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盛家所住的這個小區, 是江城最豪華的別墅小區。

蘇虞下車的時候，看了看周圍的風景，院子裏有一大片花園，花園裏種着一些薔薇, 看起來是有專人打理的, 那些薔薇都養得很好。

花園旁邊的另一側有一個很大的露天泳池，陽光落在泳池裏的水上, 泛出一種波光粼粼的碧藍色, 非常漂亮。

蘇晏行牽着蘇虞的手，路過泳池的時候, 蘇虞明顯就感覺到她哥的手緊了緊。

沈管家已經在門口等着他們了，面帶笑容。

但是，盛天陽卻表現得特別緊張, 幾次站在蘇虞的另一側看蘇虞和蘇晏行, 還欲言又止。

蘇虞被他看了好幾眼後, 實在是忍不住了, 就偏頭看他：“有話說話, 欲言又止的做什麽？”

盛天陽張了張嘴，的确是不知道此時應該說些什麽，他想了想，低聲說道：“一會兒就見機行事, 如果你們想走，就直接就走好了。”

蘇虞剛想問為什麽，就感覺到自己的手又被捏了捏, 然後她就聽到了他哥笑了一下，說道：“不要弄的小虞很緊張。”

說完，他就牽着蘇虞直接往前, 把愣住了的盛天陽甩在了身後。

沈管家的眼神是激動的，是欣慰的，也是感慨的，他看着蘇晏行，一雙眼裏都有淚花了，他拍了拍蘇晏行的肩膀：“阿晏很久不沒回來了吧，家裏和從前比沒什麽不一樣的，都還一樣。”

蘇晏行笑了笑，眉眼溫和從容，然後，他偏頭對蘇虞說道：“我小時候在這裏長大。”

他的語氣平穩，也聽不出什麽別的情緒來。

蘇虞嗯了一聲，然後就由着蘇晏行牽着自己往裏走。

她明顯還是感覺到了，她哥的步子朝前跨的時候，還是頓了頓，但是他的腳步很快就落了下去的。

“先生和太太都在家裏等着你們。”沈管家在後面跟着，很小聲又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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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蘇晏行還沒有什麽反應，盛天陽卻是反應很大地忽然聲音大了一些，“沈爺爺，今天阿姨都做了什麽菜？有沒有我哥喜歡吃的？”

“有的，都有的，太太都交代下去了，做的都是的阿晏喜歡吃的。”沈管家一邊猛點頭回答，一邊偷偷看蘇晏行的表情。

可惜，蘇晏行臉上一直是那種淡淡的微笑，很是從容也很是溫和，根本看不出別的心情來。

客廳很大，蘇虞進去後，就看到了那位美麗的婦人正坐在輪椅上，在開放式的廚房那邊和煮飯的阿姨說着什麽。

她長得很美麗，保養得也很好，即便是在家裏，也是妝容精致，看起來就極為漂亮，低着頭的時候，那修長的脖頸看起來就非常優雅。

而盛擎宇則是在廚房的另一邊，好像是在洗菜。

他身形高大，穿着居家服，袖子挽起來，頭發柔順得耷拉下來，保養得當的臉看起來俊美而成熟，少了一些平時的鋒銳，多了一些柔和。

“先生，太太，阿晏回來了。”沈管家對着廚房那頭的他們說道，聲音含着笑，還故意拔高了一些音量。

蘇虞聽到的是‘回來了’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意義可是不一樣，就好像，好像她哥從前只是一直離家出走在外，可家裏一直給他留着一個位置一樣。

但是從前……分明給她的感覺不是這樣的。

從前給她的感覺是，盛家就當蘇晏行死了一樣，也不願意提起他，否則，盛天陽怎麽從前都沒有透露出自己是蘇晏行的弟弟這一點呢而且，盛太太那一次在劇院裏說的也是她曾經有一個和她哥很像的兒子，但是，他死了。

蘇虞心頭有太多的疑惑，而這裏的所有人，包括那個上了年紀的保姆可能都知道一些內情，可她卻是不知道的。

“路上堵車麽？”

