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賣木星

薩菲羅斯抵達太白競技場時, 門口公示牌正在播放天氣預警，機械女聲苦口婆心道：

“隕石雨将至，未來幾日高危天象頻發。”

“請金星公民做好災難預防, 盡早調整出行計劃。”

調整個屁。

薩菲羅斯隊長冷嗤。

我們是巡邏隊，天天飛着, 隕石雨來了難道還能不幹活嗎？

話雖如此, 他還是盡職地提醒周圍隊員，随後八九個壯漢小夥子大馬金刀走進競技場內。

燈光昏暗，混雜着外太空星光，氣氛柔和，露天數據層設計讓此刻偌大競技場更顯暧昧迷離。

逃犯就大剌剌坐在星戰區前, 低頭調整星盤, 聽到門口有動靜, 還爽氣揮手：

“薩菲羅斯隊長, 這邊！”

薩菲羅斯：“……”

薩菲羅斯左右環顧, 星戰區無人，空落落，倒像是埋伏好的險處, 只等着肥豬落網。

巡邏隊一行人齊刷刷掏出警棍。

木子堰手撐在星盤上，調整全息影像中的太陽系模型, 也不回頭, 解釋道：

“不用撐着, 星戰區我清過場了。”

“沒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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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菲羅斯走道虎虎生風, 目光逼仄, 走近才冷笑道：

“不錯啊，這麽大的競技場能清場三分之一。”

他餘光一瞥，牆邊還有仨人，一小姑娘，倆男的。

戴眼鏡的那個奮筆疾書，木子堰蹦出來一句，他記一句，另一個男的神情譏诮，用一種貓鬥耗子的表情，看着薩菲羅斯和木子堰對峙。

薩菲羅斯：“……”手癢。

呵，巡邏隊人多，怕你們不成。

薩菲羅斯隊長不屑，木子堰拉把凳子，薩菲羅斯上前一步，本以為她要邀請自己坐下，誰知腳還沒落地，這人就一屁股坐下了。

薩菲羅斯：“……”

木子堰微笑：“說笑了，隊長，我哪有本事清場？”

“用了點贏的錢，賄賂賽手先走了而已。”

得用多少錢才能讓賽手全部離開？

她贏了多少盤？

薩菲羅斯一怔，瞬間怒火襲上腦海：

“你來太白競技場多久了？”

木子堰正色：“對不住，說起來，巡邏隊沒開始搜查太白港前，我就在這兒了。”換句話說，三四天了。

——所以說，這幾天的搜查，你們都是吃幹飯。

這句潛臺詞被薩菲羅斯敏銳捕捉到，瞬間，他神情憋悶，臉被氣成了豬肝色。

算了，和間諜比拼口舌，我傻了我。

薩菲羅斯冷哼，腰間警棍電光閃爍：“受害人呢？”

木子堰歪頭，“什麽受害人？”

薩菲羅斯不耐煩道：“那個舉報你的人！”

“這裏是金星地盤，識相的，把人交出來，趕緊束手就擒！”

牆角傳來一聲嗤笑。

薩菲羅斯望去，發現是那個白頭發瞎子。

李伯勞微擡着頭，和薩隊長對視，平白生出一股高人一等之感。

微妙的眼熟

該不會，又是個通緝犯吧。

薩菲羅斯心中一沉。

木子堰果斷出聲吸引注意力，她音色淡淡，卻帶着莫名的諷刺滑稽：

“沒有受害人。”

“薩菲羅斯隊長，好歹管了太白港這些年。”

“您看不穿我的把戲嗎？”

薩菲羅斯沒吱聲。

木子堰接着說：“如果您沒看穿，那我給您道個歉。”

“對不住，诓騙您過來。”

薩菲羅斯：“……”

他微微睜大眼睛，錯愕道：“你是故意在典當行留下痕跡，引誘金星國際搜捕你的嗎？意外撞破和木星人交易，也是假的？”

木子堰殘忍點頭：“自然。”

像是一張大網将心髒打綁捆紮，薩菲羅斯想着木子堰在水星國際的戰績——那簡直是讓整個太陽系目睹了一場天大的笑話——他心中寒氣嗖嗖地冒，簡直想給自己七八十個耳光：

“你想做什麽！”

“金星國際沒有太陽風之憂，你想涮着玩，沒那麽容易！”

