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乾二少爺沐浴的地點仍在主院內,名字十分具有乾家特色,叫做乾池。
乾池是一個由巨石砌成的池子,石料看起來與過年祭祀的天柱頗有幾分相似。乾池并非露天,而是位于主院偏後方的一間寬敞的房間內。
這間屋子的房梁極高,通風明亮。乾池邊圍繞着一圈石柱,柱子表面雕龍刻風,恢弘大氣。
高大的石柱懸挂輕薄飄逸的輕紗阻隔了視線,以便乾池內的人可以安心沐浴。
隐衛們的動作麻利,全是辦事能手。他們将在乾二少爺到來之前,将乾池徹底清洗一遍,換上清水。
在隐衛們勤勞工作的同時,初次來到乾池的徐天玄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最終,徐天玄挑選一根乾池邊的石柱,憑借鎖鏈的力量協助,輕松地爬到頂端。
徐天玄倍感清閑地坐在橫梁,他重新取出布袋。任何吸引力都比不上有吃有喝來得直接,反正其他事有隐衛們負責,徐天玄只需圍觀隐衛即可。
一邊喝水,一邊啃着幹糧,徐天玄還一邊研究乾池。
在石柱內和石柱外看見的景象迥然不同。從外往內看,只能看見薄薄的輕紗與水氣朦胧的乾池。可是,從內往外看,看見的不是輕紗,更不是主院的房屋,而是飄渺的風景,高山流水,百鳥争鳴。
徐天玄仿佛都能聽見瀑布自高處落下的水聲,好像可以聞到花朵盛開的淡淡香氣。他不知道,大少爺沐浴時,看到的是否也是這般美景。
待到徐天玄吃飽喝足,隐衛不僅将乾池打掃幹淨,更是将屋內每個角落檢查了無數遍,包括徐天玄所坐的橫梁,查了不少于五遍。
所幸有金色鎖鏈為徐天玄隐身躲避,單憑一件隐身鬥篷絕對不可能有這般效果。讓徐天玄直面諸多的隐衛,壓力極大不說,他還不好解釋,大家忙碌的時候,他獨坐在橫梁吃飯的原因。
很快,全數隐衛返回至王隆跟前:“回禀副頭領,所有事宜皆已準備妥當。”
“好。”王隆揚臂一揮,“散開!”
他命令一出,所有的隐衛迅速退出乾池的房間,在外守候。
不一會兒,氣定神閑的乾二少爺邁步進屋,他進入房間的那一刻,莊誠止步門外。莊誠朝二少爺深深地行了一禮,随後他關上門,轉過身,與其它隐衛一樣,僅堅守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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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徐天玄不禁一愣。
莫非二少爺洗澡不給人看?既然大家全在外面,他也出去得了。
徐天玄抱住石柱,剛要滑下來,詫異發覺石柱居然動了!
石柱表現的龍鳳好似活物,它們飛出柱子,盤旋在乾池半空。伴随着龍鳳的飛舞,房間上方彌漫起了白色的霧氣。與此同時,房間的地板亦是冒出薄薄的迷霧。
這些霧氣奇怪至極,地面有印跡,半空有影像。乾二少爺每走一步,地面就顯現一個腳印,半空就留下一道的身影。
一時間,徐天玄抱緊了石柱不敢動,他瞅着那些腳印人影,心如擂鼓。
他不懂霧氣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但他意識到,自己最好老老實實的留在原地,一動不動。霧氣給徐天玄一種強烈的危險感。
徐天玄相信,自己若是這麽大大咧咧的下去,毫無懸念的一堆鐵證。恐怕還沒溜出門,就被二少爺抓個正着!
