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作案動機
入夜,宵禁。
雲惟珎和郭萍小心翼翼的往頭油鋪子趕去,從後院翻牆入,進了雜物房,用特定節奏敲打地面,才拉開隐蔽的地窖門。
“少爺,你可回來了!”一跳下地窖郭安之就語帶哭腔的跑了過來。
雲惟珎之所以先敲門就是為了給他們一個準備的時間,現在看來,準備依舊不夠啊。
“碧溪這是怎麽了?”雲惟珎問道,一邊走到小床邊,地窖面積小,一目了然,四個人往裏一塞,基本轉身都難了。
“碧溪姐姐中毒了,都是我沒用,碧溪姐姐是為了讓我脫身,才以身犯險引開追兵的,我又找不到解藥,少爺您快看看,怎麽辦啊?”郭安之幾乎要哭出來了。
“別急。”雲惟珎上手診脈,給郭萍使了個眼色,讓他安慰郭安之。郭安之肯定被吓壞了,不過幾歲的孩子。
“小萍,把帶來的傷藥拿出來。”雲惟珎一邊診脈,一邊吩咐道。
郭萍把包袱解開,拿出裏面的盒子、瓶瓶罐罐,整齊的擺在小矮桌上,準備給雲惟珎打下手。
“安之,上去燒點兒熱水下來。擦幹眼淚,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雲惟珎直接命令道。
這樣嚴肅的語氣,倒讓郭安之找回了狀态,他最怕的就是自己不知道幹什麽。現在雲惟珎回來了,他心裏也有主心骨了,放心的上去燒水。
雲惟珎拿幹淨的白布,把碧溪左肩傷口上的藥粉抹掉,自言自語道:“果然。”碧溪的傷口中了刀傷,劇毒,直接放毒血,或者上藥都是治标不治本的,雲惟珎深吸一口氣,道:“小萍,準備好了嗎?”
“是!”郭萍朗聲答道。
“柳葉刀!”雲惟珎道。
郭萍馬上從盒子中拿出柳葉刀,在火苗上烤了烤,才遞給雲惟珎。雲惟珎接過利落下手割去碧溪傷口的腐肉。
“托盤。”
郭萍拿托盤接住“醫療廢棄物”。
“金針。”
郭萍把插金針的布包展開,讓雲惟珎自行取用,郭萍的職能就是手術助手。
等郭安之帶着開水下來的時候,雲惟珎的手術已經接近尾聲了,準備縫合傷口,上藥,裹紗布。
雲惟珎做完手術,讓郭安之倒熱水給碧溪擦身,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他們幾個年紀又小,碧溪只露了一個肩膀,雲惟珎并不覺得這又什麽,事且從權。
雲惟珎站起來,把床邊的位置讓給郭安之,走到小窗邊,觀察外面的情況。其實,他能看到什麽呢?現在晚上宵禁,這裏又是個工地,連個鬼影兒都沒有,雲惟珎不過是看着外面發呆罷了。
郭安之走過來,把一件披風搭在雲惟珎肩上,道:“少爺,您別擔心。”
“唉,我知道,這不是我擔心就行解決的問題。是我思慮不全,碧溪的傷太重了。”雲惟珎嘆息,現在條件不好,碧溪的傷又耽擱了幾天,他不敢保證碧溪最後能活下來,這樣的現實,雲惟珎不想說出來讓郭家兄弟擔憂,只是沉甸甸的壓在心裏,讓他懷疑自己的做法。
從西方魔教脫離,雲惟珎就放松了自己,做事不再那麽周全,他想着自己不混江湖、不混官場,就想“種田”,過着平凡的小民生活,想那麽多做什麽?結果,現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等郭安之給碧溪擦身完,雲惟珎道:“安之,你還是在這裏照顧碧溪,我和小萍出去探探,你們自己當心。我們帶來的衣服、藥品看着用就是。”不待郭安之答話,就出去了。
“小心,保重。”郭萍在後面留下一句叮囑,也跟着雲惟珎翻身出了地窖密室。
雲惟珎郭萍兩人先往知縣劉大人的府邸而去。他們從跨院馬棚翻進去,雲惟珎打暈了一個照顧馬匹的小厮,脫了他的衣服,裹在身上,光明正大的挑了一盞燈籠,在縣令府衙裏走動,郭萍隐在他身邊。
一路都沒有碰到人盤查,但雲惟珎仔細觀察,路上遠遠看見的小厮,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樣的,并沒有等級之分,到了正院院門,雲惟珎吹熄燈籠,隐在牆角觀察了許久,也沒有看見什麽人出入和巡邏的護衛。
突然身後想起一聲悶響,雲惟珎回過頭來,是郭萍打暈了一個送食盒的小厮。
雲惟珎沖他點頭,然後扒了小厮的衣服穿上,小厮的袖口上有小小的“陳”字,應該是他的姓氏。
雲惟珎提着食盒往正院而去,走進來才發現,這裏果然外松內緊,他在外面看了半天,連個巡邏的護衛都沒有,繞過壁影才發現,裏面藏了好些練家子。
“站住,你是誰!”一個護衛攔住了雲惟珎。
