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沈惜霜擡起頭, 目光對上周柏元。
酒吧裏的光線忽明忽暗地打在周柏元的臉上,叫人看不真切。
沈惜霜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拉住周柏元的衣襟,讓他低頭。
這一刻, 沈惜霜知道自己毫無牽挂, 只想要他。
她不管不顧地要吻住他的唇, 卻不料,周柏元側頭一躲。她的吻只能落在他的唇邊, 可兩人卻貼得那樣近。
雖然整整一周沒有親密接觸過,可彼此對彼此的身體仿佛有吸引力一般, 貼在一起了之後仿佛磁鐵相吸,怎麽都分不開。
周柏元反過來将沈惜霜按在牆上,眼底帶着挑釁:“姐姐, 打人一巴掌再給一個棗,這事情你做得不厚道。”
他說着要就要退開一些,不料,沈惜霜的手還拉着他的衣襟。
這次擺明了是沈惜霜不放手的。
周柏元低頭看了眼沈惜霜骨節分明的小手,散漫眼神似乎在說:放手。
“你不是說要追我的?”沈惜霜滿臉笑意盈盈。她笑起來的時候是個實打實妖精,因為晚上化了精致的妝容,更像是一只千年狐妖。
周柏元表情淡淡:“不追了。”
沈惜霜伸手在周柏元臉上掐了一把:“你不追了, 那換我來追你?”
周柏元嘴裏暗罵了一聲操, “你又要玩我?”
沈惜霜雙手攀上周柏元的肩膀, 笑得更加妩媚:“那你讓我玩嗎?”
周柏元要揮開沈惜霜的手, 可沈惜霜卻突然耍無賴一般, 怎麽都不撒手。這個時候的她像極了那天喝醉, 整個人像個小女孩子似的, 纏着周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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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柏元咬着牙:“沈……”
他話還未說出口, 就被沈惜霜踮起腳尖,用她的嘴唇結結實實地堵住了嘴。
兩個人在一起少說也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沈惜霜在接吻這件事上早已經熟能生巧,并且,她甚至哪裏是周柏元的敏感點。她故意吻他,咬他,在他的唇內放肆。
而周柏元卻不似以往,他的表現可以說是冷淡。仿佛全程都在觀摩沈惜霜的表演,似笑非笑。始終不給她一個明确的深吻。
酒吧燈光忽明忽暗,按理來說,暧昧的角落無人打擾,氣氛缱绻。
可就在這時,有人大喊:“Bond!原來你在這裏啊!”
這一聲驚呼,打斷了原本正在接吻的兩個人。
即便是沈惜霜,也覺得有些尴尬地往周柏元懷裏縮了一下。
周柏元下意識伸手護着沈惜霜,臉上有些許不耐。這份不耐是因為被打擾。
喊人的是個女孩子,叫丁程慧。她是STORM工作室的新成員,總愛在周柏元面前找存在感的大小姐。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丁程慧在追周柏元,但周柏元看不上丁程慧。
丁程慧臉上帶着笑意,故意道:“哎呀,看來是我壞了你們的好事呢?不過,Bond,老師在找你哦。”
周柏元聞言低聲道:“知道了。”
沈惜霜的心在這一刻莫名顫了一下,下意識問:“你晚上來這裏有局?”
周柏元笑:“不然你以為呢?”
沈惜霜笑了笑,面上不顯露出什麽。
原來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原本以為是自己的那條朋友圈,他才會出現在這裏。
眼下,彼此心猿意馬,都沒有了繼續下去的興致。
“玩得開心。”沈惜霜還不忘為周柏元整理一下微微淩亂的衣服。
周柏元深深看了沈惜霜一眼,終究是頭也不回地離去。
這也幾乎是沈惜霜第一次望着周柏元的背。他高大、挺拔、不羁,是人群中的焦點。
好像彼此對換了身份,以往都是她在酒店套房裏頭也不回離開,不說一句再見。
餘光裏,沈惜霜看到一個女孩子。
女孩子與沈惜霜視線相交,朝她淡淡一笑。
沈惜霜連虛情假意都沒有施舍給對方一個,是敵是友,她很清楚。
兩人即将錯身而過時,丁程慧到底是不甘心地跺了跺腳,咬着牙說:“老女人!”