木子堰邀請薩菲羅斯走到星盤對面，薩菲羅斯不動，只警惕兇狠地盯着她。

“我哪兒敢？”

木子堰坦誠道，“就連和水星國際的沖突也并非我挑起的。”說到這裏，她餘光瞥了一眼星空家的格林東方。

“之所以引誘您過來，一則，我手裏有些東西，想脫手，卻不想埋沒黑市，二則，巡邏隊長是金星空相直管崗位，空相大人可能會對我的貨物感興趣，而您是我現在處境中，距離空相最近的人選。”

原來是有求于人。

薩菲羅斯按捺住怒火，哼笑，諷刺道：“看不出啊，挑戰遍水星國際的太陽系巨犯木子堰，也會求着別人？”

這明顯是來找場子了。

木子堰溫順笑笑，“我人微言輕，一樣吃飯睡覺，自然有求別人的時候。”

薩菲羅斯倨傲說：“那就好好拿出求人的态度，乖乖束手就擒。”說完，他擡手，隊員齊刷刷打開捕撈網，電光流竄。

木子堰眉頭微動，還沒說話，旁邊牆角一直被李伯勞捂着嘴的白銀珠不服氣，使勁掙開跺腳喊：“什麽求人！”

“木姐姐等了你們好幾天，想走的話，從容地很！”

“她要換的東西對你們金星利好，懂不懂啊！”

木子堰喝止道：“白銀珠！”

薩菲羅斯深覺被冒犯，怒喝，“哪兒來的毛孩子！”不對，白銀珠這名字有點耳熟……？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白銀珠一腳跺在李伯勞鞋上，跺了個空，差點撲地上，李伯勞輕輕扶住她，小姑娘趕緊整整裙子，上前幾步，擡頭挺胸：

“柯伊柏帶白銀珠！”

現場一瞬冷場。

薩菲羅斯眯眼後腦勺發癢，“什麽鬼？”

白銀珠不忿，瞪着眼睛：“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爸是誰嗎！巨頭白銀天尊！”

一語激起千層浪。

巡邏隊隊員亂了隊形，大家互相對視，眼神驚訝。

薩菲羅斯險些坐不穩。

但是，人民公仆的形象要端住！

心中驚恐跪舔也要繃住面子！

“什麽巨頭，吸食民脂民膏的寡頭而已。”他嗤笑。

“再說，你什麽身份證明都沒有，我還說我是木星空相他親戚呢。”

白銀珠快氣死了：“你——”

“沒有人！從沒有人這麽污蔑過我——唔唔唔！”氣成爆炸煙花的小姑娘被木艦長一把捂住嘴巴，提溜起來拖回去：“少說幾句吧小公主！”木子堰低聲道，裝模作樣求饒，“寡頭獨女和間諜亂來，傳出去，你分分鐘就得被逮回家！”

“我估計要被九星通緝了！”

白銀珠睜大眼睛，被吓得淚珠往外冒，“真的嗎？”

“小姐姐會受傷害嗎？”

小姑娘小聲問，乖乖整理裙子小手擺擺坐好，“那我不說話了。”

木子堰摸摸頭，“乖。”

奇哉怪也，白銀天尊一腔慈父情懷，真是養出了個大可愛。

薩菲羅斯見白銀珠不鬧騰了，心中巨石落下，态度收斂不少，手指敲敲星盤：“說吧，你想交易的東西是什麽？”

木子堰掏包，和李伯勞對視一眼，李伯勞微微點頭，擡手摁住一旁運筆如飛的格林東方，木艦長這才将武器包掏出來，丢出來一個扔在星盤上：

“很簡單。”

“因緣際會，我繳了一批木星武器，小型比較多，也有一架簡裝艦載炮。”

“想來，應該能給金星的科研一些幫助吧。”

薩菲羅斯瞳孔緊縮！

木星武裝！

昏暗星光下，鐳射槍表面閃爍金屬流動光澤，手柄上清楚刻着星空集團的金色六芒星。

格林東方：“……”

格林東方勃然大怒，木子堰這厮竟然當着他的面賣他的母星木星，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當即，他就要沖上來拼命。

“木子堰！你忘恩負義！”格林東方怒吼道。

随後被李伯勞三兩下收拾了，捆結實。

薩菲羅斯查看鐳射槍，那眼神活像是在撫摸愛人，看的人牙酸嘴疼，木子堰心知事情進展順利，“我忘恩負義？”

