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不要跳,有關哥哥重要信息)

劇院的外面有一個人工湖, 宋星辰出來時,就看到蘇晏行在人工湖旁邊站着。

他微微彎着腰,雙手撐在膝蓋上,看起來在喘氣。

“喂, 你怎麽了?馬上你妹的話劇就開始了, 你不進去看看在外面待着做什麽?”

宋星辰走了過去,嘴裏吐槽着, 但是眉眼間卻是有關心的。

蘇晏行沒說話。

宋星辰繞到了他面前, 這才看到了蘇晏行眉頭緊鎖着,臉色慘白, 他捂着胸口的位置,大口大口喘着氣。

“蘇晏行,你這是怎麽了?我送你去醫院!”

宋星辰吓壞了, 忙上前扶住他。

蘇晏行閉了閉眼, 深呼吸幾口氣, 像是費了很大的勁才說道:“別讓……小虞知道。”

說完, 他就保持着彎腰的動作昏厥在地上。

宋星辰都吓傻了, 以為蘇晏行有什麽惡疾,愣了一秒後就先去探了他鼻息,感覺到他還在呼氣出氣後松了口氣,趕忙打了120電話, 然後背着他就往劇院門口跑。

醫院離這裏很近,十分鐘後,救護車就到了。

“他是忽然昏倒的, 昏倒前就喘不過氣來,好像窒息一樣。”宋星辰一邊跟着上救護車,一邊慌裏慌張地對醫生描述之前的場景。

醫生沒多說什麽, 将蘇晏行擡上車後就進行了初步的檢查,瞳孔,呼吸,心率都檢查了一下。

“大概率是創傷應激性綜合征導致的休克。” 急救醫生先進行了初步的判斷,然後已經開始對蘇晏行進行急救措施。

宋星辰看不懂,也聽不懂,就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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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創傷性應激綜合征?這是什麽?這什麽導致的休克?

剛剛在劇院裏也沒發生什麽啊,他們都坐在各自的席位上,然後等待着話劇開始,沒發生什麽啊,怎麽就什麽應激綜合征了?

到了醫院後,宋星辰就等在急救室外面,然後拿出手機給準備查一下這個創傷性應激綜合征是個什麽,就看到了微信彈出來的周沅的信息。

——【你和蘇晏行去哪裏啦?已經開始了。】

宋星辰想着蘇晏行不讓說,想了一下,就回了一句——【我們哥倆吃壞肚子了,在廁所拉稀,你別跟別人說,丢臉。】周沅很快回了一句——【……】

宋星辰就沒有再多說,百度查了一下這個創傷性應激綜合症。

網上解釋得也不多,大約就是人在遭遇死亡的威脅或者是嚴重的受傷,或者是他人的死亡導致的後續的一種延遲性的持續性的精神障礙。

這種精神障礙的表現是不一樣的。

蘇晏行曾經遭遇過什麽?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宋星辰回頭看着急救室,更加茫然了。

……

話劇演出得很成功,結束致謝時,大家都起來鼓掌了。

坐在第一排的安婉也微微笑着鼓掌,然後偏頭讓沈管家準備好了花束上去送花。

主創團隊都很高興,因為這一次看的觀衆比之前多了很多,反響也很好。

“夫人,我們現在回去嗎?”沈管家回到安婉身邊後,就小聲詢問道。

安婉微笑着說道:“我想找那個蘇虞說兩句話,老沈,你去安排一下吧。”

沈管家站直了身體嗯了一聲,然後餘光掃了一眼後面,竟然沒看到蘇晏行,當時眉頭就淺淺地皺了一下。

蘇虞在後臺卸妝,大家今天都挺高興的,不僅是因為今天觀衆多,更因為今天的演出比之前都要好和成功。

郭導已經笑着在吆喝大家晚上去吃慶功宴了。

話劇本來就算是小衆,名聲出去了,對于精心準備的主創團隊來說都是很好的結果。

蘇虞也很開心,今天她的星星點亮到一千六百多顆了。

“小蘇,你今天很棒哦!”搭檔的其中一個男演員林澤湊過來,對着蘇虞豎起了大拇指,帶着鼓勵,還有些說不清楚的味道。

蘇虞當然清楚這種說不清楚的味道是什麽,她笑了笑,很客氣地回道:“大家都很棒。”

林澤笑着點頭,又問:“晚上的慶功宴你去不?”

