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1)

“這位娘子,你也知道牛魔王?”

咦?這聲音好生熟悉,盧意婵回頭,隔着紗布看到面前模模糊糊的臉好像是宋景梵的。

“宋景梵?”盧意婵掙脫了他的手,有些不自然地說着。

宋景梵也頗驚訝,不确定地看了她兩眼,“盧意婵?”

盧意婵把帷帽撩開一個小縫,只漏出半邊臉,“怎麽了?”

“我剛才聽見你說牛魔王,你是從哪聽說的?”

“我乳母講給我聽的,她的故裏流傳的故事,怎麽了?”

宋景梵的眼睛裏映着花燈的光彩,顯得格外亮,“你乳母是哪裏人?”

盧意婵退了一小步,警惕地看着宋景梵,“你到底要幹嘛?”

“大庭廣衆之下我能幹嘛?”宋景梵有些不耐煩,雙手按住盧意婵的肩膀不讓她再後退,而負責保護盧意婵的阿蒼竟然一句話都不說地在一邊吃糖葫蘆 。

“我乳母說她故裏是幽州一個叫北京的村子。”盧意婵被宋景梵這麽一按,有些緊張,說話都有些飄。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宋景梵突然笑得像個傻子,還興奮地拍拍盧意婵的肩膀,“盧娘子,你乳母在哪兒?我想見見她。”

“她還在靈昌呢,”盧意婵突然覺得宋景梵有點反常,竟然對自己的乳母感興趣了,“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宋景梵低着頭想了一會兒,神情突然落寞,一瞬間就看不到之前的光彩了,“算了,見了又有什麽用,她還不是沒能走。”

“要是沒什麽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聽着宋景梵的胡言亂語,盧意婵覺得自己還是早點走比較好。

“恩。”宋景梵依然低着頭,看似情緒有些低落,再擡起頭時,臉色依舊恢複了平靜,“你今天怎麽戴了個這兒玩意兒?”

Advertisement

盧意婵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說道:“受了點風寒,不能再吹風了。那我走了啊。”

說着,回頭對阿蒼使了個眼神,扶了扶帷帽,“呀!”盧意婵一個轉身,還沒看清自己身邊的情況,便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宋景梵一把便拉住了正趔趄着的盧意婵,對着撞向她的人說道:“你慢點,別裝着人了。”

那是一個身穿矮小,穿着破爛的中年男子,他看了一眼臉色稍帶怒氣的宋景梵,便縮着身子顫抖着說道:“這位郎君繞過小的吧,一位官家娘子正帶着人抓小的呢!小的要是被她抓了,半條命都沒了啊!”他話還沒說完,感覺到後面一群人追了過來,于是連忙對盧意婵鞠了個躬便慌慌張張往人群裏面鑽去。

阿蒼這時才擠到盧意婵身邊,慌張地問道:“三娘,怎麽了?”

盧意婵瞪了他一眼,“要有什麽事兒,等你出來都見不到我屍體了。”

“唉。”阿蒼抹了一把臉,“三娘是不需要阿蒼了。”說完還看了一眼盧意婵的手臂。

宋景梵挑了一下眉毛,立即松開了拉着盧意婵的手。

幸好有帷帽遮住了自己的臉,盧意婵這麽想着,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慘叫。她回頭看去,是剛才撞她的那個男人被幾個侍從打扮的精壯男子按在地上,其中為首的一個侍從一只腳正踩在他臉上。

“郎君饒命啊!饒命啊!”那男人的五官被踩得扭曲,眼淚随着變形的臉頰流得到處都是。

“唉,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盧意婵搖搖頭,扯了一下宋景梵的袖子,“我先走了啊。”

宋景梵看了那男子一眼,木木的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盧意婵。

“哼!不知好歹的東西,我要買你的女兒做侍女是看得起你,你居然還敢不樂意。”尖細而熟悉的女聲傳來,盧意婵立即頓了頓腳步,往側邊一看,似乎覺得那人有些面熟,于是輕輕把帷帽撩開一條縫,仔細看了一眼。