這話不偏不倚就叫沈惜霜聽到了,很難說不是故意的。
沈惜霜腳步不停,經過丁程慧時眼皮緩緩擡起,精致的下颚微微擡了一下,輕蔑一笑。
是懶得和小女生一般見識的笑意。
哪怕是換成十年前的沈惜霜,都不能容忍這種挑釁。可現在不同,人到了一定的年紀之後,見過的風浪太多,根本不會把這種小女孩放在眼裏。
尤其今天的沈惜霜,她太疲憊了。
丁程慧倒是咽不下這口氣。
雖然她嘴上逞能喊了沈惜霜一聲老女人,但她心知肚明,沈惜霜長得那麽美,美得那麽具有侵略性。
那次在工作室外面第一眼看到沈惜霜,丁程慧就忍不住在心裏和她做了比較。
圍繞在周柏元身邊的異性很多,一個個都被丁程慧鏟除。可唯獨沈惜霜,讓丁程慧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自卑。仿佛還沒戰鬥,她就已經是對方的手下敗将。
燈光搖曳,燈紅酒綠。
席悅看着沈惜霜去而複還,疑惑問:“咦,小弟弟呢?”
沈惜霜拿起吧臺上的酒杯抿了一口,說:“小弟弟在鬧別扭呢。”
“啧啧。”席悅也跟着喝了一口酒,“暧昧期間的互動多多珍惜,像我和老季現在老夫老妻的,連吵架都不吵。”
“不吵架還不好?”沈惜霜揚眉。
“也不是說不好,就是,生活缺乏了一些些的激情,你懂?”
沈惜霜搖搖頭,她不是很懂。
因為成長環境的原因,讓沈惜霜像是一只全副武裝的刺猬。她從不輕易向外界展露自己的心扉,對周柏元這個比自己小四歲的男人是第一次。
而這一次,沈惜霜不想再有任何羁絆,只管随心所欲。
在常人看來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對沈惜霜來說卻經歷一場任何人都不能了解的心理戰。
其實,沈惜霜能認識席悅并成為好友,也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大一的時候席悅和沈惜霜同班同學,那時候的沈惜霜獨來獨往,不茍言笑。她成績優異,身邊卻沒有什麽朋友。是席悅主動接近。
席悅就像是一個“牛皮糖”,因為對神秘的沈惜霜感興趣,所以整天都圍着沈惜霜轉悠。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席悅這個牛皮糖才終于将沈惜霜攻略,兩人徹底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友。
席悅拿起酒杯碰了一下沈惜霜的,說:“講真,你就是被你的家人給耽誤了,這麽多年青春都耽誤沒了。”
沈惜霜表情淡淡的,這話她不知如何反駁。
席悅說:“沈氏集團要是再發生什麽事情,難道你爸媽還要把你賣了不成?”
沈惜霜笑:“那還真不一定。”
席悅一臉無語:“沈惜霜,你太沒種了!要我是你,我肯定一走了之,這都什麽破事啊!”
可這種破事就攤在了沈惜霜的身上。
家庭出身是她選擇不了的。她是沈家唯一的繼承人,自幼被當成男孩子在培養。
她自幼接受沈家的教育,得知道養育之恩。所以她不能像自己的妹妹那樣任性,一走了之。
也正是因為這種原生家庭,導致沈惜霜總是以一副堅硬的外表去示人。
“啊,不說這些了!”席悅拿起酒杯和沈惜霜碰了一下,“咱們今朝有酒今朝醉!”
沈惜霜很冷靜地放下杯子:“醉了我可沒辦法跟你家的季景山交代。”
“誰要你交代了呀,自作多情!”
正說着,不遠處有哄鬧聲響起來。
吧臺的酒保說:“今晚有幾個街舞社的在這裏battle,有好戲看了。”
席悅最愛湊這種熱鬧,連忙問:“很有意思嗎?”
酒保說:“當然,好幾個世界街舞大賽冠軍呢。今天這場子你們算是來對了。”
席悅說:“要不是跟你老板關系好,我還來不了呢。”
說着,席悅一拍沈惜霜的肩膀:“走,咱們一起去看看熱鬧。”
“誰要跟你一起湊熱鬧。”
沈惜霜興致缺缺,被迫拉去現場圍觀。
酒吧的舞池被空出來,眼下左右兩派人馬。
看起來都是活力四射的年輕人,一個個打扮都非常潮流時尚。有的人身上露出一大片紋身和花臂,看起來氣勢洶洶。
席悅不顧一切拉着沈惜霜往前沖,最終擠開人群到了視線最佳的位置。
身旁突然有人在說:“我剛才看到周柏元了,他也來了。”
冷不丁聽到周柏元的名字,沈惜霜的注意力立馬被吸引走。
是男孩子,個頭不高,弘二頭肌特別明顯。
“周柏元應該不會出來吧?”
