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香消

李家嫡女?

做妾?

棠落瑾目光微閃。

大皇子年長他八歲,如今已然一十有五,生母湘貴妃是宮中皇後之下第一人,天元帝又向來寵愛他們母子。

大皇子的外租家,又是首相李家。

這種情形下,大皇子若當真沒有野心,怕是除了天元帝外,連街頭的乞丐都不肯信的。

先前大皇子試圖用纏足一事令他寫罪己诏,向大棠百姓認錯,辱他聲名,棠落瑾雖不便對大皇子出手,可是大皇子派出的槍頭鳥韓郡馬,已然被天元帝“好心”賜了官職,趕去西北做一縣主簿,好生學一學這底下的事情。

安王因沒有出頭,天元帝不好罰他,但也找了機會,接連在三天的朝會上,将安王拉出來痛心疾首的罵了三次。安王年紀一大把,甚是沒臉,到了第四日,只得請假在家休養,如此才算安生。

當然,棠落瑾沒有對大皇子出手,天元帝也沒有。

于棠落瑾而言,天元帝迅速發落了韓郡馬和安王,又大肆加賞于他,對他來說,已經有了“足夠”的補償,他就“不該”再随意地大皇子出手。

而對天元帝來說,他已然殺雞儆猴,想來大皇子也會安分一段日子。

誰知大皇子根本不曾領會到天元帝的好意,在看到棠落瑾聯姻後的好處後,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門好親。

可是,雖然他是皇子鳳孫,又在皇子皇女中居長,是天元帝的第一個活下來的孩子。但是不少官宦人家,低位有了,身份有了,卻也未必肯在這個時候出頭,和明顯不甚安分的大皇子聯姻,參與到奪嫡之中。

——大皇子若是好了,将來真能問鼎那個位子,他們自是雞犬升天;可是,如果大皇子失敗了呢?他們搭進去的,可不只是一個女兒,還有下一任皇帝的信任和看重。

君不見,就連大皇子的外祖家李家,尚且都不肯将自家女兒嫁給大皇子麽?

因此種種,湘貴妃為大皇子找得最好的大皇子妃人選,就是上将軍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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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皇子自家并不願意。

他甚至不明白,為甚外祖一家不肯将表妹嫁給他?太子能娶表妹,身後有寧家和蔣家支持,還有四個伴讀身後的家族;可是他呢?他的伴讀家世身份明顯比不得太子伴讀,外祖一家甚至幾年前就說了不會幫他奪嫡,現下又不肯将表妹嫁給他,大皇子本就是年輕氣盛的年紀,被人稍稍一撺掇,就想了個“絕妙”的主意。

……

“到底,是怎麽回事?”太後聽得小太監的話,見并非要緊的不能提的事情,便順嘴問了一句。

太皇太後微微颔首,小太監就開口道:“回太後,今個兒是李家嫡出姑娘的及笄之日,大皇子是李家姑娘的表兄,今日也去了。只是不知中間出了甚麽岔子,李家姑娘落水,大皇子跳水将其救出。這本是好事,可是、可是如此一來,大皇子和李家姑娘就有了肌膚之親,大皇子順勢向李首相求娶李家姑娘,不意李首相有所猶豫,似有不肯之意,大皇子這才怒急,道李家姑娘在那麽多人面前落水濕身,德行有虧,根本不配大皇子妃的位置,就算李首相改了主意要嫁,看在湘貴妃面上,他也只會給李家姑娘一個側妃位置!旁的,想都莫要想。”

在座的太皇太後、太後和寧陽大長公主自不必說,經歷頗多,剛剛聽到小太監開口,就大約猜到了後面的故事。

棠落瑾和蔣寒漪也不傻,聞得此事,就立刻明白了是大皇子急功近利,為了得到李家支持,才會特特對李家姑娘出手。結果李首相言語間稍有不肯從,大皇子就直接說出讓李家嫡女做妾的話來。

蔣寒漪和李家姑娘雖無甚交情,卻覺兔死狐悲,道:“敏姐姐何等人才?雖不愛笑,容貌也非佼佼,然琴棋書畫,樣樣出色。尤其是敏姐姐的字,疏狂之中自有傲骨,更是一絕。以敏姐姐驕傲自尊的心性,又如何肯屈居妾室?”