真是生不逢時,這男人居然攤上了劉飾玉這主。

“賣給別人做侍女便是入了賤籍,誰會樂意呢。”宋景梵走上去,微微彎腰擡開了那條踩在男人臉上的腿。

那侍從鼓起眼睛瞪了一眼宋景梵,卻見他衣着低調卻又是綢緞,無法判斷其身份,于是便看向劉飾玉,誰知劉飾玉的臉上卻突然洋溢出了笑意,于是那侍從便默默退到一邊,另外幾個侍從也跟着退到了一邊。

“不知這位郎君是?”劉飾玉毫不掩飾地盯着宋景梵的臉看,大膽地站到宋景梵面前。

宋景梵退了一步,說道:“看小娘子這做派也不像普通人家,想不到卻要強買一個良家女子為賤奴。”

劉飾玉又不着痕跡地向前一步,“就是做了我劉府的賤民也是比其他人高一等的。”劉飾玉撩了一下耳邊的鬓發,眼波流轉,“郎君還沒告知奴家您的身份呢。”

“唉。”盧意婵在一邊看夠了,幾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走到宋景梵身邊,踮起腳尖在宋景梵耳邊說道:“這娘子難纏得很,是太常少卿的女兒。”

宋景梵垂下眼簾,臉上有一絲糾結浮現,這時盧意婵卻又倏地轉身,由于動作太迅猛,差點站不穩。宋景梵擡頭一看,見兩三個衣着華貴的女子款款走過來,後面跟着一大群侍從侍女。

“咦?”盧意婵忽然頓住,心想:“我在躲什麽?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想到這兒,盧意婵又坦蕩蕩地轉回去,反正自己戴了帷帽呢,而且阿蒼又跑到一邊去買糖人了,旋夏能不能認出自己都不一定呢。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鄭旋夏只是瞟了盧意婵一眼就移開視線去給宋景梵見禮,而盧意婵依然不自覺地低了低頭。

“宋郎君這是在?”鄭旋夏看着周圍奇怪的情景問道。

宋景梵輕微聳了聳肩,指了一下劉飾玉。鄭旋夏順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暗自皺了一下眉頭,再看看旁邊匍匐在地的男人,鄭旋夏搖搖頭,上前給劉飾玉見了一禮,“劉娘子這是在做什麽呢?”

劉飾玉還了一禮,輕描淡寫地說道:“教訓一個賤民呢,這個時候遇上四娘,真是污了您的眼睛。”

鄭旋夏笑了一下,“既然今天這麽好的日子,劉娘子大人有大量就放過他吧,可別糟蹋了好興致。”

“那自然是。”劉飾玉上前握住鄭旋夏的手,“四娘這麽說了,那我自然是不能駁四娘的面子的。”

與鄭旋夏同行的女子臉上已經有了不耐煩,說道:“四娘我們走吧,夫人們還在望仙樓裏等着我們呢。”

“嗯。”鄭旋夏把手抽出來,說道:“劉娘子,宋郎君,奴家這就走了。”轉身時又回頭看了一眼盧意婵,眼光一路而下,定在她的裙子上。

“四娘,看什麽呢?”一女子問道。

“哦,沒什麽,我們走吧。”

“四娘慢走。”劉飾玉目送鄭旋夏離開,嘴裏默念道:“宋郎君,宋家的......”

只是回頭時,宋景梵和盧意婵已經沒有了身影。

宋景梵在拐角處停下來,問道:“剛才那女的到底什麽來頭啊?”

盧意婵憋住笑,正經地說道:“也沒什麽,她父親的官沒你父親的大,只是人有點無理取鬧,而且......”盧意婵負手繞着宋景梵走了一圈,“貌似那位娘子對你很有興趣哦。”

宋景梵顫了一下,“你開什麽玩笑。”

阿蒼拿着兩串冰糖葫蘆靠在牆上問道,“宋郎你剛才怎麽突然慫了?”

