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後山木屋 不要叫得這麽惡心啊

小院內外都有重兵把守,待到兩人走後,四喜公公扶着楚淵回到房中。雖然方才沒說幾句話,倒着實把自己氣得夠嗆,又胖,扶着桌子直喘氣。

楚淵見狀失笑:“當心鬧出病,這裏可沒有藥草替你調養。”

“這些逆賊當真要反天。”四喜公公嘆氣,“只是可惜沈将軍不在,不然如何能輪得到他們跳腳猖獗。”

“任先前計劃再周全,卻沒料到曾宣會投靠劉家。”楚淵搖頭,“百密一疏,也算是又得了個教訓。”

“那皇上下一步要如何?”四喜公公問,“一個小小的管家敢如此肆意妄為,定然是得了上頭指令,也不知王城裏頭現在如何了。”

“王城倒是不必太過擔憂,朕早已做好部署。”楚淵道,“況且還有西南王段白月,想必也不會眼睜睜看着劉府肆意妄為。最多今晚子時,自會有人前來救駕。”

“是。”四喜公公先是點頭,而後又跪在地上落淚,“只怕老奴此後也不能再伺候皇上了。”

“為何?”楚淵嘴角一揚,“莫不是想留下跟着劉家人?”

四喜公公還在唏噓垂淚,尚未傷感完卻驟然聽到這麽一句,登時大驚失色連連擺手:“皇上——”

“朕知道,誰說朕要丢下你了。”楚淵打斷他,彎腰将人扶起來,“兒時虧得有公公,多少回替我擋住那些心懷叵測之人。此番既是救駕,自是要連你也一道救出去。”

“……這。”四喜公公為難,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臃腫體态與大肚子,不管怎麽瞧,都是一副累贅樣貌。

早知如此,那平日裏就該少吃兩碗飯。

衙門後的小巷內,葉瑾正挎着菜籃子,施施然往過走。

一隊侍衛持刀而立,面色肅穆威嚴,遠看上去宛若銅牆鐵壁。

“此路不通!快些出去。”葉瑾還未靠近,便已經被蒼蠅一般揮手驅趕,于是炸毛一仰頭,憤憤轉身往回走——若換做平常,他定然是要争回去的,漫天撒藥可以有!但現如今這府衙裏還困了個人,無論是兇是吉,總要想辦法見上面才行。

圍着府衙逛了一圈,一處偷溜進去的縫隙都沒有,葉瑾心塞胸悶,坐在街角茶樓喝茶瀉火,順便留意對面的動靜,打算看看晚上有沒有機會能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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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茶樓打烊要關門,葉瑾翻身上了屋頂,躲在暗處呵欠連天。好不容易到了子夜,還沒來得及等到對面守衛交接換崗,一隊黑衣人卻已經悄無聲息從天而降,手起刀落幹淨利落,将人放倒在了路上。

葉瑾:“……”

“來人!有刺客!”衙門裏有人覺出異樣,高呼出聲。

熊熊火把瞬間燃起,将天也照亮了半邊,刀劍相撞之聲不絕于耳,周圍百姓有的被嘈雜聲驚醒,也躲在被窩中不敢出門,不知外頭發生了什麽事,只哆哆嗦嗦等着四周重新恢複寂靜。

“走!”楚淵拖着四喜翻身上馬,在黑衣人的護送下,一路殺出劉府。

“來人!給我追!”劉滿氣急敗壞下令。事已至此,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讓楚淵回到王城,自己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于是曾宣親自帶人追出城,眼中殺機四現,滿臉猙獰。

前來營救楚淵的黑衣人是宮內影衛,每一個都由沈千帆親自挑選,全部暗中送往江南日月山莊學過輕功,身手很是了得。平日裏不會現身,只有在緊急關頭才會前來救駕。饒是叛軍人再多,也是來一批殺一批,将楚淵牢牢護在最中間。

“放箭!”曾宣率人先登上前方高崗,将楚淵一行人困在谷底。

閃着寒光的箭刃刺破風聲呼嘯而來,楚淵拔劍出鞘,将四喜甩在了自己身後。

“護駕!”影衛有人中箭受傷,眼看對方又換了一批新的弓箭手,情急之下也只有用血肉之軀擋在前方,為楚淵争取更多時間逃離。

火油彈帶着濃濃黑煙滾下陡坡,楚淵的戰馬右眼受傷,嘶鳴着将兩人甩下馬背。四喜趴在地上急道:“皇上快走,莫要管老奴了啊!”

