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分析

了解了新人和道具的情況後, 丁珊問出第三個問題:“老玩家們都經歷過多少場游戲了?”

我心想,這也是“确立話語權”的一部分。

如果季宵願意實話實說,那如今的場面,一定非常不同。

但他沒這個打算, 我也樂見于此。

火苗在煤油燈的玻璃裏跳動, 丁珊有意無意地看着我和季宵。

從一開始,季宵就沒有打算掩飾我們的關系。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 再說, 煤油燈亮起的那一刻,我們站立的姿勢、位置, 緊貼在一起的肩膀, 早早就暴露在這個女人眼中。

當然,不可能全部照實說,“密音頻道”是我們的底牌。但在其他事情上,可以斟酌透露。

“十場,”季宵輕快地回答,順便自我介紹,“我姓季, 就是‘季節’的‘季’。”

丁珊聽到這裏,露出一個笑容。

季宵停頓一下, 看向我,下巴輕輕擡起來, 說:“他是我前男友。”

他話音落下,新人中的中年女人用一種堪稱錯愕的目光看向我們, 眼睛拼命眨動。看起來,是在分辨我和季宵裏有沒有一個剪頭發的假小子。

她嘴巴裏嘀嘀咕咕,“兩個男人, 怎麽還談起對象了?”

我不在意這個眼神,但我很在意季宵那個“前男友”的說法。

我在心裏控訴:“我怎麽就變成‘前任’了?”

季宵在心裏安慰我:“這樣比較好解釋。”

也對。

因為是前任,可以不再聯系,也不用被問起另一個人進入游戲之後,現實裏的身體變得如何。

季宵告訴丁珊:“這是他的第二場游戲。”

“這樣啊。”丁珊果然不曾多問什麽。

排除掉季宵的特殊情況,在場所有人中,經歷場次最多的就是斷臂男裴皓。“二十場”三個字,簡直令其他人敬仰。

丁珊反倒只有七場游戲經驗。但她有抽取道具的果決,也有抽到煤油燈的運氣。最重要的,是穩定局面的大氣。短短時間內,俨然已經成為在場十一人中的領頭羊。

而後,是眼盲女生白薇,和一個紮着馬尾的女玩家。

之前在馬車上,我和季宵就留意到後者。她看起來年紀很小,臉頰上還有沒有退去的嬰兒肥,大約還在上高中。

自我介紹時,馬尾女生說,這也是她的第二場游戲。

在丁珊和其他人講話的時候,季宵始終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分析:“一定有人隐瞞抽取狀況。”

我回答:“比如我們?”

季宵:“不止是我們,但也不會太多。那個大姐,”是指中年女人,“她應該就是沒有瞞着。對了,我猜煤油燈和黑面包都是‘必然道具’,否則這場游戲根本沒法開展。丁珊和蔣老師也是想到這點,又有‘綁定’在,所以能和盤托出。你能抽到召喚卷軸,倒是少見的好運。”

“應該吧,”我說,“可惜沒有抽到‘斬龍之刃’。”

“這裏會有‘龍’嗎。”季宵順着我的話沉思,“……也不知道‘邪神’到底是什麽。”

我聽着,想說些什麽。但到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在丁珊的主持下,玩家們開始商量,接下來要怎麽做。

“其實我挺高興的,”蔣老師說,“這是我的第五場游戲。上一輪裏,所有人從一開始就分崩離析。像是現在這樣,大家可以聚在一起,勁兒往一處使,一定好過……”

“我們就不能回去嗎?”中年女人打斷了他的話,“就從咱們進來的那個洞口!”

丁珊聽了,先反問:“也就是說,你不覺得這是在拍視頻了?”

“嗨呀,”中年女人嘆了口氣,“我想明白了啊,之前不是一直動彈不了嗎。這是不是,”緊張兮兮的,壓低嗓子,“鬧那玩意兒了?”

丁珊的語氣四平八穩,回答:“可以這麽理解。”

中年女人面色一苦,但還是懷着一點希冀,“就算鬧那玩意兒,也能回去吧?”

丁珊安撫她,先問:“怎麽稱呼你?”

中年女人咽了口唾沫,期期艾艾回答:“我姓黃,黃玉珍。”

丁珊:“黃姐,就像是剛剛蔣老師說的,如果所有人齊心協力,那就有可能安全度過。不過,我們一般不考慮走回頭路。”

黃玉珍茫然:“為什麽啊?”

丁珊簡單地說:“經驗。”

她們說到這裏,中年女人還想分辯。但短發新人女生王璐瑤舉手,打斷了她的話。

煤油燈光下,每一個人的面孔都顯得陰影深重。王璐瑤的嗓音有些發顫,講話的同時,手不自覺地捏着袖口。她開口時,袖口已經變得皺皺巴巴。

我看在眼中,覺得除了心不在焉的中年女人,還有眼盲的白薇之外,每一個人都能看出她的緊張。

王璐瑤說:“丁姐,如果不能往回走,那難道要往裏面走嗎?”說着說着,聲音一點點變輕,到最後,聲如蚊蚋,“總不能停在這裏吧?”