宋景梵一個趔趄,瞪了阿蒼一眼,“什麽叫慫了,我雖然失憶了但是也知道我爸,噢不,我阿耶處于非常時期,我哪敢讓他落一點話柄。”

盧意婵突然跺了一下腳,“你剛才幹嘛拉着我走啊!我還沒看到花輪呢!”

宋景梵也愣了一下,“小丸子?”

“你在說什麽呀。”盧意婵狠狠瞪了他一眼,不過他也看不見,“主上造的花燈輪我還沒看見呢!”

“我還以為你乳母什麽都跟你講呢。”宋景梵自言自語般說着,忽又提高了音量,“這麽晚了你看什麽看,趕緊回去!”

“要你管!”盧意婵倏地轉身,還沒站穩就又立即轉了回來,“嘶!吓死我了!”

“怎麽?”宋景梵往盧意婵身後看了一眼,見幾個華服男女正談笑着往這邊走,其中一個正是盧奂。

“大哥今天怎麽會也出來看放燈了!”盧意婵邊說邊往偏僻的地方躲,“今天出門不利,阿蒼,我們趕緊走!”說着還是回頭看了一眼,盧奂旁邊一個婦人看着很眼熟,但隔着帷帽,盧意婵沒法兒看清她的臉。

宋景梵将手藏在背後向盧意婵揮揮,便向着盧奂走過去了。

一路急急忙忙趕回家,盧意婵在小門外面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悄悄推開門,剛踏進去一步,盧奕就出現在了眼前。

盧意婵今天已經是第三吓,拍了拍胸口,蹲下來說道:“奔奔你在這兒幹嘛?”

盧奕仰着小臉,幸災樂禍地說道:“阿姊你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夜妹子,你造不造你給了我多大的動力,麽麽噠O(∩_∩)O

☆、宋家未來兒媳婦

盧奕一溜煙兒跑了開,留下盧意婵和阿蒼戰戰兢兢地往屋裏走去。果然,盧意婵剛踏進自己的小院,就發覺四周鴉雀無聲,本來平時院子裏很多小侍女都說說笑笑的。

“三娘!”宜笑小跑過來,緊緊蹙着眉頭,壓低聲音說道:“這次可算栽了!”

盧意婵看宜笑這樣嚴肅,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怎麽了?”

宜笑努努嘴,“自己進去吧。”

盧意婵拍一一下臉頰,告訴自己要鎮靜,提着裙角走了進去。

邱娘正端正地閉眼跪坐在榻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大腿,感覺到有人進來了,才緩緩睜開眼睛。

“三娘上哪兒去了?”

盧意婵低着頭,小聲說道:“兒去朱雀街看放燈了。”

邱娘的手指攥緊了自己的衣裙,忽然又松開,只輕飄飄地說:“今日有故人來尋你大哥,本想叫你一起去看放燈的,誰知尋遍了府中都沒有你的身影,現下他還在外面。”

這麽多年了也沒見大哥出門湊熱鬧,偏生在這一次他心血來潮是為哪般啊!于是盧意婵也只端正地跪坐在邱娘旁邊等着盧奂回來,深深地體會到什麽叫度日如年,什麽叫煎熬。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有人進來傳報郎主回來了,盧意婵暗自看了邱娘一眼,她只是低垂着眼睛似乎在想心事。盧意婵呼了一口氣,自己想多了,邱娘向來是不會插手來管教自己的。

盧意婵看着盧奂高大的身影漸漸走近,待他站定了,她才起身給盧奂行禮,“大哥,三娘知道錯了,請大哥責罰。”

盧奂卻盯着自己的腳尖,頭皮繃得緊緊的。不怕大哥打人罵人,就怕他絮絮叨叨一大堆女德女戒來催眠,盧意婵還得站着。

“大哥?”