楚淵揮劍掃開面前火光,上前将他一把拉起來,帶着往外突圍。曾宣看在眼裏,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從親信手中接過弓箭,意圖置楚淵于死地。

“小心!”影衛見狀大呼出聲,楚淵只覺背後有破風聲尖銳傳來,只來得及一把推開四喜,自己後背卻傳來一陣劇痛。

“皇上!”四喜魂飛魄散,連滾帶爬上前扶住他。

“給我殺!”曾宣拿着刀沖下山,正欲乘勝追擊,迎面卻飛來一個布包,裏頭粉末鋪天蓋地糊上臉,登時便像是被蚊子盯了千百個包,又痛又麻又癢。

“還沒死吧?”葉瑾剛一趕到就見楚淵中箭,急急忙忙撲到身邊。

“俠士,俠士救救皇上啊!”四喜公公宛若見到曙光。

葉瑾聞言快哭了,我這點功夫還俠士,你怎麽這麽多年眼神還是如此不好。

眼看楚淵已經昏迷,葉瑾也來不及顧忌周圍的情況,割開衣服便替他處理傷口。影衛還在與叛軍激戰,對方如潮水般殺光一輪又來一輪,眼看就要力不從心,葉瑾仰天怒吼了一嗓子:“白來財!”

咆哮太過震撼,楚淵在昏睡中哆嗦了一下。

一個老頭應聲從樹梢一躍而下,土行孫般就地打了個滾,便向着叛軍殺過去,手中看似沒有任何武器,所到之處卻一片哀嚎,在頃刻之間,便有一大半人被卸了胳膊。

“俠士,皇上沒事吧?”四喜公公哆嗦着問。

“不知道,死了就死了吧。”葉瑾咬牙回答。

四喜公公險些又跪在了地上。

匆匆幫他包紮好傷口,葉瑾站起來急道:“別打了!”

白來財嘴裏叼着野果,将最後一夥叛軍踢下山,而後便不知從哪裏搞了一架馬車出來。

城內不知還有多少叛軍,這種時候顯然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于是葉瑾當機立斷,帶着楚淵與影衛一道進了深山——在那裏有一處小房子,原本是為采藥時躲雨過夜搭建,此時恰好派上用途。

“俠士,皇上他沒事吧?”一路上,四喜這句話少說也問了七八回。

若非看在小時候抱過自己的份上,葉瑾是實在很想将他打暈。

楚淵臉色蒼白,衣服被血染透大半,手指也冰涼。幸好木屋內本就有不少藥材,葉瑾燒了熱水替他擦洗換藥,白來財又折返雲水城拿來不少衣服被褥與幹糧,一起忙活了好幾個時辰,才總算是将所有人的傷勢處理完。

葉瑾守在楚淵身邊,時不時就幫他試試脈相,确定一時半會死不了,方才松了口氣。

四喜公公瞅準機會,又道,“這位俠士……”

“不會死。”葉瑾心力交瘁,連炸毛的力氣也沒有。

“不不不,俠士誤會了,這回我是想問俠士尊姓大名。”四喜彎腰施了個大禮,“這回多謝二位俠士出手相救啊。”

“小事一樁,我就是正好閑得慌。”葉瑾撇撇嘴。

四喜:“……”

“我去山上找找,看能不能采到赤紅藤,可以補血養身。”葉瑾站起來,“公公若是累了,也睡一會吧,他一時半刻不會有事。”

“好好好,有勞俠士。”四喜忙點頭,又擔憂道,“但看着天色像是要落大雨。”山中難免濕滑,而且看方才雙方打鬥的架勢,像是功夫也不怎麽好。

葉瑾卻已經背着背簍出了門。

白來財不知去了哪裏,四喜公公趕忙讓未受傷的兩個影衛跟上去保護,也好有個照應。

果不其然,葉瑾出門沒多久,山裏便下起了暴雨,電閃雷鳴轟隆隆從天邊壓來,教人心裏頭都發麻。這一去就是兩個多時辰,四喜在門口張望了三四回,直到天徹底黑透,葉瑾才滿身雨水被影衛攙扶回來,說是采藥的時候差點掉下山。

四喜公公被吓了一跳,趕緊燒熱水給他擦洗驅寒。葉瑾滿肚子都是火,覺得自己着實是倒黴,先前将師父的骨灰送往寺廟後,就該換一條路回瓊花谷,來得什麽雲水城,這下可好,撞到了麻煩甩都甩不脫。

楚淵一昏迷就是兩天,這日下午,葉瑾坐在床邊,照例幫他解開繃帶檢查傷口。

“俠士,俠士下手輕着些。”四喜公公看得心驚,“皇上可是龍體。”慢慢擦藥,拍不得啊。

葉瑾哼一聲,将手巾沾滿藥粉糊下去。

四喜公公看得倒吸冷氣。

楚淵也在昏迷中悶哼一聲,然後費力地睜開眼睛。

景象很模糊,像是有人在看着自己,卻只是一瞬間工夫,就又換成了熟悉的另一張臉。

“四喜。”

“皇上,您可算是醒了。”四喜公公幾乎要喜極而泣,心裏卻又納悶,好端端的,怎麽方才還坐在床邊的俠士“嗖”一下便跑了出去,速度還挺快。

楚淵又閉着眼睛想了一陣,方才道:“這是哪裏?”

