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廣辰洲
祁羽盤腿坐在床上打坐調息,她已經學會使用靈氣牽引身體裏的藥流緩慢流轉,金色的流漿自她的丹田處像縱橫蜿蜒的河流遍布全身,數不盡的分枝靈脈。
一股淺綠色游絲狀的霧氣将丹藥碾碎浸化,再揉成一團,源源不斷的輸送進丹田,與靈脈中的金色流漿交彙在一起,充實壯大。
廣闊無垠的識海裏,原本荒蕪的平原上,一株幼苗破土而出,随風輕輕搖曳,那是她的靈根。
她深吸吐出一口濁氣,睜開雙眼,頓覺神清氣爽,疲憊一掃而空。
祁羽站在院子開闊處眺望,群山連綿,逶迤起伏,梯田層層。
清晨霧氣缭繞,外山上的梯田裏,人們趕牛拉着犁铧忙着翻耕水田,插種晚稻秧苗,要趕在立秋前插種完畢。
廣譽城這一帶氣候适宜,一年可種兩季水稻,妙音山外山的梯田都是附近山下的農戶在種。
外面有護山大陣和結界,還埋有引靈聚氣的法寶,如果稻子生了病或是遭了很嚴重的蟲災,大師兄和二師兄還會親自去施法看護,修為雖淺,但應付一些簡單的病蟲害還是沒問題,所以妙音山的水田産量會比別處頗豐,佃農的租費也稍稍貴些。
祁羽看着外山上耕地的牛,突發奇想。
無論是游戲還是小說裏,陪伴主角最多的如果不是至親至愛之人,那一定就是靈獸。又稱寵物,寶寶,坐騎……它們能飛天,會遁地,甚至還有海洋生物,陪伴主角,跟随主角戰鬥。
它們忠心耿耿,不是親人,神似親人,跟随主角出生入死,相依相伴,親密無間!
祁羽也想擁有一只靈獸。
廣譽城多山多水,地勢不平,想進城的話很不方便,平時下山都得走個把時辰。還有她的靈田,她一個人種三畝靈田,小身板施雨還算輕松,刨地的時候就比較辛苦了,如果有一只靈獸,可以作為代步工具,又能幫着耕田,豈不是很方便?
“靈獸?”俟清君抱着胳膊想了想,搖搖頭,“沒有這種東西。”
俟清君正在自己的靈田裏鋤地播種,祁羽拿了一把鋤頭跟着他一起弄。
“怎麽會呢?咱們這不是修仙世界嗎,靈獸啊,就是那種可以飛的,或是在地上跑的,獸類,但是又跟人一樣聰明的,怎麽會沒有呢?”祁羽急了,一頓連說帶比劃。
“你說的那是妖獸吧,妖獸倒是有,長風島下面有很多,但是異常兇猛,體型巨大,你這樣的,它們一口能吃好幾十個。不過那玩意你可對付不了,為師還有幸見識過一次,想當年,第一次參加嘆仙大會的時候……”
俟清君悠悠思及過往,眼神不自覺飄忽,又好像想到了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驀地回神,“不行。”
“師父見過!那收服了嗎?”
俟清君撒下兩顆種子,翻土蓋上,仿佛在聽什麽笑話,“收服?它不收服我就不錯了。不過你說的這個,有些像妖,但妖修大多性情古怪,傲慢,不肯屈服于人。太古時期,也曾有修士馭妖,就像你說的那樣,他們奴役妖,鞭打妖,甚至取他們的血肉皮毛來煉丹,做裘衣。”
“不過後來人妖兩族爆發了大規模的戰争,雙方死傷慘重,各自退居修養。如今已過千萬年,那些本領通天的修士與妖早已隕滅,妖也已不再屈服于人。”他嘆了口氣,繼續道:“徒兒啊,沒事的時候多看看書,別像你三師兄一樣。”
“不過呢,咱們廣辰洲沒有,不代表長風島沒有。”他話鋒一轉,“長風島靈氣充沛,有大大小小十萬仙島,仙島下方的深林沼澤裏生活着許多妖獸,多是太古兇獸演化而來,有一些性情較為溫順的妖獸會被馴化與修士締結契約,稱為契約獸,而不是靈獸,只有那些根基深厚的仙門大家才馴養得起。”
因此,祁羽只能暫時擱淺了尋找靈獸的想法,連師父都是自己親自翻土鋤地,她做徒弟的當然不能總是想着偷奸耍滑。
從師父那裏得到了幾本修習木系法術的手冊,她回來匆匆做了晚飯給三師兄送去,祁角剛睡醒就有飯吃,高興壞了,也沒問早上遇到小師弟的事,只把重新煉制好的禪金鈴交給她,祁羽接過來挂在脖子上,回家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研究那幾本手冊。
木系法術,代表着樸實,清新和治愈,祁羽大致翻看了一下,共分為三大類別。
種植類,操控類,和治愈類。
種植類很好理解,有破土訣,生長訣,禮贊訣等,都是可以幫助靈植生長,消滅害蟲雜草,使靈植增加産量的,初級簡單法訣。
操控類就有些複雜了,有藤蛇纏身術,飛花散葉術,萬象森羅術等,可以操縱自然中的植物的攻擊類法術,還可以同時施放破土生長訣,快速催生種子,幾息之間催生出巨大的藤蔓荊棘,操縱植物抵擋或者攻擊。
治愈類則有風清咒,枯木逢春咒,欣欣向榮咒這種向目标輸送靈力,治愈外傷,安撫心神的高階法咒。
祁羽從最低階的破土訣和生長訣學起,先從最基本的指發練起,背誦口訣,再用靈力施放。她一點也不覺得枯燥,十分勤奮的練習着,廢寝忘食。
如此過了三天,祁羽覺得很有必要到靈田裏檢測一下這幾天的學習成果。
靈田裏的冰雪頭天晚上就化完了,祁羽這才想起來,涼草要每三天施放一次落雪術,可是落雪術是水系中級法術,她不會呀,這可咋辦?