況且,還是那等故意陷害她的那人的妾室。

太後也嘆:“那姑娘哀家也是見過的,的确很好。大皇子這步棋……走岔了。女孩兒家名聲最重,大皇子若是真心相求,李家未必不同意。今日卻用了這等法子……”

饒是太後護短,也不得不說他皇子此舉,着實卑劣。

太皇太後面色微冷:“去把湘貴妃叫來,瞧瞧她的兒子做的好事!”

小太監自去不提。

棠落瑾面無表情的站起身,為太皇太後、太後和寧陽大長公主布了一次菜,道:“曾祖母、祖母莫要為此事煩憂了。既已經出了這件事,想法子補救便好。大皇兄一時情急,說錯了話,湘母妃想來會為他補救。李家姑娘,大約過不了多久,就會做了小七的大皇嫂了。”

如今事情已經出了,大皇子和李家嫡女有肌膚之親也是事實。除非大皇子和李家真的互相有決裂之意,兩者結親便是必然。

而且,李家必不會讓自家嫡女真的做妾。

太皇太後和太後聽到棠落瑾如此說,再細觀棠落瑾形容,明知李家和大皇子結親在即,面上無一絲怨怼,心中感慨之餘,也只能慶幸,大皇子雖卑劣,可是,小七身為皇儲,卻有君子之風,容人之量,的的确确不愧為皇儲。

接下來的事情,如同棠落瑾猜測的那般,湘貴妃不知對李家承諾了甚麽,又令大皇子往李家去負荊請罪,再次求娶李家女。

而李家雖不願摻和到奪嫡一事之中,可是大皇子先前的舉動,顯然是下定了決心要把李家拖下水,就算這一次對李家嫡女下手不成,大皇子也會再次出手。等到下次,就不知道大皇子會用什麽更加卑劣的手段。

李首相雖恨大皇子手段卑劣,可是,擁立之功,誰能當真舍得拒絕?

大皇子雖愚鈍,可是卻的的确确是聖上長子,更是比太子年長八歲的長子。

李首相先前還能淡定,然而現在,大皇子使出這等手段,李首相猶豫幾日,卻也應了——竊鈎者誅,竊國者侯。或許,大皇子将來真能成事?

棠落瑾聽到天元帝的賜婚旨意的時候,心中一點都不奇怪。

他正在和寧君遲學拳法。

只是棠落瑾也好,大皇子和李家也好,都沒想到的是,賜婚旨意之後,又過了兩三個月,李家的敏姑娘,就沒了。

李家對外說是病沒的,可是棠落瑾看着天元帝這樣和氣的皇帝,都冷着臉上了半個月的朝,就知曉此事有異。

“李家那個姑娘,”寧君遲頓了頓,道,“是投的河。”

“她臨死前留的遺書裏,說,她自小所學,都是君子之道。她雖身為女子,卻也一點一滴,皆向君子看齊,惟願一生坦坦蕩蕩,習得君子之風。将來所嫁良人,不需高門大戶,不需擲果盈車之貌,甚至不需愛她如珍如寶,只需是個真正的君子。如此,便不負她一生所托。

然而大皇子雖貴為皇子,行徑卑劣,這等人品之人,她寧死也不會嫁。可是世俗容不得她不嫁,李家容不得她不嫁,皇室容不得她不嫁。她無法可想,無路可走,卻也不願茍活,如此,只有死路可尋。

她還在信中說,既然是那條河毀了她,那她就不若從其所願,讓那條河淹死她。想來也是沒有辜負大皇子那一番算計之情。”

寧君遲也沒想到李家姑娘如此烈性,說這些話時,神色間帶着幾分敬重之意。

棠落瑾訝然:“真的沒了?我亦見過那位李家姑娘,的确是孤傲之人。讓她嫁給一個算計了她,還要反過來要她做妾的人……”他的話頓住,“的确是為難她了。”

只是蝼蟻尚且茍活。

李家姑娘死了,就甚麽都沒有了。

棠落瑾一時之間,竟不知該遺憾李家姑娘如花年紀,早早去世的好,還是該敬佩,李家姑娘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傲骨,說不屈服卑劣之人,果然至死不肯屈服。

就譬如他,當初被皇後所迫,甚至要裝成傻子,那時雖痛苦,但也一直舍不得死,不敢死。

棠落瑾想到這些,微微搖了搖頭。

寧君遲見棠落瑾搖頭,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你覺得她不該死?”

