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請求
“慕大人。”
聲如莺啼,人比花嬌,這樣的美人,大多數男人見了都要為之憐惜和傾倒。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慕枕流。
慕枕流從來不是大多數。
“郡主。”他神色平靜。
青蘅郡主低聲道:“青蘅冒昧相邀,還請慕大人不要見怪。”
“明知冒昧還冒昧的不叫冒昧,叫愚昧。”涼涼的譏嘲從門外傳來。
青蘅郡主小臉微白,無措地望向慕枕流:“青蘅久仰慕大人忠肝義膽,急公好義,才厚顏求見,若有失禮之處,青蘅在此賠罪。”
“明知失禮還失禮的不叫失禮,叫無禮。”
慕枕流看青蘅郡主臉色乍青乍白,輕嘆了口氣,解圍道:“郡主客氣了。請坐。”
青蘅郡主見他眼神清澈,面容沉靜,暗暗着急,提壺斟茶:“青蘅身無長物,唯有幾個小菜還算拿得出手。當初,連瞿相爺與方府主都稱贊過的。還請慕大人賞臉一嘗。”說罷,忐忑地看了眼門的方向,生恐那個聲音又冒出來潑冷水。
慕枕流趕在夙沙不錯開口之前,就道:“榮幸之至。”
青蘅郡主親自去門口傳菜,看到夙沙不錯,目光閃了閃,等菜上齊之後,當着他的面,關上了門。
菜很快上來,青蘅郡主挽起袖子,露出白玉般皓腕,親自布菜。
慕枕流不動聲色地看着她。
青蘅郡主抛了半天的媚眼,總算确認自己抛給了瞎子看,讪讪地放下筷子道:“菜不合大人的口味?”
慕枕流斟酌道:“郡主千金之軀,不當如此。”
青蘅郡主手指微微一顫,笑吟吟地看着他道:“若是大人,青蘅心甘情願。”
慕枕流疑惑道:“我與郡主素未謀面。”
“是大人不記得了。”青蘅郡主低下頭,嬌羞地說,“慈安寺上香時,我與大人有半面之緣。那時候大人剛剛中了舉人,與幾個好友一起上香還願。”
慕枕流毫無印象,只能岔開話題道:“郡主怎會來平波城?”
青蘅郡主擡起頭,上一刻還笑吟吟的臉上已淌下兩行清淚:“青蘅無家可歸,已無處可去。”
慕枕流沉默。
信王是皇上的親子,密謀造反,是謂不忠不孝。青蘅郡主既是信王之女,也難逃連累。但看着這樣一個養尊處優的妙齡少女遭逢巨變,處境凄苦,他不免動了幾分恻隐之心。
“大人,能收留青蘅嗎?”她期盼地望着他。
慕枕流一怔,不明所以。
論公,他是官,她是犯。
論私,除了她單方記得的一次邂逅外,毫無交集。
慕枕流來之前想過千百種她可能提出的要求,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青蘅郡主道:“如今,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
“你自己!”夙沙不錯大咧咧地推開門,“這年頭,你最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
青蘅面色一變:“你是何人?”
夙沙不錯單手搭着慕枕流的肩膀道:“告訴她,你昨晚與誰一道睡的。”
“我一個人睡的。”
夙沙不錯怒道:“你撒謊。”
慕枕流道:“你昨晚不在平波城,如何知道我撒謊?”
夙沙不錯愣了愣,這才想起自己今天才趕回平波城。
慕枕流站起身道:“我與郡主素昧平生,實難相從。”
青蘅郡主跟着站起身,楚楚可憐地望着他,道:“我願為奴為婢。”
夙沙不錯道:“養不起。”
青蘅郡主眼巴巴地看着慕枕流。
慕枕流苦笑道:“慕某力微,的确難以奉養郡主。”
夙沙不錯眉飛色舞地說道:“嗯,努力養我就好。”見慕枕流皺了皺眉,似乎不太認同,立刻道,“我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難道不是你在養我?”頭一次聽唐馳洲這麽說時,他是不高興的,可是第二次從自己嘴巴裏說出去的時候,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感,到了這次,簡直是理直氣壯的炫耀。
說起來,青蘅長了一張好皮囊,看着卻十分礙眼。
青蘅郡主見慕枕流對自己不假辭色,終于使出殺手锏:“你可想知道,俞東海為何要對付軍器局?”
夙沙不錯眸光一凝:“你想以此為交換條件?”
青蘅郡主一臉誠懇地看着慕枕流道:“我在俞東海身邊待了這幾個月,他對我無話不說。慕大人若是肯信我,我對慕大人自然也是無話不說。”
夙沙不錯冷哼道:“要一個人說話,不一定用斯文的方式。”
青蘅郡主從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對着自己的脖子說:“俞東海對我十分迷戀,我若是死在你們的手中,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夙沙不錯道:“你自己找死,與我們何幹?”
青蘅郡主道:“你能保證他也會這麽想?”
“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慕枕流終于開口了。
青蘅郡主怔忡道:“到此為止?”
慕枕流道:“多謝郡主款待,天色不早,我們先告辭了。”
青蘅郡主傻愣愣地看着他說走就走,夙沙不錯看着她迷茫呆滞的神情,忍不住對着她大笑了兩聲,才跟上去。
青蘅郡主不死心地想要跟上來,還沒靠近慕枕流,就被夙沙不錯充滿時殺氣的眼神震住了,畏懼地停留在原地,只能不甘心地呼喚道:“慕大人!”
慕枕流充耳不聞,出了酒家,頭也不回地朝官邸方向走。
夙沙不錯心情極佳:“拒絕了這樣一位嬌滴滴的美人,你不後悔嗎?”
慕枕流道:“你認為呢?”
“就算是這樣千嬌百媚的美人,在你心中也比不上你那位廣甫兄的一根汗毛吧?”夙沙不錯心情又不好了。
慕枕流不置可否。
當對比的對象是高邈時,夙沙不錯又想站到青蘅郡主這邊了:“俞東海的秘密,難道你不好奇?”
慕枕流搖頭道:“不好奇。”
夙沙不錯不信:“撒謊。”
慕枕流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我若是一味地探究別人的秘密,豈非連自己的事情都荒廢了。”
夙沙不錯道:“俞東海處處針對軍器局,難道你一定都不擔心?”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還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夙沙不錯道,“你們若是沒有達成協議,那兩個衙役今天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慕枕流道:“無論如何,目前最緊要的是,把你的傷治好。”
夙沙不錯特意盯着他的眼睛看,發現他說這句話時,眼睛不躲不閃,十分真誠,心裏熨帖不已,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也收斂了許多:“不擔心的廣甫兄了?”
慕枕流對他一會兒一個變的小孩子脾氣異常無奈:“你想說時,自然會說了。”
“我若一直不想說呢?”
“我又能如何?”
慕枕流如此淡定,總算撫平了夙沙不錯內心的不悅,平心靜氣地說道:“我到柏州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慕枕流想問去哪裏,又怕自己表現得太迫切,會引起他的反感,只好靜靜地等着下文。
夙沙不錯果然不負所望,繼續道:“我問他們他去了哪裏,他們卻一個都不肯說,我只好向別人打聽,打聽了許久才知道,他帶着一個書童,往北方去了。”
他口中的書童,夙沙不錯認識,原是個小門派的公子,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後來小門派卷入了一場江湖紛争,幾個長輩都被人殺了,他當時年幼,收不住家業,被他爹野心勃勃的師弟給搶走了。他到處流浪,幾經波折,才到了高邈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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