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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靖傑不傻，相反，他還很聰明。瞧着楊懷瑾熟練的筆勢，再看她臉上時不時露出的帶着幾分懷念的笑容，再回想到大長公主無緣無故就和這楊懷瑾投緣的事情，他心裏，隐隐就有了一個猜測。

他知道這個猜測很荒唐，可大長公主是多冷靜理智的一個人，這大慶朝上上下下，叫楊懷瑾的姑娘沒有一千個也有一百個。而一百個裏面，和萱陽出生的月份時辰一模一樣的，至少也能挑出三五個。

可大長公主就像是入魔了一樣，頭一次見這楊懷瑾，就表現出了不可理解的熱情和殷切，哪怕他爹和皇上将人叫過去問了，大長公主也只說是合了眼緣。

再想想之前自己看見的書信，字跡稚嫩，和萱陽的有幾分相似，自己之前以為是楊懷瑾模仿了萱陽，可現在想想，那框架明明是已經定下來了，字跡不過是因為半路換了，所以有些不太順暢。

越想，許靖傑心裏的疑惑也就越多。那個可能，他不敢相信，卻又在心裏多了幾分懷疑，又有幾分期盼。想了想，他又将窗戶悄無聲息的合上，然後繞到正門口，咳嗽一聲，那在抱廈裏烤火的小丫鬟忙出來行禮：“許世子。”

“楊姑娘在裏面？”許靖傑沉聲問道，小丫鬟忙點頭：“是，之前殿下想要楊姑娘幫忙抄寫一本書，楊姑娘就來了書房，許世子可是找楊姑娘？”

“不是，姑母出門的時候想起來忘記帶東西了，吩咐我回來拿，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去書房。”許靖傑擺擺手，大踏步的往前走，在小丫鬟通報的時候，就已經推開了房門。

楊懷瑾正手忙腳亂的将面前的紙張給收起來，許靖傑三兩步就跨過去了：“在做什麽？你慌慌張張的可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讓我看的？你是不是奸細，來我姑母的書房是為了偷機密的？”

楊懷瑾哭笑不得，一邊将那紙張疊起來，一邊笑道：“世子多慮了，我就是要偷機密的東西，也是先記在腦子裏，回去慢慢的謄寫下來，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在書房 抄寫，然後被你抓個正着。之所以不讓你看呢，是因為殿下吩咐了，在她沒看見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看，就是世子也不能例外。”

許靖傑仔仔細細的打量楊懷瑾，楊懷瑾微微挑眉，笑容半分沒變：“世子，可是懷瑾身上有什麽不妥當？”

“我問你，你既然是平州城人，那平州城的特産都有什麽？”許靖傑在一邊椅子上坐下：“我從沒去過平州城，過段時間不是過年了嗎？就想買點兒別的地方的特産，送給我爹娘他們嘗嘗。”

“世子，這會兒買怕是來不及了吧？”楊懷瑾也順勢在桌前坐下了：“從平州城到京城，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呢，再者，特産這種東西，一般是吃食多，一個月怕是 要放壞了，兩邊口味又不一樣，平州城的特産，京城的人不一定能吃得慣。世子若是想孝敬國公爺和國公夫人，不如做點兒有出息的事情……”

許靖傑眯眼：“你說我現在沒出息？”

“自然不是，只是天下為人父母者，多是盼着兒孫成龍成鳳的，你越出息，他們就會越高興。”楊懷瑾笑着說道，許靖傑只瞧着那笑容，就想起萱陽還在的時候， 勸說自己的話——別整天只惦記着玩耍，表舅和表舅母将你視作眼珠子，你也別總是當自己長不大，你做一兩件大事兒，他們就會高興了，別吃什麽仙丹靈藥還要高 興。

“那你說我現在做點兒什麽會讓我爹娘更高興？”許靖傑打斷楊懷瑾的話，楊懷瑾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出仕？我之前聽殿下說，世子爺身上尚且沒有職位，不如想辦法謀個前程？定國公是掌管五軍營的，據我所知，五軍營指揮使也算是個不錯的職位。”

大慶朝的軍隊總共分兩種，京軍和地方軍。京軍又分兩種，一種是正規軍隊，一種是皇上的親衛軍。正規軍隊分為五軍營和神機營，以及京畿衛。親衛軍則是包括金吾衛和錦衣衛，羽林軍，虎贲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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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京城擔任武将之職的，定是皇上能信任的。

許靖傑的眼神也随之暗了暗，十一二的小姑娘，剛從平州城過來，雖然說的東西是浮于表面的，但能說出來這番話，也不是那麽簡單的吧？

楊懷瑾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是聽我姑母說過幾句，這才胡謅了一番，若是有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世子爺見諒。”