這話出來,不少人屏住呼吸。只有季宵,竟然慶幸似的松了口氣。

我聽到了他心底一閃而過的抱怨,是說:“總算說到這裏了。”

我倒是沒有太多額外想法。

無論是周遭的黑暗,還是眼前的玩家們,對我來說,都僅僅是确定“季宵不會再想要離開”的一部分。如今,我得到了确切的結論,那當下情形,就顯得很無關緊要。

在其他人——主要是四個新人——緊張的目光裏,丁珊的語氣和緩,又堅定,說:“我的确是這麽想的。”

“嘶……”四個新人一起倒抽了一口涼氣。

男新人之一,年輕上班族張新砸吧一下嘴巴:“不是,我是說,至少得回頭看看吧?”

丁珊平靜地說:“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

另一個男新人陳小偉則擡高嗓音,帶着許多不忿,說:“你誰啊你,誰都得聽你的不成?”

說着,他幹脆站起來,似乎希望尋求其他人的支持。

“我說兄弟們,”陳小偉說,“你們真信這女人啊?不是我說話難聽,我咋覺得她這是自己找死,還想多拉幾個墊背的呢?”

他這話出來,不少人皺起眉毛。

我看一眼季宵,見季宵面色也跟着沉下。

他似乎想要開口,但在他之前,蔣老師先說話:“陳先生是吧?”大約是出于當老師的職業習慣,他已經把所有玩家的稱呼都記了下來,“大家既然都到了這裏,也是一種緣分。這種話,還是盡量謹慎一點,不要多說。”

陳小偉不屑一顧:“好歹是個大男人,你就聽這女人的?”

蔣老師輕聲細語,說:“我只是覺得,還是老玩家更了解現在的情況。”

陳小偉目光憤憤,腳步挪動。可其中虛張聲勢的成分顯然更多,片刻後,見沒有人跟随,陳小偉到底“嗤”了一聲,重新回到原先位置。

只是臉色依然難看,雙臂抱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自始至終,丁珊都沒有理會陳小偉鬧出的一番動靜。

她語氣依然平靜,說:“你們之前也看到了,在沒有我這盞燈的時候,這裏非常黑。煤油燈是‘抽取後綁定’的道具,也就是說,只有我能用它。如果你們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單獨行動,那我不會阻攔。但是,我會去洞窟深處,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她說完這一長段話,停頓一下,問:“你們誰要和我一起?”

話音落下,蔣老師先出頭配合,說:“我覺得可以試試。”

他說完,裴皓考慮一下,也表示加入。

有他們兩個打頭,季宵跟着說:“我們兩個。”

他不僅自己舉手,還把我的手臂也扯起來,在半空晃晃悠悠。

我被他拉着,感覺自己成了季宵操控的木偶。

這實在很新奇。可惜的是,我還沒有多感受,季宵就又放下手。

丁珊笑一笑,“好,其他人呢?”

短發女生王璐瑤猶豫一下,說:“我也去。”

眼盲女白薇則說:“我不知道……”

王璐瑤看她一眼,像是下定決心,說:“我可以扶你。”

白薇一怔,王璐瑤挪到她身邊,低聲說:“我是王璐瑤,你有印象嗎?這是我第一局。你多大了啊,感覺咱們年紀差不多。”

白薇慢慢說:“二十四歲。”

王璐瑤:“那我比你小啊。我開學才大三。”

幾句話下來,已經有半數人要與丁珊一起。

中年女人看起來還是很不情願。但王璐瑤和白薇都站在丁珊那邊,她只好向在場的最後一個女玩家馬尾女孩尋求支持。

中年女人期期艾艾,說:“閨女,你多大了啊?這、這多危險啊!”

馬尾女孩面上露出一點為難,說:“還是不要和其他人分開吧。”

說着,也往王璐瑤三人方向走去。

中年女人一下子被所有人抛棄,顯得孤孤零零。最後,她咬咬牙,也走了過去。

一路依然在嘀嘀咕咕,念着“玉皇大帝”、“菩薩保佑”。目光不住往左右黑暗望去,每一眼都帶着惶恐。

女玩家這邊“全票通過”,只剩下兩個男新人。

上班族張新猶豫一下,“那我也一起。”

陳小偉皺着眉頭,罵罵咧咧兩句,到底不敢一個人離開。

就這樣,所有人都投出“贊同”票。

丁珊微笑一下,舉起煤油燈,主動往前走去。

季宵看着她的背影,又是若有所思。

我察覺到,還是不張口講話,只是在心裏問他:“想什麽呢?”

季宵看我一眼,一樣用心音回答:“你覺得,這個祭祀多久會出現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佐佐:莫名其妙成了前男友

季貓貓:親親=3

佐佐:哼╭(╯^╰)╮

季貓貓:?不要親親嗎

佐佐:……要!(rua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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