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6——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許薇薇等着頭發晾到半幹,屋裏依舊靜悄悄的。

剛才兩人不期然對視後,并沒有許薇薇想象中的火花亂濺,許娟也許是計劃着來日方長,啥也沒說安靜的收回視線端着盆出去洗漱去了。

許薇薇百無聊賴的重新編好了松散的麻花辮以防明天一早起來頭發亂糟糟的,擦臉時拿出雪花膏看了眼,撇撇嘴直接扔進了抽屜裏,拿出她娘給買的蛤蜊油挖了一點抹勻。

她做好睡前準備,沒多久許娟也回來了,看她坐在床沿脫鞋,看樣子也準備睡覺了。

許薇薇清清嗓子問,“你現在睡不睡?”

許娟動作一頓,低着頭輕嗯了一聲。

至此,倆人第一句對話結束。

随着油燈被吹滅,屋裏陡然落入黑暗,許薇薇順利的摸黑走回床邊,甩了鞋子躺下,不管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她也得養好精神再說。

黑暗中,她沒看見,許娟慢慢擡起頭,漆黑的眼珠直直落在了她身上,攥着床單的手猛的收緊,抓出了一堆褶皺。

年近四十一身病痛沒錢治,正躺在破敗的出租屋內等死的許娟,怎麽也沒想到,一睜眼她居然回到了爹娘剛出意外去世的時候。

真是做夢都不敢想,她居然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她一生開始的轉折點,爹娘的撫恤金還沒有被領走,兩個工人崗位還沒有上報,她家的房子還沒有被霸占,一切都還來得及,她還有機會。

許娟趕在許家人來之前,跑去國營廠報了自己的名字,跟主任博同情拿到爹娘的撫恤金藏好,這輩子,誰也別想貪她家的東西,誰也別想占便宜。

上輩子是她蠢,誤把豺狼當親人,毫無防備的被人哄走了家裏的東西,榨幹價值再一腳踢出門,到後來弟弟妹妹怨她,怪她,不認她,許娟吃了一輩子的苦,不到四十便落下了一身病痛,最後沒錢治病被趕出醫院只能縮在出租屋裏等死。

那時,得了她爹娘的撫恤金和工作的許家是什麽情況呢,許有民當了大半輩子的會計會謀劃,從許奶奶手裏騙走了撫恤金,她爹娘用命換來的錢滋潤了二伯父一家,可憐她們姐弟吃不飽穿不暖,小小年紀餓的面黃肌瘦,兩個工人崗位原本說好要留給她們的,後來也不知怎麽都到了許家,落到了許薇薇和許正文身上。

兩個泥腿子一躍成了縣城裏端鐵飯碗的國營廠工人,占着她的名額還跑她跟前炫耀。

許娟恨啊,可是她沒辦法,她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找誰說理去,村裏許薇薇未婚夫是村長,她爹是會計,許奶奶許大伯一家想幫她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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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宋青遠越升越高,許娟就更沒辦法了,她連見許薇薇一面都做不到,人已經是官太太了,哪怕她跑到警察局去報案,上面一層一層壓下來,誰敢給她申冤。

最後的最後,許娟記起她見到許薇薇的最後一面,那時她已經三十九歲,常年勞碌命,身體早早的被拖垮,住不起病房就被安排在醫院走廊上。

她窩在一張小小病床上茍延殘喘,彼時只比自己小三個月的許薇薇卻依舊年輕靓麗,看着還像是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她當時懷了孕,國家計劃,生育,宋青遠的身份在那,這孩子不能生,陪着她去做引産。

許娟用被子蒙着臉,睜着一雙眼睛使勁看,看着四十出頭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宋青遠半抱着許薇薇安慰,還把她當小姑娘一樣哄,兩夫妻一個纖細面容姣好,一個高大威猛帥氣,端的一對恩愛般配的夫妻。

憑什麽壞事做盡的人能活的這麽光鮮亮麗幸福美滿,而她呢,反而像個被打敗的壞份子一樣灰頭土臉下場凄慘。

明明搶了她東西的是許薇薇啊,為什麽,她不是不稀罕城裏人的身份嗎?為什麽要搶呢?

