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雲泱抄完一段書,就掐着時辰去找楊長水學拳。

??因楊長水住在正殿的客房,雲泱不得不再度登了正殿的門。

??嚴璟自然喜不自勝,雖得知太子妃過來是并非為了殿下,而是找楊前輩學武,小小遺憾了下,亦殷勤的吩咐宮人準備了上等的茶水和美味的糕點,送到客房。

??道家法自然,拳法亦寫意舒展,不似尋常門派的拳法那樣剛猛用力。

??雲泱跟着楊長水比劃了一遍,雖然動作還不夠标準,力道也不夠收放自如,但明顯感覺出筋骨舒展了不少,四肢和肩背都得到了很好的拉伸,的确比之前他跟着周破虜學的那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沒什麽體系可言的養生拳高明不少。

??楊長水考慮到小徒弟沒有一點武學底子,不敢把進度定的太急,更不敢讓小家夥一口氣吃成個大胖子,只讓雲泱跟着比劃了一遍,了解了這套養生拳大約是個什麽東西,便把整套拳法拆成二十四招,一招一招的教。

??今日只教第一招。

??雲泱有點着急:“每日只學一招,那我豈不是要一月才能學完一整套拳?”

??楊長水坐在石案後,口中品着茶水,眼睛認真觀察着小徒弟的每一個動作,包括出拳收拳姿勢,以便及時糾正。

??笑道:“你毫無基礎,每日學一招已經很快了。這學武如同練字,只要姿勢筆劃對了,後面再複雜的招數都不過是在此兩者基礎上的組合與變通而已,如果連基礎招式都做不标準,後面只會越學越歪,這套拳法的妙處與好處你也無法真正享受到,反而可能白忙活一場,學成個四不像。這也正是學武與練字的區別,筆劃不标準,最多字寫得醜一些,不影響書寫,但如果武功招式不标準,那可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裏,徹底成了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見小徒弟還是悶悶不樂的。

??楊長水換了個思路鼓勵:“泱兒肯定不想只練個花架子,而是想真正強身健體,再也不用吃那些苦藥丸吧。”

??這倒提醒了雲泱。

??雖說所謂的強身健體只是他為了打動楊長水而随意編造的一個借口,可如果世上真有一種功夫能幫他擺脫那些苦藥丸,他當然是高興的。

??無論多辛苦他都願意練的。

??雲泱眼睛裏總算有了點光彩,屈腿下蹲,雙手平舉,慢慢做出一個上下合抱的“抱球”動作,趁機扭頭問:“師父,那要什麽樣的功夫才能幫我強身健體呢,就再也不用吃藥的那種,唔,是不是得配合着學學內功心法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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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長水失笑。

??“豈用那般複雜,師父敢保證,只要你能将這套道家拳法練好,至少能少吃三味藥草。”

??“那內功和心法呢?”

??雖然不知小徒弟為何會對內功和心法如此感興趣,楊長水還是耐心解釋道:“內功講究吐納養氣,非一朝一夕能練就,但嚴格來說,也是從道家興起的。你若真想學,師父也不是不能教,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泱兒需要每日卯時太陽升起之前就早早起床,跟着為師至少練習一個時辰的呼吸吐納之法,寒暑無阻,短則一年,遲則三五年,應當可以練出那一口氣的。等練出了那一口氣,就可以開始學習各類內功心法了。”

??“啊?要那麽早起床麽?”

??雲泱果然皺了皺鼻子。

??卯時他正抱着小秦瓊睡得香呢,如何能起得來。三五日也就算了,咬咬牙就過去了,可三年五年,還要寒暑無阻,那也太可怕了。

??到時候他肯定都跟狗太子和離了,自然不會再死皮賴臉的賴在楊長水身邊。

??他得趕在跟狗太子和離前拿到純陽心法才行。

??雲泱本想追問一句有沒有速成之法,但心想,以楊長水的做派,多半會再給他灌一耳朵大道理,再教育他一番不可貪功冒進雲雲。還是算了。

??雲泱頓時灰心大半。

??他還是先乖乖讨好楊長水,等把純陽心法套出來之後,丢給周伯伯和雲五雲六他們去練吧。

??早起這種事可不是一般辛苦,他可做不來。

??“其實……”

??小徒弟高興與不高興全寫在臉上,見小徒弟眼裏光華散去大半,楊長水一陣憐愛,話沒繃住,就從嘴裏說了出來。

??雲泱耳朵尖一動,急問:“其實什麽?”