“不一定,他剛拿下冠軍,怎麽着也該露一手吧?”
“這可有好戲看了。”
“不過,聽說他身上有傷?”
“嗯,我也聽說了,膝蓋上有傷。”
聽到有傷兩個字,沈惜霜心裏莫名一沉。
算起來她和周柏元有兩周多的時間沒聯系,根本不知道他這段時間都幹了什麽,做了什麽事情。更別提他身上有什麽傷。
沈惜霜仔細想了想,剛才她和周柏元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麽異樣。
真的受傷了嗎?
沈惜霜側頭看了眼這兩位男孩,突然退後一步,面帶微笑問:“兩位小哥哥,這個周柏元很厲害嗎?”
許是看沈惜霜長得好看,這兩位大哥尤其給面子,搶着回答。
“周柏元啊,全能王啊。去年剛獲得法國國際街舞大賽的hip-hop和locking雙料冠軍。”
“他前不久剛參加了一場精英邀請賽,各項綜合評分也是第一。”
“周柏元牛逼,我們舞者的驕傲。”
“等下他出來了你第一眼就能看到。”
“你們女孩子應該都是為了周柏元來的吧。”
沈惜霜有所不知的是,周柏元的名氣真的很大。
作為世界街舞大賽冠軍,周柏元甚至還是B大特別邀請的街舞老師,現任舞蹈家協會街舞委員會理事。
今天這個酒吧也并不是人人能來的,光是門票都是一票難求。沈惜霜也是因為席悅是酒吧老板的好朋友,她才能走後門進來。
這個時候,舞池已經開始熱起來了。
音樂聲響起,人聲鼎沸。
這陣仗,讓沈惜霜莫名跟着熱血沸騰。
首先是兩個團體出場。
似乎是兩個街舞社的成員,一邊穿的是紅色的隊服,一邊穿着的是黑色的隊服。
沈惜霜在穿黑色隊服的人員身上看到了一個标記——STORM.
這個标記沈惜霜記得清楚,那是周柏元的工作室的符號。
熱辣激情的舞池,□□味十足。
現場還有主持人,拿着話筒介紹:“今天在場的是我們的STORM街舞社,以及酷賽街舞工作室,大家掌聲再熱烈一點……”
後面主持人在說什麽話沈惜霜完全沒有聽進去,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人。
是周柏元。
他仿佛天生就是衆人的焦點,舞池裏是風景,他也是一道風景。
此時的周柏元正在和身旁的一個男人說話,他臉上的神色輕松,嘴角微微上揚。
沈惜霜旁邊的一個女孩子突然低低叫起來:“啊啊啊!我看到周柏元了!”
另外一個女孩子跟着說:“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周柏元怎麽越來越帥了啊!”
“他寸頭也好帥啊啊啊啊!”
“你剛才看到他撩衣服了沒有,好像露出腹肌了!”
這一刻,沈惜霜竟然有些得意。
別人口中羨慕的一切,她都擁有過。她何止時看過他的腹肌,甚至還摸過,輕咬過。
随着一段節奏感極強的音樂聲響起來,代表着兩個街舞社的人要開始進行一場友誼賽。
站在沈惜霜不遠處的周柏元也不再和身旁的人講話,專注舞池。
他站在舞池旁邊,雙手撐着自己的膝蓋彎着腰,認真看着舞池裏的比賽。有人時不時低頭在周柏元耳邊說話,他漫不經心聽着,臉上的表情肆意。
沈惜霜後知後覺地發現,全程她的注意力似乎都只在周柏元一個人身上。
他撩衣服,他歪腦袋,他和別人低聲說話。站在周柏元身邊的是一個黑人男孩,他們除了語言交流,似乎還切磋技藝,動作幅度不算大。
這一刻的沈惜霜是被周柏元所吸引的。
仿佛年少時,女孩子站在籃球場旁邊看着自己心儀的男孩子在打籃球。他是全場的焦點,一舉手一投足都能被無限放大。
現場氣氛火熱,到處都是尖叫聲。
這似乎與沈惜霜所認為的街舞不同,她以為街頭舞蹈是彌漫着硝煙的戰場,但其實并不然。
在這裏,周柏元身上少了平日的冷冽,他會因為對方一個大招拍手叫好,也會跟着律動。
“拍到周柏元沒有?”
