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二更)

溫栀其實說完就後悔了,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還得硬邦邦的站在這裏，等沈明恒。

沈明恒把身份證裝進錢包, 裝回褲子口袋，單手插兜看向溫栀, “走吧。”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解決方案，溫栀可以叫陳昭過來, 跟陳昭住，沈明恒住陳昭的房間。

溫栀拿房卡刷電梯，站的筆直。

氣氛有些凝重, 沈明恒按下電梯往溫栀這邊靠了半步。

“套房, 你可以睡外面。”溫栀捏着手包, 直視沈明恒，下巴微擡道，“你不能再跟我搶主卧。”

沈明恒睫毛垂下，眼尾浸了溫沉的笑, 他長腿微敞，往溫栀這邊又靠了幾分, 抱臂站在溫栀面前。

“不搶。”

沈明恒笑起來是很好看，但也不用一直笑吧。

電梯停到了十九樓，溫栀率先走出電梯。高跟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發出細微聲響，沈明恒就在身後。

溫栀的房間在走廊盡頭，她刷開門進去, 房間裏燈亮了起來。

她放下包換上拖鞋快步走進房間收沙發上的衣服, 沈明恒站在門口短暫的停頓，才擡腿走進去。

溫栀住的套房, 客廳裏全部是衣服，沙發上椅子上桌子上。

這盛況，沈明恒第一次送溫栀回唐钰家感受過一次。

十分震撼。

沈明恒關上門走進房間，把溫栀的包擺好，糖葫蘆放在門口。拿掉口罩，脫掉外套順手挂在門口的衣架上，拿起酒店的消毒洗手液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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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襯衣袖扣，挽起袖口走進房間。

溫栀把所有衣服扔到行李箱上，客廳看起來有點人樣才若無其事的解下口罩，走向洗手間，“你沒有行李。”

“沒有。”

餐桌上放着電腦，上面亂七八糟的項目文件。

沈明恒在沙發上坐下，把淩亂的抱枕擺正，看到抱枕下面壓着的黑色Bra。沈明恒立刻把抱枕蓋了回去，他坐的筆直。

“你不換衣服？”溫栀擦幹手，打開全部的燈。

“可以不換。”沈明恒起身走向玄關，拿出那三串糖葫蘆，遞給溫栀，“想吃哪個？”

溫栀拿走楊桃的坐在對面，很輕的咬了一下，“我以為你有潔癖，原來你可以兩天不換衣服。”

全是糖味，她頓時沒了興趣。

沈明恒拿走草莓的冰糖葫蘆，冰糖有些融化，他咬走一顆。這個問題沒辦法解釋，解釋就是他從心理醫生那邊出來。

沒有任何計劃，走進機場，買機票奔向了溫栀的城市。

“草莓的好吃嗎？”溫栀放下楊桃，看沈明恒手中的草莓。

沈明恒的東西似乎比她的香。

沈明恒把草莓遞過去，直接喂給溫栀。

溫栀理所當然的咬了一小口。

“你不要只吃上面的冰糖，那只是糖，配合水果才是糖葫蘆。”

溫栀一咬，整顆草莓掉了下去。

冰糖有些融化，她實在不想拿手去接，全部進了口腔。腮幫子鼓起一邊，沈明恒往後靠在沙發上，長腿閑散的敞着。

支着冷冽的下颚，看着溫栀。

溫栀擡手擋住臉，草莓的汁水在口腔裏溢開，她快速吃完。

“看什麽？”溫栀還擋着嘴，“你吃整顆也不會好看。”

沈明恒咬了整顆，當着溫栀的面，鼓着腮幫咬着草莓。他偏了下頭，嗓音很沉，“不好看又怎麽樣？”

他的睫毛很濃，在眼下映出濃重的陰影。

“不好看，沒有人喜歡你。”溫栀抽紙優雅的擦掉嘴角痕跡，“美和醜是兩種待遇。”

