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原罪囚徒

中年女子叫露西，是軍方派到斯托克家族的卧底，明面的身份是汏兒音樂學院的老師。

她年紀不大，卻像個老學究，經常板着臉。讓人一眼就聯想到了初高中時期的古板教導主任。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個音樂學院的教授。

墨子非約了她在咖啡館見面。

往黑咖啡裏加了三勺糖，慢悠悠攪拌着咖啡，露西問：“你約我來有什麽事情嗎？”

墨子非和小五坐在她對面，不動聲色地開啓結界，“想跟你聊聊關于貝爾的事情。”

“聊聊？”露西意味深長地念着這兩個詞，“不是簡單的聊一聊吧。你們跟蹤貝爾挺久了，你們接近他想做什麽？”

停下攪拌，看向墨子非他們的眼裏透出一股厲色。

他們倆跟貝爾雖然沒有直接接觸，可常年在貝爾附近活動。他們做的隐蔽，可她正經軍方出身，又當過這麽多年卧底，反偵察的能力相當敏銳。

“露西女士跟貝爾認識好些年了吧。其實我們的目的都一樣。”墨子非定定地看着露西，一字一句地道，“因為貝爾是……氣運之子。”

啪嗒——

攪拌勺掉落在桌面。

露西沉默半晌，仔細打量起墨子非，“你是……同類？”頓了一下，又搖頭否定，“你是命理師。”

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即便确認了露西就是吞噬天蠶，墨子非也沒有急着動手。他瞥了眼掉在桌面的攪拌勺，“你本可以保持沉默。”

聽到“氣運之子”時，她驚訝或許是有的，但不會這麽誇張。軍方卧底處變不驚的能力還是有的。她若是想，未必沒有可能騙過他。

露西盯着黑咖啡瞅了一會兒，“總歸都是要死的。”

吞噬天蠶汲取完整個世界的源力後，會孕育出無數後代，飄向浩瀚世界。可它自身卻迎來了死亡。

露西不想那樣按部就班地過完一生。她其實很喜歡作為人類的日子，這個世界裏有她可以并肩作戰的隊友，有她教導出的學生，點點滴滴都是她生活過、存在過的印記。

她不希望她所熱愛的世界覆滅。

“其實真的很不公平啊。”露西一口喝掉整杯黑咖啡。明明加了很多糖，她依舊覺得好苦。“為什麽我不是一個普通人類呢？我真的很想留在這個世界，可是……”

可是她是吞噬天蠶。

即便她心有不忍，可她的種族本能就會汲取世界源力。

她活着的每一天，世界源力就少一分。

“你說，”露西低頭看着茶杯，聲音帶上三分澀意，“為什麽會有吞噬天蠶這種生物呢？它們的存在又有什麽意義嗎？”

吧嗒——

一顆淚水滴落在茶托上。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選擇。真是不公平啊。”

無論是孕育後代後自然死亡，還是被困在涅靈鎖中，煉化後消散，她都不複存在于世間，連轉世投胎的資格都沒有。

看着自願進入涅靈鎖的露西，感性的小五眼淚嘩嘩直流。

她再次對“命理師”的使命産生動搖。

他們做的事情就真的是對的嗎？

如果是對的，可為什麽她現在這麽難受？

可若是錯的，難道他們要放任吞噬天蠶崩毀世界？

她心裏亂得很，但現實依舊在不斷前行。

露西徹底消散，她曾經熱愛的這個世界裏卻再也沒了她存在過的痕跡。

沒有人記得曾有一個古板嚴謹的女教授，包括她教導出的最出色的孩子，樂壇上冉冉升起的明星——貝爾。

或許，這個世界裏唯一還記得露西的，只有将她視為天敵的世界意識了。

為了表示對墨子非的感謝，世界意識贈予他一段關于命理師的記憶。那是世界無數次輪回中偶然遇到的一件事情。

“執法者，你追了我三個多月，我妻兒皆命喪你手，如今我還有什麽好怕的！”玄袍男人怒喝，掌中碧綠珠子化為一把利劍，迎面對上追殺他的執法者。

玄袍男人手中是“非攻”的複刻版，這是命理師的武器，也是信物。

被稱為執法者的那人，白衣墨發，面容仿佛隔着一層水霧，無法看清。這是實力強悍到一定程度時才會有的現象。譬如，神明本體若是現身人間，凡人只能窺見他的部分|身形，卻無法直視，更看不清他的容貌。

墨子非看到這裏就知道了結果。

玄袍男人輸定了。

執法者輕松擋下玄袍男子的攻擊，聲音冰冷，仿若千年不化的雪原，“汝貪戀人間，與凡人有私，亂了命線。觸犯命理師第一守則，當誅！”

手中的劍分出九道劍意，淩然劍氣瞬間蕩平一座山峰。

劍意似開啓了靈智，一直追着玄袍男人。九道劍意結成九星困陣，依次紮入玄袍男人的手足、腹腔、心髒和咽喉。

看到這熟悉的劍陣，墨子非呼吸一窒。

握着白龍玉佩的手微微顫抖，咬牙念出的字裏好似浛了血，“執、法、者。”

作者有話要說：  小蘿蔔頭記憶最深刻的畫面（本世界 ）是世界意識帶有示警意味的預知（示警世界線，簡稱世界線），是“地獄街清洗計劃”行動失敗後，貝爾被他父親懲處的畫面。他父親視他為罪人，一是因為他的性別，二是因為他母親身份低賤，三是因為他背叛斯托克家族。反正世界線走向肯定是走向滅亡的道路，想了解的自己腦補，我就不多闡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