“拍到了拍到了!”
“卧槽,他也太帥了吧!怎麽不去當明星啊!”
“當明星的話跟我們搶的女孩子就跟多了吧!還是別當明星好了。”
“說的也是。”
沈惜霜後知後覺意識到,她以為的那個普通男孩,其實是全場最耀眼的那個。
嘈雜的音樂聲、鞋面與地板的摩擦聲、人與人之間的交談聲……不絕于耳。
沈惜霜仿佛來到了一個異度空間,這是她全然不知道的那個世界。
這裏熱情、肆意、揮灑、汗水。
沈惜霜的視線在某一個時刻對上了周柏元的視線。可在這個當下,他卻仿佛看待一個陌生人,并未對她做出任何表情。
席悅在一旁也看得激動起來,拉着沈惜霜就叫:“啊啊,你看那個女孩子跳舞太帥了!”
沈惜霜當然看得清楚。
那個女孩子不久前還喊了她一聲老女人。
一夕之間,沈惜霜想起來這個女孩子名叫丁程慧。她是STORM街舞社的成員,看起來功力深厚。
“丁大小姐這段時間技術突飛猛進啊,放了好幾個大招。”
“她為了追周柏元也是豁的出去,這麽高難度的動作都練出來了,可見愛情的偉大。”
“你們可別亂說,周柏元還沒交女朋友呢。”
“我怎麽聽說他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跳舞就跳舞,講這些八卦幹什麽?無聊不無聊。”
一直到後半程,周柏元都沒有上場。
底下的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他朝衆人歪了一下腦袋。在場的女孩子瞬間大喊大叫起來。
沈惜霜的耳膜終究不堪重負,她從人群裏擠了出來,緩緩走向吧臺。
周柏元的視線追逐在沈惜霜的背影上幾秒,終極還是被身旁的人打斷。
“波nd,上嗎?”
周柏元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他的膝蓋不久前受了傷,現在不能跳舞。
與舞池中間的熱鬧相比,吧臺這一塊顯然冷清了很多。
沈惜霜撩了撩自己的長發,坐在吧臺的高腳登上。
“怎麽?不看了?”酒保笑着問。
沈惜霜調侃:“老人家了,跟不上年輕人那種快節奏。”
她看了那麽一會兒,只覺得頭暈目眩,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酒保說:“瞧你說的,依我看你才十七歲呀!”
沈惜霜被逗得勾了勾唇。
她笑起來,臉上盡是妩媚。
放在邊上的手機響起,沈惜霜看了眼,是家裏打來的。
估計也是因為今晚羅寰宇的事情。
今晚沈惜霜“大逆不道”給羅宇寰打了那一通電話,估計現在早就鬧翻天了。
電話接通,是母親,着急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麽?霜霜,你爸爸正在家裏大發雷霆!”
沈惜霜揉了揉自己突然發疼的太陽穴道:“他除了會大發雷霆以外,還會什麽?”
“霜霜。”母親語氣放柔,“別任性。”
沈惜霜輕嘆一口氣,“一時間說不清楚,我回來跟您說吧。”
母親說:“好,我等你。”
沈惜霜拿起包時,到底忍不住往舞池中間看了一眼。這一眼,她發現自己和眼前的一切竟然格格不入。
那頭是張狂熱情的世界,而她早已經過了那個年紀。
沈惜霜輕輕嘆了一口氣,腳踩高跟鞋,緩緩離開,背影潇灑。
舞池中間。
周柏元望着沈惜霜離去的背影,臉上的表情終于冷如寒冰。
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了周柏元身上不一樣的氣場,很明顯他這會兒好像不太開心。
不多時,周柏元推開人群朝着沈惜霜剛才離去的方向追逐而去。
可等他追出來時,外頭是無盡的黑夜。
周柏元的膝蓋微微泛着酸疼,他彎下腰,把雙手撐在膝蓋上輕輕揉了揉。
身後有人追出來,問了句:“怎麽了?”
周柏元笑,表情依舊乖戾:“看到有只狐貍逃跑了。”
“啊?”
下一秒,周柏元的手機收到短消息。
沈惜霜:【姐姐有事先走啦,欠我的吻留在下次。】沈惜霜:【弟弟,這一次,換我來追你。】
周柏元的唇角終究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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