“我也不是主創,只是個戲份很小的配角,就不去了,何況,我還是個學生呢,還有作業要寫的。”

蘇虞提醒對方自己只是一個高中生,甚至還沒有成年。

林澤就笑了笑,好像才想起來:“你不說我都要忘記你是高中生了,怎麽樣,以後有想考戲劇學院,電影學院的想法嗎?”

“暫時沒有這個想法。”蘇虞也笑了笑。

林澤有些意外:“你的外形和天賦是非常好的,假如你考電影學院一定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你現在不是也來演話劇了嗎?”

蘇虞整理了一下頭發,說道:“我不想把我自己的未來在現在就局限住,我想先好好讀書。”

林澤就覺得蘇虞這想法太幼稚了,他說道:“成名要趁早,這一行考個電影學院鍍金也就夠了,最好十幾歲就開始成名那是最好的,你已經比很多人走在前面了。”

蘇虞不想再和這個人交談下去,話不投機,她岔開了話題就結束了和他的對話,也拒絕了對方想加自己微信好友的要求。

她去了更衣間換衣服。

後臺一般是不讓人進來的,蘇虞打算快點換好衣服出去,剛才她在舞臺上時就發現她哥不在,宋星辰也不在。

好端端的,她哥專門來看她演出怎麽會忽然不見?

她莫名地有些擔心。

“小蘇,外面有人找你。”

蘇虞剛從更衣間出來,就聽到了郭導的聲音,擡頭一看,她就看到了郭導身邊站了一個白發蒼蒼看起來特別紳士的老爺子。

那老爺子穿着襯衫馬甲,赫然就是之前她看到的推着那位坐在輪椅上的美貌女士的老爺子。

蘇虞不認識他,不知道他來找自己做什麽。

她保持了一份警惕心,走了過去。

老爺子率先開口,笑容慈祥和藹,十分親切,那目光和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個自己親近的小輩一樣。

“你好,是我家太太想與蘇同學說幾句話。”

太太?

蘇虞往外看,果然看到了門口還有一張輪椅,輪椅上當然是那個美貌婦人。

雖然心裏很疑惑,但是只是交談兩句,也不會有什麽,蘇虞就跟着出去了。

老爺子将那美婦人往旁邊推了一點,到了一個角落裏,那裏人來人往的,幾乎是沒有什麽人的。

“你好,蘇同學。”

蘇虞看着面前美麗的婦人擡起頭對着自己笑得溫柔,自我介紹了一下:“我姓安,你可以叫我安阿姨。”

“阿姨你好,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蘇虞也很客氣地問道。

“就是想找你聊一聊小陽的事情。”安婉的聲音柔柔的,很好聽,“我是小陽媽媽。”

“小陽?”蘇虞皺了一下眉,開始對這個名字還有些陌生,可很快,她在心裏迅速反應過來,小陽,應該是指的是盛天陽,她認識的同學裏,只有盛天陽的名字裏是帶陽的。

反應過來這一點後,蘇虞又想到,如果她是盛天陽的媽媽的話,那麽她……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她哥的媽媽?

假如盛天陽和她哥是一個媽媽的話。

雖然還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他們是兄弟兩,可是盛天陽的反應,她哥的反應都很明顯了。

蘇虞的态度忽然就認真起來:“阿姨想聊什麽?”