??楊長水卻又搖頭:“沒什麽,就是想告訴泱兒,學武貴在持之以恒,只要肯堅持,不放棄,你一定能學得很好的。”

??“唔。”

??雲泱沒什麽心勁兒的點頭:“師父放心,我會努力的。”

??楊長水颔首,起身走過去,一點點糾正小徒弟的姿勢。

??其實楊長水心裏還真知道一個速成之法,但卻是道家道侶間常用的修煉之法,顯然不适合小徒兒。

??未免小徒兒再度失望,權衡之下,他還是決定不多嘴了。

??今日的一招很快學完,因是簡單基礎招式,并不怎麽耗費體力,雲泱也沒出多少汗,練完就坐到石凳上,陪楊長水一起吃點心喝茶水。

??一老一小吃得正盡興,嚴璟過來了,笑呵呵做了個禮,便望着雲泱道:“殿下請太子妃去雅正殿說話呢,說有重要的事情和太子妃商量。”

??雲泱警覺的支起耳朵。

??“和我商量事?”

??“是啊,殿下說了,是特別特別重要的事,請太子妃務必賞臉。”

??雲泱眼珠一轉,想到什麽,嘴角一揚,立刻和對面楊長水道:“師父,我們一起去吧。”

??楊長水剛要說話,嚴璟已笑呵呵道:“殿下說了,只讓太子妃一人過去,說兩個人的事情,不好驚擾長輩。”

??雲泱皺眉。

??什麽兩個人的事情。

??這個狗太子,在胡說八道什麽。

??楊長水卻忽然露出抹慈父般的笑容,捋了捋須,用眼神暗示小徒弟:“既如此,泱兒,你快過去吧,莫讓殿下久等了。”

??雲泱卻警惕性不減,一路都在問嚴璟:“狗……殿下當真沒說是什麽事?”

??“沒有,當真沒有。”

??嚴璟心中欣慰,嘴角繃都繃不住。

??“既是殿下和太子妃兩個人的私密事,怎麽好跟奴才說嘛……”

??雲泱:……

??雲泱跟着嚴璟走了半天,才發現根本不是去雅正殿的方向,而是往東宮正門,剛要開口問,嚴璟已回頭,神秘兮兮笑道:“太子妃只管跟着奴才走就是了。”

??雲泱于是狐疑不定的跟着嚴璟到了東宮大門外,然後就看到,石階下停着輛低調的青蓋馬車。

??“太子妃快請上車吧。”

??嚴璟殷勤引路。

??雲泱卻皺眉,沒有動。

??心道,狗太子到底在耍什麽花招。

??嚴璟作恍然大悟狀,搓着手,不好意思的道:“事出匆忙,沒來得及通知那位雲九壯士,其實,東宮侍衛身手都不差,都可以抱太子妃上馬車的。”

??“不用了。”

??雲泱眼睛一眯,自己踩着腳踏上了車。

??他倒要看看,狗太子究竟要搞什麽鬼。

??嚴璟慌不疊的帶着宮人們在旁邊圍成肉牆護着,生怕這嬌貴又體弱的小世子摔着、磕着或碰着了。

??無論哪一種,他們都吃罪不起啊。

??等雲泱順利上了車,嚴璟又趕緊小跑着繞到另一頭,忙不疊的把車門打開。

??車門後卻還垂挂着一道竹簾,漪漪綠綠,将裏面情形遮得嚴嚴實實,一縷若有若無的淡香,沿着竹簾縫隙彌散出來。

??雲泱忍不住又回頭詢望向嚴璟。

??嚴璟滿臉堆笑,用手指了指簾子。

??雲泱輕哼聲,不再理他,掀開竹簾,鑽了進去。

??——

??此刻已值日上三竿,日光正是最強烈的時候,車廂內卻清清涼涼,半絲感受不到盛暑的炎熱。

??雲泱睜大眼睛,驚訝望着一身玄色,端坐于車中,正垂目飲茶的元黎。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亦大感意外。