盛擎宇擡起頭來，目光沉沉地看過來，即便他好像是壓抑着心底的喜悅和高興，可蘇虞還是看得出來，他心裏很高興。

她哥的眼睛，還有盛天陽的眼睛都長得很像這位盛先生。

“還好，不堵。”蘇晏行平靜地回答。

盛擎宇就點了點頭，然後，目光看向了一邊的蘇虞。

他的眼神裏帶着善意，除了善意外，還有些好奇，不過并沒有打量她很久，便是沖着她微微笑了一笑，很和氣地說道：“你好，小虞，我聽小陽說起過你。”

盛擎宇的聲音是有些低沉冷銳的，但是，此刻是放柔了的，顯得幾分親近。

蘇虞能感覺到對方釋放的善意，很是落落大方地笑：“你好，叔叔，第一次見面，我買了一些水果，當季的，很甜。”

她晃了晃蘇晏行的胳膊，蘇晏行将另一只手裏提着的東西遞給沈管家。

沈管家很高興地接過。

盛擎宇也很高興，就好像這一幕是他盼了很久很久的，到了現在才終于實現。

然後，蘇虞的目光就朝着廚房裏的女主人看過去。

安婉其實早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臉上含着笑意看着蘇虞和蘇晏行，但是沒有說話。

“阿姨，我們又見面了。”蘇虞率先打招呼，依舊是落落大方的。

但是，盛天陽的呼吸明顯一窒，在後面緊張起來，他臉上的緊張甚至影響到了盛擎宇和沈管家，弄得兩人臉上的神色都變了變。

“是啊，又見面了，你喜歡吃什麽菜？一會兒阿姨讓人準備，也不知道之前準備的菜會不會是你喜歡的。”安婉也笑着，很是親切大方。

“阿姨，我不挑食的。”蘇虞剛想客氣地問需不需要她幫忙洗菜，就被盛天陽和蘇晏行一起往一邊拉。

“等一下，阿晏！”安婉一下開口，聲音有些高，她叫住蘇晏行。

其他人的視線紛紛都看了過去。

蘇虞也回頭看了一眼，她哥沒有立刻走，而是站在那，站在安婉前面。

安婉眉眼含着笑意看着蘇晏行，只是，那眼底的笑多少是帶了一點不同的情緒的，像是緊張，又像是其他。

“從前的事，是媽媽對不起你。”

她看了蘇晏行很久，眼睛都沒怎麽眨，好像是要将這些年錯過的時光都在此刻彌補回來，然後，聲音很輕地說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廚房這邊只剩下湯燒開後咕嚕咕嚕的聲音。

連帶着蘇虞都緊張了起來，但她更是好奇她哥曾經究竟是遭遇過什麽事，這位美麗的太太曾經對她哥做了什麽？

“從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蘇晏行看着安婉，說話前又偏頭看了一眼被他拉住走不成的蘇虞，笑了笑，語氣平靜闊朗。

顯然，他的心裏很豁朗。

安婉看着他這個樣子，看着他臉上的笑容，竟是愣了一下，然後盯着他的臉，許久沒有說話。

盛天陽過來拉着蘇晏行往一邊去，不待在這廚房這一塊，好像急吼吼的就想把蘇虞和蘇晏行都拉離那邊。

蘇晏行沒有開口叫安婉媽，也沒有叫盛擎宇爸。

安婉的視線追着蘇晏行，看了他一會兒，才是收回了視線，繼續和阿姨說着話。

廚房那邊是熱騰騰的氣息，帶着濃厚的人情味。

客廳裏的家具都是老紅木的，看起來有一種年代感，蘇虞打量着四周，試圖從這裏發現一點她哥曾經生活過的痕跡。

果然被她找到了。

客廳有一面牆是照片牆，牆上挂着的都是照片，這些照片，掃一眼過去，都是孩子，再仔細看，有一個明顯是她哥，而另一個，顯然就是盛天陽。

蘇虞拉着蘇晏行的手走過去。

她看着牆上的照片，很驚喜：“哥，都是你小時候的照片啊！”

