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許靖傑有些說不出話,私心裏,他是不願意外人知道萱陽的事情的,哪怕是說個名字都不行。萱陽是他心裏的寶貝,可不是任由外人在舌尖上一遍遍過的雜談笑話。可是姑母又是孤零零的,萱陽過世之後一年都沒見過笑容,這會兒好不容易能有個讓她開心的……
只他年紀輕,臉上稍微露出那麽點兒糾結,大長公主就給瞧出來了:“你放心吧,懷瑾是個嘴嚴的,這些事情,定是不會說出去的……”
沒等大長公主說完,許靖傑就不高興的嘟囔道:“嘴嚴?那外面傳王佑安是兇手的話是哪兒傳出來的?”
“這個是我讓她故意說出來的。”大長公主忙為楊懷瑾正名,許靖傑卻是不怎麽相信,斜睨了一眼楊懷瑾,坐在椅子上不說話。楊懷瑾也不去搭理他,瞧他對自己 娘親使臉色,就拉了大長公主說話:“就是按照您上次說的辦法,這糖餅裏放了些蜂蜜,并未放白糖,這花邊是用竹篾割出來的,少了鐵腥味,上面是抹了一層蛋 黃,用爐子烤出來的,您嘗嘗,外面酥脆,裏面松軟,我覺得還是挺好吃的。”
大長公主笑眯眯的點頭,拿了一個嘗,贊道:“味道确實不錯,你有心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孝順懂禮的,這個練了不少時間吧?這個烤餅,最是需要把握時間了,還得人站在爐子邊不停的翻看,稍不注意,餅子就容易被烤焦,我瞧着這餅子金燦燦的,你定是受了不少的罪。”
“沒有,這天氣冷,我站在爐子邊,還能烤火呢。”楊懷瑾忙笑着說道,半天沒人搭理許靖傑,許靖傑氣哼哼的伸手奪了個糖餅,心裏還是存着些的疑惑,這楊懷瑾,只幾天功夫,就能将這糖餅做的和萱陽做的一模一樣了?
“殿下,黃公公求見。”正想着,就聽門口朝霞的聲音傳過來,大長公主忙起身:“黃公公來了?在哪兒呢?快将人請過來吧。”
黃公公是皇上身邊得用的大太監,人長的有些胖,一臉笑容,進門就給大長公主行了禮,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楊懷瑾。大長公主忙解釋道:“之前我不是進宮和皇兄說了嗎?這個姑娘,就是我上次說的,和了我眼緣的那個。”
楊懷瑾一臉羞怯緊張的給黃公公行禮,黃公公忙擡手,笑着和大長公主說道:“倒是個機靈的,這頭一回見面,雜家身上也沒帶什麽好東西,這個玉佩呢,還是皇上前些日子賞下來的,姑娘若是不嫌棄就收下吧?”
若真是大長公主的女兒,黃公公定是不會送什麽見面禮的。可是楊懷瑾的直系親屬連個官員都沒有,族中長輩也不過是個四品官,以黃公公的身份來說,這個玉佩,還是看了大長公主的面子才給的,是楊懷瑾賺到了。
楊懷瑾看了一眼大長公主,大長公主點頭了,楊懷瑾才伸手接了玉佩,恭謹的給黃公公行禮。
大長公主笑道:“這孩子比較害羞,黃公公莫怪。”說着就讓朝霞帶了楊懷瑾出去,黃公公笑道:“年紀還小,日後跟着殿下就會好了,殿下教養出來的女孩子,那可是德才兼備端莊賢淑的。”
拍了大長公主的馬屁,又傳達了皇上和皇後對大長公主的問候,黃公公才說起正事兒:“這不是到了年底嗎?也過了三年了,按照慣例,楊家也要派人進京了,原 先皇上并沒有打算和您說這些事情的,免得您心煩。更何況,楊家那些人,現在和您也沒什麽關系,您就更不用操心這些事情了。”
大長公主微微皺眉:“這次來的是楊銘?”
黃公公語塞,大長公主笑了笑:“以前皇兄不願意和我說,是因為那些人和我沒關系,現在既然皇兄讓你過來和我打招呼,那來的定然是有關系的,除了楊銘,還能有誰?”
