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狗血劇

狂風亂舞雪花飄。

安檢前厄斯號幾名乘客個個頭頂“雪帽”, 滿臉雪白,人人神情緊繃嚴肅,各懷鬼胎。

“嘤嘤。”

白銀珠都被氣哭了, 臉凍得通紅,金豆豆吧嗒吧嗒掉下地, 砸出一個個小雪坑。

小姑娘就算從小跟在老爹身邊長大, 浸淫權術,那也是順風順水到十六歲的,哪兒受過這麽委屈憋悶的罪。

遇着個打心眼兒喜歡的漂亮姐姐,結果沒幾個月就被自己的“身邊人”坑死了,自己還被倒打一耙, 說心懷叵測, 知道有坑不明說——

她真是又冤又恨, 恨不得将李伯勞生生啃死。

李伯勞大言不慚、恬不知恥, 剛噴完小姑娘, 就用通訊器登陸白銀珠的賬號,查找冥衛一陸管局公示通訊碼,接通, 還沒等對方開口,就開始說話:

“陸管局的同志嗎?我要舉報, 剛有個水星人擅闖卡戎星外圍安檢。”

“對, 對, 已經被機器人帶走了。”

“是啊, 我懷疑她是水星間諜。”

“沒事兒, 我大義滅親,義務舉報,有事兒您直接打這個通訊碼就行。”說完,沒等對面人再多說幾句,他就掐斷通訊,敏捷轉身,躲開白銀小公主一記飛踢!

白銀珠嗷嗷叫:

“臭不要臉!”

“再吃我一腳!”

航程中,木子堰無事就默寫話本,看多了故事的白銀珠一着急,蹦出來的都是半文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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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她滿臉緋紅,狠狠盯着李伯勞的□□,雙拳緊握,準備踢他個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

“你個完蛋玩意!禍禍木姐姐!”

“我之前真是瞎了眼了!還救你!”白銀珠文化素質好,憋半天罵不出別的髒話,格林東方在一旁冷眼觀戰,用一種詭谲的目光盯着李伯勞。

直到此刻,故事全局翻轉,再重重落地,格林東方在真正有了切膚之感——

這木星出逃的活化石,真是個情報販子,還是巨犯。

他翻臉無情,心中無義。

除非你知道他的目的,不然根本無從猜測他下一個想法。

幾個月航程中狀似的親昵,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做不得準。

他的話是假的,神态是假的。

你看不到他的思想,剖開心髒,也不過是一包污血。

太可怕了。

人性遲鈍,作為媒體工作者格林東方只覺得人類愚蠢,牆頭草一般,然而,李伯勞卻讓他驚覺:人性有多遲鈍就有多敏銳。

“再動手我不客氣了。”

李伯勞嗤笑一聲,看白銀珠的目光像看一只卑微的蟲子。

小公主被氣地嗷嗚喊,撲上去。

果然,兩人交手,三兩手白銀珠就被制住了。

雪地上滿是錯亂的腳印,小公主被李伯勞狠狠一腳踢中膝蓋,撲通一聲,結結實實跪在地上,疼得她滿眼飙淚。

李伯勞踩住她,神情冷淡,說話不急不緩,內容卻讓人覺得他十分不耐煩:

“我不過讓木子堰去了一趟陸管局,何至于此?”

“白銀珠,你是看不起她還是看不起我?”

“是覺得她逃不出來還是我撈不出她?”

白銀珠一愣,鼻涕落下來,被凍在嘴唇上,可憐巴巴。

格林東方終于看不過眼,推開李伯勞,将小姑娘拉起來:

“你有話好說,別欺負未成年人。”

“李伯勞,你到底想要什麽?”