祁羽披上棉衣,帶着一壺泡好的花茶,出了院門,嘿嘿一笑,小師兄,我又來啦!
祁徵不知道自己從什麽開始,待在冰洞裏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放出神識,探查她的訊息,就像一個躲在暗處的偷窺狂,但是卻從不主動靠近。
發現師妹是沖着自己來的時候,他已經躲在竹屋門後了,只等她叫門。
“小師兄,你在家嗎,我進來了。”她去找三師兄和師父的時候,都不用叫門,任她進出院子。不過她現在這樣叫了也等于沒叫,還沒人應聲就徑直走到院子裏了。
祁徵從門後面出來,還是一張冰塊臉,幾次接觸下來,祁羽也發現了,這家就等于半個原始人,你不跟他說話他就絕對不會先開口,就算你跟你說話也不一定有回應,不過祁羽并不在意。
拯救自閉症師兄,舍我其誰?
“小師兄,我給你泡了花茶。”祁羽揚了揚手裏的茶壺,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發現沒有可以坐的地方,想起師兄的屋子只有一張靠背椅子,擔心茶涼又把茶壺抱在懷裏。
“何事。”其實他知道是什麽事。但人設擺在那,總不能直接說小師妹咱們走吧,去為你的靈田施落雪術~
“請小師兄去我家喝茶。”祁羽笑了笑。
祁徵沒做聲,但是也沒有拒絕,擡腳走下階。祁羽微笑,側過身子給他讓路,跟在他身後走。
兩個人走在茂密的林間,這條小路祁角也常走,因為小師弟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冰洞裏,只有月圓之夜才會泡在水池裏修煉,所以他會從另一邊繞到師弟的後院偷看他——的頭發。
小路兩旁是高大茂密的松樹,地上落了很多松針,踩上去軟軟的,祁羽很很喜歡這一小段路。
嗅着松樹略帶苦味的清香,祁羽突然想起來之前做的一個夢,她也是走在這樣的一段小路上,夢中的場景與現實莫名的重合,她抱着茶壺突然開口:“小師兄,其實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姓什麽。”
祁徵停下腳步,依舊背對着她。
他小的時候,遇到過一個人,名字也有一個羽字。從她最初來到這裏,坐在溪邊的大石頭上努力施放喚雲訣的時候,就莫名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看到她的臉,他又想不起來了。
時間過得太久,很多記憶已經模糊了,何況人死不能複生,那個人已經死了六十年了,怎麽可能是她呢。
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猝不及防的驚了下,心都好像漏跳了幾拍。他停下腳步,不敢回頭,等待她的下文。
祁羽扒拉了下額間的碎發,漫不經心道:“直到遇見你我才知道我幸福。”
祁徵愣了一下,還沒有轉過彎,反應了兩秒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他的臉刷一下就冷了下來,快步往前走去。
祁羽只看到小師兄的背影明顯抖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小跑着追上。
他徑直走到祁羽的靈田外圍,擡手開始施放落雪術,祁羽有心獻寶,把茶壺放在地上,撸起袖子開始施生長訣。
這幾天她一直都在堅持吃丹藥,丹藥滋養着識海裏的靈根,靈根幼苗已經長出了好幾片小樹葉,看着特別喜人。
幾個低階的法訣也練習了很多遍,指法已經很熟練了,這裏又靈氣充盈,再配合落雪術,靈田裏的涼草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節節拔高,舒服的伸展着枝葉,雪花落了薄薄一層,落在嫩綠的草葉上,綠中透着白,煞是好看。
“小師兄,你覺得我怎麽樣。”祁羽一語雙關,不過沒指望他能懂。
祁徵微微偏頭,看她蹲在地上,手指快速結印施放法訣,略有些生疏,抛開資質不談也算勤奮了,這種低階術法,他掃一眼就能學會。
視線落在纖細的手指上,指甲修剪得很幹淨,細細的手腕上戴着一個金絲流轉的儲物镯……
祁徵眉頭一皺,一道顯眼的閃電标志在嫩藕一般的白皙手臂上格外顯眼。
“這是什麽?”祁徵音調徒然轉冷,祁羽疑惑的嗯了一聲,“什麽什麽?”
祁徵抓住她的衣袖把她提起來,眼神鎖定那道深色閃電圖案。
“咦?”祁羽撩起衣角在手臂上擦了擦,“擦不掉呢,怎麽又變深了。”她這幾天都在忙着練法訣,沒注意到這道疤痕又變深了,就把之前被雷劈的事跟他簡單說了一遍。
祁徵神色凜然,“去把你三師兄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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