蘇虞仰着頭看那些放大了的笑臉，心裏都跟着像是暖陽一樣燦爛。

她哥小時候，好可愛啊，好漂亮啊，好活潑啊！

看這張照片，應該是哪一次過年，他們在外面玩鞭炮，她哥笑得嘴咧開了，看起來大概五六歲的樣子。

再看另一張，她哥搭着盛天陽的肩膀，兩顆門牙的地方黑黑的，顯然是換牙期，但是笑得幾乎是連小舌頭都能看見的那種大笑。

還有這張，這張好有意思，她哥在哭，哭得眼淚鼻涕直流，顯然是一張黑歷史，可因為那憨态可掬的小可憐模樣和肥嘟嘟的漂亮小臉，讓人心裏生出一種憐愛來，就好想把他按在懷裏好好撸一把。

“哥小時候好可愛啊！”蘇虞忍不住從內心發出感慨！

盛天陽就非常驕傲地說道：“小時候媽特別喜歡給我們拍照，這牆上就放了幾張，我們還有很厚的幾本相冊，我拿來給你看！”

說完，他自己也沒什麽發覺什麽不對，等到他去拿相冊時，才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是啊，媽小時候很喜歡給他們兄弟兩拍照的，各種各樣的哭的笑的照片都有。

盛天陽想着，忍不住就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就看到了他哥牽着蘇虞的手，仰着頭對她解釋左手邊那張照片的由來。

他的表情很平和。

盛天陽心裏忽然一下子就百感交集，眼睛一下子都濕潤了，他連忙扭回頭，擦了一把有點潮熱的眼睛，然後去找相冊。

蘇虞聽着她哥說着那些照片的由來，仿佛穿梭了時空，看到了她哥那樣活潑調皮的樣子一樣。

好可惜，她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樣子的他。

自從她哥來家裏以後，他是沉默的，寡言的，總是垂着眼睛，心情很不開心的樣子，悶悶的，有些抑郁的模樣。

直到後來，她哥就算是不再是和剛來她家一樣了，也沒有像是從前那樣開懷了。

蘇虞忍不住又握緊了蘇晏行的手。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情，才導致他的性格大變。

“小虞，我拿來了。”

盛天陽抱着三本厚厚的相冊過來，笑着說道，“快來看哥從前的樣子！”

蘇虞忙湊過去，一起坐在了沙發上，翻開了相冊。

蘇晏行就坐在她身側，看着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從前的那些照片，他的神色柔軟。

像是感覺到什麽一樣，蘇晏行扭頭看了過去，正好對上了廚房那一頭安婉看着他的目光。

安婉似乎也沒想到他會忽然轉頭，愣了一下，然後對他笑了笑，嘴角習慣性地挽起漂亮的弧度。

蘇晏行垂下眼睛，收回了視線。

專注看照片的蘇虞和盛天陽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蘇虞看着那些照片，有時候，一個場景裏就會拍下很多張照片，而且全部洗了出來，就好像是拍照的人一張都舍不得删掉一樣。

她感受到了滿滿的愛意，這些愛意幾乎從相冊裏溢出來。

她還發現一件事，相冊裏，只有她哥和盛天陽，沒有盛擎宇，也沒有安婉。

她原先還以為會看到一位還有雙腿的美麗的舞者，卻沒想到，她一張照片也沒有留下。

吃飯的時候，餐桌上的氣氛很平和，但互相之間卻是疏離和客氣的，就像是有一層膜阻在他們之間。

就算是盛天陽，和盛擎宇還有安婉之間也是客氣的。

吃過飯，安婉忽然就提出，想和蘇晏行單獨聊一聊。

她的态度誠懇，語氣輕柔，只是，她這請求提出來後，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媽，哥和小虞一會兒就要回去了。”盛天陽緊張兮兮地開口，試圖打消安婉的這念頭。

可沒想到，蘇晏行點了頭，“好。”

有些事，是要有一個了結了。

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她來說，都需要一個了結。

這是他主動提出來盛家的原因。

蘇虞看着蘇晏行推着安婉往書房那裏去，他們舉止平靜，卻莫名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她偏頭，看着眼裏的着急都掩飾不住的盛天陽，忽然拉了他的手臂往外面的花園走。

