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李家

坐在車上，李曉銘的臉色卻是難看的不行，可是這時手機卻再次響了，他以為還是自己媽媽打過來的，正要拒接。可是一看卻發現是楊皓塵，不由還是按了接通。

“喂，胖子，你走這麽急，到底有什麽事啊？”楊皓塵帶着擔憂的聲音傳來。

“沒事，就是一點家裏的問題，很快就能解決的。”李曉銘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好一點。

“可是，我……”

楊皓塵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被李曉銘打斷：“你放心吧，我很快能回來，恩，還有，謝謝。先這樣，我在車上，馬上就到家了。”

“喂喂喂！死胖子還敢挂我電話！”楊皓塵有點氣惱，但一想，這的确是胖子自己的家事，換做自己也不願意別人去管吧。不過，話說，自己關心這死胖子的家事幹嘛？打個毛線的電話。

楊皓塵郁悶地丢下手機，看着身邊空蕩蕩的位置突然，卻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李曉銘回到家，也不管那些問候的聲音，很直接就問：“我媽在哪？”

“夫人在客廳和下午茶呢，等等，少爺，要不要去哦先去通報一下。”那素質良好的阿姨開口。

“不必了，我直接去。”李曉銘甚至連校服都還沒有換下來，就直接朝着副間的客廳去了。

推開門，打扮的精致典雅的女子正坐在玻璃桌旁，見到李曉銘進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意來。

李曉銘松了一口氣，然後是忍住的憤怒：“媽，你這是什麽意思？”

“坐。”楊媽媽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順便倒了一杯開水遞過去，“先喝口水解解渴。”

李曉銘将自己的校服脫下來挂在椅子上，然後冷漠地坐了下來，雙眼直接看着面前連歉意都絲毫沒有的母親：“媽，我從來沒想過你會這樣騙我。”

楊媽媽笑了，然後在李曉銘臉上打量了許久：“看來，你在這段時間過的還不錯，一點都沒有瘦。”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就不信你會無緣無故用那樣的理由把我騙回來！”李曉銘忍氣，根本無法把剛剛還在電話裏哭的女人與面前連頭發絲都未曾亂過的女人聯系在一起，如果自己的母親真的是在自己兒子面前演戲可以如此生動的話，那就真的可以稱之為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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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騙你，銘銘，你再不回來的話，你爸就要變成別人的爸了。”楊媽媽斂下了眉頭，眼中有了一絲的憂傷，“不是我要用這種方法，而是我說別的，我說想你了，你會回來嗎？難道我要說我生病車禍快死了嗎？”

“不要亂說。”李曉銘皺着眉頭。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一個孝順的孩子，銘銘，你從小就很懂事，可是，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明白，這次的事情你為何會這樣做！”楊媽媽的語氣變得冷漠了起來，“你爸的大生日，十年才一次，為什麽不回來！你知道這造成多大的後果嗎？你知道你給我給你爸丢了多大的臉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還不如不要你這個兒子！”

“我也說過，他從來不是我爸！我為什麽要回來！有你不就夠了嗎！足夠滿足他那可恥的虛榮心！”說到那個人，李曉銘的語氣也帶上了冷意。

“砰”楊媽媽突然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你有本事再說一句！李曉銘！你現在吃的喝的身上穿的用的不全是李家的東西嗎！你身上流的血你的命都是李家的！你到現在有什麽資格來說這一句話！你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是你給我的！不是李家給我的！而且我根本不需要這些，你想過沒有？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不明白李家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不惜做盡一切留在李家，我是你兒子，但不是你留在豪門的工具……”

“啪”這回楊媽媽是站起來直接一巴掌删在了李曉銘的臉上，她的臉色變得鐵青，然後，眼中藏着的是深深的委屈與不甘：“銘銘！你也不理解我！我以為全世界都不理解我，只有你會理解我的！我以為你應該知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我理解，怎麽不理解呢？你辛辛苦苦生下我，你苦等了十幾年為的就是有一天你能光明正大進李家，你告訴我你是為了我的前途為了我的未來，可是，我早就說過我的未來我自己會努力去做好！我那麽努力難道還不夠嗎？我說我會聽話做好一切難道還不夠嗎？你想要錢我為你賺，我會養着護着你努力讓你過得更好，可是你為什麽不相信，為什麽還是願意到這個冷冰冰的地方來？你問過我的意願了嗎？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好，卻甚至從來沒有到學校看過我一次，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好，卻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只知道安排我要做的一切，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好，卻只知道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外面炫富！我告訴你我不稀罕這種好！更不稀罕你打着為我好的名義去讨好李家！”像是壓抑了多年的情緒一朝之間爆發，他對着他這個自己曾經深深愛着的媽媽，終于還是将這些話全部說出了口，他的臉還紅腫着，帶着女子的五個鮮明的指印，但他卻擠不出一滴眼淚來，面前的這個女人，早已經是陌生到讓他快不認識，再也不是那個省着自己的花費将所有的精.力與愛全部給自己的媽媽。