“這是雲水城的後山。”四喜将先前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又感慨道,“這二位俠士可真真是大好人。”就是脾氣怪異了些,一個時不時就會哼,另一個連影子都見不着。

“人呢?”楚淵嘴唇幹裂,“朕要親自道謝。”

葉瑾蹲在門外撇嘴,誰要你當面感謝。

“俠士,俠士。”四喜公公出門來喚,“皇上請您進去。”

“我才不進去!”葉瑾站起來,施施然鑽進了馬車。

四喜公公:“……”

但嘴裏說不見,脈還是要診的,畢竟受了重傷。于是片刻之後,葉瑾又從馬車裏鑽了出來。

恰好路過的影衛被驚了一跳。

“看什麽看!”葉瑾叉腰怒!

“沒看沒看。”影衛趕緊低頭。

葉瑾把頭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眼睛進了屋子。

楚淵:“……”

四喜公公也驚疑:“俠士這是何意?”

葉瑾甕聲甕氣道:“染了風寒。”

四喜公公恍然。

楚淵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葉瑾坐在床邊,一把拖過他的手腕試脈。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楚淵問。

“你管我叫什麽!”葉瑾把他的手塞回去,施施然站起來,打算出去煎藥。

“湉兒?”楚淵忍不住,狐疑試探。

“不要叫得這麽惡心啊!”葉瑾勃然大怒。

楚淵驚道:“真的是你?”

……

……

葉瑾冷靜無比:“是你個頭。”

“九殿下?”四喜公公也驟然反應過來,就說看着如此眼熟。

“咳咳!”葉瑾雙眼真誠,“九殿下是誰?”

“果真是啊。”四喜公公喜極而泣。

楚淵也靠在床頭,笑着沖他伸手。

“哼!”葉瑾轉身出了木屋,在懸崖邊蹲到天黑,才被找來的白來財帶回去。

楚淵正在床上吃粥。

葉瑾站在門口,雙眼充滿幽怨。

其實我并不是很想救你,你千萬不要感謝,也不要纏着我不放!

畢竟大家都不熟。

楚淵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喂!”葉瑾後退一步,警告道,“躺回去!”

“湉——”

“湉你個頭!”葉瑾單腳踩上門檻,一派土匪樣貌。

“那總該告訴朕,要如何稱呼你。”楚淵有些好笑,心裏又有些暖意。先前當皇子時,宮裏兄弟雖多,卻個個都是心懷叵測,還從未有人會如他一般,肯舍命出來救自己。

“叫我葉神醫。”葉瑾思考了一下,然後回答。

“那多生疏。”楚淵皺眉。

“我們本來就很生疏啊!”葉瑾一屁股坐在床邊,“昨日府衙還有人來搜山,雖說沒找來後山,但一直待在這裏也不是長久之計,你下一步打算去哪裏?”

楚淵道:“無地可去。”

葉瑾:“……”

別說你當真訛上我了,身為皇上要有骨氣。

“朕一直視同心腹的曾宣也能背叛,這雲水城附近,當真不知道還有誰能信得過。”楚淵搖頭。

葉瑾哀怨道:“一個熟人也沒有?”

“此行原本是打算前往千葉城的。”楚淵道。

“我才不去千葉城!”葉瑾聞言炸毛。

楚淵被他的反應驚了一下,看着架勢,千葉城有仇家?

“只有千葉城?”葉瑾不甘心,又問了一次。

楚淵點頭:“千葉城日月山莊,是千帆的家,這江南只有他一人,我信得過。”

“跟你說了不要提日月山莊。”葉瑾站起來暴走兩圈,然後又重新坐回去,“算了,我帶你回瓊花谷,離得近,也好繼續治傷。”千葉城又遠,沿途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葉老谷主近來可安好?”楚淵問。

“三個月前剛駕鶴西去。”葉瑾回答。

楚淵:“……”

“沒什麽可傷心的,師父都一百來歲了,是喜喪。”見他沉默,葉瑾撇撇嘴,眼眶卻有點紅。

楚淵見狀伸手想安慰他,卻被兜頭糊了一巴掌。

真是,非常,非常,兇。

王城皇宮內,段白月正靠在一顆梅樹下,看着天邊流雲出神。

這裏本是冷宮,平日裏壓根沒人來,某天四喜公公在經過時,覺得土壤還挺肥沃,于是此後皇上再龍顏大怒,梅樹便會被暫時挖來此處,長得倒也不錯。

直到天黑,段白月才起身回了錦緞行。段瑤正坐在桌邊捯饬一堆毒草,看到他後抽抽鼻子皺眉:“你喝酒了?”