??因元黎今日穿的玄袍并非平日常穿的那件名貴雅致、十分附和他太子身份的滾金邊繡麒麟紋交領玄袍,而真的是一件名副其實的玄色長袍。

??沒有任何裝飾,沒有任何暗紋,腰間搭配的亦非玄玉帶,而是一條平平無奇的革帶。

??這哪裏是一國太子會穿的衣服,分明就是套侍衛服。

??雖然即使是這樣簡單、這樣平平無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亦平白多了幾分貴氣,絲毫不影響他挺拔如竹、巍然如玉山一般高貴修美的氣質。

??狗太子病還沒好,便迫不及待的作如此打扮出門,必有貓膩。

??雲泱眼珠迅速轉了轉,便若無其事的在車中唯一的長案後盤膝坐下,然後慢悠悠伸了個懶腰。

??“這車裏可真涼快呀。”

??元黎放下手中茶碗,開口。

??“孤還在禁足期間,所以不得不借你的名義出門。”

??“放心,孤會補償你。”

??他語氣淡淡,無甚表情。

??雲泱觀他裝扮,其實已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但仍舊裝作很吃驚的樣子。“唔,違抗陛下的命令出門可是大罪,萬一被發現,我可要陪你一起受罰的。雖然有殿下的補償,我仍舊覺得很害怕很不安啊。”

??元黎看這狡黠的小東西一眼。

??頃刻,道:“課業,孤會幫你署名的。”

??咦?

??雲泱意外,眼睛一亮。

??在案下偷偷攥了攥小拳頭,強忍着激動,佯作淡定道:“雖然很不安很害怕,但仔細想想,只要能急殿下之所急,就算擔些風險,又有什麽呢。”

??“是麽?”

??元黎忽輕扯了下嘴角。

??雲泱點頭:“當然了,我這個人很講義氣的。”

??元黎哂笑不語。

??雲泱警惕:“你這是什麽表情?”

??“沒什麽表情。”

??“孤只是在想,有些人自稱膽小怕事,卻膽敢犯下謀害儲君的大罪,如此狡猾刁鑽,依國法,該如何判呢?”

??他随意把玩着茶盞,像信口閑談,一雙鳳目卻冷若寒霜,刀子似的碾過人面。

??雲泱心口突一跳,微微變色。

??心想,莫非狗太子發現了什麽?

??他明明做的極隐秘,絕無證據留下。

??哼。

??都怪狗太子,非要用戒尺吓唬他。

??他要早知道狗太子如此善變,如此喜怒無常,如此輕易的就改口答應給他署名,早上也不會……

??他也是怕狗太子刻意刁難,才給自己留了個籌碼而已,誰料到了狗太子口中,就成了謀害儲君的大罪。

??雲泱咬牙,心想,左右沒有證據,就算狗太子懷疑,也不能将他怎樣。

??他可萬萬不能認。

??于是佯作不在意的道:“我又不懂律法,哪裏知道怎麽判。”

??元黎繼續垂目喝茶,沒再吭聲。

??懶得搭理這戲多的小東西。

??臂上、手上雖癢的鑽心,他卻并不打算現在就逼問解藥。

??他深谙人心權術,自然也明白,刀懸頭頂、随時可能落下去的感覺,有時比刀架在脖子上更令人忌憚,惶恐,不安。

??這小東西鬼心眼太多,唯有如此,他才能徹底拿捏住他。

??雲泱輕哼聲,也別過頭去。

??心裏卻的确如打翻了調料瓶子一般,各種滋味摻雜,一會兒發悶,一會兒驚惶,一會兒又覺得無所謂,一定是狗太子故意吓唬他的。

??小黑的口水,可不是一般的東西,一旦沾上,根本沒人能忍得住。

??就算太醫診治,也最多診出個皮膚過敏而已。

??狗太子如果真懷疑到他頭上,不可能不找他要解藥。

??雲泱眼瞧着就要說服自己,又忍不住想,既然狗太子沒有發現,剛剛為何會說那樣的話。

??案上擺着不少瓜果糕點,還有一大盆冰鎮西瓜。

??雲泱拿了塊龍鳳糕,一面心不在焉的吃糕點,一面暗戳戳猜測,究竟是何等重要事,能讓狗太子不惜違背皇帝的禁足令、不惜違背自己的行事原則,也要冒險出門。

??——

??馬車辘辘而行,穿過巷口,鬧市,最終在一扇很安靜的小門前慢慢停下。

??“殿下,地方到了。”