楊銘的爹娘早些年就過世了,楊家也就一個楊銘和她有過關系了。注意,是有過,而不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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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做什麽?”大長公主語氣帶着幾分厭惡:“怎麽,他那表妹,張姨娘就放心讓他上京?”大長公主和楊銘和離之後,張姨娘這輩子就只能是個姨娘了,哪怕 楊銘的一子一女都是張姨娘生的,這輩子,張姨娘也絕對沒有扶正的機會了。當然,楊銘也不可能再娶到嫡妻了,他那後院,現在在整個真定府,都已經是笑話了。
“楊大人說是真定苦寒,他身子前些年打仗的時候有些受損,怕是不能在真定繼續待下去了,就打算帶了女兒回京城定居。”黃公公小心翼翼的瞧大長公主的神色,見大長公主只有厭惡沒有惱恨,更沒有憤怒,總算是放了點兒心,只要大長公主不以為是皇上硬要楊銘回來的就行。
“那真定府交給誰了?”大長公主皺眉問道,威國公世世代代鎮守真定府,這都已經是四代了,可想而知楊家在真定府的勢力有多大。越是這樣的大世家,越是不會輕易放棄自家的地盤的。
哪怕是楊銘自己願意,楊家的人怕是也不會答應的。況且,皇上心胸寬廣,用人不疑,讓楊家鎮守了真定府,就不會懷疑楊家做大,也從沒說過要削楊家的權勢。皇上還沒動靜,楊家怎麽就願意輕易的放棄自家的根本了呢?
“暫無定論。”黃公公忙說道,楊銘雖然有兒子,但皇上登基之後就定下了規矩,非嫡子不得承爵,張姨娘生的兒子哪怕是楊家唯一的根,他也絕對承不了爵。
“行了,這事情我知道了。”大長公主皺眉想了一會兒,擺擺手:“你回去和皇兄說一聲,只要那楊銘和張姨娘不犯到我手上,我就不會做什麽的。但若是他們自己犯賤……”
黃公公忙起身行禮:“老奴明白,殿下放心,老奴定會将話帶到。”
送走了黃公公,大長公主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許靖傑坐了一會兒,湊到大長公主跟前:“姑母,這事情很有蹊跷,楊家也算是真定府的世家了,輕易是不會挪窩的,這種傷筋動骨的事情,楊銘又不是腦袋壞掉了,能将這事情都排到後面,那楊家定然是遇上了比這更嚴重的事情。”
“楊家除了那個爵位,還有什麽更重要的?”一個大的家族,必定是得有出人頭地的人才行。就好像楊懷瑾現在所在的平洲楊家,就因為當官的人官職太小,放到 京城連個大宅子都買不起,他們家就算是有再多的人,也不過是在平州城有幾分說話的地方。在世人眼中,那就是鮮為人知了。
“或者是楊銘那個老不死的終于要想辦法娶個媳婦了?”許靖傑挑眉,大長公主哭笑不得的戳他腦門:“小小年紀,胡說什麽呢,楊銘楊銘的,他到底是長者,又有爵位在身,你在外可不許胡亂叫。”
許靖傑見大長公主的愁容終于沒了,忙笑道:“我知道的,姑母就放心吧,我也就在您跟前說說。”
大長公主瞧着他渾不在意的樣子,又想到他之前胡攪蠻纏非得去邊關,忽然就靈機一動想到了個主意:“說起來,你也別去邊關了,留下來幫我個忙。”
許靖傑忙點頭:“姑母您說,只要我能辦到,就是粉身碎骨也給姑母您辦好了。”
“什麽粉身碎骨,要真有這樣的事情,我還能找你?就你這樣子,我還不放心呢。楊銘一家子不是馬上要進京了嗎?你就在京城裏呆着,等人來了,你仔仔細細的 調查一番,看楊銘是為什麽進京。”大長公主壓低聲音,盡力營造出一種這事情非常重要非常隐秘除了許靖傑誰也不能擔當打聽這消息重任的氣氛來。
許靖傑皺眉:“可這事情,親自到真定府打聽不是更容易些嗎?他們家發生的事情,真定府本地的人,總是要知道一些的吧?去真定府打聽,說不定更容易些。”
“你傻了吧,真定府是哪兒?那可是楊家的發源地,楊銘一家子進京了,那還有楊家族長楊家族老什麽的留在真定府,你以為那些人都是傻子?為了護住楊銘一 家,那些人肯定是十分小心謹慎的,你去了別說是打聽消息了,指不定就要打草驚蛇,被楊家的人給逮住了,到時候我可不派人去救你。”
許靖傑很不樂意,他更想知道是誰害了萱陽。可是,從小,除了親爹娘,就數大長公主對他最好了,現下大長公主有事情吩咐他,不管是從哪一方面說,他都不能拒絕。
見他猶豫,大長公主出了大招:“你要是答應幫姑母這個忙,那姑母就送你一幅畫,是萱陽當年畫的,你們當年在花園裏辦詩會的畫兒。”
許靖傑眼睛頓時就亮了,自打萱陽過世,別說是一幅畫了,但凡沾上萱陽這兩個字,哪怕是萱陽在一本書上寫了兩句評言,大長公主也要将東西要回來當寶貝一樣藏着不給人看。這可是一幅畫,萱陽親手畫的,還是當年他們在一起的情景,若是錯過了這次的機會……
“你若是不答應幫忙,回頭我就讓你爹送你去國子監!”大長公主眯眼,許靖傑瞬間做出決定:“我答應幫忙,姑母可得說話算數,将畫兒給我。”
大不了,等畫兒到手了,自己再偷偷的去邊關找王佑安那小子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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