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一更)

寂靜的浴室, 一池清水波光粼粼，片刻。巨大的水聲，随即女人漂亮清冷的臉露出水面, 水花落到白色的浴缸邊緣。

溫栀濕漉漉的手臂放在浴缸邊緣，手臂修長皙白, 水珠瑩潤，肌膚白的泛光。她的眼睫毛上也沾着水, 如墨一般。

三千青絲蕩漾在水中，沉沉浮浮。

許久後，溫栀睜開眼看頭頂的燈。

色字頭上一把刀, 她差點把自己紮死在沈明恒的車上。

放在浴缸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她拿起來看到沈明恒的短信, “明天早上想吃什麽？”

溫栀看了許久，直到手機屏幕暗下去，她才按上屏幕。

“小馄饨，清湯, 不要任何佐料。”

短信發過去，溫栀靠在溫熱的水裏, 把手機放回去。

溫栀第一次明确的點菜，沈明恒擦着濕漉漉的黑發敞着腿坐到沙發上，看着手機半晌，發消息過去，“好。”

沈明恒擦掉頭上水珠，又發信息：“在做什麽？”

他想把話題延伸, 不然到這裏他們就該互道晚安。

微信跳出消息, 來自溫孔雀。

沈明恒修長肅白手指劃下對話框。

溫栀發過來一張照片，浴缸裏翹起來的一只腳, 小腿裸着肌膚白皙光滑，線條從小腿延伸到繃直的腳背，腳尖上沾着一團白色泡沫。

溫孔雀：“泡澡。”

Advertisement

沈明恒反手把手機扣在桌子上，修長的指骨交疊，大手撐在沙發扶手上，指尖抵着下巴。

他平複心情，拿起手機。

溫孔雀的消息已撤回。

溫孔雀：人呢？你能不能把微信設置特別提醒？是不是看不到消息？

溫孔雀：沈明恒？

溫栀的短信就來了。

溫栀：“再見。”

沈明恒擡手按了下眉心，按着微信語音：“我看到了，打字速度不如溫總。”

那邊沒有回應。

沈明恒打電話過去，響到最後一秒溫栀接起來，沒有聲音。

“生氣了？”沈明恒坐直，手肘壓在膝蓋上。

“沒有。”

“別泡太久，會頭暈。”沈明恒喉結很輕的滑動，在寂靜的深夜裏，他攥着手機，清晰的指關節微微泛白。

溫栀哼了一聲。

“很好看。”沈明恒說完立刻咳嗽了一聲，他皺了下眉又松開，修長的手搭在下巴上，嗓音沉下去，“只是有些突然，以後不會再讓你等。”

“我知道了。”溫栀的嗓音裏還有着傲嬌，她急匆匆挂斷電話，“晚安。”

手機屏幕已經返回主頁面，沈明恒開口：“――晚安。”

沈明恒把手機攥在手心，抵着下巴盯着房子的某一處看。許久後，他又看向手機，眼眸中的笑就蕩漾開來。

溫栀在期待他。

沈明恒返回微信，按着手機語音：晚安，溫栀。

溫栀接完電話心情就好了，她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她以前表達憤怒的方式是制造很高的聲音，比如按喇叭，讓聲音響徹。比如音響，聲音足夠大，就能掩蓋住她的哭聲。

她的吶喊，她很痛苦，她的宣洩，都變成了沉默。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情緒會随時崩潰的懦弱鬼，她必須是完美的，自信張揚美麗強大，七|情|六欲|不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溫栀放下手機就走出了浴缸，沖掉身上的泡沫，她在浴室裏放了鏡子。以便于随時看身體是否有瑕疵，溫栀關掉水，抽紙擦鏡子上的霧氣，看到自己完美的身材。

她唇角揚起，慢悠悠的擦着身體乳。

吹幹頭發，她回到床上看到沈明恒發的晚安語音。

沈明恒的聲音很好聽，寂靜的深夜，他的尾音帶着磁性，沉沉揚揚。

溫栀聽了好幾遍，放下手機閉眼睡覺。

早上十點的飛機，溫栀七點要起床收拾行李，她沒做家務的能力，連基本的收拾行李都不願意做。

溫栀也想過為什麽會這樣，源自于很小的一件事。外公外婆曾經教她女人将來要相夫教子，要懂事要精通廚藝，好照顧男人。

她就開始拒絕這一切，她發現越是理直氣壯的拒絕，別人就越不敢壓榨她。其實很多關系，都是馴養關系。

保姆來的很早，四十來歲的女人做事麻利，溫栀把箱子推給她就坐到了化妝臺前。

七點二十，門鈴聲響。

“你只負責這邊的衛生。”溫栀看一眼外面陰沉的天，扣上上衣扣子，說道，“暫時不用住家，不用做飯，工資還按照之前的給。”

“謝謝溫小姐。”

溫栀穿着黑灰拼色複古風長袖套裝，端莊的鉑金項鏈恰到好處的落在她的鎖骨處，溫栀照了下鏡子才轉身出門。

她在二樓的鞋帽間換上高跟鞋，優雅的走下樓。

外面依舊是陰天，沈明恒穿着白襯衣黑色長褲，雙手插兜站在門外。

馄饨呢？

溫栀走下臺階穿過花園走到大門口，空氣潮濕，微微的涼，她穿長袖剛剛好。

“沈先生。”溫栀站到門前，把手背在身後，下巴上揚。唇角不由自主的翹起，語調有着嬌俏，“早安。”

