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體型龐大,形容醜惡的鬼犬首領溫順親昵坐在巫嵘面前,搖着尾巴低下頭讨賞。

巫嵘不嫌它頭頂像被潑了熱水,腐爛皮肉綻開,獎賞般拍了拍狗頭,從它血盆大口裏把陶瓷鬼娃娃拽了出來,然後又抛出去。

“汪哐!”

鬼犬咆哮聲尖銳凄厲,如泣如訴,令人頭皮發麻,但當看到它像普通大狗一樣歡快奔跑時,一切好像又不那麽恐怖了。

“嵘,嵘哥,這,這是啥鬼啊。”

黃毛眼睜睜看着巫嵘把個黑圓球似的東西扔出去,然後又被一團空氣颠颠叼回來,幾次三番後終于大着膽子開口問道:“感覺這挺像個狗子啊。”

巫嵘:“嗯。”

黃毛新奇,其他小弟也終于擺脫恐懼,顫顫巍巍圍過來,用畏懼好奇的目光看着一團空氣把巫嵘抛出去的鬼娃娃叼回來:“真,真是狗鬼啊?”

“嵘哥的狗嗎。”

“傻,這一看就是嵘哥訓的,瞧着球撿的,比我老家大黃都好。”

“可是狗咋會成鬼呢……凍死我了都。”

“嵘哥,這是啥狗啊,俊嗎。”

……

“是條黑背。”

巫嵘看着蹲坐在自己面前吐舌頭的大狗,它耳朵精神立着,眼眸專注望向他,明亮的就像星星。

“很俊。”

這是那天寵物店見到的小狗,在巫嵘眼中它仍是那日寵物店見到的模樣。烏黑發亮的毛發,矯健有力的四肢和身軀,機敏忠誠中帶了犬類特有的帥氣。如果那條小狗能健康長大,就會是現在的模樣。

但它現在的成長卻是人為的,惡意的,巫嵘看到它身上圍繞着濃郁到幾乎實質的陰氣怨氣,鬼氣森森,它身上飽經折磨虐待的傷痕更多了,慘不忍睹,刀上,燒傷,撕裂,腐爛,流膿。一只狗不可能承受如此多的折磨,犬魂更不可能。

倒更像是某些特殊秘法,将折磨虐待其他犬類的傷口轉移到了它的身上。成百上千倍的痛苦怨憤,才能造就如此濃重的怨氣。它現在之所以仍有理智,一是因為面前之人是巫嵘,二是因為它還沒有真正見血。

當它真的殺了人,就會徹底成為屠人弑鬼的恐怖怪物。

犬魂的魂體微微發顫,它無時不刻都承受着巨大痛苦。但犬類的忍耐力是很強的,眼下它仍快樂在巫嵘面前撒嬌打滾,随後又威風凜凜蹲在他的腳邊,指揮着其他犬魂們一個個過來嗅他。

顯然,大狗是這群犬魂的首領。如果不是巫嵘在,它們會被槐木匣吸引,生生将黃毛幾人撕碎。染了血的惡犬魂們将徹底瘋狂,到時候會導致何等殘酷血腥場面後果不堪設想。

世紀公園。

巫嵘想到臨別前周巡提醒他的話。世紀公園離九號公路這邊并不遠,公園邊有許多老小區住宅樓,發狂的惡犬魂很有可能被人氣吸引過去。這些被人類無情淩虐的犬類,瘋狂後對人類的恨将會達到極點。

“你們現在回去。”

巫嵘扯下正對犬魂不忿嘶嘶的小青蛇,繞到黃毛手腕上。不管他渾身僵硬,寒毛聳立,又點了三頭惡苗鬼魂跟着。

“除了拍攝裝置,那天豹哥還給了你什麽。”

“都給我。”

“哦……哦!”

其他小弟還在茫然中,黃毛卻回過點勁兒來,他湊到巫嵘身旁,憂心忡忡低聲道:“嵘哥,我看有點不對,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巫嵘不說話,只是擡了擡下巴。黃毛瞬時噤聲,緊皺着眉頭指揮弟兄們以最快速度收拾好東西搬上面包車。末了上了車,他不甘心搖下窗戶,咬緊牙,梗着脖子沖巫嵘執拗道:“嵘哥,如果三小時後你不聯系我,我一定報警!”

“操他媽的道上規矩,要真有人背後耍陰招算計,管他是誰老子豁出去命不要了也得搞他。”

“嵘哥,嵘哥!三小時啊,三小時!”