堅持緊抱石柱不松手的原則,徐天玄乖乖地貼着柱子,他苦悶地瞟了眼下方的乾二少爺。想必二少爺洗澡也洗不了太久,待到二少爺走了,這些神秘莫測的霧氣多半也會随之消散。
到時候,徐天玄再偷偷離開。
徐天玄一邊感嘆乾家的防護如此詭異,一邊慶幸這些霧氣并未遍布乾府,要不然徐天玄肯定寸步難行。
靜了靜心情,徐天玄不再慌張,既來之,則安之。他一遍遍的默默回顧,今天遇見隐衛們的詳情。
無聊之際,徐天玄也暗自打量了沐浴的乾二少爺。徐天玄堅信,二少爺的儒雅氣質早已刻到骨子裏去了,脫衣服也可以脫得那麽溫文爾雅。
對比乾二少爺,再反思自己,徐天玄下定決心每天多吃幾碗飯,才能多長一點兒肉。若不然過幾年,自己會從一個瘦瘦的少年成長為一個瘦瘦的青年。
徐天玄并不是嫌棄乾二少爺的苗條身材,僅僅覺得如同大少爺那般比較好,即便不脫衣服,強壯有力亦是一目了然。這樣足以保護自己,又可以保護自己重視的人。
當然,要達到大少爺的檔次極具難度,不過向吳冬看齊尚有丁點希望。吳冬年齡比徐天玄年長不了多少,個子卻早已高出徐天玄一大截,身體也結實數倍。
徐天玄對比兩者,他們的差別在于,吳冬每頓可以比徐天玄多吃兩碗米飯!
一邊反思,一邊等待,溫習法術的同時,徐天玄也在默默吶喊,急盼乾二少爺沐浴早些結束。
盼着盼着,徐天玄驟感身體一僵,意識沉重,一股重壓迎面而來。徐天玄思緒恍惚,險些松手從石柱掉下來。
意外變故驚得徐天玄冷汗不止,是他被二少爺發現了,還是不小心中了房裏的暗器?
不知何時,徐天玄附近竟已籠罩血霧,那一份猩紅的顏色淺淡,完全滲入了起初的白霧之中。
好在,血霧一旦貼近徐天玄,他身旁立刻泛起柔光,毫不留情的将血霧絞得粉碎拽入深淵。正因如此,徐天玄雖倍感難受,但也未被血霧控制。
徐天玄的視線往下一移,驚覺乾二少爺的狀态異常糟糕。乾池內的清水居然全部變成了血紅色,血浪翻滾。乾池附近的血霧濃豔得幾乎能滴出鮮血。
乾二少爺皮膚表面附着金色微光,把那些湧向他的血浪排斥在外。此刻,乾顧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他的身體無法動彈,唯有咬牙切齒,直瞪前方,恨恨地吼道:“羅峙!”
仿若在回應乾顧的怒喊,乾池內的血水急速翻滾。瞬息間,一個人從血水中站起身。
羅峙未着衣物,水剛剛沒過他的腰際,黑色長發肆意的鋪撒在血紅色的水面。他薄唇緊閉,細長的眸子泛着紅光,氣息說不出的危險詭秘。
連看了乾顧好幾眼,羅峙的眼神這才清明了幾分。他笑着伸出手,指尖輕撫過乾顧的臉頰:“我的乾二少爺,原來你在這裏。”
“羅峙,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立刻離開!”乾顧異常氣憤,胸口因劇烈的情緒而起伏。他的話語被濃郁的血霧圍困其中,無法傳到屋外。
羅峙仿佛在欣賞心愛的寶貝,靜靜地看了乾顧好久。之後,他收回手,徐徐往後退了小步。血紅色的水流淌過羅峙的胸膛,襯得皮膚愈發白皙,那景象說不出的邪魅。
他慢條斯理地環顧四周,輕笑道:“我知道這兒。乾池是你們乾家用以連接乾柱,補給自身的地方。乾家子孫沐浴期間,任何人不得入內,包括你的那些廢物護衛隐衛,對吧?”
“既然知道,還不走!”乾顧語氣不善,對羅峙已是一肚子的怒火。一個魔君居然悄然潛入,留影迷霧不見任何反應,未有任何的示警。
這樣的事實令乾顧接受不能!