安婉将蘇虞臉上的神色變化收在眼底,她又笑了起來,“別緊張,也沒有什麽,就是想聊聊,他在學校裏的表現怎麽樣,他與你的關系怎麽樣。”

“盛天陽和我不是一個班的,所以,他的表現我不清楚,至于我和他的關系……我和他只是普通的同學關系。”

“是麽?可是小陽說他喜歡你呢。”安婉的手指輕輕點着輪椅扶手,慢吞吞地說道。

蘇虞一愣,随即對上對方溫柔卻莫名讓人心裏緊張的笑容,她明白了對方的來意,她也笑了一下。

“阿姨不用擔心早戀問題,我不可能早戀。”

和聰明的孩子說話,就是省力,安婉臉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然後說道:“是因為你哥哥嗎?”

“我哥哥?”蘇虞心跳加快了一些。

安婉嗯了一聲,收回了看向蘇虞的目光,轉頭看向了前面長長的過道,她的眼睛彎彎的。

“你哥哥……和你感情很好呢。”

蘇虞想從面前的美婦人臉上看出點什麽來,但可惜的是,對方的臉上除了微笑外,什麽都看不出來。

所以她也笑了起來,和對方一模一樣的笑容,微微歪着頭,回了一句:“對呀,我們感情很好呢。”

安婉臉上的笑容一頓,随即,手指輕輕點着輪椅,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哥哥,是你十歲那年到你家的?”

“那時候我年紀小,不記得了呢,阿姨問我這個是為什麽?”

蘇虞笑眯眯的。

對方明顯在找她打探消息,但是,她要是不明說來意,不給與坦誠,她自然要有所保留。

哥哥來家裏時已經不小了,他是有記憶的。

如果他的家是盛家,如果他有父母,但是他卻一直沒有提過,也沒說過要回去,那就肯定有原因的。

她不能替她哥去決定什麽事,也不能在她哥不知道的情況下透露出她哥的事情。

“沒什麽就是随便聊聊。”安婉好像看着蘇虞越來越喜歡了。

蘇虞就也笑彎了眼睛,不說話。

安婉等了一會兒,才是又開了口:“我曾經,有過一個兒子。”

蘇虞點了點頭,認認真真地聽着,同樣,還是沒有搭話。

安婉見蘇虞竟是沒有好奇,也沒有開口追問,臉上的笑容稍稍淡了一些,她語氣雲淡風輕地說道:“那個兒子,比小陽大了兩歲,我看到你哥哥,就想到了我那個已經死去的兒子,他們,有點像呢。”

蘇虞就惋惜地說道:“這樣啊,那可不可以問問阿姨,你的那個兒子,是怎麽死的呢?”

沈管家聽到蘇虞這麽一句狀似好奇天真的問話,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就看向了安婉。

安婉臉上的笑容更淡了,但很快,她又笑了起來,聲音淡淡地說道:“不小心掉在海裏,沒救上來,人就沒了,這樣的事情,我不想多提。”

沒有心疼,沒有惋惜,也沒有……懊悔。

不知道為什麽,蘇虞的心口疼了一下,有些難受。

“好了,既然你和小陽沒有什麽親密關系,那阿姨就不多問了。”安婉示意了一下沈管家,沈管家就上前推着她準備要走了,然後她又停了下來,“對了,阿姨忘記跟你說了,你的表演很棒哦!”

“謝謝阿姨誇獎。”蘇虞客客氣氣地說道。

安婉笑了一下,聲音溫婉。

蘇虞站在原地,看着那老爺子推着安婉離開了視線。

然後她和郭導說了一下晚上慶功宴不去就去找周沅他們。

外邊只有周沅和杜明行,還是不見宋星辰和她哥。

“我哥他們人呢?”

“宋星辰說他們吃壞肚子拉肚子去了,但我剛讓杜明行去廁所看過了,廁所沒有,我打宋星辰電話,他吞吞吐吐的。”周沅說道。

蘇虞已經在給蘇晏行打電話了,但沒人接。

她又給宋星辰打,宋星辰倒是很快接了起來。

“你和我哥現在在哪裏?”

