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人生何處不相逢（2）

因為那個人，自己也已經有七年的時候沒有回那個家了。

七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是真的已經故去七年了。而她和廖楚兒，已經走到了認識的第十七個年頭了。

很多事情，當時間靜下來的時候，就好像泉湧一樣，你阻擋也阻擋不了的趨勢，不斷地湧向你，然後在一點點地将你淹沒。

顧瑜害怕去觸碰那些被自己特意深藏了七年的記憶，她不敢保證自己是否還能夠那樣淡定地去面對曾經的一點一滴，清晰起來就好像不過是昨天，可是說忘記，也能夠這樣模糊不清地不去特意記起。

将頭蒙在被子裏面，就連空氣都變得稀薄，鼻息間溫潤的氣息一點點地噴灑在那狹窄的空間裏。被放在唇瓣旁的手背濕了一片，冬天就是這點不好。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顧瑜剛剛睜開雙眼，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坐了起來。

昨天晚上她睡得并不怎麽好，腸胃一整天鬧着，肚子就好像被人吹了氣泡一樣不斷地攪動着，中途去過好幾次的廁所。

肚子到現在都還是不舒服的狀态，窗外的陽光并不算明媚。冬天的早晨亮得并不如夏天的快，盡管已經七點鐘了，可是這個城市的上空依舊能夠看到月亮依稀的淡影。

掀了被子，也算是開始了新的一天了。

廖楚兒打來電話的時候顧瑜正從廁所裏面出來，早上她不想動手，随意泡了一包，麥片便算是一段早餐了。

結果才走進畫室沒有多久，肚子就開始鬧起來了，一整個早上跑了六七次的廁所。

“喂？”顧瑜靠在門框邊兒上，本來就沒有吃什麽東西，又跑了那麽多次的廁所，現在整個人有些缺水，頭有些暈暈的，手拿着手機按了接聽鍵，腳步都站不穩，只能靠在門框上。

“你怎麽了？”廖楚兒聽出了她聲音的不妥，把原本準備出口的話全部收了回去。

顧瑜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估計是昨天吃多了小肥牛，腸胃有些受不了。”

“你！！算了，沒事吧？”

“沒事。”就是跑多了幾次廁所而已，當然，這話她沒有對廖楚兒說，她知道，說了的話，廖楚兒一定會架着她去醫院的。可是她好不容易有些靈感，想把男主角畫出來，順便把這個月的插畫也畫好，好交個編輯。

時間不多了，只剩下五天。

“真的？”

顧瑜笑了笑，扶着牆走到沙發出，“真的，我腸胃你又不是不知道，跑多幾次廁所就好了。”

“那好吧.......”

“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情？”扯話題這事情她不怎麽擅長，可是對廖楚兒的話，就習慣了，所以用起來也是運用自如。

“沒事了，之前在網上看到今天有一家攝像店開張大吉，想着找你去拍閨蜜照呢，既然你不舒服就算了。”廖楚兒就是這樣，決定事情你就只能等待她的通知，唯一能夠讓她改變主意的，似乎還不可能，最多也就是，改期。

顧瑜皺了皺眉，她不怎麽喜歡拍照，實在是除了剪刀手她不知道還有什麽姿勢能夠擺出來的，總之，很別扭。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別熱的人，對廖楚兒的親昵動作很少，多數都是對方對她做的，拍閨蜜照，還要有第三方的人在場，估計能不能放開來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下次吧。”當然，其實她更想說的是那就算了，其實閨蜜照和平時的生活照也沒差，就是上了妝之後被P過而已。

“你自己注意一點兒，我先挂啦，別在躲在畫室裏了！”

廖楚兒的聲音落下，手機屏幕也閃爍着通話已結束的字幕，右上角上的時間顯示着已經到了十一

點了，又是午飯時間了。

開門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顧瑜正在廚房裏面熬着清粥，聽到門鎖落下的聲音有些訝異。

拿着勺子走出廚房就看到廖楚兒，微微愣了愣，問道：“你怎麽來了？”

廖楚兒把手上東西往一旁的沙發一扔，視線繞着她圈巡了一回，最後落在她臉上：“還說沒事，你臉色怎麽這麽慘白？”說着，忍不住走近了幾步。

顧瑜看了看她，不禁皺了皺眉：“沒有這麽誇張吧，可能是餓的。”

“餓的？我看你是病的，前幾天你腸胃就已經有些不好了，最近A城又變天，你今天去了這麽多次廁所，你還想說沒事！”

“......”她反駁不過來。

廖楚兒對她腸胃的理解已經十分透徹了，這麽多年，每一次因為急性腸胃炎暈倒的狀況都被她看到了，所以每一次A城一變天，廖楚兒就開始緊張。

只是，她真的不怎麽想去醫院，不過廖楚兒的表情堅決，想了想，有些妥協地開口：“先看看吧，可能是昨天的小肥牛撐得吧。”

