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江城山

祁羽第一次坐這種敞篷飛機,在船上好奇的轉來轉去,船上有避風的結界,整艘飛船就像被包裹在一個巨大的透明氣球裏,可以避免與飛鳥相撞。

船上有巨大的遮陽蓬,白天升高,夜晚收起,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只可惜心上人不在身邊,摘下星星也不知道送誰。

祁羽興趣缺缺,對江城山和嘆仙大會都沒那麽期待了,從镯子裏掏出一把藤椅躺在寬闊的甲板上晃呀晃,眼神放空。

祁角手走到她面前,伸手在虛空裏掏啊掏,叮鈴哐當扔了一大堆東西在她懷裏。

“什麽東西?”祁羽支着身子坐起,撿起來看。一大堆手串,匕首,葫蘆,缽盂之類的東西。

“我們要去江城山擺攤嗎?”祁羽擡頭看他,疑惑。

“收好,都是護身法器,沒錢吃飯的時候也可以拿去換點靈石。”他神情嚴肅,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祁羽怔了一下,莞爾一笑,“師兄真好,謝謝師兄。”然後把這些小法器一一整理好放進镯子裏。

祁角點點頭,盡管他不喜歡被人誤以為是佛修,但寺中修行了幾百年,亦知諸法因緣而生,命運因緣生法。他不能阻止未來,也無法改變事實,只能竭盡所能,煉制這些并沒有什麽用的法器,算是圖個心安吧。

這一路,注定不平。

“小師兄會來嗎。”祁羽問。

祁角已經走出幾步遠,聞言停下腳步,頓了頓,“自然。”

祁羽心情又好多了,女人嘛,收點小禮物,一兩句知心話,很容易哄。

飛船略過下方的一座座村莊、城池、高山、河流、田野,終于在三日後抵達江城山。

大老遠就可以看見一座巨大的城池,遙遙望不到邊際,城中四處飄舞着火焰旗。空中有很多相同的飛船,還有各種巨大的飛獸背上托着樓宇,從四面八方而來。

祁羽看到很多禦物而飛的修士,像流星快速滑過,還有很多原身是飛禽類的妖修,利箭一般俯沖到城門口,落地化為人身,彙入人流,在城門口排隊進入。

除了江城山的飛船,無論是人是妖,還是那些巨大妖獸馱着的樓宇一律停在城外,由專人接引或是排隊審核進入。

祁羽他們乘坐的飛船直接從城牆上方飛過,沒有任何阻礙。她之前看到一艘外形同他們很相似的飛船徑直朝着城中飛去,結果還沒挨到邊就撞上一面巨大的結界,瞬間燃起大火,船上的修士們像下餃子一樣紛紛尖叫着棄船而逃,會飛的就直接喚出法器平穩落地,不會飛的都紛紛掉進了城牆上的一面大網上,被守城的修士抓起來押送到城外,審核通過才能入內。

這只是一個小小插曲,衆人都見怪不怪了,嘆仙大會将近,各方妖魔鬼怪雲集,什麽人都想來湊個熱鬧,審核嚴謹一點,也可以避免一些通緝在冊的邪修來搗亂。

祁羽趴在船沿上好奇四處張望,城裏十分熱鬧,街道上四處人頭竄動。飛船徑直駛入城中一處港口,港口處停了很多一模一樣的飛船,乘船從四方而來的修士都在這裏下船。

船上接他們來的修士将一行四人直接送到了行館,一名身穿玄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行館門口迎接四方來客。

看到祁雅,那人将幾名穿紅衣的女修迎入門交給下面的人接引,抽身走到他面前,拱手道:“俟清君遠道而來,辛苦了,請先随子崖入內歇息吧。”語氣熟稔,聲音清朗,一看就很擅長交際,又沒有那種讓人厭惡的圓滑狡黠。

木子崖是江城山城主江岚的得力助手之一,這次嘆仙大會被安排來行館接待來賓,管理一衆人的食宿。

能住到行館的都是有名號的大仙門或是江岚的至交,一個都得罪不起,得處處都做到無可挑剔,不能失了面子。不過衆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又自诩名門,是以這段時間以來也沒出什麽岔子。

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名門裏也難免會出幾顆耗子屎,好比現在。

祁雅一行人的住所是早就安排好的,在頂樓的東南角,視野尚佳,推開窗就可以俯瞰城中熱鬧的街景。木子崖才剛把人迎進去,祁雅還在向他介紹自己的幾個徒弟,熱情寒暄,門外就傳來一陣喧嘩。

“妙音山是哪個犄角旮旯裏來的小仙門,也能住這麽好的客房?”一個穿灰衣的男修用劍柄敲着挂在門口的門牌。

“妙音山?沒聽說過,估計是凡洲來的。”

行館非常大,圓形中空,共有十層高,越往上,仙門來頭也越大。這幾個灰衣修士是低層來的,一路過來看到的都是惹不起的大仙門,看到‘妙音山’招牌的時候,當下不滿,于是出言挑釁。

木子崖臉上的不耐一閃而過,向祁雅寬慰道:“俟清君不必理會,子崖自會處理妥當。”