“恩?”盧奂恍然擡頭,“明早再說吧,你先早點休息。”

“唔?”盧意婵驚訝地擡頭,這才看清盧奂一臉的疲憊,穿着面貌與今早沒什麽變化,脊背卻不再那麽挺拔,眼底也不複平時那清亮的神采,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眉頭緊蹙着。

他轉身邁開步子離去,至始至終沒有看邱娘一眼,待他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邱娘才起身,一言不發地離開。

這一晚上盧意婵翻來覆去也沒有睡着,隐隐有一個不安的感覺萦繞在心頭。從自己懂事以來,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大哥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總是嚴肅而又溫和。也從來沒有這樣冷待過邱娘,雖然不是恩愛有加,卻也總是相敬如賓,堪稱長安模範夫妻。

夜裏靜得出奇,能聽見宜笑輕微的呼吸聲。盧意婵總覺得有一股暗潮在自己家裏湧動着,随時可能爆發成滔滔洪水。在第二天早上邱娘布置早飯時,盧意婵更加确信家裏要發生一些事兒了,從來都是賢妻典範的邱娘滑落了兩次筷子。

雖然平時盧家也講究食不語,但是今天靜谧的氣氛卻有些詭異。盧意婵如嚼蠟般用完了早飯,安靜地等着盧奂發話。盧奂看了她一眼,就着侍女遞過來的帕子擦了嘴。

“三娘最近可是太沒有約束了些。”

“三娘知錯了。”盧意婵死死低着頭,極其誠懇地說道。

“唉。”盧奂頓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麽,眼神有些渙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段時間你也不要出門了,省得你忘性大。”

盧意婵心裏暗自叫苦,酒樓這幾天就要開張了呀,自己這個主人總不能不去看一眼吧。盧意婵便一直糾結到了下午,直到鄭旋夏來了,她才知道自己還有更糾結的事兒。

“三娘。”鄭旋夏細細看了看盧意婵的臉頰,說道:“怎麽還有痱子呢?”

宜笑拿來一盒藥膏,說道:“三娘要是安生點,估計這痱子也早好了。”

鄭旋夏接過藥膏,坐在盧意婵旁邊輕輕給她抹上去。

“四娘你是沒試過這麽久都呆在屋子裏的感受。”盧意婵有些心虛的看着鄭旋夏,“可真是要悶壞我了。”

“你猜我昨兒個看見誰了?”

“誰......誰啊?”盧意婵端起一杯水,遮住自己心虛的臉。

“宋家郎君呗,還帶着一個小娘子呢,雖然宋郎君病得不輕,但是好歹是主上最看重的臣子的兒子,估計是好事兒近了。”

“噗!”盧意婵一個沒忍住,差點将水全噴了出去。

鄭旋夏差點跳了起來,“你做什麽!”

“沒......沒什麽,只是你怎麽知道是宋景梵帶着的,萬一是路上遇見的呢?”盧意婵安撫性地拍拍鄭旋夏。

鄭旋夏卻瞪着她說道:“哪兒能呢,我雖說後面看見劉飾玉鬧事了才過去,但是在那之前已經在前面看見他了,又是摟又是拉的。”

“哪裏又摟又拉了?”

“瞧你這反應。”鄭旋夏突然站起來仔細打量盧意婵,“我就覺得昨晚那女子眼熟,就是你對不對?”

“什麽!”盧意婵猛然提高聲音,“你胡說些什麽呢,我昨兒可是在家呆了一整天,”

“你糊弄我呢?”鄭旋夏倏地擡起頭,“旁邊不遠處還有個高大的侍從,不就是阿蒼嗎?那女子還戴着帷帽,不就是為了遮住這些紅痱嗎?我就說了,還在望仙樓遇見盧郎君了呢,你大哥帶你出去見宋景梵的?”