“這一路,木子堰沒短你吃沒短你穿,除非你本就是冥王星卧底,不然,你真是忘恩負義。”

“木星人,你和我談恩義?”李伯勞諷刺道。

格林東方語塞:“……”

他是知道研究所做的垃圾事兒的,将冬眠人蘇醒,結果罔顧他們的意志,想當做猴子養。

格林東方勉強鎮定,逼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李伯勞勾起嘴角,義眼中的寒意比這卡戎星的漫天飛雪還要涼薄刻骨:

“我想要什麽?”

“我想要信任——我對她的信任。”

白銀珠、格林東方:“……”

白銀珠用手指頭使勁揪嘴唇上的鼻涕凍,擦眼淚:“啊什麽意思?”

格林東方震撼地望着李伯勞,他從事媒體,熟悉政管,李伯勞這話背後的意思,他明白的很快:“你想知道木子堰的底細,為什麽不自己去查!”

“陸管局萬一真查出點什麽東西,木子堰就會死在這兒啊你明不明白!”

格林東方就算再冷漠,做大衆傳媒的扛旗手,對待人命無法等閑視之。

“……”

李伯勞盯着他。

心中加标簽:【有點良心的媒體人,必要時可以道德綁架】

“你說的是。”李伯勞見着個有良心的人,心情還不錯。

“我可以自己一點點慢慢打探,但這樣很慢。”

“陸管局不同,暴力機關可以直接利用法律名義要挾木子堰說出一些必須要說的話,我再去截胡,多容易?”

“省得自己再去套話。”

“木子堰嘴多嚴你看不出來嗎?”

報喪鳥話語振聾發聩,神情卻厭倦淡淡。

格林東方驚恐氣結:“你——”

“李伯勞你是不是人啊!”他心中不寒而栗,唇亡齒寒的恐懼漫上心頭。

片刻安靜。

李伯勞拿出難地的耐心,拍拍自己肩頭的白雪,又給格林東方掃雪,他手還沒碰到主持人肩膀,就被他厭惡地躲開:

“安心吧。”

“我對人看成色,你和白銀珠,套話容易,我肯定不會耍這種手段。”說白一點,你倆成色不行,配不上我耍手段。

格林東方:“……”

瞠目結舌。

敢情我還要謝謝你喽?!

媽的個死變态!

一路白雪皚皚。

像極了長夢計劃中,邊關從軍送親的冬夜長路.

木子堰被押着一路走,心中平靜,甚至生出了不少慨嘆。

這事有蹊跷,她知道。

剛才李伯勞将她從安檢須知前拉開,不讓她看,木艦長就覺得有門道。

也好,原身記憶中的一些人和冥王星當政者瓜葛很深,說不準這次能遇見——

被抓就被抓,省的去找他們了。

不過木子堰真沒想到竟然會因為……疑似仿生人被抓。

這具身體有兩處金屬填補傷,位置都十分險要。

一處割喉。

一處挖心。

會被安檢判定成仿生人并非不可理解。

照理說,這種程度的重傷,木子堰一條命确實擔不起這兩次。

但上一次是原身魂飛魄散才負擔得起啊。

如此講,兩處致命傷被判定仿生人,完全正确-

一條命死不了兩次-

如果确實有智能體做到了,那她必然不是活人。

冥王星的機器人還挺仁慈,一路上biubiubiu~機械音陪伴木子堰唠嗑兒,給她洗腦。

一會說老實交代,坦白從寬。

一會說放心,清洗系統後大家可以做一家人一起為冥王星奮鬥了,碎碎念念,唠叨得不行——

木子堰:“……”

清洗系統,可能是主板格式化重啓的意思吧。

還沒聽完,就被兜頭套上黑頭套,墨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木艦長很懂事兒的一聲不吭,被送上飛機。

轟隆隆。

發動機的聲音響了很久,久到雪落外殼的聲音漸漸大了又小,小了又大,木子堰乖乖帶着黑布袋拷着手縮在角落,心算離開安檢保衛帶的距離。

時間久了,光聽聲音也是無聊。

木子堰開自我整理,複盤原身的記憶。

從前,有顆矮行星叫冥王星。

上面生活着一個小姑娘。

那是個貌美的小姑娘,她遇上了一段凄迷的愛情。(木艦長批語:她覺得凄迷我覺得傻逼。)