面包車絕塵而去,黃毛是很想留下來的,但他知道自己普通人留下來只是拖後腿。黃毛聰明,從巫嵘的言行中他隐約看出來那新型攝像頭可能有問題,他直播了這麽久都沒見過鬼,惡犬魂總不會無緣無故被吸引過來。

這些東西都是豹哥給的,今晚直播也是豹哥給接的,黃毛不得不多想。他從小混跡三教九流,看多為了成為養鬼人,各種子殺父,父弑母的惡行,對所謂的道上大哥也是恭敬有餘,信任不足。

黃毛就是擔心巫嵘。

劉豹對巫嵘有恩,巫嵘從十四歲就跟了他,是一萬個不可能懷疑劉豹的。萬一出了事嵘哥為他命都能豁出去,剛才巫嵘沒讓他報警,更讓黃毛思維發散,嵘哥可能不想鬧大,或者想跟豹哥當面對峙。但萬一真出點什麽事,嵘哥這是要吃大虧的啊!

車上黃毛坐立不安緊握手機,盯着環在手腕上打瞌睡的小蛇,憂心忡忡。那邊九號公路十字路口,巫嵘利落摔碎木匣。木匣夾層裏掉出只通體血紅發烏,黃豆大的小甲蟲。它甲殼顏色濃郁鮮亮仿若血染,剛出來就想倉皇逃竄,卻被一坨絲當頭罩住。

咔咔!

小蜘蛛高興用絲拖拽着甲蟲回到巫嵘面前,看它還在拼命掙紮,幹脆利落咬了一口。

毒素注入,虛弱不已的紅甲蟲六條腿一蹬,一動不動了。巫嵘随手撿了根樹枝撥開絲繭,看到它猩紅鞘翅下是一副蒼白陰森的鬼臉。

鬼臉血甲蟲,屍蟞的一種,劇毒,唯有衆多屍體堆積的屍坑中才能孕育而出,稀罕極了。

這是黑岩狼蛛最愛的食物,尤其當它蛻皮的時候,如果能多吃幾只血甲蟲,小蜘蛛就會長得又黑又大,絲都染上屍毒。這種屍毒甚至能作用在鬼魂上,原本黑岩狼蛛想要傷到鬼魂起碼要等蛻皮七次後才行,有了血甲蟲就能讓它飛速成長起來。

但到現在這個年代,屍體全都推行火化,沒有屍坑,血甲蟲基本都要滅絕了。

正常的鬼臉血甲蟲大颚鋒利如刀,能輕易碾碎堅硬骨頭。它們最喜歡的就是在屍體腦殼上打個洞,鑽進去從腦漿吃到骨髓,吃一路最後再從腳底板鑽出來。甲殼也硬的像枚子彈,兇性大的很,不懼各種毒素。雖然是黑岩狼蛛最愛的食物,但兩者對上實力卻是五五開。

也不知道是誰找到這麽只稀罕蟲子卻沒分辨出來,只是用血氣來吸引鬼犬,暴殄天物就把它塞到槐木匣子裏。尋常毒蟲喜歡陰性環境,但血甲蟲不同,它最厭木氣,被憋在木匣子裏半天都奄奄一息了,所以才被幼年期小蜘蛛輕易逮住。

巫嵘也沒想到匣子裏的血腥陰氣是血甲蟲,這種感覺就像是本來只想買個雞蛋,店家卻非要指着鼓鼓河豚說這是雞蛋,死乞白賴要按雞蛋的價格送給你,還全都處理好了,幹幹淨淨直接就可以吃。

四舍五入約等于白嫖!

咔咔!

這一路只有血和蛾子吃的小蜘蛛出離興奮了,前肢不住敲擊地面,身體一起一伏,迫不及待就要享受美味。

“母的。”

巫嵘用樹枝把血甲蟲翻了個個,看到它肥大的肚子和短圓的屁股,語氣中帶了一絲遺憾。

太浪費了。

小蜘蛛殺得太快,如果留着的話說不定養起來,将來還能生點小蟲子,可持續發展。

但很快,利落拆開新型直播裝置的巫嵘又找到三枚紅彤彤,血糯米似的卵。

“養着,将來吃。”

黑岩狼蛛挑嘴,喜歡的獵物大多都十分稀少罕見,吃了上頓沒下頓。它們被巫家人放養到老苗洞裏,這裏食物短缺,能當做食物的入侵者也罕見極了。之所以它們還能繁衍壯大,是因為黑岩狼蛛有特殊的抱窩技巧。

