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公孫策踱步回到房中,知曉花滿樓必定也在,進門時推開門的動作有一絲猶豫。
剛才讓花滿樓弄得莫名其妙的,連一向自诩聰明的公孫策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麽,惹惱了花滿樓,否則一向度量可撐船的花滿樓不至于連待客之道都不顧。
跨過門檻,公孫策杵着竹杖往裏走,模糊看到有一團黑影在自己面前,公孫策朝着那裏走,摸索着坐下。
尴尬的氣氛在空氣裏流轉,這還是第一次兩人相處讓公孫策會覺得尴尬。
“你……我,我眼睛能看到一些東西了,不過很模糊。”公孫策說完道:“薛偲真是神醫,不過短短數日,竟然就能把我的眼睛給醫治好。”
“恩。”
花滿樓應了一聲,卻讓公孫策覺得這比不答應還要難受。
一向能言善辯,巧舌如簧的公孫策哪有說不出話的時候,可這個時候真就半個字都說不出口,只能用手指在竹杖上面摸索着,像是在尋思該找一些什麽話題。
花滿樓就坐在那裏,不時喝一口茶,倒也和平常一樣自在。
“花滿樓,你在生什麽氣,你要是有什麽不滿你直接說出來好了,我公孫策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要是覺得我不對,那你說出來。”公孫策到底憋不住,想了半天還是直接開口問:“你到底在氣什麽?”
聞言花滿樓動作一滞,彎起嘴角道:“公孫策,你拿我當什麽?”
“啊?朋友啊。”
“和包拯一樣的朋友?”
“當然——”公孫策剛說出兩個字,像是察覺到什麽,咽下剩餘的話:“你和包拯不一樣,每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所以什麽,公孫策也說不出來了。
正當兩人都陷入沉默時,白玉堂恰好敲門,驚擾了一室安靜。
推開門進來,白玉堂楞了一下有一種想要退出去的沖動,“那個公孫大哥,王朝和馬漢來說,衙門內的線索都已經拿到了,等你過去看看,聽你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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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策匆忙起身,衣擺挂在凳子上都顧不了:“那我們現在過去吧。”
“啊?哦,好。”白玉堂打量着公孫策的臉色,又看向氣定神閑的花滿樓,忽然察覺兩人之間氣氛的不同,卻又不好問,只得跟着公孫策離開。
待兩人離開,花滿樓将手裏的杯子放下,拇指磨蹭着放在桌上的扇面,像是下意識的動作一樣。
來到偏廳,公孫策恢複正常,問道:“有別的線索嗎?縣令可有醒來?”
“回公孫先生,縣令還在昏迷中,至于那日死掉的衙差,除了兇器是梅花袖箭這一線索外,沒有別的線索,不過倒是在停屍房中發現一些奇怪之處。”王朝說完,把一個紙包放進公孫策手中:“這東西是從停屍房外牆角發現的,白色的米分末,不知道是何物,因為白色在被煙熏過的地方格外明顯。”
公孫策把竹杖靠在一邊,坐在椅子上把紙包拆開,将東西靠近一些,嗅了嗅眉頭靠攏:“這東西是烏頭,花逸軒中的毒便是這個,縣令想必就是中了這個才一直昏迷。”
“那公孫先生……”
“去查一下城裏藥店有烏頭賣出的情況,還有,派人留意那群武林中人的動靜。”
“公孫先生是懷疑……”
公孫策點頭并未接話,将藥米分放下。王朝會意,想了想道:“公孫先生,那屬下告退了。”
“一路舟車勞頓,你們這麽匆忙趕來,肯定是包拯催你們來的,去休息吧。”
“多謝公孫先生。”
白玉堂百無聊賴的靠在一邊,覺得真是無聊透了。聽王朝和馬漢兩人對公孫策說話,累得慌,但忽然想到這兩人是從包拯那裏來的,不由得想到了老對手展昭,眼珠一轉,待那兩人離開後湊近公孫策。
“公孫大哥,我一會兒就不送你回房了,我去辦點事。”
聞言公孫策有些不明白,但一向白玉堂這人倒不像是胡亂招惹的麻煩的,就由得他去:“不許惹麻煩,其餘的你随意,不用向我報備。”
“那就好,我走了。”說完果真就消失了。
公孫策站起來往後院走,這江湖人真是來去自如,不過這讓案子變得更複雜了,這些人的身手,想要殺一個衙差,還是暗算,簡單得很。到底會是誰,是那天晚上和花逸軒打起來的還是之前擂臺上的。
兩路人馬,徹底讓公孫策陷入一個局裏。
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并不簡單,花滿樓也提醒過,可公孫策想,既然進去了,沒有退出的道理,追查到底才是他的打算。
想着事情不知不覺回到房間門口,公孫策站在那裏好半天,都在思考着要不要進去。
“不進去在外面站着做什麽?”
“……你什麽時候來的?”
花滿樓繞到公孫策身邊,淺笑着道:“就在你站着發呆的時候。”
不知為何公孫策覺得花滿樓這話裏分明是有在取笑他的意思,有些惱羞成怒,正欲開口忽然怔住——花滿樓剛才的語氣,好像已經恢複正常了。
“你不生氣了?”
“和一個榆木腦袋的人較勁,不劃算。”
“原來花少爺是一個買賣人。”
“不敢,花家只是小本生意。”
公孫策再次語塞,只好擡腳往房裏走:“剛才王朝在停屍房外面找到烏頭的藥米分,縣令也中了此毒,看來,梅花镖或許是故布疑陣,我們追查的方向錯了。”
花滿樓跟着進來,順手将房門關上,擋下外面的寒風:“不過是想要擊垮花家耍的手段,或許想要的更多。”
“殺我目的是因為我知道一些什麽,要挾花家是因為花家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公孫策坐下,繼續分析道:“你大哥想必手中握着對方忌憚的東西。”
“恩。”
花滿樓忽然走到公孫策身後,俯身拎着茶壺,就着這個姿勢替公孫策倒了一杯茶,水聲響起,氣氛頓時變了。公孫策在花滿樓從身後靠過來時,渾身緊繃,鼻尖全是花滿樓身上幹淨舒爽的味道,他卻手心全是汗。
“花滿樓……”
“恩?”花滿樓應了一聲,聲音像是從喉間發出,醇厚醉人。
公孫策耳根發紅,在花滿樓直起身時,站起來直接往外走,連竹杖都忘記了拿,“啊,我剛才忘記交代王朝幾件事,我先走了,晚上我在衙門查案,會晚些回來。”
花滿樓把茶壺放下,氣定神閑坐下,摸着剛才公孫策用過的茶杯,指腹沿着杯口來回輕撫,低聲道:“還是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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