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秘血閣下”
“埃文,關于這件事我已經有些頭緒,但……你聽我說。”修伊特遲疑片刻後說道,“要解釋這個,我必須告訴你一些別的事。你是否知道,現在的法師已經分為兩派,分別叫做‘奧術’和‘秘血’。前者以探索真理、傳承知識為己任,憑借智慧和精神力構建法術模型;而後者則以血源為根本,‘秘血’派是最近才興起的新法師流派,他們為自己制造、注射魔法生物的血脈,憑借血源中的魔力使用天賦法術……”
埃文聽了一會兒,忽覺“秘血法師”的這種方式有些耳熟:“等等,修伊特,所以所謂的‘秘血’,就是術士咯?”
修伊特疑道:“‘術士’?”
埃文大奇道:“你不知道術士?這可是與你們法師并駕齊驅的法術施法者職業,一般都是天生具有特殊血脈的人就職,他們就像魔法生物一樣,在一定的年紀就能自動學會天賦法術……”
修伊特:“……”
許久後,大奧術師說道:“這麽說,‘秘血’這個派別,早在一萬年前就有相當的傳承……而一萬年後的現在,卻成為了法師的兩個派別之一。”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埃文道:“看起來,術士傳承的斷代,比法師還要嚴重得多。”
修伊特沉吟了良久,而後說出了令埃文十分吃驚的話:“當今的術士……也即是‘秘血’派的領袖叫做費力克斯……他是我的兄弟,也繼承了部分深海龍的血。可以說,這個派別是他一力創建,現在已經與瑟銀議會越走越遠,我們很久沒有得到過關于他的消息……”
“埃文,你還記得當時在奈斯特省,凱瑞瑟女士聯絡并求救的‘秘血閣下’麽?你還帶回了傳送陣上的一塊寶石,上面蘊含的魔力……就來自費力克斯。”
埃文極是吃驚,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低頭思考了很久,再次确認道:“你确定嗎,修伊特?那個‘秘血閣下’很可能就是在凱瑞瑟女士背後的法師力量,他們要塞中的奧秘之眼的監視可能就是來自于他,甚至雪風教派的活動也有他在背後推波助瀾……”
“我已經确定。”修伊特沉聲說道,“不止如此,埃文,最近那個名為藍鈴花的刺客組織,他們的行動也得到了‘秘血’派的支持,費力克斯正在黑市中大量販售違法藥劑,僅僅通過這個渠道,他也毫無疑問已經聯絡上了藍鈴花。”
“你是說,最近的幾場刺殺也可能出自費力克斯的手筆?”埃文深吸了一口氣,“這麽說,他最早在奈斯特省就有所布置……不,從最早刺殺教皇拜倫三世恐怕就開始了,聖都科倫納全面封閉之後,他又幫助雪風教派,假如凱瑞瑟能夠成功的話,卡薩帝國會陷入全面的混亂和分裂當中,然後趁着教廷失去首腦的機會,繼續刺殺要員……長達三個月的執行時間,超過十年的前期布置,他一力促成了這個混亂的局面,究竟是想做什麽?”
修伊特道:“現在看來,他一定還會有下一步行動。埃文,瑟銀議會也在緊急商議這件事,只是我……我對費力克斯的了解甚至還不如我的學徒,他很早之前就失去了蹤跡。”
埃文內心想起了修伊特的父親,那個大奧術師克雷菲爾德閣下,他對自己的兩個兒子都能如此冷血,将他們作為實驗的材料;現在看來費力克斯似乎也步上了一條冷酷無情的老路……這個法師家族并盡管出現了兩名大奧術師和一名“秘血閣下”,卻并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那麽光鮮亮麗。
就在埃文有些遲疑該如何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修伊特卻似乎并不受影響,繼續冷靜地說道:“我不能進入聖都科倫納,不過科倫納裏也是有法師存在的,或許我可以在‘圓環’內找到線索。”
埃文沉吟道:“要詢問那些……被抓捕了的‘圓環’法師麽?我明天就去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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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埃文,你是一名聖騎士……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你的。”修伊特無奈道,“讓魔靈路易斯去,它可以幻化成你的外表,由我來操縱它進入‘圓環’內……只有法師和法師的談話,會比你在場的情況下輕松很多。”
埃文想了片刻,忽然神色一動,問道:“修伊特,路易斯可以變成我的樣子,直接從我房間內出發嗎?我有一件事,正好需要幫助。”
……
翌日,“埃文”從聖騎士的駐地內走出,他的外表和氣場都極具标示性,路過的人紛紛向他行禮。
