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李二蛋一生,何須……
許都以東三十裏,便是新汲縣,看起來很近,但相對于古代來說,還是很遙遠的。
騎馬行了一天,曹晖總算是和五十個虎豹騎,以及十多個家丁奴仆來到了新汲縣。
太陽剛剛落下,落日的餘晖之下,袅袅炊煙從家家戶戶升騰而起,一派古意盎然的平和之相。
“三叔,不好了,你家小三抽了!”忽然間,一道聲音打破了平和。
“聽到了,莫在喊。”正在地裏幹活的中年人,擡起頭來,眼神莫名地一黯,扛着鋤頭便回了家。
不到片刻,曹晖等人還沒有走出多遠時,他已經又扛着鋤頭,腋下夾着一張席子走了出來,朝着遠處的小山巒緩緩走去,夕陽下,他的身影被格外的拉長了很多。
不寒而栗!
此時的曹晖,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兒子,當時他也差那麽一點,就再也不可能站起來了,但是最後,他犧牲了自己的女兒,換來了兒子存活下去的希望。
最後,女兒因為争權奪利,被某個無數人崇拜的家族,扒了皮,抽了筋。
“我們去看看。”曹晖默默地下馬,朝着剛剛中年人走出的家門靠近過去。
身後的虎豹騎是精銳,而古往今來凡是精銳之卒,大多都是服從命令的,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對眼前算得上主帥的曹晖有任何反對意見,身後的奴仆和婢女,都是丁夫人配給曹晖的,可以算得上是他的私人財産……多麽可怕恐怖的一個稱呼?自然也不會反對。
牽着馬,帶着人,曹晖順利站在了那戶人家門外。
這是一戶很寒酸地院子,沒有大門,就是一扇用各種木頭紮成的栅欄,院牆是用泥土打造而成,上面還有着一道道水流的痕跡,看起來似乎随時都會倒塌。
“有人嗎?”曹晖深深地吸了口氣,好半天才将記憶裏前世自家的院子摒棄出腦海,而後喊了出來。
“來了,你……”裏面走出一個臉色慘白的女人,臉龐上還帶着兩行淚痕,不過此刻卻被吓了一跳,站在院子裏手足無措地也不知道該走出來,還是該回屋子裏去。
好半晌,她才壯着膽子問道:“您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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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事?
這句話倒是把曹晖給問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來此幹什麽,剛剛莫名地就想到了自己前世的悲哀種種,下意識地便走了過來。
但是走過來要幹什麽?
看笑話?
還是要幫助他們?
“無事,過來随便走走而已,若是有事便不必開門了。”曹晖搖了搖頭,轉身就要走。
就在此時,裏面跑出來一個孩子。
他也不驚慌也不害怕,跑出來之後,便大着膽子把門打開了:“你是當官的嗎?我想跟你一起當官,可以嗎?”
“二蛋!”女人被這一幕吓得不輕,也不知道是不是母性泛濫了,她竟然跑了過來,一把就将孩子拉了回去,擋在孩子面前的她,很堅定地道:“他不是故意的,您可以放過他嗎?”
這……
曹晖很無語,因為他才是打擾了這一家生活的人,怎麽都是他的過錯。
尤其是這一幕更是讓他想到了自己前世的一些往事,不由得怒聲道:“本便是我的過錯,為何要說放過?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何來如此恐懼?!”
說完,他才發現女人已經被吓得渾身發抖,孩子更是幾次想要沖出來,帶着怒火地眼神,顯然是想要保護自己的母親。
“你叫二蛋是吧?”曹晖盡可能放緩了語氣,輕聲問道:“我問你一句,你為什麽想當官?”
“我太餓了,當官就再也不用挨餓了!”二蛋咬着牙開口。
“那你不适合當官。”
曹晖搖了搖頭,道:“做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白薯,想當官是好的,但要是連百姓都不顧忌,只想着自己的好處,你說自己有資格當官嗎?”
女人站在一旁,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很是尴尬,只能掐了自己兒子一把,似乎想要告訴這兒子一些道理。
但是二蛋像是天生膽大,聽了曹晖的話以後,不服氣地道:“如果當官真的是為民做主,我們怎麽會落得今天這個樣子?”
“那是因為你遇到、看到的都是一群髒官,昏官,不為百姓做事的糊塗官,只想着滿足自己的私利,而不知百姓疾苦。”曹晖搖着頭道。
“天下的官,不都是這樣的嗎?”二蛋繼續開口。
曹晖被問住了。
是啊,眼前天下的官員,不都是這樣的嗎?
每一個出身世家的子弟,都可以依靠着會讀書識字,然後便可以大搖大擺地做點孝順的事情,被舉為孝廉,接着青雲直上。
他們會在乎百姓的疾苦嗎?根本不會!
有那時間,還不如想辦法開枝散葉,掌握更多的權利才是更好的,至于百姓,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荀氏八龍,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可實際上,他們就是因為開枝散葉快,家裏人丁興旺,上一代又争氣,才是荀氏八龍。
司馬八達,不也是一樣的嗎?
都是因為上一代厲害,掌握了很多東西,而後快速地開枝散葉,掌握更高的權利,一步步窺測到最高的位置。
這些人,會在乎百姓嗎?
似乎不會。
不,是根本不會!
有一個是例外的嗎?壓根沒有!
就算是他曹晖,不也是因為他是曹室子弟,才有今天的地位。
“你說的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要去改變這一切?他們也都并不是無可匹敵的神,你敢不敢做一個跟他們不同的官?”曹晖沒有惱火,反而還很是溫和地詢問。
“有什麽不敢的?我李二蛋以後要是當了官,就要做一個跟他們不一樣的,就跟你說的一樣,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白薯。
不過,白薯是什麽啊?
好吃嗎?”
二蛋吞了口唾沫,一臉激動地看着曹晖。
曹晖:“……”
“您這是……?”他正想開口間,二蛋的父親已經扛着鋤頭回來了,腋下的席子自然已經沒了,正滿臉小心地看着曹晖等人,眼神裏帶着幾分驚懼。
“我名曹晖,字浩明,眼下剛剛就任新汲令一職。”
“吸……”深吸了口氣後,他繼續道:“我膝下并無子嗣承歡,二蛋這孩子我第一眼就覺得有緣,不知可否讓他拜我為師?”曹晖轉過頭,禮貌周全地行了一禮。
李大柱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忙對李二蛋連連使眼色。
“我不要,聽人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現在拜你為師,我豈不是要當你兒子了?不要,不要!”李二蛋壓根不管父親的眼色,甚至連母親的掐扭也都不顧,很是果斷道:“我李二蛋未來,站的位置肯定比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