祁羽好奇,跟着三師兄一去出去看熱鬧,剛走出門就看到從另一面的樓梯上來幾個佛修,其中兩個還是她的老熟人,了了法師和小緣起,她連忙熱情的迎上去。

與尋常仙門不同,佛修們大多會把寺廟建在凡洲,不僅是因為要受凡間香火供奉,更有入紅塵才能看破紅塵的說法,苦行僧們更要踏萬裏路,尋真理法,煉體修心。長風島都是漂浮在半空中,不适合苦修。

大衍寺則是凡洲香火最為旺盛的寺廟,建寺千年之久,共飛升六位法師,在整個修真界都是排的上號的,自然也被安排住在十層。

祁羽正拉着小緣起的手準備話家常,就聽到背後一聲慘叫。

木子崖都還沒走到那幾名灰衣修士面前,看他們腰間的玉牌上一個東字,是長風島近幾年新崛起的劍門,上東劍門,依附于十大仙門的烏家聯姻的澤仙門。

他正欲出言調解,打發了他們去,就見俟清君的三弟子祁角越衆而出,走到那幾名灰衣修士門前,問:“你有什麽意見?”

他身高八尺,膀闊三亭,穿着一身黑衣,帶着一股逼人的咄咄氣勢。為首的灰衣修士氣勢先矮了三分,目光在對方的光頭上轉了兩圈,道:“你,你是佛修?”

俟清君的三徒弟,祁角,小名祁三鐘,平生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是佛修。還在屋中的祁雅聽到這句話,心中暗道了一聲糟糕,就聽到了一聲慘叫。

那名灰衣修士被他一把抓起衣領丢下了樓去,樓下大堂正中幾名女修正坐在那喝茶聊天,聽到慘叫聲紛紛擡頭看去,迅速反應,像蝴蝶一樣翩翩躍起閃到一邊,桌椅瞬間就被砸得稀巴爛。

十層樓的高度,對修士來說不算什麽,但若是不小心摔死了也只能怪他修為不精。好在能住進行館的,都不是尋常仙門,也摔他不死,那人還在地上痛苦抽搐着。他一時反應不及,還沒來得及開護身法咒,此刻感覺渾身的骨頭都斷掉了。

了了法師率先輕喝了一聲,“了然!不可妄動殺念!”

了然是已經飛升的檀臺法師為祁角起的法號,雖然他本人并不承認,但大衍寺不少人都以祁角的法號來稱呼他,這也是他不願意回寺裏的原因。

“竟然跟了了法師是一輩的,怪不得如此嚣張。”

“可能是武僧那一脈的。”

圍觀的人群紛紛猜測這是新崛起的佛修門派,凡洲佛修深不可測,又鮮少來往,要是沒聽說過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了。

剩下那幾名上東劍門的弟子見勢不對,恰好木子崖又出面調解,紛紛鳥獸散。

遠處一名身穿白衣,長相陰鸷的男子輕笑一聲,“妙音山,有意思。”他身後還跟着一名抱劍的男修,戴着面具,散發着陰冷又強大的氣息。

祁羽率先感受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視線,順着看去,那名男子看見她,微微颔首一笑,轉身離去。

祁羽又看了一眼躲在屋子裏聽牆角的師父,總覺得,他們倆有一些很相似的地方。不過只是匆匆一瞥,也沒看太清楚。她搖搖頭,甩去那些奇怪的想法。

木子崖很擅長處理這種突發狀況,給兩方都送去了壓驚的禮物。很快就有人來接祁雅去見城主了,他這一趟也不是空着手來的,帶了幾種很珍貴的藥材,都是他親手照料的,送來給江城主煉丹的。

這也是祁雅受重視的原因,祁雅無論是對待徒弟,還是對待朋友,都是極好的。江岚不喜歡修煉,但是又想活得長,所以平時都喜歡吃丹藥來增進修為,延年益壽。有一些藥材只有凡洲才有,祁雅四處尋找又精心培育,這次就帶來了一種號稱‘仙草’的紫皮石斛。

祁羽早就左手挽着師兄,右手拉着徒弟出去玩了,祁雅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距離嘆仙大會正式開始還有三天,但江城山的熱鬧早在兩個月之前就開始了,此刻大街上人來人往,路兩旁都是各種小食攤和賣周邊的。

不得不說,江城主真的很有生意頭腦,還專門為這次大會設計了吉祥物,一個全身火紅的毛茸茸小獸形象,有點像熊,兩只大眼睛滴溜溜轉,憨态可掬。

有專門賣這些周邊的官方店,也有高仿的,低配版的,多是路邊的小販自制的。買不起正品的修士或者凡人就買路邊那些低配版的,也是得到默許的。

祁羽也在官方店裏買了一只挂在腰間,大街上佩戴着這種類似周邊的修士随處可見,大多數都是女修。

都說女人的錢是最好賺的,江城主也深谙此道,有這麽一家店就是專門賣嘆仙大會限定款包裝的胭脂水粉,駐顏丹和首飾之類的,門口排起了長隊,還有不少男修,都是專門買了送道侶的。

小師兄不在,祁羽也沒心思打扮,帶着徒弟到處吃吃喝喝,修仙人士,不吃飯也餓不死,同時吃再多也不會撐死,三個人吃了幾條街,吃得肚子滾圓,吃到天黑才慢慢悠悠的回行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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