“開門。”沈明恒抽出手，長眉下濃密睫毛擡起，黑眸深邃凝視着溫栀，“你家的門鈴壞了？”

溫栀打開門，看到沈明恒放在腳邊的箱子。

沈公子裝備齊全。

“給你錄指紋。”溫栀從手機裏翻出房東發來的教程，遞給沈明恒，“按照上面的教程，你把指紋輸進去。”

顯然，溫栀不會這麽複雜的東西。

沈明恒長腿橫在門口，眉眼浸着點清雅的笑意，溫栀要給他家門鑰匙，他的嗓音緩下去，“你的指紋誰錄的？”

“陳昭。”溫栀說，“還是你要等陳昭過來，她幫你錄？”

溫栀的萬能秘書，非常萬能。

“不用。”沈明恒靠在門邊添加指紋，溫栀就站在身邊，跟他沒有距離，“密碼多少？”

“兩個214。”溫栀低頭去看，“複雜嗎？”

沈明恒長腿敞開，微傾身側頭親在溫栀的唇上。站直，冷峻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清冷模樣，嗓音低沉道，“不複雜，很快，一分鐘就好。”

溫栀五雷轟頂，僵在原地。

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溫栀想尖叫。

沈明恒怎麽能親的這麽自然？他是怎麽做到的？

沈明恒錄入指紋，拎起箱子往裏走，“幾點的飛機？”

溫栀盯着他。

“看什麽？”沈明恒停住腳步，黑眸純粹，沉靜肅然。

“十點。”溫栀只恨這個口紅不掉色，沈明恒親完後還能這麽若無其事，她就應該塗掉色的口紅，染沈明恒唇上，弄亂他。

“來得及。”沈明恒伸手到溫栀面前，“小心地滑，昨晚下雨了。”

“幾點下雨？”溫栀握住沈明恒的手腕，她穿了這麽多年高跟鞋，唯一一次摔跤就是在沈明恒面前。

“淩晨兩點。”沈明恒反手扣住溫栀的手，把她的手完全包裹到手心，帶着她進門。

“你兩點還沒睡？”溫栀昨天跟沈明恒通完電話就睡了。

“你不也沒睡？”沈明恒道，“我看到你的窗戶燈亮着。”

“你在這邊住？”

“下雨天容易堵車。”沈明恒帶溫栀進門，才松開手，“沒回去。”

“我偶爾開燈睡覺。”溫栀進門後，看看沈明恒的側臉，算了，不折騰他了，“昨天打完電話我就睡了，你那裏能看到我的窗戶？”

雖說能看到房子輪廓，但這麽遠，還能看到燈？

沈明恒的視力夠好。

沈明恒沉默，目光垂了下去，“開燈睡覺？”

“嗯。”溫栀點頭，“你的箱子裏是什麽？”

沈明恒大步走向廚房，不想提昨晚的蠢事。

打開箱子把鍋碗調味料全部拿出來，擺到空曠的廚房，開火燒水，“馄饨剛出鍋時吃口感最好，在你這裏煮。”

溫栀立刻回頭，“你不會是從你爺爺家拿的餐具吧？”

沈明恒把馄饨盒拿出來，另起一鍋燒湯。溫栀這裏的天然氣是通的，沈明恒的移動廚具沒派上用場，他拉開櫃子把小爐竈放進去。

直起身，長腿往後一支，靠在白色櫥櫃上直視溫栀。

“我爺爺想邀請你參加他下個月的生日宴，你有時間嗎？”話出口那瞬間，沈明恒的長手落到櫥櫃上，收攏了修長節骨分明的手指。

“什麽？”溫栀怔住。

“下個月十六號，老爺子八十歲整。”沈明恒嗓音沉下去，雖然語調沒有變化，但目光已經嚴肅慎重起來，“老人家想熱鬧，我們邀請了一些親朋好友。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希望你能過來。”

沈明恒頓了下，道，“我也想介紹你給所有人認識。”

溫栀站在廚房門口，手落到身後門板上。無由來的緊張，沈明恒的理由沒有問題。老爺子的八十大壽，他是長孫，也是家裏唯一的親人。他帶女朋友回去沒有任何問題，合情合理。

“你爺爺――知道嗎？”

“知道。”

沈毅文為什麽關注她？沈明恒到底是什麽時候向他的家人介紹自己？怎麽介紹的？

他想介紹溫栀給賓客認識，這是正式帶她進入沈家的圈子了？正式公開。

“我們确認關系那天，我就通知了家人。”其實暗示的更早，不然沈家為什麽會幫溫栀？但沈明恒不能跟溫栀說太多，“他第一時間就想見你，怕太急吓到你。我們剛開始，我也不想操之過急。”

這還不急？他已經八倍速在談戀愛了。

“你可以拒絕，拒絕也合情合理，那邊我來解釋。”沈明恒語調沉了下去，手指劃過櫥櫃邊緣，“沒有關系，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之所以告訴家人，我認為談戀愛是嚴肅重大的事，需要這麽慎重的對待。”

“你爺爺喜歡什麽？”溫栀大眼睛閃爍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語氣認真，“我該送什麽？那我要不要提前去你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