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江城山

“我們好像在哪見過。”牧飛白說。

祁羽:這句話我聽着怎麽這麽耳熟?

“你能先把我放下來嗎?還有請不要再轉圈了, 我有點頭暈。”

兩人落地,祁羽忽略掉圍觀群衆像看傻子一樣目光,找了一張凳子坐下, 死命揉着太陽穴。

被占了攤位的雞妖光着一雙大雞爪走到二人面前, “雞絲面, 雞雜面, 素面, 吃什麽?”

祁羽擡頭看了他一眼, 穿黑衣的男子順勢坐在她對面。祁羽沖他感激地笑了笑, “我叫祁羽, 謝謝你救了我,我請你吃面吧。”

對方點了點頭。

她擺擺手,“兩碗雞絲面, 一碗多放小蔥。”

“好勒~”雞老板麻利擦桌。

“請問恩公尊姓大名?”祁羽笑盈盈地問。

“牧飛白。”

牧飛白,這個名字好耳熟,祁羽皺眉思索, 不會這麽巧吧, “北丘谷尊王牧飛白?”

“正是。”牧飛白撩起衣擺,擡起一只腳踩在板凳上,說:“我們什麽時候成親?”

祁羽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啥?“你說啥?”

“你不是要以身相許嗎?”他挑眉。

“我什麽時候說我要以身相許了?”祁羽攤手。

“救命之恩, 應當以身相許!”

她深吸一口氣, “講道理, 就算你不救我我也會撞到別人……”

牧飛白打斷她:“所以你應該慶幸是本王救了你, 本王英俊潇灑,身份尊貴,你應該感到榮幸。”

祁羽:???

“牧飛白!你別做夢了, 她是我的女人!”身後傳來一聲怒吼,衆人齊齊回頭。

巫馬樓轉頭看了一眼挂在他脖子上的人形生物,疑惑:“你不生氣?”

花燦燦松開他走到祁羽身邊坐下,抱着她的胳膊撒嬌:“我聽到他叫您師父了,您是小樓樓在凡洲認的師父吧,小樓樓的師父就是我的師父,我是小樓樓的娘子,哦就是你們說的道侶的意思,反正差不多啦~”

“如果我表哥欺負你你千萬不要怪在我頭上,只要您答應我和小樓樓在一起,我可以馬上跟他斷絕兄妹關系,把他趕走……”她掩唇一笑,挑釁地看了一眼牧飛白。

“你胡說什麽!什麽道侶娘子的,我們根本沒有!”巫馬樓拍桌。

“花燦燦,你找死是不是!”牧飛白拍桌。

“我警告你!不要壞事!”花燦燦指着牧飛白的鼻子罵完,轉而沖着巫馬樓拍桌,“什麽什麽都沒有,你睡我的時候怎麽不說?你睡完了拍拍屁股就想走?”

“你胡說什麽!”巫馬樓羞得面紅耳赤,“明明是你假扮成花妖來勾引我!”

“什麽假扮?我也算半個花妖好嗎?就算是勾引你又怎麽樣?你敢說你不爽?”

“花燦燦,你還要不要臉!”

“我要臉?你大街上公然調戲娘家婦女抱着人家在天上轉圈圈你以為我沒看見?”

三人踩凳拍桌,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雞妖從空隙裏小心翼翼的送進來兩碗面,祁羽眼看着那兩碗面被拍得湯汁四溢,面條亂飛,痛苦的抱住了腦袋。

她擡起頭看着路過的行人想尋求幫助,衆人連忙搖頭避讓,就連花燦燦的親衛隊也十分整齊劃一的搖頭。開玩笑,一個是尊王,一個是尊王的表妹,一個是蛟尾的王子,他們活夠才敢上前拉架。

誰能救救我!祁羽在心裏哭喊,她甚至就想這麽偷偷溜走算了,可一想到剛才徒弟為了救她……

“唉……”她長嘆一聲,開始在镯子裏東翻西找,最後找到了一對大镲子,二師兄退休不幹以後就送給她了。

祁羽往镲子裏注入靈氣,然後站在凳子上duang~duang就是一頓猛擊。

果然,三人齊刷刷擡頭看她。

“都靜一靜,咱們坐下來,慢慢說,一件一件捋好不好?”祁羽苦口婆心。

“我聽我師父的。”巫馬率先坐下。

“我也聽我師父的!”花燦燦抱着胳膊坐下,牧飛白瞪了她一眼也不再堅持。

半個時辰後,祁羽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花燦燦對巫馬樓一見鐘情,然後扮成花妖進了巫馬的行宮,之後兩個人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日子。據巫馬所說是花燦燦采取了某些不正當的手段才得逞的,具體什麽手段且不說。總之兩個人纏纏綿綿,卿卿我我,甜蜜了好一陣。

兩人朝夕相處,巫馬也漸漸發現了花燦燦的真實身份,但其實巫馬并不是介意她的身份,也不介意被騙,而是實在受不了她多變的性格,但礙于她的身份不能讓她離開,無可奈何之下才逃跑的。

感情受挫的花燦燦回家給哥哥訴苦,牧飛白立即派出手下捉拿巫馬,巫馬在逃跑途中意外受傷逃至江城山,藏在飛船裏到了凡洲,這才有了之前發生事。

時至今日,這你是風兒我是沙的愛情追逐戲碼才落下帷幕。

祁羽了然,“好吧,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歡花燦燦?”