楊媽媽的臉色随着李曉銘的話越來越難看，然後，憤怒變成了錯愕，她頹敗地坐了下來，口中喃喃自語：“銘銘，我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你眼中的我成了這個樣子。”

接下來是詭異的沉默，某種莫名的氣場彌漫在母子兩個之間。

可是，最後，李曉銘看着對面的女人眼中慢慢流下淚水，終究還是心軟：“如果沒有什麽別的事情的話，我先回學校。”

“不行！”楊媽媽的語氣卻變得堅定起來，“銘銘，不行，真的不行，這次我對你爸作了承諾，如果你這次還不能叫他一聲爸爸的話，我們母子就真的會被趕出李家了。”

“原來是這樣嗎？”李曉銘突然笑了，“媽，我最後問你一句，留在李家真的那麽重要嗎？比我們的自由和尊嚴都重要嗎？比一切都重要嗎？你告訴我，有那麽重要嗎！”

楊媽媽看着他呆滞了半刻，漂亮的指甲幾乎是要紮入手心，她知道自己兒子是在逼自己做決定，她知道自己兒子有多麽年輕氣盛驕傲任性，她知道自己兒子有多麽優秀，可是，正因為如此，她才不能有任何任性的理由，她才需要做出那個最正确的決定。

楊媽媽低下了頭，輕輕的聲音飄在大廳裏，卻是堅定而清晰。

“是，很重要。”

幾個字，輕飄飄的，像是确定着什麽。

和那天一模一樣的回答，她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李曉銘感覺自己的心裏，某些東西徹底的流失了，空蕩蕩的，像是再也填不滿。

他站了起來，背對着那個自己稱之為媽媽的女人，慢慢走了出去，在沒有任何人看到的時候，兩行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他知道，這次自己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一路走過，華麗的裝修，奢華的房間，寬大的長廊，空氣中都彌漫着那股歲月沉澱下來的家族氣息。

李曉銘終于明白，他這輩子，終究會與李家緊密相連，再也無法逃離。

“爸。”

那一日，李曉銘第一次在那個男人面前低下了頭，喊出了那個沉甸甸的字。

那一夜，他睡在華麗的房間裏，卻徹夜不眠。

可是在某一刻，像是突然間像是福至心靈，他撥通了某個電話。

許久，電話終于接通的那一刻，李曉銘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像是忍住了所有的情緒叫出了那個名字：“楊皓塵……”

“恩？”楊皓塵的聲音帶着不耐煩，似乎剛剛從睡夢中醒來，還帶着一絲的粘粘的鼻音，不客氣卻沒有絲毫惡意，“死胖子，都這麽晚了，你想吵死我啊！”

“楊皓塵，”不知道為什麽，李曉銘覺得自己只想念這個名字而已。

“你有病啊，到底有什麽事？困死了！”楊皓塵被他這一聲似乎清醒了不少，音調加大了些，顯然處于爆發階段。

“沒什麽，”李曉銘突然就想笑，他可以想象出那個人臉上的某種表情，這麽一腦補，心情都似乎好了不少，然後又是一句，“楊皓丞。”

楊皓塵：“……”大半夜的，這死胖子是抽了嗎？

下一秒，李曉銘的聲音變得溫柔了許多，到口的許多話卻是變成了這樣：“我只是想提醒你，記得開空調，還有，如果你現在睡在床下的話，記得爬回床上去，抱着個枕頭睡更好……”

果斷的，發現自己的确躺在地上的楊皓塵一瞬間就挂了電話。

“哼哼，死胖子！有毛病！”楊皓塵氣惱，然後卻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還是懶洋洋地起來開了空調，爬回了床上，順便還将旁邊那個大枕頭抱了過來。

可是，做完這一切的楊皓塵頓覺不對勁了，突然将枕頭往地上一扔：“不對啊，我幹嘛要這麽聽這死胖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