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林安靠在沙發上,皮笑肉不笑地說:“聽村長這意思,是打算讓我們哥倆一路上護着你們村裏人到首京,當個免費保镖?”

被林安明晃晃說出心裏的打算,趙睿銘和孫行兩個大男人都有點臉紅,不吭聲,跟着過來的王雨馨從頭到尾都沒什麽表情變化,安靜坐在沙發上,像個透明人。倒是茍村長,臉皮厚,大手一擺說:

“唉,話不能說得這麽難聽,怎麽能叫免費的保镖?到了首京能不能落下腳,你們倆人有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那還不得指望趙小兄弟的門路?再說我們村子裏的人有車有糧,不需要你們出什麽,只是請兩位路上多照應照應。”

見林安坐在那不說話,茍任志臉也開始拉下來了:“兩位小兄弟,做人不能不仗義,你們兩個人在我們村子裏連吃帶住這麽多天,不能扔下父老鄉親,拍拍屁股就走人吧。”

“在這房子裏住了這麽些天,是不能說走就走。”林安看也不看對方的表情,放在沙發上的手勾了勾霍城的手心,感受着手上驟然握緊的力道,一笑:“所以我才問村長這家還剩了些什麽親戚。”

“有親戚姐妹的,我們該補糧食補糧食,該還東西還東西。剛才村長還說這家有個妹子嫁到別的村了,虛的也不多說,要是有緣碰上了,欠的東西我們絕對都還上。”擡眼掃了掃諸人臉上不一的表情,他輕笑一聲:“至于村子裏的人,這處房子又不是你們村裏的集體財産,我們不至于向村長說的欠了全村吧。”

“我和我哥可沒那麽好心給人當免費的保镖,首京的門路更是不需要,是吧哥?”林安看了霍城一眼,霍城點點頭,嗯了一聲。

茍任志聽他這麽說急了,要是敢走,村裏人早走了,還不是怕路上遇到那些吃人的怪物,沒個厲害的保護着怎麽成!林安話裏一點餘地都沒給留,說死了不管,他卻仍不死心,還要打可憐牌。

“兩位,我的話也是情急之下說的,沒有別的意思。村子裏是真沒辦法才找上來的,村裏有老有少,沒長成的娃娃十幾個,還有大着肚子的女人,困在這裏就是死路一條啊。與兩位就是舉手之勞的事,卻能救出這麽多條人命......”話還沒說完,餐廳裏突然傳出一聲盤子落地的脆響,之後更是一陣乒乓亂想,像是椅子摔到地上了。

趙睿銘幾個人第一反應是喪屍,臉上紛紛驚慌了起來,倒是林安,掃了一眼茍村長的身側,心裏明白了七八分,他站起身往廚房走,霍城自然是跟着。幾個人見了,互相對視了兩眼。

“去看看?他們兩個身手好,有喪屍也沒事。”

幾個人到了餐廳一看,都愣住了。

原來是茍村長的小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到這裏,盯上了桌子上的水果盤。小孩子身量輕,悄無聲地就踩着椅子爬上去了。剛才是連人帶椅子跌了,盤子掉在地上碎成幾片,僅剩的一小塊蘋果核骨碌碌滾到桌子腳下。

村長的小孫子坐在地上,捧着被碎瓷片劃壞了的手掉眼淚,也沒覺得自己不對。

他爺是村長,他哪次跟着爺爺去別人家,人家不招待着吃點東西,這次這家人沒拿出吃的,他本來就不高興,這才鬧着坐不住自己摸到廚房裏找的。

沒想到東西吃是吃了,卻跌了個大屁股蹲,手也劃壞了。眼見他爺進來,小男孩嗷地一聲就嚎:“哇!!爺,爺,我疼,摔死我了!!”

“爺看看,爺看看。”茍任志也沒見多尴尬,擠過去抱着小孫子哄了又哄,吹吹他的傷口,擡頭沖着林安說:“小孩子不懂事,林小兄弟別計較。”

言語間竟然和他孫子一樣,也沒覺得有什麽真需要抱歉的,小孩子嘛,吃點東西怎麽了,正常。

林安能說什麽,還能把人孩子打一頓是怎麽的,只道:“該說的意思我也說清楚了,幾位請回吧。”

“唉,兩位聽我說......”茍任志腆着臉還要糾纏,跟過來的趙睿銘和孫行雖然看不慣他的做派,卻還是皺皺眉沒說話,他們的确是想讓林安他們兩個身手好的跟着上路,能有個保障。

這時,就聽從頭到尾跟在同伴身後的王雨馨突然小聲道:“還有什麽說的,本來食物就不夠,村裏小孩這麽多,到時候在路上餓了鬧着哭,學着你孫子摸到人家車上這個吃一口那個吃一口,照你說的人家還不能計較,那不給吃窮了。”

“你這姑娘,說的什麽話!”任是臉皮再厚,茍村長還是老臉一紅,狠狠瞪向王雨馨一眼——咱們不是一夥的嗎!