就像黑樹蟻會放牧蚜蟲,來獲得甜蜜露作為食物一樣。黑岩狼蛛也會養成自己愛吃的蟲子。将它們用絲裹起來背在背上,到合适的場所在放下來放牧。雌蜘蛛把小蜘蛛養在背上,雄蜘蛛把食物養在背上。

看到這幾枚卵,小蜘蛛就像牧羊犬見着羊似的,它急忙忙吃完最後一口血甲蟲,興高采烈爬到巫嵘手上,伸出細細前肢,老農挑西瓜似的拍拍這枚卵,拍拍那枚,高興情緒幾乎在巫嵘心底溢出來。

“等你蛻殼。”

一只血甲蟲不夠小蜘蛛蛻殼的。

但既然它能出現在這裏,又引來惡犬魂群,說明犬魂對血甲蟲身上的血味格外敏感。而犬魂是不能離開誕生區太遠的,也就是說誕生血甲蟲的屍坑,應該就在九號公路附近。

将直播裝置重新裝好,巫嵘給黃毛發了條信息,穿上他留下的帽衫。印着嘻哈骷髅頭的帽子戴上足能遮住半張臉,再戴上口罩時,就只露出一雙清冷漂亮的眼,窄瘦腰後橫背着苗刀。

巫嵘将手表狀的直播裝置戴到手上,調整位置,手機滴的一聲,黃毛将直播間賬號密碼發過來了。

背後如果真有人刻意設計,那今晚他們一定會時刻關注黃毛的直播間。

滴,名為【黃毛帶你看世界】的直播間深夜再次開播了,瞬間湧進來一大批人,全是聽說這個直播間見鬼後主播停播從而關注過來的。直播間裏人數瘋長,眨眼就破了千,還在不停攀升。彈幕更是密密麻麻。

【主播你沒事吧,你說說話!我給你報警了不要怕!】

【鬼呢,鬼在哪?不是說見鬼了嗎??】

【卧槽,你不是黃毛主播!黃毛絕對沒這麽帥,這眼睛簡直絕了!】

【我剛才看直播了我先說,我猜他就是剛才新來的小哥哥!小哥哥快走吧,這麽晚普通人還是別作死了嗚嗚嗚,媽媽怕!】

【什麽普通人,沒看到他胳膊上那角繃帶嗎。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養鬼人,說不定剛才那頭鬼就是他養的,專出來吓你們這群沒見識的。】

巫嵘關掉攝像鏡頭,他閉上右眼,陰氣彙聚于左眼。鬼眼下一切陰氣鬼氣無從遁形。鬼犬群經過的路徑都像蒙着一層淡淡黑霧,一直通向西北方向,顯眼極了。

“汪汪!”

大狗仍蹲在他腳邊,嘴裏叼着鬼娃娃,像是訓練有素的軍犬,灼灼目光中唯有巫嵘一人。巫嵘不知道它這忠誠從哪裏來,不過是在寵物店用陰氣化了碗水而已,随手小事,不值一提。

巫嵘攤開手,大狗低頭将鬼娃娃放到了他手心裏,動作時小心翼翼,不讓自己染滿血腥的獠牙髒了巫嵘的手。收起鬼娃娃,巫嵘不再管犬群,沿着陰氣路徑徑直離開。走了十幾步,他步伐一頓,回頭,大狗還蹲在原地,像根釘在地上的釘子,目光固執追随着巫嵘的身影,仿佛沒有離開的命令它就能在這裏守到地老天荒。

見巫嵘回頭,大狗眼睛驟然亮起來,它身體前傾,立耳尖尖,尾巴搖的像朵花,呼哧呼哧吐舌頭喘氣。惡犬魂激動起來的模樣很恐怖,身上沒有皮毛的血肉繃緊,幾處爛到骨頭的膿瘡留下腥臭膿液。呼吸間盡是血腥鬼氣,那雙眼猩紅到極致,像是要擇人而噬。

但巫嵘卻并不覺得恐怖,反倒覺得說不出的安心。明明這只是相見的第二面,像他如此多疑的人輕易不會信任旁人。

但這條狗不同。這種安心就像對青靈蠱和小蜘蛛,知道它們已被收為從蠱,血脈相連,畢生都不可能傷主人。

同生共死,一聲令下毫不猶豫,連命都能為他抛了。

試探着,巫嵘打了個呼哨,大狗瞬間站起身,精神抖擻,猶猶豫豫望向巫嵘,渴望接近又怕會錯意般。巫嵘沒再說話,只是靜靜望向它。很快的,大狗的猶豫被渴望擊潰,一步,兩步,它狂奔起來,四爪幾乎騰空,如一道離弦利箭迫不及待。

到巫嵘身邊時它一個急剎車,小心翼翼又忐忑望向他,明明惡犬就算蹲坐下也比巫嵘要高大,但它的神态卻像個孩子。待到巫嵘颔首,它才撒嬌嗚嗷出聲,小步走到近前,側過頭,用那塊還算完好的皮膚蹭了蹭巫嵘的手。動作熟練,仿佛幾十幾百年都是這樣度過的。

“你是不是‘我’養過的狗?”

