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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家宴客的日子是鄭家大老爺使人打聽了薛家宴客的日子後特意選的,安排在同一天,以他妹妹的性子,必然會來鄭家放棄去薛家,也免得妹妹在薛家鬧出什麽不愉快讓紀家鄭家臉上都不好看。
鄭氏這些日子着實受了些刺激。
身為一個眼界有限的內宅女子,鄭氏只知道六元是難得的榮耀,也知道丈夫會恨她惱她,卻沒想到六元的地位會那麽尊崇,丈夫不僅是恨她惱她,簡直就是恨毒了她恨不得她馬上去死。丈夫恨她,婆婆恨她,二房厭惡她。而且不僅如此,兒女也都不贊同她,紀晖和紀敏還好,私底下怎樣不知道,在她面前卻沒露出什麽。紀暄就不一樣了,躲她躲得厲害,人在國子監,每次回家跟她請安都是匆匆地來,匆匆地走,話都不多說。
比如這次,她堅持來鄭家,紀晖和紀敏只小小猶豫了一下就跟來了,紀暄卻梗着脖子說:“三哥是我哥哥,親哥哥!三哥中六元擺酒,親兄弟卻一個都不到場,別說三哥面上不好看,父親和我們兄弟能有多大臉不成!”
小兒子跟着紀家衆人去了晉陽侯府,鄭氏心裏抑郁,面上就帶出了幾分。
鄭家大太太心裏也抑郁。鄭家三進士,多大風光,身為當家太太的她卻不得不分出大半心思看着小姑子。想起丈夫私底下對她說的那事,鄭家大太太心裏抓撓得厲害,看着猶不自知的小姑子總有幾分心驚肉跳的感覺。老爺說得對,這事必須壓下去,不然以小姑子的魔障必然會鬧出來,到時紀家爵位能不能保得住還不一定,牽連到鄭家卻是必然的——她還有兩個女兒沒出嫁呢!至于那個外甥,六元再好,終究不是他家的,況且或許還是和紀家結了仇的。
鄭家賓客如雲。身為書院山長,鄭家大老爺在福建頗有名氣,這次又教出三個進士,名氣更上了一層樓,每日投帖拜見的不知凡幾。三個新科進士更是結交了許多好友,這次宴客請了許多同科過來,飲酒作詩,好不得意。
與鄭家的熱鬧相比,薛家就要低調多了。
中了狀元之後紀真馬上就給自己換了一副目無下塵高冷臉,帖子一概不接,邀約全部拒絕,一個朋友都不結交,擺明了要孤僻到底。
所以現在站他身邊的所謂讀書人就只有一個紀暄,還是個不敢和他對視的慚愧臉。
來的都是至親,又有長輩,侯爺不在,身為世子,薛凜不得不陪着,就有些顧不上打完招呼就走來去要自由許多的紀真。
薛燦從內院女人堆裏跑出來,看他哥不在,義不容辭擔起了照顧二嫂陪伴二嫂的重擔,小手往他二嫂手心裏一塞,決定要寸步不離跟着他二嫂。
艾瑪,今天小舅子好貼心!
紀真在薛燦臉上一揪,把人抱了起來,放到旁邊給人吃果子。
紀暄看着,覺得眼睛一陣陣發酸。親兄弟不過如此,親兄弟,明明他們才是親兄弟!
紀看紀曉從進來就縮在一邊不動不吭聲,把人叫過來,随口問了幾句功課,給了一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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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的親戚大多從武,年輕一代多喜歡舞刀弄槍,念書上沒幾個通透的。尤其是幾個大的,在紀真這個六元面前就有幾分放不開,見過禮就都跑了,由五郎六郎負責招待。
紀暄猶豫一下,帶着紀曉跟了過去。那些人都是薛家的親戚,身為三哥的弟弟,既然見了,來往一二還是必須的。至于文武道不同,都是年輕人,總有幾分共同話題在吧!