盛天陽順從地被拉出來。

蘇虞看着滿園子的薔薇，明麗得在陽光下盛開着，鮮紅的顏色嬌豔欲滴。

“我哥，究竟是為什麽離開盛家，多年不回，而你們也未曾接他回去的？”

她開口的聲音很輕，風将她的聲音送來時，盛天陽聽出了她語氣裏的心疼。

盛天陽咬死了嘴唇，本不想多說，他知道，哥從未和蘇虞說過這事，自然是不想她知道。

“你不說的話，我就要去問我哥了，我哥有些變了，你沒發現嗎？如果我去問，現在的他，一定會願意告訴我了，如果是很殘忍的事情，你能看得過去他親口和我說嗎？這對他來說，會不會太殘忍了？”

蘇虞的聲音依舊很輕。

就是這樣輕的聲音，卻是一下子擊潰了盛天陽的心。

他的心一下子繃不住了，他蹲在了地上，手捂着臉，哭了起來。

雖然早就在天臺上看到過盛天陽哭，但是，蘇虞依舊能感覺出來，他真的很難過。

盛天陽的情緒真的繃不住，後面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

可蘇虞卻聽得很認真，每一個字都很認真。

在她的眼前，逐漸地就勾勒出了那樣一副場景，鱷魚池裏為了救弟弟而陷入危險的孩子，奮不顧身跳下去救兒子的媽媽，最後被鮮血染紅的池子，媽媽和孩子被救出來，媽媽的雙腿被咬斷了，血肉淋漓，孩子驚恐失色……

再到後來，作為舞蹈家的媽媽瘋魔了，把一切都怪罪到自己的孩子身上，被迫承受着痛苦指責的孩子，最後‘一場意外’落海，以‘喪生’為結局，從盛家消失了。

蘇虞的鼻子酸得不行，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臉上都是眼淚，眼前模糊不清。

她想象過很多，但從來沒有想過，她哥離開盛家，會是這樣鮮血淋漓的真相。

“都怪我，小虞，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沒站穩要掉下去，哥不會伸手去拉我，也不會因為慣性掉下去，媽也不會下去救他，後來媽也就不會……不會這樣。”

盛天陽很痛苦。

蘇虞很想抱抱盛天陽，好像他就是那個無助的孩子，他有什麽錯？

可她現在更心疼她哥，更想抱抱她哥，她哥又有什麽錯？她哥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那場意外，她不覺得會是意外，就算真的是意外，盛家人就這樣任由他流落在外也是極其錯誤的！

就為了安撫安婉的心嗎？

盛擎宇是一個好丈夫，卻不是一個好父親！

這個家的支離破碎，盛擎宇和安婉都有錯，唯獨她哥和盛天陽沒有錯。

蘇虞擦了擦淚，原劇情裏，一直到她哥死，都沒有描寫過盛家怎麽樣，雖然她哥被描述成了一個反派，可他內心根本也不是真正的反派。

他始終沒有去恨過安婉。

或許，在她哥的心裏，是有自責的。

因為自責，所以，他也從沒想過回到盛家來，他将一切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他自己都認為一切都是他的錯，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可是，他究竟是哪裏錯了？

他錯就錯在不該伸手拉一把盛天陽麽？

蘇虞想着，忍不住了，用力抹了抹眼睛，轉身往客廳裏走。

她一進去，正好撞見了她哥平靜地從書房裏出來。

蘇晏行俊美漂亮的臉上沒有太多的神色，從容，甚至還含着淺淡的笑意。

在他的身後，隐約可以看見跟在後面的坐在輪椅上的安婉。

蘇虞來不及去看安婉的神色是怎麽樣，一下子奔向她哥。

蘇晏行愣了一下，蘇虞撞過來時，他的身體晃了一下，立刻站穩了身體，才是将她穩穩接住。

“哥，沒關系的，以前那些事都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他們不愛你不要緊，以後我愛你，我愛你就好了，我會好好愛你的，我會把所有的愛都給你，我會很愛很愛你的。”