盧意婵猛吸一口氣,“你說到哪裏去了?這紅口白牙的,我是自個兒出去的。”

鄭旋夏勾起嘴角,挑着眉毛看盧意婵。

“我......我真的是自個兒出去看放燈的。”

“就這樣就被套話了,你就這點出息。”鄭旋夏悠然自得地坐到榻上,雙腿随意地搭在一邊,“說吧,你什麽時候瞧上那厮的。”

“我的鄭家好娘子喲!”盧意婵哭喪着臉蹲到鄭旋夏旁邊,“我從小便記恨那宋景梵欺負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兒個我偷偷出去看看放燈結果遇上了他。”

“那你見到我為何不把帷帽揭了?”

“我......”盧意婵這時才後悔起來,當時她是不想與劉飾玉過多糾纏,加之也是怕鄭旋夏以為她和宋景梵有什麽,雖說現在男女私定情事也不算太丢人,只是自己到底是盧家女,得顧忌一下身份。只是早知道現在會這樣,當初還不如直接揭了帷帽呢。

“沒得說了吧?”鄭旋夏單手撐着頭,玩味地看着她,“以前我不明白,現下可算懂了,原來真有歡喜冤家這一說。”

“你!”盧意婵氣結,“算了,随你怎麽想吧,只一點,你別出去胡說,我和他是壓根沒一點關系。”

“這點分寸我自然還是有的,你的這些小女兒心思我被幫你仔細掩着的。”

“鄭!旋!夏!”

“好了,瞧你那臉皮薄的。”

盧意婵正想再解釋解釋,卻見鄭旋夏的貼身侍女匆匆走了進來,附在鄭旋夏耳邊說了幾句,就見鄭旋夏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待那侍女又出去了,盧意婵才問道:“怎麽了?”

“一件小事罷了。”鄭旋夏歪在榻上,撐着腦袋,“也就是昨天劉飾玉要處置的那個人,我不是順道救下了嗎。今兒早上就跑到我府門前說是要報恩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就是仗着自己面子說了幾句話,也沒指望誰來報答,便着人打發了他,也順道打聽了昨兒的事,結果不出所料,又是那劉娘子看上那人的女兒梳妝手藝好,非要買了人家小娘子做侍女,人家也是個正經良民,哪兒能願意讓自己女兒就這麽做了侍女入賤籍呢,于是就有了這麽一出。”

盧意婵點點頭,這的确也像是劉飾玉的作風,“好好的小娘子怎麽就偏被劉飾玉看上了呢?”

“這便是這劉飾玉蠻橫之處了。那男人名叫徐正,是望仙樓的庖人,家裏老母親患病需要錢財,他妻子女兒便出來張羅了一家香粉店,他女兒也給客人梳梳發髻,手藝了得,廣有盛名,這不,劉娘子就打着注意獨霸了。”

“望仙樓的庖人......”盧意婵下意識地默念,兩眼放出精光,“剛才你說那徐正求到你府上說要報恩?”

鄭旋夏看着盧意婵狡黠的目光,眯着眼睛緩緩說道:“莫非你又打什麽歪主意?”

“你又說什麽呢!”盧意婵嗔道:“我母親給我留了嫁妝,都是些鋪子,這幾年的收成我打算用來張羅一家酒樓,正好缺一些上得了臺面的庖人呢。”

“你娘給你留了鋪子?”

盧意婵知道她驚訝,便嚴肅說道:“這些緣由以後再慢慢給你解釋,只一點,可別說出去,就連我大哥也是不知道的。”

“連你大哥都不知道?”鄭旋夏皺了眉頭,“真是你娘留給你的?那你大哥怎麽會不知道。”

“這些就先不說了,總之這些鋪子我是會交給大哥處置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喜歡新鮮事兒,要我每天守在閨閣裏我可得悶死,置一家酒樓每天打理打理也是不錯的。”

鄭旋夏雖然疑惑,但是也知道盧意婵不會有什麽壞心思,所以也便答應了去找徐正。

正巧,鄭旋夏剛走,蘇側梨就來了,說是酒樓一切都弄好了,就等盧意婵取個名字便可以開張了。盧意婵埋頭想想,便叫宜笑拿了紙筆寫了三個字遞給蘇側梨,她看了一眼,頗為贊許,便把紙收了起來。

“之前不是說少個得意的庖人嗎?”盧意婵輕笑,“你回去給蘇大郎說一聲,我尋着了。”

“是誰?”

