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蘇清漪複又坐下等他。

蘇焰接通電話。

高雄先确認了他傷勢是否嚴重，又确認父母是否已經知曉，接着說發現他書本一本沒差全都在教室裏，問他需不需要。

蘇焰想回不需要，但這肯定與高雄打這通電話的本意相反，于是說：“需要。”

“那行，我中午給你送過來。”高雄在電話那頭道。

“那也太麻煩您了。”

蘇焰立刻拒絕，瞬間福至心靈，“您讓常樾幫我送過來就行，他知道我住哪。”

蘇清漪點着臉頰的纖細手指停了下來，眼神變得有些好奇。

“剛才幫你請假的那個學生是吧？”

“是，他是774班的。”

“那行，我待會去找他。”

“麻煩您了，老師。”

“趕緊把傷養好了回來上課，別因為還在高一就放松警惕，居安思危，懂不？”

“我知道了。”

高雄又說了兩句就挂了電話。

蘇焰放下手機，擡眼就看見蘇清漪一臉興趣盎然，繼續解釋：“我受傷是個意外，昨天晚自習回來時走路扭到了而已。”

蘇清漪沒轉移話題，接着問：“在哪摔的？”

“馬路上。”

她“唔”了聲，“平地都扭到腳了，那也太倒黴啦。”

蘇焰無奈地看着她。

“常樾，你來解這道題。”臺上數學老師對常樾招了招手。

支齊元用書擋着臉，小聲道：“加油！”第一排的王尚洲也調轉腦袋看了過來。

常樾頂着十多道目光，起身去黑板前，頭皮隐隐發麻。

五分鐘後，數學老師讓他回座位，點評道：“嗯，題是做對了，就是速度還是有點慢，有待提高。”

下來是就沒什麽人盯着了。

他剛坐好，屏幕裏題換了，數學老師重新叫了人上去，是個女生。

常樾聽到後桌說了聲“我去，待會肯定又要哭，真煩！”緊接着是一道撒氣的摔書聲......他往臺上看去，是前天題沒做出來，哭了一節課的女生。

她拿起粉筆寫了個“答”字，後面是個冒號，寫了一行字，擦掉，重寫，又呆住了。

因為付林毫不掩飾的嫌棄，緊張感悄然爬上了常樾心頭。

付林頻繁按壓中性筆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臺上的陳思妙似乎在被逐漸生成的低氣壓蠶食......

常樾做完操後直接回教室。

離上課還有十分鐘時間，教室裏人還不多，大都是女生。

他取下胸牌，翻開下節課要上的英語書，剛看了幾個單詞，突然覺得異常，教室變安靜了。

門口有個抱着一堆書的高大身影，正是早上才剛見過的高雄。

常樾一擡眼，發現高雄目的非常明顯，是朝他過來的，立刻站了起來。

高雄笑容可掬，把書放在他桌子上，沒能通過胸牌确認常樾的名字，“你是叫常樾，是吧？”

教室裏所有人都瞧着這邊，一臉好奇。

常樾帶着一頭霧水點頭。

“老師需要你幫個忙！”

高雄是爽朗的性情，這點和陸禹有些像，常樾被他感染，不禁笑了笑，露出了左邊的梨渦，“老師您說。”

高雄拍了拍帶來的書，“蘇焰這小子一本書都沒帶回去，他不着急我着急啊，落下功課就不好了！你倆熟，中午你跑一趟，幫老師把書給他送過去，出校門的條子待會我找你班主任要。”

常樾聽完，有口難言。

高雄補充：“是不是中午有別的事情？中午沒時間那就下午去。”

常樾趕忙解釋：“我中午沒事......”

高雄看出常樾有些猶豫，滿目和藹，“那是咋啦？”

高雄的最後一句話無疑打消了常樾的所有顧慮，他心中動容，脫口而出：“老師，其實我跟蘇焰不熟！”

高雄還愣了會，“不熟？”

常樾慌忙點頭。

“哈哈哈......”沒想到高雄緊接着就是一陣大笑，“你們男生怎麽也喜歡鬧別扭，跟我女兒一樣嘛！”

教室裏立刻傳來了別的笑聲，常樾還聽到了幾個女生激動不已的話語，簡直莫名其妙且心力交瘁，臉頰燒得比思緒快，他無可置辯，趕忙答應了下來。

高雄走後，立刻有兩個女生過來問他蘇焰的情況。

常樾邊應付邊用手無意識扒拉蘇焰幹淨整齊的教科書，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心裏懊悔極了。

蘇焰陪蘇清漪安靜看了一小時書，還在因為蘇清漪說他“太倒黴了”而別扭。

他翻着《中國古代文學史（一）》，每幾分鐘就要挑出問題問她，鬧得蘇清漪每過一會就要分出注意力在他這邊。蘇焰問的還是她日常工作時經常會被學生提及的問題，她只好認真回答，以免被他抓住不負責的把柄。