巫嵘想到重生回來的白牯和鬼童,但大狗聽不懂他的話,仍是懵懂望向他,猩紅血眼掩不去全心全意的忠誠。它身體破破爛爛盡是其他受虐而死的犬類怨氣,那些受虐的傷口只會随着鬼氣滲透越來越重。

沉吟一會,巫嵘拔出苗刀,左手執刀,割破右手掌。

血流出來的瞬間周圍環境氣溫驟降,鬼眼中能看到凝聚如黑水般的濃重陰氣順着血淌出。頭七過了,巫嵘确實不如最開始那時招鬼惹鬼,但這并不意味他變成正常人,只是陰氣鬼氣都牢牢收斂在身軀內。若是受傷,那種不同尋常,對鬼怪誘惑力極強的濃重陰氣就會洩露出來。

犬類感知敏銳,其餘惡犬魂躁動起來,眼珠更紅。卻懾于大狗威勢,不敢妄動。大狗眼珠猩紅如血,被燒的焦黑一片的胸脯不停翕動。但它卻控制住了自己本能欲望,像是明白巫嵘要做什麽,溫順低下頭。

刷拉。

巫嵘染血的手從它身上撕下一層怨念陰氣。

又撕下一層鬼氣。

大狗身體痛到痙攣顫抖,尾巴難耐掃來掃去,卻堅持蹲坐在原地不動。等到撕過幾層,它遍布全身的虐待傷痕減少了,瘡疤消散,皮毛長出。等撕到最後,巫嵘将撕下的肮髒怨氣團成球,面前的大狗已完全變了模樣。

光滑油亮的皮毛,濕潤漆黑鼻頭,明亮自信的眼,漂亮的黑背大狗身上泛着淡淡光芒,任誰都看不出它是頭幾近瘋狂的惡犬。身上不疼了,大狗神采奕奕站起身,走了幾步,步步堅定,再不會因劇痛發抖。撕下來的怨氣鬼氣太過肮髒污濁,別說巫嵘,就連小青蛇都不會吃。索性鬼娃娃不挑食,開開心心一口吞了下去。

惡犬魂身上的傷痕大多來源于其他受虐動物的怨氣,被巫嵘撕下後就能恢複原樣。但這只能短暫維持,只要背後始作俑者設下的陣法不破,城市裏還有人繼續虐狗,源源不斷的怨氣就會再重新依附到大狗身上。

看來背後布局的人不僅想養出一群惡犬魂,甚至還想養出一條能生撕惡鬼,活吞人類的惡犬王。

“汪!”

首領的變化令惡犬魂群不知所措,狗是很聰明的,它們看出首領被撕過幾圈後身上似乎就不疼了。其中有機靈的颠颠湊過來,也想學着首領蹭蹭讨好巫嵘,卻被獨占欲強的大狗直接咬住甩飛。

“汪哐!”

正好巫嵘也想試試手撕怨氣的能力到底是源于自身,還是光有他的血就可以。他又撕裂傷口,将血滴到大狗的爪子上。大狗會意,威嚴汪聲叫了條犬魂到面前,大爪子一揮。

“嗷嗚!”

“汪嗚嗚!”

……

——

【主播終于開鏡頭了!】

【我老孫在直播間裏等了五百年了!】

走在路上,閑下來的巫嵘看了眼直播間,才發現自己關了攝像頭就忘了開,直播間裏的人只能聽到聲音。即便如此觀衆也沒少多少,大半夜的直播間人數漲到快一萬,更有彈幕煞有介事,在分析剛才直播間傳來的聲音。

【主播肯定是個養鬼犬的,聽剛才那麽凄慘的狗叫,估計還養了不止一只,啧啧啧心狠啊。】

【養鬼犬就得虐狗,狗魂本來就弱,想讓它長久保存下來就得虐,使勁虐,虐到它發狠了瘋狂恨你,魂體就能凝了。再然後得接着虐,虐到它對你又怕又恨,這樣調教出來的惡犬才能又忠心又兇狠。】