棠落瑾想了想,道:“沒有應不應該。若論公,她死了,李家若還有一絲傲骨,便要和大皇子徹底決裂,對我來說,這自然是大好的喜事;但若論私……”

“如何?”

“若論私,蔣表姐曾經說過,李家姑娘心有傲氣,自尊自愛,縱使是活着,怕也一生痛苦。然而人若是死了,就甚麽都沒有了。若是活着……”

寧君遲微微搖頭,嘆道:“若是活着,她仍舊要侍奉算計她的大皇子為夫君,敬他愛他,為他生兒育女,照顧大皇子府裏的妾室、奴才、庶子庶女,甚至還要出謀劃策,為大皇子奪嫡來冒險半生。若大皇子失敗,她要和大皇子一起被打落塵埃,若大皇子成功,你我将被打落塵埃,而那時的李家姑娘,則要更加敬重大皇子,以求将來的儲位,落在她和她所恨的大皇子所生的兒子身上。”

棠落瑾:“……女子果然辛苦。”

從前不覺,只想着活着就好,可是細細聽寧君遲的分析,棠落瑾只覺得,那李家姑娘,當真是無路可走,一生,毫無希望。

甚至為了不去“敬愛”她的仇人,不牽連到李家,她硬生生的等到指婚的旨意下了兩三個月後,才敢去死。

棠落瑾心中嘆息良久,只盼李家姑娘,來世若仍舊生在這個時代,就莫要托生女兒身了。

他嘆息一會,忽而想到了這個消息的來源,疑道:“這等秘事,舅舅怎的會知道的這樣清楚?”甚至連李家姑娘信中的話,都記得一清二楚。

寧君遲道:“并非我有這等本事,探得李家秘事。而是聖上知曉此事時,令我一人在一旁伺候。”

棠落瑾聞言,沉默下來。

這等秘事,父皇旁人不留,只留寧君遲,顯然是想要借寧君遲的口,把消息傳給他。

“父皇如此,卻是想要我對大皇兄再寬宥幾分。”畢竟沒了外祖李家之勢,大皇子再厲害,想要奪儲,卻也要花費些心思和時間,“只是,大皇兄大約并不需要我的寬宥。”

天元帝雖是明君,卻也同樣是一位父親。但凡是父親,又哪裏會覺得自己的兒子是天生狡詐陰險之人?又哪裏會喜歡自己選定的太子,會容不下其他皇子?

棠落瑾心知如此,倒也不曾違背天元帝的意思。

只要大皇子規規矩矩,他自然容得下他。可惜,大皇子早就被太子的位置迷了心智,根本不識得“規矩”二字如何寫。

寧君遲道:“那小七決意如何?”

“決意如何?”棠落瑾道,“我年紀尚小,若是貿然出手,只會令父皇不喜。現下,只能暫時等等。不過……聽說湘貴妃曾經相看過上将軍家的嫡女?”

他不會對大皇子直接動手,但是,大皇子若是想娶武将之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寧君遲以為棠落瑾這是在跟他商量事情,聞言點頭:“好,這件事,舅舅來做。”

棠落瑾一怔。

寧君遲笑道:“小七忘了,李家看不上大皇子的沖動,不肯幫他參與奪嫡大事,可是,寧家卻是小七的母族,必然是站在小七這邊的。對了,還有一事,”寧君遲将腰上的荷包解了下來,掏出一塊被漆成黑色的手掌大小的牌子,“這是父親讓親衛送來的。有了這個牌子,就能随意調令散落各處的寧家人。除了牌子,父親還送了二十個在邊境見過血的人給你。皇上也知曉這件事情,你盡管拿着就好。”

棠落瑾愣了好一會,才接過牌子,道:“是寧大元帥,給我的?”