她下午還有課，邊應付蘇焰邊備好課，好不容易弄完，還得回去改課件，于是準備離開。

蘇清漪把帶來的東西收好，有條而不紊，瞥見蘇焰還在生悶氣，無奈嘆了口氣，耐心道：“‘太倒黴了’只是一句正常不過的描述，不會對你的生活有任何影響。”

她放下手中食盒，擦了手，走回來摸了摸蘇焰的腦袋。

蘇焰不認同。

蘇清漪重新坐下，理了理兩側裙邊，“生活中哪能每日順順當當？碰上黴運是無可避免的。然而‘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最重要的是擺正自己的觀念，有顆強大的內心。你看，雖然你現在走路不帥氣了，但讨到了兩周的悠閑日子，是不是很棒？”

蘇焰見她還不道歉，十分不滿意，“奶奶說了，不吉利的話不能用，否則冥冥中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越是在意越是如此。我扭傷了腳，你大可以說‘很快就會好了’或者‘下次要注意’，而不是說我太倒黴了。”

“撇開‘比起媽媽你更願意聽奶奶和外婆的話’這個話題不聊，你今天就像小時候有段時間被老人家寵壞了一樣，小性子又藏不住了，是不是最近有開心事發生？”

“不許岔開話題。”

“讓我想想，”她沒理他，“你從小最大的願望，就是——”

“這次就算了，”蘇焰立刻打斷她，”你不用跟我道歉，因為我也沒對你說實話。”

蘇清漪笑起來，點頭答應。

“但是你以後都不能再用剛才那種語氣跟我說話了，你不在意我還在意呢。”

“我明白了，那你也要把今天的慌補回來才行。”

蘇焰摸了摸鼻頭，“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我是如何扭到腳的，完全是怕你挑我的毛病。”

“怎麽會？”

“怎麽不會？”蘇焰放了個大招，“你不是每每入睡前都要跟老爸唠叨我上個月做的錯事嗎？還進行各種情況分析，老爸頭痛欲裂，所以前幾天跟小叔說漏了嘴。”

蘇清漪顯然沒想到談話會轉到這件事情，她掩飾性咳了聲。

“你答應過我不再提的。”

“畢竟那件事情有些嚴重......”

她剛說完，蘇焰立刻挑眉。

“知道了，”她點頭，“是媽媽錯了。”

蘇焰立刻提出條件，“那你不許問了，也不準試探我。”

“好吧，”蘇清漪說，“你小叔還跟你說什麽了？”

蘇焰立刻又挑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能試探。”蘇清漪無奈地笑了。她看了看時間，“媽媽得回去了。雖然天氣變冷了，但也要好幾個月才能完全好起來，飲食上得注意，要不回家住吧？讓趙姨給你熬湯喝。”

“不要，”蘇焰拒絕，“我去小叔那裏就行。”

“他店裏忙。”

“我吵不到他，還能幫他算賬。”

蘇清漪無奈同意了，“冰箱裏還有糖醋排骨和骨頭湯，中午餓了就吃，一定要謹遵醫囑。”她穿上外套，提起食盒和包。

“知道了。”蘇焰說。

蘇焰拄着拐杖跟着蘇清漪到門口，看着她換鞋。

“你們分析出什麽來了？”

蘇清漪換好鞋，擡頭看了他一眼，笑了。

“什麽嘛？”他突然撒嬌。

“好啦我告訴你，”蘇清漪沒忍住，空出手掐了下他的臉，“我确實跟你爸爸唠叨了上個月發生的事情，但前提是我們依舊認為錯不在你，還有就是你爸爸工作太忙啦，每晚也沒聊太久。”

蘇焰暗自松了口氣。

“但這件事也不算小，”蘇清漪拐了個彎，“所以我就跟你爸爸捋了一遍事情發展到最後的各種因素，包括你的年齡、性格，也包括我們的教育問題。沒有每晚都說，後面就開始回憶你小時候做過的一些趣事。”

“就這樣？”

“當然。”

“這些有什麽好說的。”

“在我們看來非常有趣。”

“......行吧。”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蘇焰搖頭，“沒了。”

“真沒了？”

“不騙你。”

蘇清漪點頭，剛要走開，後面蘇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媽，等一下。”她回身，帶着好奇。

蘇焰拿起入戶櫃上的袋子遞過去，她看了看，覺得新奇，“我還以為你不會穿。”

“清洗太麻煩了，”蘇焰說，“穿上還過于可愛。”

“怎麽會，”蘇清漪笑了，“你只要不撒嬌，穿上也很帥氣。”

“還是能塞洗衣機裏洗的好。”蘇焰說。

“那洗好了你還要嗎？”

“要啊。”

她點點頭，“等趙姨洗好，我再帶過來......這睡衣是你穿的？”

蘇焰第三次挑眉。

她嘆道：“知道了，這也是試探。那，這次真沒別的事了？”

“我發誓。”蘇焰說。《$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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