許娟恨的眼眶通紅,恨得心都快碎了,可她毫無辦法,她只能縮在角落裏,怕被那兩人看到,怕看到他們不屑嫌棄的嘴臉,更怕惹了許薇薇的眼,宋青遠會報複,她是快死了一了百了,可她弟弟妹妹還好好的,他們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她不能再連累他們。

哈,哈哈,現在她許娟回來了啊,帶着報仇的決心回來了,這一次,她要讓許家,許薇薇付出代價,她要讓他們把她上輩子吃過的苦,十倍百倍的奉還。

還有,她許薇薇不是愛搶東西嗎,那她也要搶她的東西,搶她最在乎的東西,上輩子要不是有宋青遠站在她那一邊,許娟未必會那般慘,這輩子,她要搶走許薇薇的男人,她倒要看看,沒了宋青遠幫她,她許薇薇還能有什麽能耐跟她比。

……

一夜過去,許薇薇早上困倦的睜開眼,上下眼皮萬分沉重,粘的她差點睜不開眼。

夜裏她總覺得有人站在床頭盯着自己看,倆漆黑的大眼珠子就差貼她臉上了,害得許薇薇做了半晚上的噩夢,半夜吓醒往旁邊一看,許娟明明睡的好好的,她就是自己吓自己。

淦!

太沒出息了,不就是共處一室嗎,這就吓着她了,以後還怎麽鬥智鬥勇啊。

許薇薇起床時沒看到對面床上有人,半眯着眼走出來院裏也沒看見。

舀了水缸裏的涼水洗漱後,許薇薇清醒不少,去廚房一問她娘,原來人一大早上就走了。

“不用管她,愛吃不吃,不吃拉倒,還給老娘省糧食了呢。”馬春霞一早上就黑着臉,可見昨晚上大伯和大伯娘說的話很不中聽。

一直到吃完早飯也沒看見許娟回來,馬春霞收拾好,直接鎖了門一家人上工去了。

結果到集合那一瞧,好嘛,人許娟跟王菊香幾個站在一起呢。

馬春霞只望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她才不操那份閑心,推着許薇薇讓她去前面。

“去找你爹去吧。”

許薇薇往前面看一眼,不大樂意,因為宋青遠就站她爹旁邊呢,但也沒辦法,許有民遠遠的看見家裏人過來就沖她招手。

“薇薇過來,我跟你文叔說好了,今兒還讓他帶帶你,有啥不懂的就問知道不。”許有民囑咐着。

許薇薇點頭,繞過宋青遠直接站到她爹另一邊,兩人連個對視都沒有。

許娟和夏曉雅一左一右虎視眈眈的瞅着她,許薇薇才不想跟他扯上關系。

宋青遠忙着也沒多注意她,直到工作分配完畢,場下的村民們三三兩兩離開去領農具,許薇薇也緊跟文叔後面準備離開。

“等會兒。”宋青遠出聲喊她。

反正又沒叫名字,誰知道是喊誰的,許薇薇頭都不帶歪的。

“薇薇。”宋青遠又喊。

“幹嘛,我還要跟着文叔學習呢。”許薇薇不情不願的轉身。

“等我一下,我跟你們一起去西地。”說是你們,其實這麽兩句話的功夫,文叔已經拿着喊話的大喇叭走出去老遠了。

許薇薇從小在村裏長大的,文叔并不擔心她認不到地方。

有走在後面的村民注意到他倆,回頭看,許薇薇便只能停下,娃娃親就這點不好,雖然大家看到他們一起不會傳什麽閑話,但總免不了善意的調侃。

“薇薇也出來上工啦,喲,青遠陪着呢。”

剛走出沒多遠,已經不下三個人看熱鬧了,許薇薇想邁開腳步跟他拉開距離,奈何腿長比不過人家,她走兩步,宋青遠步子邁大點一步就追上了。

“我還得去看着呢,你找我幹嘛?”不得已,許薇薇還是先開口了。

指望不上宋青遠,人惜字如金着呢。

“這個給你。”宋青遠遞過來一只吸飽墨水的鋼筆,是他常用的那只。

“不用,我帶了鉛筆。”許薇薇不接,實際家裏也有一只鋼筆,也是宋青遠送的,以往她可寶貝,她爹都不給用,現在卻不想拿出來了。

宋青遠這是怎麽回事,以前的她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時候愛答不理的,現在幹嘛老是湊過來。

前面就是岔路口,許薇薇不想再讓人調侃,小跑兩步甩開他,“我先走一步。”

這回宋青遠沒再喊也沒追,鋼筆握在手裏好一會兒,他看着直皺眉,但早上還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安排,再等等,等等再去問她最近怎麽了。

