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賭氣潛規則

冬日早晨的陽光帶着一點金黃的暖意落在城市裏,站在高處俯視城中林立的高樓時,眼中景物如同沐浴在一條暖黃的銀河之中,美不勝收。

可惜站在落地窗邊負手而立的男人卻沒有絲毫欣賞景致的心情,他站在這裏很久了,手裏的手機更是已經被握得微微發燙,但屏幕一次次被解鎖,那個停在撥號鍵面上的號碼卻始終沒有被撥出去。

直到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男人才忽地回神,他走過去接起電話,是秘書告訴他十五分鐘後将開會的消息。

嚴律衡“嗯”了一聲便挂上了電話,他又低頭看了看手機上那一串號碼,終于下定決定似的用另一部辦公電話撥了這個號碼。

幾聲提示音響過,那邊有人接了起來,是個清亮的少年音,語氣很溫和:“喂,你好。”

嚴律衡慢慢地呼出一口氣,整整一周了,終于聽到他的絨絨的聲音了。

生日過後紀幼絨就回了學校,然後借口“高三了要好好學習”竟一周都不曾回過家,嚴律衡一聽就知道小東西為着自己那天的舉動不高興了,只好趁他下課或者放學的時候打電話過去,可紀幼絨這回似乎真是氣得狠了,一接通就不說話,連“喂”都不肯說上一句,只讓嚴律衡一個人在那邊獨角戲似的說上兩分鐘就立刻挂掉電話。

真的是兩分鐘,紀幼絨可是掐着表的,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紀幼絨本來是靠在走廊護欄上曬太陽的,看到一個不認識的號碼打過來時還有些奇怪,等接起來那邊傳來一聲嘆氣,他立刻就知道是誰了。

早知道就不那麽有禮貌了!不跟衡哥說你好,只跟他喂一聲!紀幼絨沖着電話吐了一下舌頭。

嚴律衡那邊不說話,紀幼絨也不急,這招他都玩了一周了,早就在心裏開始默默地計時了,反正一到兩分鐘就挂電話。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嚴律衡那邊安靜得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紀幼絨這邊卻充斥着學生們的嬉鬧聲談笑聲,熱鬧得像是一部情景喜劇。

等到一分三十秒的時候,嚴律衡終于開口了,他低聲說:“絨絨,跟衡哥說句話好不好?”

紀幼絨無聲地“哼”了一聲,他的氣還沒消呢,鼓起勇氣準備獻身給愛人後被對方淋了一盆冷水,卻不吵不鬧不無理取鬧,紀小少爺覺得自己簡直特別貼心。

嚴律衡倒是寧可他無理取鬧,他知道紀幼絨這是懂了自己不在他成年前與他親近的理由,卻心裏不高興要發洩,不過……嚴大BOSS對于該怎麽應對紀小少爺撒嬌似的吵鬧非常得心應手,卻不知道該如何讨好這個沉默地炸毛的小東西。

他嘆了口氣,今天又是周日,絨絨如果今天不回家那又該是一周見不到人了,必須要快點讓小家夥高興起來才是。

“絨絨,你雖然生我的氣,但是還是應該公私分明,不能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裏去是不是?”

紀幼絨不說話。

“《雪暗凋旗》的宣傳預熱正式開始了,你雖然是男配,但還是應該配合工作,對嗎?”嚴律衡一邊說一邊随手翻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故意把文件翻得嘩嘩作響讓紀幼絨可以聽到。

這顯然是有效的,那頭原本掐着點到了兩分鐘的少年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小魚上鈎了。

嚴律衡唇角微彎,“你這一周都在學校裏,我就沒讓穆清他們通知你,今晚就有個活動,需要你出席。”

那頭猶豫了一下,終于肯說話了:“幾點?”

“放學之後我會來接你。”

“不要。”紀幼絨氣哼哼地,“我自己去,你把地點告訴我。”

嚴律衡卻不說,只是問:“我想早點見到絨絨,我來接你好不好?”頓了頓,他又故意裝作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絨絨還在生我的氣嗎?衡哥晚上帶你回我們家好不好?”

若是紀家大哥在場,一定要拿起笤帚打死這故作可憐的大灰狼。

“好!”那邊的少年下意識地就答了一句,等意識到自己上套了之後立刻懊惱地皺了一下眉頭,可都一周沒有好好地和嚴律衡說話了,紀幼絨心裏一早就憋不住了,這會兒說出這句話來更是沒辦法再裝什麽高冷下去,抱着電話小聲說:“我還在生氣呢。”

嚴律衡也跟着他把聲音放輕:“我知道,衡哥道歉好不好?見面的時候再抱一下絨絨好不好?就像我們小時候那樣,我抱着絨絨走?”

“那……那還要衡哥親一下才可以。”紀幼絨走到僻靜處說,他覺得自己整個人一定都快燒起來了,“不要小時候那樣親,要談戀愛那樣親。”

嚴律衡故意問:“小時候怎麽親的?絨絨自己過來親嗎?”