“……醫院。”

宋星辰也不知道怎麽的,周沅問他時,他還可以随便扯扯,但是蘇虞問他,他的嘴巴都不聽使喚,老老實實地就回答了。

蘇虞挂了電話,臉色就變了,着急趕往醫院,周沅和杜明行也跟了過去。

……

窒息的感覺從口鼻灌入,嗆得他喘不過氣來,胸口又悶又漲,好像随時都會死去。

海浪的聲音在耳邊呼嘯着,快要将他吞噬幹淨。

周圍整個一片黑漆漆的,睜開眼睛好痛,他不敢睜開眼睛,他想上去,可上面好遠好遠,他夠不到。

好黑啊,好黑好黑,他想哭,可嘴巴裏都是鹹鹹的,不知道是不是他流下來的眼淚。

是夢嗎,為什麽那麽逼真,他又回來了嗎?

“阿晏,阿晏,別怕,媽媽來了,媽媽來救你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聲溫柔的女聲,那溫柔的女聲裏也帶着一些慌張,但是她是極力克制着的,好像這樣他就不會怕了。

他努力地朝着媽媽游過去,媽媽将他拉住,帶着他往外游。

可是,除了媽媽外,還有別的,在漆黑的看不見的湖水裏發出危險的信號,那些體型修長兇猛的野獸。

蘇晏行幾乎聞到了它們張嘴時嘴巴裏發出的腥臭的味道。

是鱷魚,是很大的鱷魚。

蘇晏行想起來了,他掉進了鱷魚池裏,對,是鱷魚池的,很大的鱷魚池,爸爸不在,是媽媽帶他和小陽來的。

媽媽來找一個朋友談生意,然後,然後小陽不小心靠近了鱷魚池,差點摔下去,他抓了小陽一把,自己卻沒站摔了進來。

這池子裏好黑,好深,也好可怕,裏面都是鱷魚,大大小小的鱷魚。

他很快聞到了水裏發出來的血腥味,很腥的味道,然後她聽到了媽媽的慘叫,感覺到媽媽抱得自己更緊了。

周圍鱷魚那些粗粝的皮膚擦過他的手臂,讓他毛骨悚然。

上面終于傳來了聲音,他聽到了小陽的哭聲,聽到了上面驚恐着急的叫喚。

有人下水,有人在驅趕那些鱷魚,有人拉着他和媽媽上去。

上去後,他抹了兩把眼睛就去看媽媽,然後就看到了媽媽裙子下的兩條腿鮮血淋漓,媽媽昏厥了過去,臉色慘白得很,沒有一點血氣。

蘇晏行害怕極了,害怕媽媽會就這樣死掉,他哭着。

旁邊小陽也哭着。

救護車來了,爸爸也來了,爸爸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一臉悲絕地跟着媽媽上了救護車。

蘇晏行也想跟上去,被沈管家抱住了。

沈管家抱着他和小陽回了家。

“沈爺爺,我想去找媽媽,媽媽呢,我想找媽媽!”

小蘇晏行哭着要找媽媽,小天陽在一邊跟着哭。

沈管家嘆了口氣,摸了摸兩人的頭發,哄着他們睡覺,但誰也睡不着。

三個月後,小蘇晏行終于等到了媽媽回來,媽媽卻坐在輪椅上,臉上沒有半點笑,他看到媽媽的腿沒有了,他哭着問媽媽的腿呢。

媽媽聲音輕輕的:“被阿晏弄沒了呢。”

爸爸責怪媽媽不能和他這麽說,媽媽就哭了起來,歇斯底裏地咒罵着他。

最後爸爸無奈地抱着媽媽回了房間。

媽媽回家後,趁着爸爸不在時經常打罵他,一邊哭一邊打,他也會想,當初為什麽沒站穩,為什麽要掉進那個池子裏,為什麽要害媽媽沒了腿。

媽媽還說,爸爸現在都不愛回家了,和什麽女秘書打的火熱,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讓這個家都破碎了。

媽媽問他為什麽不去死,為什麽那天不是直接死在池子裏,這樣也省得她跳下去遭這樣的禍了。

媽媽是哭着說的,他也哭,他也想知道,自己那天為什麽沒有死在那個池子裏。

“小阿晏,今天家裏來了很多人,媽媽帶你去船上玩好不好呀?”