“你會在意我的不好看嗎？”沈明恒把草莓放到桌子上，抽紙慢條斯理的擦，黑眸直直注視着溫栀。

“當然。”溫栀覺得沈明恒吃草莓很可愛，沒有沈教授的沉穩，沒有很多負擔，他很生動，“我是顏控，看臉。”

沈明恒：“……”

沈明恒喉嚨滾動，目光沉下去。

“不過，你吃東西。”溫栀說完起身，手落在沙發扶手上，微傾身注視沈明恒的眼，“沒有不好看。”

“你吃東西也很可愛。”沈明恒把修長的手肘壓在膝蓋上，黑眸沉靜肅然，“在意你的人，你做什麽都好。不在意你的人，何必在意他們？”

溫栀斂起了情緒，往浴室走，“我知道了，你在意我，我去洗澡了。”

沈明恒不算是顏控，他最多叫溫栀控。

他的審美一直都是溫栀。

“是，我在意你。”沈明恒的語調沉緩，帶着認真。

溫栀的腳步一頓，随即走的更快，嘴上是一句都不肯落下風，“我就知道，沈先生對我蓄謀已久。”

沈明恒眼睛裏的笑就蕩漾開來。

“遲了。”

溫栀耳朵滾燙，假裝沒聽到最後一句，進入浴室。

關上浴室門，溫栀擡手靠在洗手臺上，擡手放在心髒上。心跳的飛快，跟沈明恒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麽呢？

溫栀拿起手機搜索：第一次會有多疼？

剛點開，迅速删除。

又搜索：喜歡是什麽感覺？戀愛到什麽程度跟對方同床合适？

下面的答案五花八門，很多确定關系就開始，還有些認為結婚才能同床。

溫栀倒不認為自己會跟沈明恒結婚，溫栀翻了一遍，心煩意亂。

搜索XXOO是什麽感覺，和接吻哪個舒服？

這回答案就精彩了。

溫栀面無表情看完，把手機關掉，打開了淋浴。

敲門聲響，溫栀的心都快跳飛出去了，保持着鎮定，清了下嗓子，“有事？”

“我出去抽煙，你洗完跟我發個信息。”

他有事沒事？淩晨出去抽煙？

沈明恒是直接出門了，溫栀聽到關門聲，放下手機脫衣服洗澡。她洗完澡對着鏡子照了半天，換了個玫瑰味的身體乳。睡裙比較保守的寬帶，她吹幹頭發出門，外面空無一人。

沈明恒這抽煙抽一輩子呢？

溫栀走到沙發處，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張便簽紙。

上面畫着個簡筆女人，鼓着腮幫子眼睛彎着。

寥寥幾筆，神态生動，十分可愛。

溫栀把手機蓋到紙上，擋住紙上女人的臉，上面畫的就是溫栀。

紙是酒店的便簽紙，筆是酒店的鉛筆。

溫栀又看門口，移開手機。

畫像最下面寫着Angel。

溫栀坐直收起紙片，拿起手機發信息給沈明恒，“還沒抽完煙？”

敲門聲響，溫栀起身過去開門，沈明恒單手插兜靠在門口，“好了？”

溫栀長發披散在肩頭，素顏，不施粉黛。二十六歲的溫栀，本身就小。肌膚白的清透，眼睫毛根根分明，又黑又密，如泉水的眼清澈。

“好了。”溫栀沒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道，轉身往裏走，“你去洗澡吧。”

沈明恒反手關上門，強行移開目光，“你先去睡。”

沈明恒不跟她一起睡？還是故意欲擒故縱？溫栀若有所思，走到套房裏面，說道，“那我去裏面睡了？”

沈明恒解開一粒襯衣扣子，道，“晚安。”

溫栀快步走進房間，擡腿上床，拉起被子，盯着外面的人。

沈明恒泰然走進浴室洗漱，并沒有争取進來睡。

溫栀陰沉沉的盯着洗手間的玻璃，他一點想法都沒有嗎？洗手間有一面磨砂玻璃，沾了水汽，隐隐可見裏面的沈明恒。

溫栀：“……”