羅峙抿着唇,他深知乾顧的震怒:“你知道嗎,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
“難道堂堂夜血魔君還害怕噩夢不成?”乾顧氣極反笑。
“怕,我很怕。”羅峙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乾顧,“我夢見你出事了,而我絕不能讓你出事。于是,我出來找你。我終于找到了你,看見你平安無事。”
“我好得很,你可以走了!”乾顧不留情面的送客。
聞言,羅峙笑了,他的笑容冷靜到可怕:“與其寄希望于門外的那群廢物能保護你,不如依賴我如何?我到了你身邊,他們卻毫無察覺,難怪乾宇不肯要隐衛,要他們有什麽用?”
“他們忠誠。”乾顧怒瞪羅峙。
羅峙嘴角上揚的弧度陡增:“是啊,他們也只剩忠誠了。乾二少爺,你應該明白,絕對的利益遠比談感情有用多了。我要你,你就是我絕對的利益,高于其它一切。難道在這樣的利益面前,你不相信我做得比其他人更好?”
“不信!魔從來不值得信任!”乾顧的話語冰冷。
“也罷,不信就不信。忘了告訴你,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乾宇出門去了城北祭壇,戾氣即将再度爆發,已經鎮壓不住了。”羅峙說着往後退去。他每退一步,血霧就減淡一分,他的身影也模糊一分,“乾二少爺,好好照顧自己,你可是我的獎勵。”
在血水消失,血霧消散的那一瞬,乾顧忽感一陣血腥的氣息拂過耳畔,一句低吟輕聲回蕩:“乾顧,你的身體美得讓我發狂。”
聲音響起的剎那,乾顧恢複了力氣,他怒然一掌擊在水面,激起了沖天的浪花。響聲驚動了門外的莊誠,他心急地敲了敲門:“二少爺?”
“我沒事,你們都退下。”乾顧極力壓住渾身的顫抖。神不知鬼不覺的闖入乾池,未在迷霧中留下絲毫動靜,羅峙竟有這等實力。他低估了羅峙的能耐。
“是。”莊誠應了聲,聚集上前的隐衛随即又退了原處。
與此同時,抱着石柱且僵着身體的徐天玄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之前他一直倍感難受,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那些血霧也不知是何存在,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伴随着血霧的消失,徐天玄身邊的柔光也不見了。
冷靜下來的徐天玄眼巴巴的瞅着四周的白霧,白霧不見丁點兒變化。別說人影腳印什麽的,連羅峙衣角的影子都不曾留下。徐天玄想不通,羅峙并未驚動附近的迷霧,他是怎麽來,又怎麽走的?
徐天玄咬了咬舌頭尖,很痛,他不是在做夢。
而且,憑乾二少爺鐵青的臉色不難知道,羅峙的的确确來過。可惜,徐天玄聽不清羅峙與乾顧的對話,他只能當作這個不要臉的魔君趁着二少爺洗澡跑來占便宜,偷看二少爺。
貌似也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的看。
熬到乾二少爺沐浴結束,手腳酸軟的徐天玄終于從石柱滑到了地面,癱坐在地上,他總算不用抱着柱子了。
乾顧沐浴後,并未馬上離去,他在屋外給王隆交待事情。羅峙的出現給乾顧敲響了警鐘,乾池的防護做得遠遠不夠,隐患無窮。
徐天玄不關心乾池,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一側的隐衛。
方才,乾顧推開門的一瞬,徐天玄清楚瞧見一縷不起眼的血絲攀附到莊誠額頭,接着莊誠額頭飄出一縷淺淺的黑色戾氣。戾氣并未朝徐天玄的方向飄來,而是飛向了王隆。戾氣一觸碰王隆身體,立即鑽入皮膚。
可是當徐天玄行至王隆身旁,柔光并未出現。徐天玄一臉錯愕,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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