“望仙樓的徐正徐庖人。”

“哦,他呀。”蘇側梨了然,忽又換上疑惑的表情,“他不是在望仙樓嗎?三娘你如何讓他來你這兒?”

“鄭家娘子有恩于他,所以我便得了這個便宜。”

蘇側梨立即喜笑顏開,“那敢情好,三娘幹脆把他女兒徐可兒一起接到酒樓吧。”

“怎麽?”

“那徐可兒我可聽人說起過好幾次,不僅梳妝手藝的一流的,那釀酒的工夫也是得了祖上真傳,倒是比他父親還好上幾分呢。”

“那我豈不是撿了個大便宜?”盧意婵暗自欣喜,“宜笑你趕緊找人去支會旋夏一聲。”

“可不是嘛。”蘇側梨也笑了起來,“對了,大哥說大概七日後就能開門做生意了,你要來嗎?”

盧意婵這下傷了腦筋,“我要先瞞着大哥,自然是只能當個客人去看看,只是大哥最近惱了我,不讓我出門了。”

“那可怎麽辦?”

“別急,我總會想到辦法的。”盧意婵低頭思量了一會兒,“宜笑,你順便去一趟宋府,說是我七日後想要見見宋夫人,只是家兄最近在氣頭上,所以還得麻煩宋夫人遣個人過來支會一聲。”

宜笑應了聲便走了出去,蘇側梨在一旁笑道:“你就仗着宋夫人寵愛你,知道的說是宋夫人與盧夫人曾是手帕交,把你當女兒疼。不知道的還以為宋夫人只是在寵着未來兒媳婦呢。”

“噗!”盧意婵今天第二次不端莊地噴了水。

作者有話要說:

☆、酒樓開張有豔遇

果然第六日早上,宋夫人便派了一個侍女來,說是想找盧意婵說說話。盧奂此時氣也消了大半,而邱娘更是一萬個樂意,立馬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于是次日一早,盧意婵便喜滋滋地坐車去了崇仁坊,特意路經酒樓,規模不大,一共兩層樓,由于人前是蘇向陽在做主,所以并請來的人家不算顯貴,但是看着新開張的酒樓裏面人來人往,盧意婵便覺得以後日子有的打發了。

到了宋府,盧意婵滿心欣喜地見了宋夫人,宋夫人也是高興得緊,拉着盧意婵說了好一會兒話,眼見快午時了,才說道:“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捯饬了一個酒樓麽?什麽時候開張啊?可沒告訴你兄嫂吧?”

盧意婵點點頭,說道:“恰好是今天開張,兒是想着等酒樓步入正軌了,就把娘留下的鋪子都交給大哥,大哥要怎麽處置兒都聽着。”

宋夫人聽了話,眼裏帶着贊賞,嘴裏卻嗔道:“我說你今兒個怎麽想起來看我這個老婆子,想必是被大郎管束着,又心癢,才借了我這個力吧?”

盧意婵攀上宋夫人的手臂,“宋夫人哪裏話,兒就不能來陪着你說說話嗎?”

說話間,有侍女進來傳報說是少郎主回來了,盧意婵便松了手,端正地跪坐到一邊。

宋景梵似是心情不錯,嘴角有微微弧度,着一身素淨玄色缺骻袍,掀袍而入時,盧意婵竟有那麽一絲,如沐春風的錯覺。

“阿娘今天心情看似很好啊。”外面的侍者告訴了盧意婵也在,所以宋景梵倒是不怎麽驚訝,只微微對着她躬身,“盧娘子好。”

“宋郎君好。”盧意婵感覺起身還禮。

宋夫人看了兩人一眼,便一手拉了盧意婵,一手攜了宋景梵,“今兒三娘手底下的人把酒樓都弄好了,不放咱們也去看看三娘弄出格個什麽名堂吧。”

聽宋夫人這麽說,盧意婵倒真的受寵若驚,“都是我托付的人在辦事,我是一點都沒插上手的,要是沒辦好宋夫人可別笑話我。”

“自然是交給下面的人辦的,哪有你親自操辦的理。不管好壞,左右還是去看看。”

宋景梵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果汁,問道:“可取了名字?”