嚴律衡讀小學的時候紀幼絨還在幼兒園裏呆着,他和紀舒行一個班,放學之後通常都會和紀舒行一起去接紀幼絨回家,其實幼兒園比他們放學要早一些,因此每每過去的時候幼兒園裏的小孩子都走光了,只剩紀幼絨一個在老師的照看下坐在地板上玩積木。

紀舒行一走到教室門口就要拖長了聲音開喊,似乎生怕自己弟弟聽不到似的:“絨——絨——你——哥——來——了!”

紀幼絨每次都要被他哥吓一跳,連帶着堆好的小積木也被驚得一抖的手給碰掉了,所以紀舒行和嚴律衡每次走進教室的時候看見的都是一臉苦笑的老師和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的小絨絨。

偏生紀舒行還打死都不信弟弟是被自己給間接弄哭的,動不動就懷疑是幼兒園老師吓唬了自己弟弟,是以經常一進幼兒園就對所有的人怒目而視以表威脅:紀幼絨他大哥很兇的,不準欺負他!

殊不知紀幼絨一看到一臉兇相地走進教室的哥哥覺得更可怕了,吓得眼淚都要收不回去。

這樣的情景在一次紀舒行感冒嗓子啞的時候總算是告一段落,紀舒行怕傳染弟弟,死活不肯進教室,嚴律衡看他一眼,便自己進了教室,朝老師點了點頭示意,便走到紀幼絨身邊溫柔地同他說話:“絨絨,我和你哥來接你。”

紀幼絨今天是用積木照着老師的指點擺了一朵小花,居然沒有被哥哥吓得垮掉,小家夥高興得眼睛都笑彎了,指了指面前的積木:“衡哥,給你,送花花~”

嚴律衡摸了一下小積木,“嗯,謝謝絨絨。”

他牽着紀幼絨的手配合着紀幼絨的小步子慢慢踱出教室,紀舒行平時都是牽着弟弟就跑的,這會兒在外邊都等得不耐煩了,見兩人出來立刻說:“快走快走,一會兒該趕不上黑貓警長了,今天可是處決一只耳的日子。”

嚴律衡看一眼紀幼絨慢悠悠地邁着的小步子,又看一眼恨不得腳下長雙翅膀的紀舒行:“你先走吧,我和絨絨慢慢走。”

紀舒行想了想,對于嚴律衡沒什麽不放心的,何況他害怕弟弟挨着自己近了染上感冒呢:“那好,你們慢慢走,我先回去。”

紀幼絨看着他哥的背影飛一般消失在夕陽裏,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嚴律衡伸出兩條粉嫩嫩的小手臂:“衡哥抱抱。”幼兒園對面是條馬路,平時都是嚴律衡和紀舒行兩個輪換着把小家夥給抱過去的,怕他步子太小出什麽意外。

嚴律衡托着他的屁股就把小孩兒抱起來了,紀幼絨的手攥着他的校服領子,一看自己太用力抓皺了,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出手掌慢慢地給他撫平。

不過今天有點奇怪,都過了馬路了,為什麽還被抱着?

紀幼絨表達不出來自己的意思,只好摟住嚴律衡的脖子晃了晃,然後伸手指了指地面,示意他放自己下去。

“絨絨不想被衡哥抱嗎?”嚴律衡故作傷心。

紀幼絨立刻使勁兒搖頭。

“那衡哥抱着你走過這條街。”嚴律衡親了一下紀幼絨的臉頰,“好嗎?”

紀幼絨嘿嘿地笑了,吧唧一下也親在嚴律衡臉上,他沒注意角度,剛好擦過嚴律衡的嘴唇,小孩子的唇濕潤潤的,親完還自己高興的笑:“回禮,親親!”

嚴律衡看着他又黑又亮的眼珠:“這可不是能對別人做的回禮,只能這麽親衡哥知道嗎?”

紀幼絨愣了一下,“那……媽媽?爸爸?”

“這個可以。”

“哥哥?”

嚴律衡搖了搖頭,故意哄騙小孩子:“不可以。除了爸爸媽媽,只有衡哥可以親,知道嗎?”說着又伸出一只手指頭道:“這是我和絨絨的秘密,我們拉鈎。”

紀幼絨小小地“啊”了一聲,懸在嚴律衡手臂裏的小腿來回晃了晃:“拉鈎!”

第二天紀舒行就發現自己不受弟弟喜歡了,連早上上學出門前的早安吻都沒了,他一臉茫然地看向紀媽媽:“媽,絨絨他怎麽不給我親啊?”

紀媽媽含笑看着小兒子雙手捂唇如臨大敵的模樣,笑眯眯地走過去把小孩兒抱起來,毫無意外地得到了一個兒子帶着奶味的香吻:“就讓你別有事兒沒事兒吓唬你弟,絨絨雖然年紀小,但是也分好壞,你老吓唬他他肯定不樂意親你了。”

“哎……我紀舒行的親弟弟怎麽能這麽不驚吓呢。”

紀媽媽把臉一沉:“你親弟弟?這還是我親兒子呢,你再吓唬絨絨我讓你爸收拾你。”

紀舒行扭頭就跑,紀媽媽這才親親熱熱地抱着小兒子上樓去了,邊走邊搖頭:“你哥真不經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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