“我,我……”巫馬支支吾吾。

祁羽點點頭,“了解,那就是喜歡了。”如果真的不喜歡,為什麽會回到江城山,出現在當初離開的地方,不就是等着被人發現,找到臺階下順理成章的回到她身邊嗎?

害,男人嘛,就是好面子。

花燦燦高興地一把抱住他,“我就知道!”

“既然兩情相悅,為什麽要跑呢?”

“對啊,為什麽要跑呢?”就連雞老板都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巫馬苦笑,“師父,你也看到了,她這個樣子,一會特別溫柔,一會又特別兇,我真的受不了。剛開始還能忍受,到後來她變臉也越來越快了,我真的快分裂了!”

祁羽小心翼翼地看花燦燦她,發現她現在還是溫柔的一面,睜着大眼睛好奇的問,“那你是喜歡我兇一點呢還是喜歡我溫柔一點呢?”

“我喜歡你正常一點。”巫馬說。

花燦燦瞬間變臉,惡狠狠揪住他的衣領,“你說我不正常?”

巫馬樓立馬慫了,“那,那就兇一點吧……”

祁羽抱住了腦袋,人格分裂怎麽治?這題超綱了,她後悔沒有早點跑掉。

“那你呢?”祁羽沖牧飛白揚了揚下巴。

牧飛白一改之前的暴躁,換了一副略帶憂郁的神情:“你當真不記得我了?”

“我不記得有見過你。”祁羽老實回答。

“六十年前,長風島下,受傷的小螭尾,你當真不記得了?我後來還回去找過你,你已經不在了!”牧飛白越說越激動,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眼神深情而專注,“幸好,又讓我遇見你了。”

“你認錯人了!我從來沒有去長風島。”祁羽看着他越靠越近,梗着脖子拼命往後仰,雙下巴都擠出來了,大喊“徒弟快護駕!”

“淫賊!放開我師父!”巫馬呵斥一聲,正欲出手就看見不遠處一黑一藍兩道熟悉的身影,緊接着一支冰箭破空而來,直/射/向牧飛白。

牧飛白騰出一只手接那冰箭,掌中火焰騰地燃起,水火本不相容,這兩道術法竟成勢均力敵之勢。緊接着又是一道金光,形似金鐘,直朝他面門而來,牧飛白不得不松開祁羽,雙手接招。

只一秒,祁羽就感覺自己被人抱着閃到了幾步之外,鼻尖是熟悉的清冷香味。

“小師兄!”祁羽反身抱住對方,擡頭看,果然是她的心上人,“你終于來了,我好想你。”

他唇角勾起淺笑,回抱着她,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巫馬趁着花燦燦不備,幾個箭步沖向祁角:“嗚嗚嗚,三師伯,我也好想你。”祁角單手撐住了他的腦袋,制止了他的熊抱。

祁羽看到花燦燦臉上流露出了一瞬間的受傷,心中有些不忍,但徒弟不願意她也不能強求,感情這種事真的很難講道理。

牧飛白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烏霜白?你沒死?”

祁徵不予理會,牽着祁羽的手轉身欲走。

牧飛白一點沒有自覺,不依不饒的追上前,“我跟你說話呢,你沒死為什麽不告訴我?這麽多年你去哪了?”

祁徵停下腳步,冷聲:“你想做什麽。”

“我當然是關心你啊!咱們這麽多年沒見,一見面你就兇我?”牧飛白拽着他的袖子,活像個小媳婦。

哈?祁羽滿頭問號,這又是怎麽回事?