看紀暄帶着紀曉走了,紀真笑笑,領了這個情,把剩下幾個小的帶到小校場,讓薛燦陪他們玩打仗游戲。
薛燦領着一群小客人參觀自己的小校場。小校場是二嫂給設計的,裏面有好多連二哥都沒見過的東西,有山有水有溝有坑,玩打仗游戲最好不過了!
想想平時都沒人陪他玩,家下人又都讓着他,薛燦果斷引誘了一下這群最大不超過十一歲的孩子。
然後一挑一群,把他們家小客人全給撂趴下了。
簡直英勇極了!
薛燦小胸脯就挺起來了,亮晶晶地看着他二嫂。二嫂,快看我快看我!燦,燦一個人打贏了這麽多!
紀真強忍着笑,把花貓樣的小舅子抱回去換衣服,又讓人去找衣服給那幾個更花貓的小孩換。
人群散開,校場一角轉出幾個人,看着小校場若有所思。
“三十六計用了好幾計。”為首的老者直點頭。燦哥兒不錯,看來不必擔心阿凜之後侯府無人了。
薛凜一徑面無表情,語氣卻頗得意:“我媳婦教得好。”
老者笑而不語。
薛凜從懷裏摸出一卷書,遞過去:“我媳婦給阿燦編的初級課本,外祖父請看。”
老者接過,随手翻了幾頁,目光就變了,一口氣翻完,擡頭掃視一眼小校場,想想剛剛小外孫的英姿,又轉頭上下打量了大外孫好幾遍,咂舌。看來閨女真沒說錯,能娶到這個男媳婦,他外孫是占了大便宜了!
薛凜挺胸擡頭,任外祖父打量,心裏驕傲極了。媳婦他已經娶回來了!娶回來了就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熱熱鬧鬧一天過去,賓客慢慢散了。
晉陽侯夫人把賀禮全都送到了水硯堂,堆了一地。
因着是三房自己的事,為免有人說酸話,回禮就沒走公中,知道兒子和媳婦窮得要死,晉陽侯夫人就大方地全都給包了。
紀真翻着賀禮單子,把筆墨紙硯書籍字畫什麽的自己留下,古董擺設挑幾樣出來入水硯堂私庫,剩下的添上一些寶石尺頭都給綴錦院送了過去。
晉陽侯夫人笑了笑,挑了一些東西,自己又搭上一些,以水硯堂的名義給各房送了過去。至于寶石和尺頭,顯然是兒媳婦特意給閨女挑的,當然都是她閨女的。
薛楠看到那幾匹料子,有些驚訝:“這應該是當初賞下來的吧?”說着手指朝上指了指。
晉陽侯夫人想起來就抑郁。可不是當初賜婚時賞下來的嫁妝,綢緞百匹,這樣鮮嫩的料子,哪兒是男人用得上的!老夫人當初作了孽,若不是媳婦掌得住,現在怎樣還不知道呢!
薛楠嘆了一口氣,收了料子。二嫂有六元之才,被拘在這樣的位子上,可惜了。
晉陽侯夫人提點女兒:“你二哥二嫂都是男子,外面事情多,萬不能拿內宅之事擾了她們。母親只生了你們三個,阿燦還小,指望不上他媳婦。你五嫂六嫂那裏終究隔了一層,都有自己的私心。楠姐兒今天做的不錯,便是日後出嫁,有需要的地方也要盡心才是。你二嫂是個有心的,比你二哥靠譜,那才是你日後的依仗。”晉陽侯夫人敢說,若是日後楠姐兒的丈夫不好,她那個大兒子頂多把人暴揍一頓領妹妹回家,兒媳婦卻能把人整得生不如死還找不着原因。
千澤院。
紀寧紀安兩兄弟對坐着發呆。
紀安坐了一會兒,甩袖離去。
紀寧想起日間酒席上一衆人對他“生了個好兒子”“家學淵源”“侯爺大喜”的恭維,又嘔了一口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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