“甚麽寧大元帥?”寧君遲彈了一下棠落瑾的額頭,笑道,“是你外祖父給你的。小七雖是皇家血脈,還是皇儲,但身上也流着寧家人的血,這木牌,你拿着也是應該的。至于父親送來的那二十人,他們都是被父親仔細調教過的,你盡管放心用。”

棠落瑾默默地垂下眼睑。

如果他當真有着寧家血脈,他自然會放心用寧家送來的東西和人。可是,他并不是皇後所生,更不知道皇後何時會把這個消息傳給寧家,消息傳到寧家後,那些被寧家送來的人,是會選擇繼續跟着他,還是選擇背棄他,效忠寧家。

棠落瑾腦袋裏閃過諸多念頭,面上卻是沉默了須臾,就擡起頭來,認真謝過寧君遲。

李家姑娘死後一個月,天元十四年的秋天,天元帝以湘貴妃對宮婢肆意用刑為由,貶其位分,褫奪封號,從正一品貴妃将為從一品李妃。

又過三日,天元帝下旨賜婚大皇子和頗有名氣的杭州知府千金。

棠落瑾聞得此事時,就知曉這是天元帝給大皇子的懲罰了。

大皇子已然年長,湘貴妃的位分本已坐的穩穩地,是妃嫔中第一人。若無大錯,絕不會被貶位分。被天元帝這樣格外打臉的褫奪封號,降為妃位,可是令不少人看了笑話。

而湘貴妃原本退而求其次想要讓兒子娶得上将軍之女,這時也沒了戲,反被賜杭州知府千金為皇子妃。

雖然杭州知府素有廉潔公正之名,其千金亦有詩才,寫詩作賦頗有靈性。可是,杭州知府是農戶出身,雖然他本身有賢名,奈何家族還要靠着他過活兒,根本幫不得甚麽忙。

換句話說,大皇子和湘貴妃折騰來折騰去,被天元帝指了一戶根本沒有本事幫大皇子奪嫡的娘家。而大皇子已然年有十五,該封王分王府別居,天元帝也權當沒有這回事兒,甚麽都沒有做。

棠落瑾心裏這才舒服了一些,然後還有閑情還看寧君遲的笑話。

寧家年輕一輩,如今還剩下三個男丁。

過世的寧家老大,生前不曾娶妻納妾,自然沒有留下任何子嗣;寧家老二因前山西知府千金一事,愧疚多年,遲遲不肯娶親,皇後和越侯夫人饒是再焦急,也管不了數萬裏之外的寧家老二;而寧君榆年紀又小,才十一歲,還不到被“逼婚”的年紀;所以剩下來的唯一一個到成親年紀的寧君遲,險些被兩個姐姐逼瘋。

寧君遲比大皇子還要大上一歲,已經一十有六,年紀雖輕,但卻有着信國公的爵位,還有身為皇後的二姐和太子外甥,以及邊境的父兄,越侯夫人這樣的姐姐……如此身世,寧君遲原本早該定下親事。

可惜寧大元帥曾請高人為其蔔卦,令寧君遲十六歲之前不得定親,這才拖到現在。

皇後現在膝下只有一個五公主可以疼愛照顧,她的身子因被奇香所誤,不但脾氣要慢慢養回去,身子還要調養一二年,才能再次有孕。

皇後沒有自己的孩子,又被越侯夫人勸住,不能立時害死棠落瑾,以報兩個女兒的仇,馨妃那邊不知是誰出的手,竟是格外密不透風,她也插不進去手。如此一來,皇後現下能打發時間的,就只剩下了給寧君遲選妻。