祁角走上前,“這裏說話不方便。”

“對對對,不方便,去風花雪月樓吧。”牧飛白瞬間變成跑腿小弟蒼蠅搓手。

祁羽覺得花燦燦和牧飛白真不愧是表兄妹,都是川劇型變臉。眼睛一眨,不過瞬息之間,名揚四海,贊嘆兄妹變臉。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前往風花雪月樓,祁羽以前也沒少進過娛樂場所,但風花雪月樓真是她見過最大最全的,最豪華的了。特別是這裏的包/房公主,阿呸,小姐姐們,個頂個都是女神級的大美妞,一颦一笑皆是風情。

只是三師兄為什麽看起來對這裏很熟悉的樣子?祁羽看到兩位師兄和牧飛白一起進了包房就把門關上了,好像在密謀什麽大事。

花燦燦帶着祁羽和巫馬去了自己的專屬包廂‘花前月下’,立即有侍女送上果盤小吃,她袖子一揮,“拿酒來!”演奏樂曲的女妖立即就位,祁羽眼睜睜看着那些滿面煞氣的黑甲衛衣服一脫就開始扭着腰肢跳舞,花燦燦開始為愛買醉……

相比起她毫無征兆的變臉,巫馬覺得她現在這幅樣子更加可怕。從開始到現在一句話都不同他講,只是悶頭灌酒,意興闌珊的看着下面的蛇妖跳舞。

巫馬并着雙腿,手放在膝蓋上,老老實實的坐在她旁邊,不敢說話也不敢動作,只是一個勁的用眼神向祁羽求救。

“喝!”花燦燦塞了一壺酒到祁羽懷裏,祁羽搖頭,“姐妹,我不會喝酒。”幾乎是下意識,祁羽都能想到她下句肯定是‘你不喝就是瞧不起我。’

果然。

花燦燦瞪她,“你不喝就是瞧不起我。”

好嘛,不同的世界,相同的勸酒。

“來吧徒弟,代為師把這壺酒幹了。”祁羽把酒壺塞給了巫馬樓,眼神瘋狂示意。

都說酒後吐真情,不醉沒機會,可別說師父沒幫你。

幾壺酒下肚,眼看着花燦燦和巫馬樓馬上就要抱在一起親成一團,場外人員紛紛退場,祁羽也識趣的帶上門出來了。

她順着長長的走廊走到了一處開闊的露天平臺,這裏是風花雪月樓的頂層。

此刻夜幕降臨,相比起妙音山日落而息的寧靜,這裏入夜之後更加熱鬧,四處燈火通明,人頭竄動。出來找東西吃的,吃完了遛彎消食的,擺地攤的,算命的,賣小食的,非常熱鬧。

祁羽說不上來更喜歡哪裏,但是一想到小師兄就在不遠的地方,就覺得在哪裏都好,只要他在身邊。

她喝了一點酒,身上有些發熱,臉頰和脖子一片粉色。在包廂裏的時候還有點暈乎乎的,出來吹吹風就舒服多了,腦子清醒。

最近已經很少做夢了,夢裏的場景已經忘得差不多,盡管從來沒有見過夢中人的正臉,但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總覺得夢裏那個人就是小師兄。

這種想法不是無緣無故的,如果說之前只是猜測,但今天牧飛白說的話提醒了她,祁羽在想,是不是她忘記了什麽,或者說,是前世情緣之類的。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鼻尖嗅到了一股冷香,她轉過身,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靠在圍欄上張開雙臂沖着他笑,“小師兄。”

祁徵走上前,被她圈住,抽出手梳理他額間被風吹亂的頭發,“你喝酒了。”

她眨了眨眼,“一點點,這種酒很甜,還有花香,我忍不住喝了一點。”

祁徵看着她頸下粉紅的肌膚,溫熱的吐氣夾帶着酒香,還有她身上專屬的草木花朵的芬芳,熏得他也有些醉了。

祁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這眼裏的溫柔,回憶起從前。他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就像把一顆包裹在寒冰裏的心捧在手裏,一點點融化,捂熱,跳動。

祁羽想起牧飛白的那句話,忍不住也想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就是,在我來到妙音山之前……”

“是。”他回答。

“真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常常做夢,好像我們在夢裏見過。但是最近太久沒做夢了,我都忘記好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難道說,我們前世就是戀人嗎,不然我怎麽會,一見到你,就會喜歡你……如果是真的……可惜我已經不記得了。”她有些懊惱的錘了錘腦袋,怎麽想也想不通,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真的會有前世嗎。

祁徵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對我來說,沒有前世,也不是戀人,但現在是了。過去已經不重要,你不需要記得,我喜歡你,不管有沒有從前,都是喜歡現在的你。”

祁羽開始掰着手指頭數,“哇,小師兄,你竟然一口氣說了五十八個字!天吶,再創新高!”

祁徵嘴角不自覺抽搐了一下,幹脆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封住她的唇,将未盡的話和細碎的呻/吟都吞進肚裏。

牧飛白發誓,他真的只是從走廊上路過,甚至都沒有看清是誰,更別提打招呼了,就莫名其妙被凍成了一坨冰雕!

是哪個王八羔子,有本事給我站出來!牧飛白在心裏大罵。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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