??叢英打開車門,雙手呈了一塊腰牌進來。

??一塊古銅色的東宮侍衛腰牌。

??雲泱迅速一瞥,便收回目光。

??元黎伸手接過,随意往腰間一挂,起身道:“走吧。”

??“從現在起,孤便是你的侍衛。”

??雲泱眼珠一轉,便也不客氣,大大剌剌的下了車,負手走在最前面。

??巷子裏沒什麽人,兩側是綿延而去的青色高牆,顯然不是普通市巷或民宅。

??叢英上前拍了拍門,很快,裏面出來一個管事模樣的人。

??也不多問,便引着一行人進去。

??雲泱依舊走在最前面,四下打量,見裏面建築古舊,清一色的灰牆青瓦,倒不見多奢華張揚,仆從也甚少,正奇怪,就見前面回廊下站着兩個人,遙遙就迎過來,朝他們施禮。

??“見過太子妃。”

??兩人一個穿靛青交領常服,一個穿墨綠圓領長袍,在五步外站定,先朝雲泱施禮,又朝雲泱側後方無聲恭行一禮。

??正是京兆府府尹柳青和大理寺少卿宋銀。

??柳青手裏還抱着一大堆文牍資料,顯然是從京兆府運來的。

??雲泱挑眉問:“這是何處?”

??宋銀訝然了一瞬,往後看了眼,見元黎默許,方答道:“是大理寺後供寺中官員賃住的宅邸。”

??本朝慣例,為了方便在京官員專心事務,不必為生計奔波,會由官方出資,在衙署後面建一排宅院,供本署官員低價租賃。

??雲泱了然點頭,心道果然。

??他就說,狗太子鬼鬼祟祟喬裝打扮出來,必有隐情,原來是為了和心上人私會呀。

??難怪連皇帝禁令都不顧了。

??那他欠他的人情可大了。

??幾個過往仆從見院中立着一個精致漂亮的雪袍少年,腕上束着金環,腰間挂着金線繡制的五彩福袋,頸間還挂着塊金燦燦的長命鎖,通身打扮富貴而張揚,紛紛朝這邊觀望。

??宋銀忙道:“前面諸事已安排妥當,請太子妃還有……諸位貴人随下官去內堂休息吧。”

??雲泱讓他帶路。

??一行人穿過兩進院落,方到前面大理寺辦公的衙堂。

??身穿各色衣袍的官員來來往往,不斷與宋銀打招呼,并順便往雲泱身上打量幾眼。

??宋銀帶着衆人進了一間屋子,屏退閑雜人員後,方正式與元黎見禮,道:“殿下,待會兒下官會和柳大人一道對風奴進行二審,殿下是聽審還是先去牢裏?”

??元黎問了具體審訊時間。

??宋銀說大約半柱香之後。

??元黎道:“先去牢裏,再聽審。”

??宋銀一愣:“殿下又要救人又要審訊,恐怕來不及。”

??元黎淡淡回:“審訊是你們大理寺的事,孤并無越職之權。”

??宋銀又一愣,當真有些捉摸不透這位殿下的心思,只能道:“好,那下官這就讓人帶殿下過去。”

??雲泱則在打量這間屋子。

??見內裏陳設雖僅一案并幾把椅子,簡單沉悶的很,窗外卻綠竹幽幽,頗有一番意趣,正打算坐在椅子上休息會兒,就見元黎偏過頭,道:“走吧。”

