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那些不願想起的歲月（1）

“媽媽，他們為什麽看着我們。”顧瑜看着周圍的人奇異的眼光，年僅五歲的顧瑜只覺得很是疑惑。

她媽媽并沒有回答她，因為還沒有回答她，她就看到自家門口站了一大隊的警察叔叔。牽着她的媽媽緊緊地掐了一下她的手之後，就直直地暈倒在地上了。

五歲的顧瑜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看着自己的媽媽就那樣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只知道害怕。被害怕淹沒的小顧瑜扯着嗓子在哭，哭了好久好久，那些警察叔叔和警察阿姨不斷地哄着她，可是她還是控制不住眼淚不斷地往下掉下來。

那一年，顧瑜五歲，高高興興地從幼兒園回家，還在撒嬌地讓媽媽做自己最喜歡的肉丸子。

卻在她還沒有聽到媽媽的回答就被告知她的父親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到底有多遠，顧瑜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很遠，很遠，遠到她不能去找他。

而在不久，她一個人抱着去年生日時父親送的小寶熊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面，被告知她的媽媽去陪爸爸了。

那時的顧瑜哭了好久好久，哭到眼淚都沒有了，也沒能讓那個最疼愛她的爸爸回來找她。

後來有一天，叢旭志突然出現，抱着她，不斷地摸着她的頭說：“真是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

從來沒有人知道那幾天她自己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面睡覺的恐懼，那些叔叔阿姨們都每次看到她都只是叮囑她要好好的，卻從沒有一個人将她抱進懷裏，抱得那麽的。那麽的緊。

那一年的顧瑜，失去了雙親，被叢旭志領回了叢家。

可是她依舊天真地相信着有那麽一天，她爸爸媽媽會回來接她回家的。

直到後來，她終于明白了死亡的意義了。她知道，從此以後，她只能呆在叢家了。

顧瑜永遠不會忘記第一天走進叢家的場景。

那時候李秋萍正在做家務，看到叢旭志抱着她走進家門，直接就把手中的抹布扔了過去，語氣冰冷刺骨：“你還真打算幫別人養女兒！”

叢旭志抱着她微微側了側身，躲過那飛來的抹布，看着李秋萍，态度僵硬：“顧平他救過我，現在他們夫婦都不在了，照顧顧瑜是我應該的！”

“應該的？她的親戚都沒搶着去要人養，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半生不熟的朋友了！”那時候的李秋萍，說話就像是沾了毒一樣的狠，每一句落在顧瑜的心上，就好像是一個個的刺兒一樣，往後的許多年，怎麽拔都拔不掉。

“我不想和你吵，你要是接受不了，我們就離婚吧！”

叢旭志顧忌着懷裏的顧瑜，不想吓着她，扔下這樣的一句話便抱着她進了房間。

“你，你為了一個外人要和我離婚！叢旭志，我當初是瞎了狗眼才嫁給你的！”

身後是李秋萍歇斯底裏的怒吼，叢旭志直接關了門，把她放在床上，摸着她的頭：“顧瑜乖，以後就和叢叔叔一起，好不好？”

顧瑜看着眼前的叢旭志，腦袋裏不斷地回旋着剛剛李秋萍的話，眨巴眨巴着眼睛，咬着下唇點了點頭，“好。”

很微不可聞的聲音。

那是顧瑜第一次看到李秋萍和叢旭志冷戰，整整三天，李秋萍沒有和他們說過一句話。而叢旭志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帶着她去玩具店、游樂場，只是想要她笑一笑。

顧瑜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笑不出來，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爸爸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她找不到，她就笑不出來。

這天顧瑜剛剛被叢旭志從游樂場帶回家，很累，她趴在叢旭志的肩膀上就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肚子不斷地叫着。

顧瑜揉着眼睛走出房間，叢旭志在沙發邊和一個哥哥聊天，聽到她的動靜後對她招了招手：“小瑜，過來，這是我兒子，喊溪哥哥。”

揉着眼睛的小手停在了那兒，顧瑜看着不遠處的哥哥，對方似乎也看到她了，轉過頭對她笑了笑。

那笑容讓她有些毛骨悚然，許多年後，她才知道，那是惡魔的微笑。

叢深溪看着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她，高出她半個頭的身子停在她的半米之遙，眼神倨傲地看着她開口：“顧瑜。”

她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小小的身子不斷地往後縮，往後縮，再往後縮。

“溪，溪哥哥。”

許久，她才弱弱地喊了一句。

叢深溪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轉身走進了房間。

那一晚，顧瑜躺在床上，想到叢深溪的眼神，咬着被子就哭了出來。

“媽媽，爸爸，我好想你們。”

顧瑜看着眼前的小朋友，她不知道他們的眼神為什麽會那樣，為什麽她走過去他們就會離開。

“你好.......”媽媽說，對人要有禮貌。

可是，她話還沒有說完，原本站在她眼前的小女孩就拍掉她的手，仰着頭像是童話裏面的皇後一般高傲：“走開，你這個孤兒！”

“孤兒！孤兒！孤兒！”

二十幾個小孩子一起起哄，她站在那兒，被圍成了一個圈，乞求地看向每一個人，可是她出了嘲笑，她什麽都得不到。

“小朋友們，你們幹什麽！這樣說小夥伴可是不對的哦！”

老師走進來哄散了圍着她的小孩，輕聲在她耳邊說着些什麽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剛剛小夥伴們說她是孤兒。

“小瑜乖，別哭。”

以前媽媽總是這樣哄她，可是現在，老師抱着她說了一次又一次“小瑜乖，別哭。”

可是顧瑜知道，她的爸爸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因為她以前的班級也有一個人是孤兒，而她曾經問過媽媽什麽是孤兒。

老師看着眼前不斷地掉眼淚的顧瑜，她也有些沒轍了。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孩，不鬧也不叫，這是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兒哭，哭得讓你心都疼。

最後老師無奈，只有打電話給叢旭志，讓他過來先把顧瑜領回去安撫好。

叢旭志那時候正在開會，接到顧瑜幼兒園老師打來的電話時直接把會議延後了再開，拿了外套沖下樓就開車去了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