“埃文”一一點頭致意,向着科倫納北部前行,他穿過北部城門後就來到“圓環”之前——所謂的“圓環”就是一座巨大的環形建築物,從外表上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蜂巢,裏面每一個黑洞洞的門口都代表着一名被監控者的居所。
這裏是聖都監視最嚴密的場所之一,甚至專門設立了一個大結界,數名衛兵就攔在門口處。
按照圓環成立之後數百年沒有更改過的規矩,沒有教皇和兩名部長的共同簽字,即便教皇親自站在這裏也不能違規進入。
“埃文”在門口與他們進行對話。巧合的是,其中一名士兵所領受的聖名就是黎明聖者,對他而言埃文·帕拉丁就像傳頌父神福音的使者一般,他不願意違背“埃文”的意願。
在耽擱了一小段時間之後,“埃文”便踏入了圓環當中。
圓環內部就如外部所見的一般,狹窄、擁擠,到處都是黑暗,從建築的頂部洩露下來的陽光就像是極度稀缺的資源一樣,需要人們去争取。
這裏的面積并不大,卻住下了上千名被确定或被懷疑是法師的人,幾乎每個人能得到的生存空間只有寥寥幾個平米;狹窄無比的過道上到處躺着瘦弱的孩子們,他們占據了圓環的大約三分之一人口。
因為大部分成年的法師都會被當場處死,而不滿七歲的孩子則屬于教義當中還懵懂無知的羔羊,還有被挽救的機會,這些孩子于是就會被送到圓環當中。
圓環中其餘的人,就是教廷認為情節比較輕微,或者是可以樹立一個良好的悔罪榜樣的法師。
“埃文”潔白的披風在這個封閉的建築裏格格不入,孩子們都站在黑暗中望着他,有些滿臉渴望,有些則滿臉麻木。
“埃文”神色平淡,在這些甬道中穿行,在某一處忽然停下,看向了一個孩子懷中抱着的奇怪盒子;他走到愣愣看着他的孩子面前蹲下,而後努力擠出了一個有些古怪的溫柔笑容:“孩子,你手裏的是什麽東西,能不能給我看看?”
那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埃文”,将懷裏的小盒子遞到他面前,帶着畏懼又帶着些許憧憬地說道:“哥哥,你是誰?帶我出去的嗎?”
“埃文”接過這盒子,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兒,按下了一個開關。接着這盒子便自動打開了,從裏面鑽出來一個小人兒,開始邊唱歌邊旋轉——這是個手工制作的精致八音盒。
“埃文”拿着這盒子問道:“這個東西是誰給你的?”
小男孩搖着自己的大拇指,嗫嚅答道:“是伍迪爺爺做的……”
“你能帶我過去見伍迪麽?”“埃文”又問道。
小男孩又仰頭看了他一會兒,認真地點了點頭,接着就拐進了另一處黑暗的甬道。
這裏的道路四通八達,“埃文”跟着小男孩走了一段路,不知繞過了多少個沒有多少差別的路口,停在了一個鐵門前。
他推開門,裏面擺放着兩大排架子,上面擺放着琳琅滿目各種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兒;因為擠得太滿,裏面光線暗得可怕,用以照明的只有兩盞油燈,有幾面巴掌大的小鏡子将光線勉強地聚攏在一張書桌前。
此刻,名叫伍迪的老法師和一個孩子正坐在桌前。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孩子回頭看過來,見到門口站着的“埃文”後大吃一驚,尖叫道:“蒂姆,你居然帶着聖騎士來這裏!你會害死我們的!”
“埃文”的身邊,帶路的孩子驚恐極了,不知所措地回頭去看。
“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埃文”随口敷衍地安慰了兩句。
兩個孩子緊張地看着他,好一會兒後,稍大一些的孩子鼓起勇氣,拽着小男孩奪門而逃。
小巧的八音盒被摔落到了地上,“埃文”彎腰将它拾起來,走進這個狹小的房間,将它放在油膩的木桌上。
直到這時,桌邊坐着的老法師忽然松了口氣,将手上的活兒幹完後,慢悠悠戴上了一副只剩一個鏡片的眼鏡,接着擡頭看了“埃文”一眼——
他忽然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哆哆嗦嗦地站起來,一手在身後摸了兩圈終于摸到了拐杖,顫巍巍地扭頭逃跑……以一個令人完全生不起追擊念頭的速度。
“埃文”搖了搖頭,走到一盞即将耗盡燃料的黯淡油燈旁,伸手淩空撚動了片刻,将那微弱的火苗重新喚起了幾厘米的高度。
“伍迪先生,我利用這個珍貴無比的機會,進入‘法環’,不是來這裏看你拙劣的表演技巧的。”他說。
室內稍微明亮了一些,“埃文”優雅地坐到桌邊,兩手摸來摸去——半晌沒找到袖管插,然後意識到自己穿着的不是法袍而是板甲,沒有地方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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