作為旁觀者,看電影都不看愛情片嫌棄浪費錢的木艦長頭一次耐耐心心強勢圍觀原身小女孩的成長。

她很嬌、很美,性格懦弱牆頭草,生長在冥王星,像顆白雪王國中的玻璃明珠,一摔就碎。

父母都是老實人,作為冥王星攝政族的家奴(木艦長:wait,什麽時代了,還有家奴?),物質水平偏上,生活不錯。

攝政族本代三子中意她,喜歡的不行,十八歲剛能脫離長輩管制,就将七歲的小木子調來做親奴。(木艦長批語:心機深沉,疑似戀/t/ong/pi,見了面一定要揍一頓,讓他斷子絕孫,七八歲的小姑娘也敢染指。)

然而,攝政族族母厭棄小木子身份卑微,使壞不少。(木艦長批語:噢開始了開始了,惡婆婆戲份。)

接下來的記憶斑駁,畫面碎裂。

有三世子哭泣淚流滿面的畫面,有族母聲色俱厲的樣子,還有原身生母被族母喝罵鞭打,斥責勾引族父的畫面。

(木艦長一次批語:……(不知道說啥))

(木艦長二次批語:……(寫不出來))

(木艦長三次批語:唉,這什麽?家仆勾引族父?難道小木子是個私生女?)

(木艦長補注:wait,那這麽說,排行老三那個鼈孫和小木子有德國///骨//科的嫌疑了?)

()

()

(一刻鐘後,木艦長寫總結:沙雕劇情,腦殘嗎。)

最後,便是卡戎星送別,三世子遠遠望着押送小木子的星艦飛走,兩人一個站在雪中,一個趴在窗戶上,哭唧唧,淚千行,旅途的盡頭,就是充滿無窮未知和危險的水星。

此去萬裏千年,再無回頭路。

只願君心似我心,鐵剛剛。

(木艦長批語:啧)

(木艦長批語:這苦情劇我看的挺爽的,有爆米花嗎)

記憶長河中,這些事件像是一個個繩結,串聯在一起,其餘繩段泡在水中,模糊不清,伸手下河,也撈不出所以然。

木子堰整理完畢,黑漆漆的布袋裏,她記憶小木子嬌美人的樣子,眉頭深鎖,開始折騰自己的五官,裝柔弱。

機上守衛的機器人,就聽到一陣一陣女人做作的哭聲。

吭吭唧唧。

那叫一個凄涼哀婉,造作虛僞。

別人家美人哭起來千嬌百媚,木艦長假哭起來讓人汗毛直豎。

機器人安檢機:“……”

“同胞,你怎麽了?”領頭的安檢機一板一眼問道。

木子堰吸吸鼻子,覺得情緒醞釀差不多了,回答:“沒事兒,近鄉情怯。”

領頭機器人:“???”

卡戎星,冥王星國際陸管一局。

一陣叮鈴哐啷搬撓挪動後,木子堰被放在靜室裏,布袋也沒人解。她老老實實坐着。

哐當一聲,門關上。

木子堰等着。

又是半天,還是沒人解布袋。

木艦長:“……”

囚徒沒人權啊。

木子堰嘆口氣,将早就偷撬開的手铐掙脫,自己伸手摘掉布袋。

黑暗褪去,迎面見光,她才發現靜室裏還有一個人。

這人在她之前就進來了,不然以木艦長的感知,不可能後面進來個人完全沒感覺。

完了。

開手铐被抓了個現行。

“……”木子堰拿布袋的手一僵,想着實在不行再套回去。

三世子見她面容光彩奪目,完全不似小時候的模樣,更明豔動人了,不禁看癡了,片刻後才憋出來一句:

“好沒見了,小堰。”

木子堰:“……”

您好。

大哥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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