公寓樓下被奇怪的人徹底包圍。”
“……”
姜川面無表情地将已經伸出窗外的手拿了回來。
“今天那邊傳來消息,underboss确認入獄,三個月內就會被送到那個地方去。”
姜川聞言,微微一愣,将懷中的紙箱放下後,想了想後特別麻木地說:“哦。”
“是自首的。”
“……”
underboss?那是什麽鬼?謹然擰着沒有脖子的腦袋,在姜川和費恩之間來回看——而接下來,已經坐到了餐桌邊,抓過姜川沒吃完的早餐開始窸窸窣窣不客氣動手的費恩一邊咀嚼食物一邊說了一大堆的德文,謹然當然是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是從姜川的臉色來看,費恩說的大概不是什麽好事,因為當費恩的話說完之後,這位大哥的眉頭都快皺得能夾死蒼蠅了。
當然,哪怕是這樣他依舊顯得很帥。
“所以呢?”姜川用中文問,“你抱着這麽多本家的東西來給我是什麽意思?”
費恩也換了中文,那張典型的日耳曼人英俊臉上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容:“是本家那邊讓拿過來的,不然我怎麽敢哦?聽說是那位親王後代,就說如果他出不來,就讓你暫時先頂替一下,實在不行讓你上位也沒什麽關系——哎呀能說出這麽不負責任的話跟你還真是兩兄弟啊,boss差點氣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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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來那麽多感慨。”
“那位恐怕都不知道他很看得上的這位堂弟其實已經離家出走,跑來天朝要當大明星了呢!”費恩吃着吃着,忽然對姜川比了個大拇指,“其他的老頭都快羨慕死了,咱家capo知道這個消息是開心又氣憤,開心的是他知道你躲不掉了,氣憤的是他知道你雖然躲不掉但是會盡量躲……”
姜川将箱子放下,徑直轉身走回了屋子裏——再轉身走出來的時候,謹然發現他手裏抓着一部手機——姜川居然還有另外一部手機這件事也是滿驚人的,而且那手機看上去不像是市面上流通的任何一個品牌的品牌機……謹然轉頭去看費恩,發現費恩一邊啃油條一邊饒有興致地看着姜川将那個手機開機。
在姜川開機的一瞬間,各種震動各種單調的鈴音蜂擁而來差點讓謹然以為那是個炸彈。
而姜川像是早就料到了會這樣一般,完全不顧這會兒還在瘋狂震動跳短信提示的手機,而是飛快地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很快就被接起來了,姜川“喂”了一聲——變成了倉鼠後,謹然的聽力不錯,他以為自己會聽見電話那頭的人說話的聲音,但是事實上他什麽也沒聽見,姜川的這個手機隔音效果簡直是好爆了。
所以謹然大概只能從姜川臉上的表情看出,他順口說了一句中文之後,大概是被對面調戲……不對,應該是調侃了。
姜川露出個無奈的表情,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換上了德語,說了句挺簡單的哪怕倉鼠都聽得懂的:“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笑話我?”
電話那頭不知道又說了什麽,姜川轉過頭掃了一眼那個放在自己身邊的紙箱,不情不願地“嗯”了聲,然後頓了頓,又皺眉,說“不行”——而此時,對面那人似乎也料到他這邊會這樣講,大概是在跟他讨價還價,總之最後,姜川稍稍放松了些,斬釘截鐵道:“一人一半,你父親疑心病很重,我不想被他找麻煩。”
從費恩的表情來看,謹然猜姜川大概是光明正大地說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的壞話……除了“你父親疑心病很重”以及“被找麻煩”這樣的關鍵詞之外,謹然還聽懂了“一人一半”——大概意思就是,這一箱子東西,姜川會跟電話裏頭的那個人一人一半的意思咯?……大概是這樣。
擁有一顆八卦之心正火熱燃燒着的謹然真是受夠了連猜帶蒙游戲。
如果再給他一個做人的機會,他一定好好學習德語。
但是,雖然聽不懂,但是這并不妨礙倉鼠yy自家主人。
而此時此刻,壓根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的倉鼠袁謹然先生腦內已經開始活絡了起來——根據這麽多年他看過的各種劇本以及劇本創意,在他的腦海中,一個狗血故事正在逐漸成型:某外國大家族的正規繼承人犯罪入獄,在所有人都對此家族的家業虎視眈眈的時候,這名繼承人卻突然指定了自己的一名堂弟作為自己在監獄裏時處理家族事業的代理人,而這位堂弟卻也是不喜歡這種利益紛争,兩袖清風之人……在那些家族成員正在對這名正規繼承人的決定産生的幸運兒羨慕嫉妒恨時,這名幸運兒卻早已離開家族領地,離家出走來到我大天朝,抛棄煩惱,歡快地充當着一名即将要出演電視劇的娛樂圈小透明……
唔,對了,補充背景設定:這個大家族,說不定會是黑社會什麽的,他們有提到“boss”這個詞,一般在國外,那些黑手黨就很喜歡這樣形容他們的領導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麽可能。
倉鼠被自己的腦洞娛樂到,在身邊小黑看瘋子的目光中,他歡快地在桌上打了個滾,揉了揉肚皮,看着姜川挂斷電話後将那箱子東西抱進卧室,而此時被晾在客廳的費恩看到姜川似乎是做出了“收下這些東西”的妥協舉動,也是放下手中的食物抹了把額間的汗,長籲出一口氣,嘟囔道:“早這樣不就好了嘛,還非要挂個越洋長途去聽他親自說服你才肯答應,現在我們那麽窮,長途電話哪裏打得起哦——”
屋子裏傳來一陣單調的鈴聲。
費恩一愣:“你又關機?”