許靖傑微微挑眉，差點兒忘記了，楊懷瑾這小姑娘的姑父，還是金吾衛的指揮使呢，知道一些軍隊的情況，也還算是正常？

“我是來問你特産的，你唧唧歪歪的說那麽多別的做什麽？”許靖傑粗聲粗氣的說道：“我怎麽讨我爹娘歡心，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願意怎麽做就怎麽做，用不着你教我，你只管說平州城有什麽特産就行了。”

“好吧。”楊懷瑾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笑着說道：“吃食方面的比較多，有八珍美味涼果，蚝豉肉幹，雙味瑤柱絲，金錢展，蚝油酥等，那邊的衣服也和這邊的大不一樣，我可以找丫鬟幫你畫幾個花樣，回頭你讓你府上的針線房做了送給國公夫人，她定然會喜歡的。”

“你畫。”許靖傑擡擡下巴，楊懷瑾有些冷，許靖傑指指桌子上的筆：“現在就畫，我回去就送針線房。”

楊懷瑾無奈，這會兒她可不是許靖傑的表姐，自己說什麽許靖傑都得聽着，自己這會兒還得聽許靖傑的呢。拿了筆，又伸手拎了紙張，随意的描寫了兩幅：“這樣就行，你回去讓繡娘一看她們就明白了。”

許靖傑點點頭，将紙折起來塞到自己胸前，随手從旁邊拿了一本書看。楊懷瑾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什麽，但是也不好趕人走，只好自己起身：“世子可是要看書？那我就先回去吧。”

“坐着，你也看，等會兒我問你幾個問題。”許靖傑點了點椅子，神情中帶着幾分不容拒絕的命令，楊懷瑾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下許靖傑，點點頭，又坐回去了。

只是，她也看不進書，許靖傑不說話，她就開始發呆——剛才的許靖傑，怎麽有些奇怪呢？和往日裏的不太一樣，是哪兒出了什麽問題？

“表姐，庭前芍藥豔，池上芙蕖冷的後半句是什麽？”冷不丁的聽見問話，楊懷瑾想都不想的就回了：“牡丹真國色，花開動京城。”

回完才猛然反應過來，忙笑道：“這詩還是萱陽郡主寫的呢，我之前剛剛看了一遍，因為寫的好，就記住了。”

許靖傑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确實寫的不錯，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等姑母回來，你就說我來找一本書。”揚了揚手裏的書，許靖傑起身，看都沒看楊懷瑾一眼，轉身就走。

再不走，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沖上去直接問她是不是萱陽。再不走，他怕露出端倪，經歷過一次失去，他怎麽能忍得住不去看她？但是不行，現在不是時候，他不能将人給吓着了。

更何況，這次，萱陽回來的事情，只他和姑母知道，若是他耐下性子，步步為局，是不是能将她圈到自己身邊呢？什麽李明睿，哪兒涼快待哪兒去！

不行，想到這個就更激動了，他不能再留下來了，要不然，定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做些什麽的。冷靜冷靜，現在還不是時候。一邊念着靜心咒，許靖傑一邊往外面沖。迎面遇見柳媽媽，他只随意擺擺手就直接走人，柳媽媽在後面喊：“哎，世子，杏仁茶煮好了，您這是要去哪兒？”

“我要回去了，剛想起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書已經找到了，我就先走了，杏仁茶等下次過來再喝，媽媽留步。”一邊大跨步往前走，許靖傑一邊揚聲說道。

再不走，他就要沖回去擁抱萱陽了。

柳媽媽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搖頭：“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是毛毛躁躁的呢？”看了看手裏的托盤，柳媽媽繼續往前走，到書房門前，一瞧門沒關，忍不住皺眉訓一邊的小丫鬟：“這大冷的天氣，門也不關着，凍着了楊姑娘怎麽辦？”

楊懷瑾忙起身：“不怨她，許世子剛走，我還沒來得及吩咐她呢，柳媽媽怎麽過來了？可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好香啊，是杏仁茶？”

“姑娘好靈敏的鼻子。”柳媽媽笑眯眯的說道，端了茶碗給楊懷瑾：“奴婢剛煮的，姑娘嘗嘗，若是喜歡，以後老奴常常給姑娘煮。”

楊懷瑾端了碗，嘗了一口就點頭：“好吃，媽媽的手藝真好。”一邊和柳媽媽說話，楊懷瑾一邊走神，剛才那一句，許靖傑沒放在心上吧？直接走人了，應該是沒懷疑自己吧？以他那性子，不是沉得住氣的，這次沒吭聲，定是沒發覺吧？

真是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