大棠民風還是比較開放的,因此皇後正兒八經的在宮裏開了兩次賞菊宴,請了不少大家閨秀和少年公子,男女中間隔着一個荷花池,遙遙相望。

如此就算是相親了。

棠落瑾看到的時候,難得唇角都翹了起來——反正他有媳婦兒了,那就擎等着看別人的笑話罷。

孰料這兩次賞菊宴後,皇後還單獨請了看着喜歡的千金來,并且“湊巧”讓少男少女見了一面,寧君遲面上不但沒有任何的“懷春”之像,竟是越發冰冷和疑惑。

棠落瑾初時不懂,後來見到寧君遲對皇後賞下來的妖嬈“婢子”視而不見時,心中忽然有些頓悟。

這位三舅舅,大約根本就是天生喜歡男的吧?要不然怎麽會對長相身材妖嬈成那樣的婢子都看都不看一眼?

棠落瑾猜到的事情,寧君遲再一次又一次把他故意放任的爬床丫鬟趕走之後,洗了個冷水澡,終于确認了自己的想法。

——他和他的長兄一樣,都是天生喜歡男子,根本對女子沒有半分興趣。

寧君遲先前以為,自己是因母親和那前任山西知府千金的事情,對女子不太在意。可是眼見着那些丫鬟一次次的爬床,穿着一次次的暴露,可是他自己卻半分感覺都沒有,甚至在心底有一絲絲的厭惡,再想起那些绮夢裏,那些他從來不願回憶的身體,分明就是和他一樣的男子之身。

前朝和大棠,都不缺好南風的人。可是那些好南風之人,尚且也會娶妻生子。

寧君遲心中,本就想要找到一個真心人,二人一起相伴一生,根本不願涉及旁人。現下更妙,他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根本碰不得女子,亦或者說,在女子面前,他根本,沒有反應。

寧君遲不意自己竟和旁人如此不同,連後代子嗣怕也不能留下。心中焦慮數日,在皇後再一次召見他時,他才慢慢定下心來。

他到清寧宮的時候,皇後正在拿着自己年幼時用過的首飾往五公主身上戴,五公主歡天喜地,高興地眼睛都眯起來了,棠落瑾則是端坐一旁,一如既往地不羨慕,不嫉妒,面無表情。

寧君遲和棠落瑾素來親近,就坐在了棠落瑾的下首。

皇後見狀,微微一頓,卻也不好說其他,又把五公主抱在懷裏好生哄了幾句,見五公主依賴地看着她,皇後只覺自己的慈母心腸,都要融化了。

“蕪兒去你四姨那裏,讓你四姨教你學畫,好不好?”

天元帝兒子女兒都不少。通常兒子在周歲時能得到個名兒,可是女兒的話……天元帝一般只會給個封號,偶爾才會取個小字。

五公主的現在的小名,還是皇後所取。

五公主乖巧地點頭:“是,女兒這就去了。”

然後還不忘給棠落瑾、寧君遲行禮。

棠落瑾微微颔首,以示還禮,寧君遲站起身來,點了點頭。

皇後捂着心口,只覺自己見到棠落瑾一次,壽命大概就會少上一二年。自己的妹妹行禮,就這麽端坐着受了……哪怕他暫時有太子之尊,又何必這般不給自己妹妹面子?

殊不知,棠落瑾對着其他兄弟姐妹,其實真的還算客氣。可是就是對着五公主的時候,尤其是在皇後面前,哪怕是幼稚的讓皇後生一次氣,他也從不肯給五公主面子。

皇後心中膈應了一會,将長姐告誡她的話再心底默念三遍,才笑着開口,把棠落瑾也要打發走。

棠落瑾正要起身,就聽寧君遲道:“二姐不必趕太子走。我要說的事情,怕也要和太子有些關系。只是……”他看一眼周圍伺候的宮人,“她們卻不能留下。”

皇後不知其要說甚麽,蹙眉看了棠落瑾一會,才将宮人都打發走,在大敞的門口等着。

爾後就聽寧君遲開口道:“君遲還請二姐,莫要再為君遲的親事操心了。君遲,不喜女子。”

豁然站起身地皇後:“……”

依舊面無表情的棠落瑾:“……”古代版的出櫃啊這是!

三舅舅你大膽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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