“三杯而已。”段白月道。

段瑤怨念:“讓我日日去劉府探聽消息,你居然一個人跑去喝酒?”

“探到什麽了?”段白月問。

段瑤答:“什麽也沒探到。”

段白月搖頭:“還不如我去喝酒。”

段瑤險些把毒藥塞進他敬愛的兄長嘴裏。

“不過讓你去,也不是想聽到什麽,劉府這麽多年在王城盤根錯節,又豈是你短短幾天能看出端倪。”段白月道,“只是楚皇近日不在王城,盯着看他們有無異動罷了。”

“有異動又如何?”段瑤問,“你還能管?”

段白月反問:“我為何不能管?”

段瑤皺眉:“這與我們又沒關系,何必平白無故沾染一身腥。”

段白月搖搖頭:“這朝中誰當皇上,對西南部族而言,關系可大了。”

段瑤趴在桌上打呵欠,顯然對此事沒有任何興趣。

“王爺。”段念在門外道,“屬下剛剛得到消息,沈将軍似乎回來了。”

“果然。”段白月對此倒是沒有任何意外,“人在何處?”

“日月錢莊,并未回将軍府。”段念道,“王爺可要去會一會?”

段白月拿起桌上佩劍,大步走了出去。

日月錢莊內,沈千帆正滿頭冷汗,讓下人處理傷口。一道劍傷從胸口貫穿小腹,滿地是血,看得讓人心裏有些發麻。

院內傳來一聲悶響,而後便是拔劍出鞘之聲:“誰!”

“沈将軍。”段白月站在院中。

果不其然……沈千帆披好外袍,開門将他請了進來。

“将軍受傷了?”段白月有些意外。

“在快進城的時候,遭到了伏擊。”沈千帆道,“對方一共有三十餘人,現已全部斃命。”

“劉府的人?”段白月又問。

沈千帆道:“西南王還沒說,為何會無故出現在王城。”

段白月道:“楚皇沒有告知将軍?”

沈千帆搖頭。

段白月道:“那本王也不說。”

沈千帆:“……”

“我雖不知将軍下一步想做什麽,有一件事卻最好提前告知。”段白月道,“西北邊境怕是又要亂。”

沈千帆聞言皺眉。

“當年楚氏先皇為防劉家權勢過大,足足花了二十年時間,才将東北兵權逐步收回,不過他大概沒想到,這二十年的時間,也足夠劉恭暗中布局,逐漸控制西北局勢。”段白月道。

“段王是說我大楚西北駐軍?”沈千帆問。

“不是楚軍,而是異族。”段白月搖頭,“阿弩國的沙達只是個傀儡棋子,而那支骁勇善戰的西北騎兵真正的主子,在劉府。”

沈千帆臉色一變。

“如今沙達就在王城,我的人在盯着他。”段白月道,“楚皇不在宮中,劉恭應該是要借古力之死,找借口向朝廷發難。”

“途中既是有人刺殺我,劉恭想必也早已猜到了一些事。”沈千帆道,“局勢危機,我要即刻進宮。”

“可要本王出手相助?”段白月問。

沈千帆道:“皇上有旨,段王若是閑得沒事做,便好好在家中待着,莫要到處亂跑。”

段白月挑眉:“也沒說不能幫。”

沈千帆翻身上馬,一路朝皇宮大內而去。

客棧裏,段瑤迷迷糊糊剛睡着,就又被人從床上拎了起來,險些氣哭。

“白日裏還在愁找不到人養蠱。”段白月拍拍他的臉蛋,“清醒一些,帶你去抓幾個活的!”

劉府內,劉富德正急急道:“沈千帆此番突然回來,定然是沖着劉府,不知父親可有打算?”

劉恭坐在太師椅上,面色陰沉不發一語。

劉富德急得直跺腳:“父親,如今這局勢不是你我要反,而是朝廷要掘根啊!”

“慌什麽。”劉恭站起來,“去叫你三叔前來。”

“是!”劉富德聞言趕緊轉身往外跑,卻險些和管家撞了個滿懷。

“少爺少爺,對不住。”管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來不及多說其他,只将手中書信呈上前,“雲水城送來的,像是出了事。”

劉恭挑開火漆,将信函大致掃了一遍,而後便面色一變。過了許久,才狠狠一拍桌,道:“來人!随我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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