終于有一天,媽媽給他換上了新衣服,拉着他的手,笑得溫柔和藹,就和從前一樣,他很高興。

媽媽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讓他跟在後面。

輪椅滾動在甲板上的聲音有些沉悶,咕嚕咕的,他到現在還記得。

媽媽的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用那張溫柔至極的臉笑着說道:“媽媽再看着你真的沒辦法活下去了,媽媽和爸爸的感情也不會好了,阿晏,你也想媽媽好吧?”

“嗯。”他有些緊張,但迫不及待地點頭。

媽媽就更加溫柔了,手指輕輕撫摸着他的臉,笑眯眯地說道:“媽媽希望……阿晏去死呢,阿晏死了就好了,什麽都會好了,阿晏死了,什麽都會好了。”

耳邊溫柔的呢喃只剩下這一句,然後他就感覺自己正在往下墜落。

海水鹹濕的味道很快就将他吞沒了,他想努力往上游,可是就和上一次落進池子裏一樣,他游不上去。

胸口好悶好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真的……喘不過氣來了……

“哥!”

在海水的深淵裏,蘇晏行忽然就看到了海面最上方正在往下想要拉住自己手的蘇虞,她的眼睛裏含着淚,她很着急也很慌忙。

蘇晏行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胸口沉重的壓迫還在,他依舊喘不過氣來,但他想要努力一點,想要游上去,想要活着,想要離開這片窒息的深海。

在最後窒息快要死去的那瞬間,蘇晏行猛然睜開了眼睛,清醒了過來。

他的額頭上都是冷汗,看起來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哥,你怎麽樣?”

蘇虞的聲音就在耳旁,他擡眼就看到了她的臉色被吓白了,眼睛驚恐得睜大了一些。

胸口那些壓迫着的窒息的感覺終于消失了,他這會兒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蘇晏行沒說話,眼睛還有些失神。

他擡手,輕輕撫住蘇虞的臉,動作很輕柔,好像她是一個碰了就會破碎的泡沫一樣。

“小魚蛋……”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一聲呢喃一樣。

蘇虞立刻抓住了她哥的手,“哥,我在,我在,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蘇晏行的神思抽了回來,他眨了一下眼睛,看着蘇虞,抿着唇笑了一下,“我很好。”

他掙紮着想要坐起來。

蘇虞立刻伸手去扶,嘴裏碎碎念:“哥,要是不舒服就再多躺一會兒。”

蘇晏行任由她扶着自己坐起來,靠在床頭,歪着頭看着她給自己在紙杯裏倒了一點水。

“哥,你喝點水緩一緩,你出了好多汗,你額頭上都是汗。”蘇虞拿了紙巾,伸手很自然地去擦他臉上冒出的冷汗。

蘇晏行接過水,喝了幾口,整個人看起來還有些虛弱,臉色也白着,任由她給自己擦汗,臉還微微仰着,方便她擦。

蘇虞又說:“等回家我給哥你炖老母雞湯補一補。”

“噗——”

一邊的宋星辰實在沒忍住,“不知道的還以為蘇晏行在坐月子呢!”

蘇虞沒搭理他,就問蘇晏行:“哥你想吃點什麽?”

“只要是小虞做的,我都可以。”蘇晏行目光柔和。

他看起來已經完全緩過來了。

可蘇虞卻是記得清楚,剛才她哥剛醒過來的時候,那目光是怎麽樣的。

空洞,茫然,恐懼,絕望,破碎。

她不知道她哥昏迷的時候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但她知道,一定不是什麽好夢。

創傷性應激綜合症。

她哥,小時候來她家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候,旁邊跟着來的杜明行忽然接了一個電話。

“喂,陽哥?我在……醫院啊,啊?什麽?”

蘇虞的目光一下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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