“恩,就叫溫加飽。”盧意婵認真地說。

“噗!”

盧意婵扶額,最近怎麽都愛噴水。

“看看你,規矩都去哪兒了?”宋夫人皺着眉頭說道。

宋景梵倒是沒顧宋夫人的教訓,盯着盧意婵問道:“真叫這個?”

“有什麽不妥嗎?”盧意婵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

“呃......也沒什麽,你喜歡就好。”宋景梵摸摸鼻子,無所謂地說道。

“騙你呢,名兒早取好了,叫‘說乎軒’”盧意婵嘴角不禁洋溢出一絲笑意。

“文绉绉的,倒不像個吃飯的地方了。”

“自己把肚子裏的墨水兒吐了個幹淨,倒還怪別人。”宋夫人嗔了宋景梵一眼,拉着盧意婵往外走,“咱們不搭理他。”

宋景梵輕笑一聲,緊跟着兩人往外走去。

說乎軒就在崇仁坊內,所以盧意婵與宋夫人坐了一頂轎子,而宋景梵則騎了一匹馬随行一邊。不就便到了說乎軒,盧意婵與宋夫人下了轎子,蘇向陽便趕緊迎上來,“盧三娘來啦,這位是?”

“這位是宋尚書府上的宋夫人。”盧意婵看了看旁邊的宋景梵,“這位是宋郎君。”

“小生有失遠迎,宋夫人宋郎君裏面請。”蘇向陽趕緊邀了三人進內。

“這便是兒請的管事的,是宣陽坊內住着的,從小認識。”盧意婵低聲在宋夫人耳邊說道。

宋夫人看蘇向陽人雖年輕,但是看起來卻成熟穩重,行事又不卑不亢,便點點頭,“你選得可靠就好。”

“這是什麽東西?”宋景梵指着大廳內牆上挂着的許多木質板子問道。

盧意婵疑惑地看着宋景梵,真如傳聞中那樣,一身才華都沒了?

宋夫人聞言也是嘆了口氣,“這是題詩板。”說完掃了大廳一眼,見地方雖不大,卻收拾的雅致簡潔,挂了一些名師字畫,再加上這些題詩板,倒也顯得風雅,“沒想到你卻把這堂子做得不俗。”

“兒只是随口吩咐,還是蘇大郎辦得好。”

“恩。确實辦得不錯。”宋夫人見盧意婵眼神止不住地到處飄,便說道:“罷了,知道你想四處看看,我與大郎上去落座就好,你自己去好好打量一番吧。”

盧意婵歡快地應了,便由蘇側梨領着四處觀賞去了。

二樓是隔出了十來間雅間,也不知道蘇向陽上哪兒找了這些家具,看着舊舊的,卻透着一個古樸感覺,邊上雕刻的花紋也是精致典雅。牆壁上挂的裝飾卻是另一種風格,有直接挂了彩色花鳥畫的,也有用些花朵拼些花樣子的,使得透着歷史沉重感的雅間生動活潑了起來。又去了樓下後廚,見地方收拾地幹淨,徐正也正忙碌着,盧意婵便沒有過去打擾,走到後廚隔壁,見一妙齡女子正彎腰揭開酒壇子的蓋子仔細聞着。“這便是徐可兒?”