【不可能吧,養鬼犬違法啊!】

【嗤,哪裏來的小白菜來深夜頻道,趕緊滾媽媽懷裏睡覺去吧。】

【主播我感興趣,關注了。能養出惡犬魂的難道會是什麽好人?都是命格又硬又臭的大惡人,老子就愛看刺激的!】

【惡犬最後定型得嗜血,人血的效果是最好的。我看主播這樣的狠人,到時候說不定會直播殺人。】

【怎麽越說越可怕了,犬魂也不一定都是惡犬吧,說不定是靈犬呢!我不相信主播是壞人。】

【嗤,靈犬?】

【傻孩子,去醫院看腦子吧。你以為靈犬是路邊大白菜嗎!】

一開始科普惡犬魂的那人又冒出來,很權威似的道:【絕不可能是靈犬。靈犬簡直比厲鬼還要罕見,只有在極為苛刻條件下才能誕生。它身上不能有丁點怨氣鬼氣,渾身都是清聖靈氣。只有那種十世活佛轉世的和尚,或者修為最高深的聖者才能養出來】

【自家狗死了成了靈犬,連點家文都不敢這麽寫,你以為你活在小說裏呢!這要真是靈犬我倒立吃鬼!】

【上次發誓見鬼倒立拉稀那老鐵到現在還正醞釀呢,這又來個發誓的hhhh】

【主播,挪鏡頭看看狗呗,我給你打賞大火箭!】

【土豪!】

【主播來看土豪!!】

深夜找刺激的人都不差錢,土豪十幾個大火箭下去直播間炸開七彩煙花,直接上了推薦首頁。無數彈幕催促下,巫嵘鏡頭向後一轉。

六七頭身上泛着靈光,精神奕奕,看起來格外清心寡欲的大狗出現在鏡頭裏。它們身上沒一丁半點鬼氣怨氣,魂體靈光濃郁到映亮了地面水泥路,宛如一個模子裏刻出的兄弟,齊刷刷盯着鏡頭看。

彈幕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半晌,那個扔火箭炮的土豪彈幕飄過屏幕,語氣莫名滄桑。

【這麽多年老子算是白活了,我算什麽土豪,主播這才是真正的大戶人家。】

——

市中心別墅區,寸土寸金的華貴別墅內,真正的大戶人家劉虎看着直播畫面,憤怒摔碎了手裏青花瓷茶杯。

脆裂清脆聲響在書房中,連線聊天群裏傳來譏諷笑聲,變聲器模糊了真正聲線,聽起來怪異如夜枭:“喲,也不知道是誰之前把話說得那麽滿,公安局裏條子都引開了,倒是在你這掉了鏈子。”

“你豢養的惡犬魂們都去哪了?!”

另一人不滿粗聲粗氣道:“現在形勢可是越來越嚴峻,這次不成下次再找機會就難了。”

“誰知道那群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去哪了!”

劉虎憋屈死了,看着鏡頭中的巫嵘牙咬的咯吱吱作響:“怎麽又是他!”

“好了,也不能全怪他。”

一低沉平靜聲音響起,似是掌控全局之人,他開口後聊天群中瞬時安靜下來。

“原本選定的犧牲品是另一普通人,現在角色換了,有意外發生也是正常的。惡犬魂懼怕靈犬,感受到有靈犬在逃跑也在預料之內。”

但仍有人不服氣,嫉妒陰陽怪氣:

“嗤,我現在都懷疑養惡犬王到底有沒有必要。看看那群靈犬,随便搶只後半輩子都能不愁吃喝。”

“那你去搶啊!”

“你——”

“好了,都別吵了。”

那語氣威嚴者再次開口,語氣中也帶了不滿:“今天計劃就先算了,但大屍坑一定不能暴露,不然之前的謀劃布局全都白費,懂嗎。”

“明白。”

劉虎臉上橫肉抽動,語氣暴躁發狠道:“除了我跟那群狗東西,誰都不知道大屍坑在哪!”

巫嵘,巫嵘!

暴怒挂斷語音,劉虎死死盯着直播間,在心中暗恨,眼冒兇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自從這小子出來他就事事不順。簡直就像是個克星天生克他!

這人不能再留!

聽說這小子成了養鬼人,手臂裏的大鬼還是個殘疾的?

不知想到了什麽,劉虎嘴角露出一絲陰狠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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