雲惟珎咽了咽口水,見他穿着府裏護衛的衣服,快速瞟了一眼他的袖口,道:“王大哥辛苦了,小的是來給老爺送宵夜的,小陳哥身子不适,不敢在老爺面前失禮。”
那護衛看他認識自己,說的也對的上號,揮了揮手,讓他進去了。
外圍的人基本上穿的是縣令府上的護衛制服,越往裏走,看見的漢子,穿的衣服就越是奇怪,有些還能聞到魚腥味兒,想來,應該就是那個雙江幫的人了吧。
“老爺,小的來送宵夜。”雲惟珎标準的敲門,躬身往裏面走去。他在西方魔教過的也是奢侈的生活,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服侍人的姿态,還是熟悉的。
雲惟珎頭也不擡的把盤子從大食盒裏揀出來放在桌上,沉默的行禮,退下。邊走還邊聽到有人說“是個懂規矩的。”
“楊老弟過獎了,本官這點兒調教人的本事還是有的。”這說話的人該是劉縣令,能被他稱一聲“楊老弟”的,那該是雙江幫的幫主了。
雲惟珎送了食盒,關上書房門出來,看這些護衛的人都站得挺遠的,想來也是裏面的人為了保密的意思。雲惟珎走到一個穿縣令府邸制服的護衛面前,道:“老爺吩咐小的在偏房候着,小的第一次道正院來,請教大哥,該怎麽走。”
能站在這裏的人,都是心腹級別的,那護衛傲慢的瞟了一眼雲惟珎,道:“去西廂房,安分待着,不許亂走。”
“是,是。”雲惟珎好像被吓住了一般,頭垂得更低了,幾乎是小跑着進了西廂房。
西廂房裏并沒有人,點着蠟燭,雲惟珎四處看了看,把西窗的蠟燭移到了正中,這樣他靠近西窗的時候,才不會有影子印上去。雲惟珎從西窗跳出來,繞到了書房後面,用沾了口水的食指,小心的戳開了窗戶紙,然後把自己的影子隐在屋檐下,靜靜等着。
劉縣令和楊幫主說的都是些酒菜好、女人美之類的閑話,菜吃得差不多了,劉縣令才慢慢喝着酒道:“楊老弟,這雲宅的人會來嗎?”
“劉大人放心,江湖人最講意氣,咱們幫裏的弟兄傷了那個賊婆娘,肯定會有人來報仇的,咱們等着就是。”楊幫主肯定道。
“你原先不是說他們是普通百姓嗎?”
“嗐,是我沒打探清楚,不過想來也是,一個平民百姓,哪兒能有那麽多銀子,肯定是有點江湖背景的。但看那雲宅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肯定是什麽大幫派的小妾、棄徒之類的。線人不是說了他們想低調過日子,肯定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楊幫主分析道。
“楊老弟說的是,只我這心總是不安定,就怕出事兒。”劉縣令擔心道。
“您怕什麽。”楊幫主搖搖頭道:“劉大人啊,您的前任袁大人可是升了知府了,您放心,我們雙江幫在這淮安的地界上,說話還是管用的,包您沒事兒。想想從雲宅搜出來的東西,有小一萬吧,底下弟兄們分些,劉縣令至少得進五千兩的浮財,還有這捉拿盜匪的功勞,這買賣不虧啊,不虧!”
“老弟說的是,說的是。”劉縣令聽到這個才笑了出來,說着車轱辘話,表示贊同。
雲惟珎才知道,這雙江幫恐怕早就和官府勾結了,歷任的縣令恐怕都逃不過威逼利誘四個字,像他們這樣的人,就是撞上來的大肥羊,并不是背後有什麽隐情,或有其他勢力針對。
雲惟珎看他們快要吃完酒了,連忙回西廂房去,把蠟燭移回原位,最在最靠近的門的椅子上等着。不一會兒,果然有個護衛直接推門進來道:“去把桌子收拾了。”
雲惟珎趕緊去書房收拾殘羹剩菜。
知道了作案動機,雲惟珎也好制定方案。拐出了正院,把食盒放在被打暈的小厮旁邊,把衣服給他穿回去,用金針刺穴,保證他一刻鐘後能醒來。雲惟珎和郭萍,順着原路返回,把痕跡都抹了,至于那兩個被打暈的小厮,有八成的把握不會說出去,自己差事辦得不好,又沒有鬧出大事兒來,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雲惟珎和郭萍去頭油鋪子看了碧溪,又折回了客棧,現在雲惟珎還不敢冒險把碧溪帶道客棧去。
回到客棧,雲惟珎開始伏案寫信,準備報複事宜。
“少爺,夜深了,先休息吧,也不急在這一時。”郭萍勸道。
“碧溪等不得了。你先睡,你武功高,此時才是最要緊的那個。”雲惟珎擺手,繼續做事。碧溪的傷實在嚴重,他們現在不敢道藥店去買藥,帶來的東西經不起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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