姜川走出來,靠在門邊,一只手還握着那只手機,在手上抛了抛勾起唇角,十分中二地說:“你再啰嗦我就把它砸爛。”
但是費恩被威脅到了,具體表現是接下來他閉上嘴,像是個餓死鬼似的将桌子上方餘帶來的早餐吃得幹幹淨淨——然後姜川又拿出了方餘走之前列出的各種購物清單給費恩,表示自己需要出去購物,費恩接過那清單随手放進口袋裏,喝掉碗裏最後一口豆腐花,站起來,做出一副随時可以走的模樣。
姜川将自己卧室的門關上——咔擦一聲,順手上了鎖。
以前這家夥從來不關自己卧室門的。
然後他走過來,伸出手,先是摸了摸謹然的耳朵:“阿肥,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不要亂跑。”
謹然狗腿地抱着他的手指蹭了蹭。
姜川又做出想要去摸小黑的樣子——但是奈何此時某只奶茶死死地抱着他的手指不肯撒手還死勁兒往反方向掰,在掙紮了一會兒後,男人還是放棄了去跟小黑溝通,縮回了手指,站起身跟早已在門口穿好鞋等待了一會兒的費恩出門。
“你跟倉鼠說那麽多它也聽不懂啊。”
“要你管。”
“……”
呯地一聲,門被關上。
與此同時,前一秒還老老實實地蹲在茶幾上目送主人離開的倉鼠也蹦跶了起來,張開雙臂,“吧唧”一下從茶幾上跳到了沙發的墊子上,在謹然安全落地的那一刻,他感覺到身後小黑幽幽的目光:“那家夥不是讓你不要亂跑麽?”
“他是說,乖乖在家,不要亂跑。”謹然頭也不回地爬起來,抖抖肥屁股,“我又不出門,哪裏算亂跑。”
小黑:“……”
謹然一邊說着,一邊吭哧吭哧地開始試圖往電腦桌上爬,在那裏放着劇本和姜川用來做劇本标注的筆以及電腦——總之謹然需要的一切東西在那上面都應有盡有——在經過了化妝間事件後,謹然的攀爬能力得到了飛躍性的提高,于是這一次,他僅僅是用了十分鐘,就成功地趴在電腦桌桌面上喘粗氣。
謹然最開始想的是用電腦打字比較不費力。
電腦沒有關,但是正處于長期沒有使用的休眠狀态,于是倉鼠毫不猶豫地蹦跶上了觸摸板——
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電腦屏幕亮了!
那光芒照射在倉鼠身上,仿佛聖光籠罩,那一刻,謹然覺得自己的身影無比高大!
扭頭,稍稍擡起身子看了看,很好,此時電腦正在工作中的,就是一用到一半正處于開啓狀态的word文檔,直接免去了作為一只倉鼠要如何操控鼠标打開word的煩惱,謹然簡直不敢相信老天爺對于自己是如此的偏愛,直接蹦跶上了外接鍵盤——
然後問題就開了。
姜川的鍵盤太軟。
當謹然蹦跶上去,試圖用爪子摁出一個“我是袁謹然”的“w”時,它發現在word的屏幕上出現的是“我的軟法給她的頭發”。
謹然:“……”
什麽鬼。
它轉過身,試圖去将“我”字後面那一大串東西删掉,卻發現當它終于轉了圈到達鍵盤删除鍵時,屏幕上的字已經變成了“我的軟法給她的頭發鬼混薄荷看見哦moi啤酒哦”。
看上去就像是剛剛有什麽東西用自己的臉從鍵盤上滾過。
謹然愣了愣,片刻後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邊後爪——此時此刻正踩在“l”鍵上的後爪,并且在它看着那被它踩的深深塌陷下去的“l”發呆時,屏幕上正飛快地自動輸入“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當擡起頭,發現word文檔上已經整整“啦”了快大半頁的時候,謹然面無表情地想:這大概就是此刻此刻他內心的草泥馬狂奔而過時發出的歡快歌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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