“不行，一年前你也是說看看再說的，最後怎麽了？最後在我面前直直地倒下了，趕緊的，吃了粥就給我去醫院！”

廖楚兒直接捉上她的手，正打算把她推進廚房，觸到那手腕有些不正常的溫度心下一驚，連忙擡手覆上顧瑜的額頭，那灼熱的溫度讓她皺起了眉：“你都發燒了！不行，趕緊的，現在！立刻！馬上呢！給我去醫院！”

顧瑜有些不相信，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是嗎？”她一早上起來，吃了早餐就跑廁所，渾身沒勁，也沒有注意到這樣的異樣。手心摸到自己的額頭才知道廖楚兒所言不假，抿了抿唇，“總得吃些東西吧？”

“那你坐着，我去弄！”說着，廖楚兒也不管顧瑜同不同意，直接搶過她手上的湯勺，自己往廚房去了。

廖楚兒的廚藝就那些，沒有把粥煮成飯就已經是顧瑜的運氣了，所以她看着那明顯有些糊了的白粥，咽了咽口水，還是硬着頭皮吃下去了。

那焦了的味道在味蕾蔓延開來，顧瑜已經好幾年沒有吃過這樣味道的粥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吃到糊了的粥的時候是兩個人剛剛畢業。她去面試回來的時候很晚了，廖楚兒端着一鍋粥高興地從廚房裏面走出來，一臉興高采烈地表示她也是能進的廚房的人。

她那時候還替廖楚兒感到真切而衷心地高興，結果等她接過廖楚兒遞過來的碗，在舀上一勺入口，她真心覺得古人說得太對了，結論真的不能下太早了。

從那一次後，她就沒再讓廖楚兒進過廚房了，就連白粥都能煮糊的人，她實在不太相信能煮出一頓飯。

結果沒幾年，廖楚兒搬去和邱子超住，事實證明，她果真是沒有高看廖楚兒。

難吃與否，好歹也是一頓，勉勉強強吃飽了之後，還沒等她把畫室收拾好，洗完碗筷的廖楚兒就沖進來半拖半拉地拖到了醫院。

挂號、排隊，她這些年因為腸胃病來了不少次數的醫院，什麽病該看什麽科該到那個診室都已經一清二楚了。

廖楚兒因為經常陪同，自然也知道一切的手續。

兩個人輕車熟駕地找到了腸胃科，這個點上沒有什麽人，顧瑜直接就上去放上卡。

對于一切的流程和醫生的問題，顧瑜和廖楚兒都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所以從進醫院到醫生開完藥也不過是十五分鐘的事情。

中心醫院的腸胃科的診室在二樓，長長的一條走廊一直延伸到盡頭才有樓梯或者電梯。

剛剛開診的時間并沒有多少人，走廊上只有寂寂寥寥的幾個人在走動。

廖楚兒在一旁唧唧歪歪地講着要注意些什麽，要注意些什麽。

盡管每一次來醫院醫生說的話都是那些，可是廖楚兒還是控制不住大媽的啰嗦，跟在顧瑜的身側說個不停。

顧瑜也習慣了廖楚兒每一次控制不住的碎碎念，一邊走着一邊輕笑着，時不時點點頭或者發個音出來證明她有在聽她的話。

“洛醫生！”

身後傳來護士不斷靠近的腳步和有些着急的聲音，顧瑜原本低着的頭忍不住擡起，入目的是不久前看過的一張臉。

男人穿着白大褂，從她的前方走過來，視線落到她身上的時候似乎有些驚訝，微微停頓了半分，擡頭接過那護士遞過來的東西，“謝謝。”

“好巧，你怎麽在這兒？”

顧瑜一直都覺得男人穿上白大褂總是有些溫文儒雅的君子氣息，而眼前的男人，眉目淺笑，眼角如畫般，修長筆直的身軀才那白大褂下更顯溫儒氣息。

她就那樣盯着他，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那淡淡的聲音，還有那鼻翼間沒入的消毒水氣息，方才回過神來，尴尬地笑了笑，回到：“是啊，好巧。”

男人看了看她手上的藥，不禁微微挑了挑眉，唇邊笑意不減：“來看病？”

顧瑜點了點頭，實話實說：“腸胃不太好。”

男人點了點頭，嘴角微微動了動：“這個時候的天氣确實容易犯腸胃炎，多注意作息和飲食。”

顧瑜臉上一囧，點了點頭：“謝謝。”

“洛醫生！”

不遠處傳來了護士的聲音，顧瑜笑了笑，“你忙吧！”

他點了點頭，匆匆留下一句“再見”便從她們身側走過了。

仿佛，每一次看到這個男人，走得都是這般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