??雲泱一怔,繼而皺了皺眉毛。

??不會吧。

??這個狗太子,幽會情人還要拉着他一起。

??真是有病。

??——

??蘇煜自昏迷中醒來。

??草席特有的粗粝質感隔着衣裳輕輕刮蹭着肌膚,入目處,依舊是昏昏一盞幽燈,鼻腔灌入的,亦是濃厚的潮腐味道,混着不知從哪裏飄來的腳臭與馊味。

??宛如一盆冰水當頭潑下。

??這一切都一遍遍,冷漠而無情的提醒着他,他仍舊身陷囹圄,置身于大理寺暗無天日的牢獄之中,和那些低賤髒亂的刁民共處一個空間,呼吸着同一片空氣。

??惡劣的居住條件、又冷又硬的飯食、四肢後背因耐不住潮濕而起的濕疹、以及因之而起的各類身體上的磨搓與不适還在其次,最折磨人的,是與之相伴的屈辱,羞恥。

??他再不是人人追慕向往的雅蘭公子,而是……一個罪人,囚徒。

??如今世人看他,恐怕都如看笑話一般吧。

??蘇煜深吸一口氣。

??他本欲平複一下情緒,結果驟然發現,心口的刺痛感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萦繞在心脈四周、熨帖溫暖的醇厚內力。

??這是——

??蘇煜想到什麽,不敢相信的轉過頭,手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琉璃燈昏暗光影下,一道高大修美的身影,面朝外,靜靜伫立着,通身毫無裝飾的玄色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一手負在身後,微攥成拳。

??蘇煜瞳孔劇顫,眼睛剎那被無邊驚喜與希冀包裹。

??“罪人蘇煜,叩見殿下。”

??蘇煜強撐着爬起來,在草席上,深深一拜,叩行大禮。

??良久的沉默。

??站着的玄衣青年方淡漠無溫的開口。

??“孤時常想,孤這一生,也許正合了這個‘孤’字,注定要寡親緣、情緣、友緣。”

??蘇煜肩膀狠狠一顫。

??“是我對不住殿下,讓殿下失望了。”

??“讓孤失望?”

??元黎輕扯了下嘴角,于黑暗中,叩問了句。

??蘇煜一怔。

??他隐約于那迷霧中,明白了什麽,心口狠狠一疼,忽然有些慌張道:“那些事,其實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希望、希望離殿下更近一些而已。”

??“是麽?”

??“當然是。”蘇煜忽然神色激動:“我自小就愛慕殿下,于我而言,殿下就是我此生唯一的信仰,唯一的目标,我那般努力的追逐殿下,可殿下卻離我越來越遠,我,真的只是想和殿下在一起,分得殿下更多的關心以及……愛護,所以才一時糊塗,做了那些事。請殿下,一定要相信我。”

??又一陣沉默。

??年輕的太子慢慢轉身,垂下一雙幽冷鳳目,淡漠打量着伏跪在草席上的瘦削身影。

??問:“既如此,你為何會選第二道聖旨?”

??“我……”

??蘇煜仰頭,對上那雙俊冷無溫的臉,面上血色唰得褪盡。

??“我……”

??他輕顫,眼裏突然蓄滿淚。

??“我是迫不得已而已,如果我不選第二道聖旨,我可能會被活活打死,我就永遠再不可能見到殿下了。我……”

??“我的舊疾,殿下是知道的,我真的別無選擇。”

??他近乎哀絕道。

??元黎淡淡收回目光。

??緊抿了下嘴角,道:“既如此,就不要随意的把信仰挂在嘴邊了。”

??“你的救命之恩,孤會償還。孤已将一股純陽內力化入你經脈之中,從今以後,那股內力會永遠留在你的體內,護佑着你的心脈,你應當不會再有舊疾發作了。”

??蘇煜猝然睜大眼睛,見他竟毫不留情的轉身要走,立刻傾身撲過去,死死抓住他一角衣裳,仰面哀求:“那些證詞,我只願對殿下一人說,殿下難道不是要來親自審我麽?”

??元黎偏頭,一雙眸沉得如冰水,道:“孤希望,你能留給自己,最後一絲體面。”

??蘇煜一愣,怔然松手。

??一直到那片玄色徹底消失在甬道盡頭,他方從一片空茫中回過神,用力攥緊了身下稻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_^

??大修後節奏可能并沒有變快,但我覺得是舒服一些的~這兩天搬家,下章估計要明天替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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