溫栀頭皮發麻。

沈明恒不是出去抽煙吧？他大概是也看到了這面玻璃。

這是什麽鬼酒店？

溫栀翻身把臉埋在枕頭裏，剛剛沈明恒看到哪裏？錘了下枕頭。

也沒有很大幅度，溫栀把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

洗手間的水聲緩緩傳來，随即水聲停止，男人沉穩的腳步聲走向客廳，漸行漸遠。

溫栀閉上眼，身體緊繃。

她讓沈明恒住這裏的想法是很沖動，沒過腦子就提了出來。他們并沒有認識多久，也沒有很深的感情。

但沈明恒進來後，她就放平了心态。

成年人，成年魂，你情我願，開心就好。至少當下，她對沈明恒是有點不純潔的想法。

溫栀閉上眼，然後――睡着了。

溫栀醒來在光影中，外面有男人說話的聲音，低沉溫和，有點好聽。窗外雨聲，淅淅瀝瀝。

“她在睡覺。”

溫栀睜開眼，聽到陳昭說，“那我先下樓了。”

“好。”

天光大亮，外面依舊在下雨。

溫栀擡手蓋在額頭上，另一手在被子下面摸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她睡之前什麽樣，醒來還是什麽樣。

沈明恒是個君子。

非常君子。

溫栀最近幾天睡眠質量不算好，C市潮濕，飲食也不習慣。結果昨晚，她把臉往枕頭裏一埋就睡着了。

秒睡，連個睡前幻想都沒有，直接進入夢鄉。

房門關上發出輕響，溫栀翻身拿手擋着臉從縫隙裏看客廳。沈明恒換了套衣服，煙灰色休閑襯衣，看起來溫文爾雅。

沈明恒敲了下木質屏風，抱臂虛虛的靠在屏風上，身姿修長挺拔，“醒了？”

溫栀放下手，“你轉過去。”

沈明恒雙手插兜，轉過身，背對着溫栀，“我出去等你？”

“你出去幹什麽？”溫栀坐起來整理頭發，拿出手機打開前置照臉，發現額頭上的痘痘破了，随即她不受控制的發出了一聲尖叫。

溫栀已經很久沒有尖叫了。

沈明恒轉過身，大步走向溫栀。

兩分鐘後。

溫栀靠在沈明恒的腿上，兩眼泛淚。

沈明恒圈着她，擦掉她額頭上的血，細致的擦上酒店送來的藥膏，“別化妝，讓皮膚透透氣，晾一天就好。”

該死的痘痘。

溫栀很容易情緒失控，她一直很小心，不在外人面前失控，不在沈明恒面前情緒失控。她盡可能控制着情緒，她永遠是優雅的溫大小姐。

可她失控了，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她的負面情緒就像是氣球，砰的炸開了。

溫栀沉默不語，她內心焦躁不安，那種焦慮緩慢的向心髒深處生長。她拼命的回想，剛剛她都做了什麽。

“戴帽子戴口罩，化不化妝別人也看不到。快速的恢複，過幾天你還要見記者，是嗎？”沈明恒把棉簽扔進垃圾桶，說道，“別用手摳，這種痘兩天就會好。”

溫栀還不說話，只想立刻離開沈明恒。

沈明恒低頭吻到溫栀的唇上。

溫栀激烈的情緒停住，直直看着他。

沈明恒的吻很輕，淺嘗辄止，他修長的手指托着溫栀的下巴，望着溫栀的眼，“長痘痘很正常，我也長過痘痘。你才二十六歲，還是小姑娘，這個年紀就會長痘痘。”

小姑娘？小嗎？

溫栀坐起來離開沈明恒的懷抱，挺了挺胸，跳下床快步走向洗手間。

洗手間門被關的震天響。

沈明恒看了看手心，擡腿下床收起床頭櫃上的藥。

洗手間門重新拉開，溫栀面無表情的站在洗手間門口，“沈明恒，我有抑郁症。”

沈明恒擡眼。

“十四歲到現在，我自殺過三次。”溫栀破釜沉舟，給了沈明恒一個選擇，“如果你要走，請直接走，別回頭。我不會找你的麻煩，以後我們可以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