許薇薇到西地的時候,文叔已經指揮着村民開始幹活了,她趕緊過去幫忙。

夏曉雅今天分到掰苞谷棒的工作,得背着大柳條筐鑽到苞谷地裏去,青黃的苞谷葉上長滿了細小的絨毛,她剛一進去就覺得臉上開始刺癢。

昨晚上去到知青宿舍她莫名就讓人給孤立了,老知青們不管她,那兩個跟她一起新來的女知青忙着跟老知青報團湊近乎也疏遠她,夏曉雅差點被人趕去老知青宿舍住。

那地都是泥巴房子,又漏雨又透風的,矮矮破破跟快塌了一樣,夏曉雅委屈,明明她看見屋裏還有空床位的。

好在最後老知青裏領頭的那個出面幫了她,免了她一個人被趕去老房子住,但同屋的那幾個女知青依舊不搭理她,今天也沒人提醒她要做好防護。

夏曉雅就穿了件長袖,本來有人建議她拿條毛巾包頭的,免得苞谷葉子蹭到頭上,還能護着臉跟脖子,她嫌土沒拿,就戴了頂草帽。

現在可遭殃了,草帽被葉子蹭着根本戴不穩,身上穿的雖然是件長袖,但手一伸出來袖子就往上跑,半截手腕露在外頭,被割了一道又一道的紅印子,刺癢刺癢的。

還有苞谷地裏面雖然不用曬太陽但是悶熱的厲害,肩上的柳條筐子又沉又勒肩膀,人家一會兒就摘了一筐棒子背回地頭,夏曉雅筐裏半筐都沒裝滿。

太難受了,她為什麽要這樣啊,這麽累的活她一點也不想幹。

夏曉雅白着一張臉鑽出苞谷地,臉上也喇了好幾道紅印子,擡頭一看,女主許薇薇正站在樹底下跟人又說有笑的,又輕松不用幹重活。

“呀!有人暈倒啦!”

“是個女知青嘞!”

許薇薇撕了張白紙,在上面畫表格,一邊跟文叔解釋一邊告訴他怎麽記方便。

“頂上一行标類目,人名,工分,這樣從上往下記,從左往右看就清楚啦。”

文叔眯着眼仔細看,他也是老計分員了,一點就通,當即就沖她豎大拇指,“好,這樣還真是,你再跟我說……”

那邊人一喊,兩人同時擡頭看過去,文叔眉頭一皺,“咋回事啊,這才剛開始幹活就累暈了?”

兩人忙往那邊去,文叔揮手趕看熱鬧的人去幹活,留下兩個婦女把人扶到樹蔭底下去。

許薇薇往那一看就忍不住挑眉,是女主夏曉雅暈倒了。

“叔,人是不是中暑啦?”許薇薇瞅了兩眼問,她在心裏想書裏有這一出嗎。

那倆婦女放人靠在樹幹上,其中一個聞言看了許薇薇一眼,估計是想起這位昨天好像也中暑暈過去過。

許薇薇心裏啧啧兩聲,沒注意有人看她,想這女主好像有點慘,一般知青剛下鄉都會給幾個輕省的活的名額分給他們,這夏曉雅不是昨天才到,咋今天就來幹掰棒子的活了。

那苞谷地裏又悶又熱的,就是身子壯的婦女嬸子都不敢連着幹,就怕一個不好人給熱蒙裏面了,好在夏曉雅人是暈在了地頭,不然她往地中間一躺誰能看得見她。

文叔對這姑娘還有點印象,雖然不大好,但他也知道輕重,當即沉着臉準備等人醒了好好問問,這誰給安排的,要是人出個什麽意外不純給自己找事嗎。

夏曉雅不是中暑,她就是早上沒吃飽,沒力氣了眼前發暈才倒那,沒多會兒就醒了,睜眼時還猛着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她是一頭紮到地上去了,好在倒的地方長着一片草,頭上才沒磕出來疙瘩。

文叔蹲到她跟前,瞧她臉色白的可憐語氣就放緩了點,“你咋分到這來了?我記得你不是該跟昨天一樣去場面上掰苞谷葉嗎?”

夏曉雅擡頭,卻只是看了眼他旁邊的許薇薇,抿唇什麽也沒說。

早上确實有個女知青找她說想跟她換工作,夏曉雅當時正顧着關注着男女主,也沒細聽就同意了,誰知道是這麽累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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