“是誰陷害我至此？”

“我一個普通逃犯，本想着偷摸跑了就成，後面這些風浪，始作俑者，我占一半，另一半，星空集團當之無愧。”被坑到二星通緝，此刻木子堰難地袒露真心，諷刺了星空集團幾句。

格林東方氣地眼鏡都歪了，他穩住沒爆粗口，隐忍道：“你別忘了。”

“星空帶給你的名氣！還有便利！”

“什麽名氣？”木艦長冷淡反問。

“亡命天涯，最好能隐姓埋名，我這可好，整個太陽系都知道我逃出水星了，是吧？”

“多謝格林主持再造之恩。”

“上輩子多大仇啊，這輩子這麽坑我。”

格林東方語塞氣結，扭過頭去，不說話。

李伯勞掃視兩人，心道有意思。

薩菲羅斯還在查看武器，摸得簡直不想放下，木子堰敲敲桌子：“如何，薩菲羅斯隊長，交易貨物的成色，夠的上上報空相大人嗎？”

薩菲羅斯沒說話，心中冷酷，眼神毒蛇般望着一衆逃犯。

木子堰一眼看穿這厮的險惡心思。

“別想了，我武裝肯定不止手邊這點，現在把我們抓了，後面就得不到了。”

薩菲羅斯見打算暴露，也不裝了，冷笑道：“抓了你們上刑訊，我照樣可以問出來。”

木子堰噢一聲，“可我手裏還有衛星級戰艦，壓在朱庇特銀行。”

“我今天死在這兒了，明天說不準您想要見見那艘戰艦，就沒可能的了。”

薩菲羅斯：“…….”

木子堰惡魔吐信子：“木星銀行啊，九星連鎖，沒有質押人心甘情願的手簽，他們寧可銷毀也不會讓落在金星國際手中啊。”

薩菲羅斯神情隐約猙獰，作為星球武裝保衛力量，經常是巡邏隊威脅別人，現在反過來被人威脅，滋味真是難言：“你……”

木子堰将鐳射槍硬生生奪回來：“生氣嗎？憤怒嗎？”

“覺得我這人窮兇極惡事無遺算嗎？”

“對，我就這麽欠揍。”

“所以，眼下我死不了。”

“您呢，最好趕緊通報金星空相大人。”

巡邏隊走遠了，木子堰清點這幾天賭賽贏來的錢，沖牆邊幾人問道：

“兄弟們，誰有空白賬號？”

“借一個。”

“我的黑號在水星太空港登陸過，金星這邊局域網被太空港開過口子，不保險的。”

白銀珠小志願者趕緊舉手。

木子堰笑眯眯接過，心道跟養個小金毛似的。

李伯勞問：“你什麽打算？”

木子堰低頭編寫消息，“武器交易應該能成。”

“但是我也擔心，金星翻臉不認人，所以，我想找點保險措施。”

李伯勞見木子堰數錢、群發訊息，挑挑眉，心有猜測，卻什麽也沒說。

片刻，木子堰編寫信息完畢，群發在局域網太白港論壇。

通訊器忽然彈出一個窗口，自動推動，提示重要新聞，标簽上打着木星圖标。

點開來——

“驚爆。”

木子堰慢吞吞念着新聞梗概，爆炸內容被她念得像是老奶奶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朱庇特大學抛橄榄枝，力抗水星國際，招攬間諜逃犯進學院。”

念完，木艦長笑開，對其餘神情詭異的同伴吐槽：

“這誰啊，智障嗎？”

“招攬逃犯進校園？幹什麽，讓逃犯上課嗎？”

話落，木子堰忽然一怔。

……

……

咦？？

夥伴們：“…….”

李伯勞松開鉗制格林東方的手，格林主持恨恨望一眼地球老祖宗，簡直想用光腦筆寫死他，李伯勞沒理會，語氣冰涼，“木子堰，難道你聽不出來，這朱庇特大學，招攬的是你嗎？”

木子堰：“……”

木子堰低頭望星盤，剛才手繪的太陽系在池中閃爍星光，木星體積巨大，地表一顆風暴眼能吞吃幾十顆地球：“剛沒反應過來，見笑了。”

話落，她想想又自嘲道：“找我幹嘛？”

“回學校當學生上課嗎？”

李伯勞：“……”恐怕不是。

你的水平，誰敢讓你當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