“正是呢,還真是個可人兒。”蘇側梨一臉笑意,盧意婵便知她們相處地很是融洽了。

“盧娘子嗎?”徐可兒走過了行了一禮。

盧意婵趕緊扶住她,“徐娘子也就一起叫我一聲三娘吧。”仔細看了她一眼,才發現這女子長得真是不錯,五官清秀,不見雍容大氣,卻透着讓人親近的小家碧玉氣質。

“既然三娘不嫌棄,我也就不推脫了。”

盧意婵見她這麽爽快,不似一般百姓見了貴族女子都畏畏縮縮的,于是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看着一切都打理得妥當,盧意婵非常滿意,不住地贊許蘇家兄妹,“梨子你們兄妹倆可真是有本事啊,如此我可就放心了。”

蘇側梨也笑了笑,“我和大哥也就這點能耐了,三娘你趕緊去陪着宋夫人,別讓人等急了。”

盧意婵滿心欣喜,沒聽出她話裏的揶揄,嘴角噙着淺淺微笑往樓上走去。确實沒注意前方緩緩走來一個年輕男子,待那人經過她身邊時,一縷幽香飄如鼻中,似蘭花清幽,又如牡丹熱烈,偏偏集中花香調和在一起,不覺陰柔,到有幾分清風傲骨之感。

“好香。”盧意婵下意識低聲喃語,卻被那男子聽到了。

“多謝娘子誇贊。”

盧意婵擡頭一看,那男子身材修長,衣着樸實,五官柔和溫潤,許是塗了面脂,顯得滋潤白淨。他嘴角挂着一絲笑容,不失禮儀的看着自己。

“不知郎君用的什麽熏香?”盧意婵見他氣質不凡,為人又和善,便心生好感,當然主要還是想問問這香的由來,的确很香。

那男子輕聲說道:“某從靈昌來長安的途中偶遇西域熏香商人,便得了一些。”

盧意婵一聽,便對他又多了幾分親近感,“郎君也是靈昌人?”

“某是靈昌岳氏致雲。”

“噢。”盧意婵點點頭,“岳郎君與奴也算是有些淵源呢,奴的父親幼師也長在靈昌。”

岳致雲笑容更深,“能在長安遇到故鄉人,倒也是某的福氣。”

我從小長在長安算哪門子故鄉人?盧意婵有些尴尬,卻也只是說道:“那是那是。”

岳致雲的微笑始終挂在臉上,讓人不生好感都不行,“來日還望能遇見娘子,也是某在這陌生地方的慰藉了。”

盧意婵有些詫異,莫不是這郎君也覺得自己面相可親?說得自己倒不好意思了,“有緣自會相遇。”

“再會。”岳致雲點了點頭便跨步離去,盧意婵笑了笑,低頭繼續沉浸在今天的喜悅中,往宋夫人所在的雅間走去,卻冷不丁撞到了一個人。

“走路看着點,別犯花癡了。”宋景梵抄着手靠在柱子上,挑着眉毛地說道。

盧意婵退了幾步,說道:“什麽犯花癡?”

宋景梵瞥了一眼岳致雲離開的方向,“噗”了一聲便往雅間走去,沒再搭理盧意婵。

“陰晴不定。”盧意婵嘀咕了一句,也跟着宋景梵走了進去。

酒樓門外,騎上馬的岳致雲回頭看了一眼,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郎主,怎麽樣?”他身邊一個黑衣随從低聲問道。

“不急,這麽好的香,自然不會浪費,咱們慢慢來。”

作者有話要說:

☆、絕色舞姬玲佛兒

院子裏的樹木都抽出了綠芽兒,盧意婵早起途徑游廊時,發現已看不見呵出的白氣,便又轉頭回去脫下了厚重的皮襖,再次回到游廊時,似乎又有幾朵桃花開了。每天聽着蘇側梨來給自己講酒樓的情況,一有時間就去看看,給徐任出主意變着花樣想新菜色,還能喝到徐可兒釀的美酒,重點是除了阿娘的嫁妝鋪子以外,還有大把大把的收入,日子這樣充實,時間便飛似的溜走。

或許長安城裏人人都感受到了春天的氣息,盧意婵剛把做好的女紅送到邱娘房裏,就收到了李雲亭的請帖。

盧意婵迅速掃了一眼帖子內容,便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