“雨馨!”趙睿銘和孫行聽了也扭頭,也既驚訝又埋怨的看了一眼王雨馨:你怎麽回事,還嫌林安他們拒絕的不夠快嗎!

王雨馨也察覺自己的失言,竟是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捂住嘴愧疚的連連搖頭:“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兩人見她這樣也不忍心責備了,王雨馨心好,看不慣村長和他孫子的做法也是合情合理。

林安自然順勢接道:“村長容我小人之心了,這位姑娘說的沒錯,我們現在點頭了,是可憐村子裏老老小小當免費保镖,等到半路上沒吃的了,老老小小要餓死,我們手裏頭的食物是不是也得義務貢獻出來?”

不等這些人在說什麽,他臉上真沒什麽好臉色了:“幾位走吧,我們沒興趣加入幾位的隊伍,況且本來就不是一路的人。”

人家這麽轟了,幾個人實在留不下,只好臉色沉沉的離開了。走出院門的時候,三個男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按林安的話說就是沒了個免費保镖,誰的心情能好?

只有再次沉默下來的王雨馨暗暗松了口氣,從趙睿銘和孫行商量着邀林安霍城兩人同行的那一刻起,這口氣就無時無刻不在吊着。那天她做的事這兩個人是看見了,能和他們離的越遠越好,更別說同行了!

“明天咱們趁早走,再晚指不定又出什麽幺蛾子了。”林安鎖上院門,回頭跟霍城抱怨:“姓趙的小子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惦記着讓咱們當保镖,心眼子夠多了!”

“倒是那姑娘,挺聰明的,這時候幫咱們說話,可不就是送上門的由頭讓咱們拒絕呢嗎。”霍城默默跟在他身後,沒說話,林安也習慣了他的悶性子,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水果也讓人給吃了,我在切一盤,這兩天吃的有點油。”

霍城還是沒吭聲,林安就覺得有點不對了,扭頭看了他一眼,呵,這臉板的,誰欠他錢了。

“我欠你啦,怎麽不高興。”

進了廚房,從空間裏摸出兩顆梨在案板上切,林安心說:好吃的都給你吃了還不高興,當心小爺我不伺候了。

霍城無聲的從背後環住他,抱住,一手握着林安握刀的手一手幫他摁住梨,摟着人一起切,切着切着就出聲了:“那女人剛才說話不是為了幫你。”然後就又不說話了。

林安頓了一頓,這才明白怎麽回事了,又好氣又好笑:“我又不是傻,她肯定是不樂意咱們跟着一路,把她那點事說出來才張嘴的。”側頭斜了霍城一眼:“唉我說你真是,真是......”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醋都吃,也不嫌酸的慌。

霍城就不嫌,用下巴蹭着林安的右肩膀,悶聲悶氣板着個臉:“那你還沖她笑。”

“我什麽時候沖她笑了!”林安自己也挺冤枉,他今天晚上沖那群人就沒什麽好表情,怎麽就笑了:“我不就沖你一個人笑了嗎!”

霍城枕在他的肩膀上切水果,沒吭聲,他也知道要是說“你在錦市出來的路上沖她笑過一次”這話有點丢人,顯得自己特別沒肚量,不過在這種事上男人沒肚量的多了去了。

“起開,壓得我沉!”林安也弄不清自己是要哭要笑了,就覺得這人不能光看第一印象。就說霍城,和他好之前人多成熟,多穩重,現在,好嘛!

“我說你以前不這樣啊。”

霍城直起身,重新取了個小盤子裝水果,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就跟你一個人這樣。”他這麽些年,也就看上林安一個人,好容易到手了,尤其是剛到手可不就怕再讓人跑了。

林安在後面瞪了霍城一眼,自己忍不住也笑了,情人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對外完全不同的形象,其實是件挺讓人得意的事,稍一忍不住就會去想,這人是為他改變的。

這天,兩人吃完水果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不到四點鐘就起了床,簡單收拾收拾吃了早餐,拎着行李包去院子裏開車。

一進院子,兩人就覺出不對勁了,倒不是院裏院外有人進來,而是周圍就和從前不一樣,更活泛了。異能者五感比普通人強,雖然聽不到什麽具體動靜,卻能立刻感出異常來。

“呵,這事是不能善了了。”林安腦子一轉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也沒特意去扒着院牆看。兩人照常上車,霍城開車,他就坐在副駕駛上,旁邊放着兩把砍刀——霍城的斧頭也讓林安換成更趁手一點的砍刀了,儲物格裏是兩把槍,其餘都收進空間裏。

車子駛出農家小院,沿着村裏的土路超公路方向駛去,剛開出沒幾分鐘,就見小院旁邊左右的巷子裏開出幾輛車,車子挺雜,有面包也有越野,還有輛小貨車,車上都坐滿了人,無論老幼拎着包裹行禮,滿臉興奮。

他們終于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去首都的大基地了!

幾輛車追上去,不遠不近綴着前面的黑色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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