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鹿骨》番外《晴山露》

南方有靈泉，靈獸飲之可通暢脈絡，靈草沐之可滋養生形，與天地陰陽調和，可增長靈力，修成人身，此泉名曰：晴山露。

天界掌管晴山露者，是兩位豐神俊朗的上仙：霜天，與洛羽。然而霜天因同情人間疾苦，私改天命，忤逆天帝，本該上誅仙臺受魂飛魄散之刑。卻得洛羽仙君舍命相救，散盡仙力，霜天仙君落入人間成為永世的孤魂，洛羽仙君遁入輪回，生生世世受那輪回之苦。

天界兩位仙君隕落後，晴山露無人掌管，漸成幹涸枯竭之勢。正逢人間白鹿山遭人類圍攻，半神白鹿陸雲起與參靈族長岚清在此大劫中不幸喪生，魂魄被地府勾去，即将步入輪回。

天帝在浮光鏡中看着人間的情形，臉色深沉地撫着花白長須，長嘆一聲：“霜天，這就是你寧可魂飛魄散也要護着的人類，貪婪無度，殺伐狠厲，為了錢財便可以怨報德殺害救命恩人。我若是只偏袒人類，那三界萬千生靈，更當如何？誰來護住他們的生命？”

天帝靜默沉思了良久，招來仙官吩咐道：“去地府把半神白鹿和參靈族長請上來，盡快，別讓他們喝了孟婆湯。”仙官應聲道：“遵命。”

仙官忙差人騰雲駕霧前去迎接兩位大人，千裏之行竟只在瞬間。不消多時，便到達了地府。奈何橋前熙攘嘈雜，間有哭嚎之聲。有些人類死後不舍忘記生前的千萬往事，哀求孟婆莫灌他們那碗忘情湯。孟婆早看慣了人世間的哀樂，只平靜地用嘶啞老邁的聲音勸道：“前世多疾苦，不如忘卻，早入輪回，從頭來過罷。”

新鬼群中卻有兩位身姿挺拔，俊逸非常的男子，他們雙手緊緊握着，也不多言語，只并肩而行，時而神情相望。這最後一段路，有身旁之人相伴，便無怨無悔了，只可惜若是沒了彼此的記憶，便是輪回，也是無盡苦海，生亦何歡？

縱然情緒有些低落，兩人臉上依舊挂着淺淡溫和的笑容，岚清望着陸雲起棱角分明的臉頰，留戀道：“怪我先前太過優柔寡斷，沒早些答應與你在一起，倒是平白欠了你千年的甜蜜光景，你可怪我？”

陸雲起放慢了腳步，把岚清摟到懷裏，柔聲道：“我怎麽會怪你，自從當年你不惜割取自己的血為我療傷，我便知你心中有我，若說欠，也不過一句明白話罷了，咱們日日在一起，怎的就不甜蜜了。我倒覺得，你每次臉皮薄得能滴出血來的模樣好看極了。”

岚清失笑道：“你還說呢，若不是你總是惹我羞惱，指不定我一心軟就早答應你了。”陸雲起也不顧身旁新鬼們驚詫的目光，徑自在岚清唇上啄了一下。他把腦袋靠在岚清肩上，不舍道：“其實當對鬼鴛鴦也很好，只可惜最後一段路，太短了......”

還未說完，卻聽得一聲嘹亮的呼喊：“陸大人，岚大人，天帝命在下前來迎接兩位。”兩人同時一愣，不知何事：“去哪兒？”仙差恭敬回到：“自然是去天庭，兩位大人請随我來。”說罷引着他們走出地府，登上了仙雲。

仙差提醒道：“兩位大人，請站穩了，我們這就出發了。”岚清和雲起并肩而立，相互依靠着。随即，仙雲便迅速上升，倏忽間便到了天庭。

仙座上的天帝威嚴卻顯得有幾分滄桑，語氣低沉而柔和：“岚清，陸雲起，念你們千年來修為圓滿，未造殺孽，更有濟世救人之功德，特賜你們升入仙籍，掌管天下的晴山露。不過，先前一段時間晴山露無人管理，有枯竭之勢，急需你們前去蓄泉，任務頗重，可能勝任？”

陸雲起和岚清聞言振奮地對視了一眼，随即跪謝道：“謝天帝！臣等必将竭盡全力！”

兩人心中欣喜萬分，倒不是貪圖這仙位，只感念兩人得存此生相濡以沫的記憶，更能永世相守。無論是鬼神還是靈妖，最完滿的，不過是能永遠陪伴着所愛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