蘇虞不知道該怎麽把自己心裏的感受告訴給她哥，她只直白地告訴她哥這些。

蘇晏行僵住了，沒想到會忽然聽到蘇虞這樣熱烈和直接的表白，當時就傻掉了。

他的臉一下子紅透了，眼尾更是紅得好像要哭了一樣，含着潋滟的水意。

他張了張嘴，喉結難耐地滾了一下，小聲說道：“小虞？”

蘇虞的聲音其實很輕，只有蘇晏行能聽得到，她也不想去考慮別的，只是想把自己的心都告訴給他。

她心裏很難過，心疼死了他。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前世她死了之後，她哥會發瘋，會瘋狂地打擊蘇念念和蘇家人。

因為她是她哥的一束光，是他哥從盛家的泥沼裏走出來的那一束光。

可後來，她死了，死得那樣慘，在他心裏的那束唯一的光便熄滅了。

前世的她，甚至都不配做她哥的光，她只不過是在自己回到蘇家之前給過她哥溫暖，她哥便牢牢地記住了。

蘇虞想着這些，将蘇晏行抱得更緊了一些，她踮起腳尖，将他哥的臉捧着。

蘇晏行下意識地低了低頭，蘇虞就輕輕親在他的額頭上。

她很珍重。

盛天陽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幕，臉也跟着紅了，他又看了看他爸和沈管家，兩人臉上雖然有些驚訝，但都帶着一點笑。

他迫不及待地看向他媽，他更想知道他媽剛才在書房裏和她哥談了什麽。

然後，他看到了眼睛紅紅的，臉上都是淚的他媽，他媽正捂着嘴看着前面的蘇虞和蘇晏行。

所以，她哥和他媽到底……？

蘇晏行拉住了蘇虞的手，将她按在懷裏，她聽着他跳得很快的心跳，撲通撲通的，暴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我也會好好愛你。”他的聲音很輕，卻也同樣珍重。

蘇虞閉着眼，感覺眼前一陣燦爛的金光，她的星星又開始瘋狂攢亮，顯示的數據是亮了七千六百多顆。

都是在她哥說愛她時亮的。

然後，她發現，她哥頭頂的星星一下子亮到了八顆，而她……是九顆。

就像是一下子爆亮的，連她自己都吃驚。

因為她以為，愛與被愛不符合系統所說的‘受人認可的矚目’即出風頭這一條。

因為她覺得愛與被愛，都是一種本能。

距離8888顆好像就在前方了。

盛天陽想送蘇虞和蘇晏行離開盛家，可蘇虞卻說不用他送。

所以，他只好看着他們的背影離開。

等他回身看客廳時，發現他媽坐在沙發上，哭得不能自己，但和從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不瘋，也不偏執。

盛天陽走了過去，在沙發上坐下，聽到了他媽捂着臉，靠在他爸的肩膀上，說道：“……阿晏對我說，對不起，他說媽，對不起，他說，以前的事情，不要再壓在心上了，他說他原諒了我，希望我也原諒他……擎宇，阿晏那時還是個孩子，他有什麽錯，錯的是我，是我，我是殺人犯，我該說對不起，我曾經想把我的孩子殺了來洩憤，我有罪，我要去自首！”

安婉的聲音柔軟痛苦，像是多年來自己拉緊了的那根弦終于斷了。

盛擎宇抱緊了她，他的臉上也濕潤一片，半天之後，他低低說道：“好。”

安婉又從盛擎宇懷裏擡起頭來，看向一邊的盛天陽，聲音哽咽：“對不起，小陽，這麽多年，媽媽一直沉浸在那些情緒裏，讓你擔驚受怕這麽多年，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以後會去好好看病，媽媽對不起你和你哥哥，對不起。”

她說着，又流下眼淚來。

“你最對不起的是哥，你沒對不起我。”

盛天陽別開頭，握了握拳頭。

“是，我有錯，我會去自首，承認多年前犯下的罪行，我會好好看病。”安婉輕輕說道，“還好阿晏遇到了那個女孩子，我第一面見到她時，便覺得她很好，還好阿晏這麽多年有她。”

盛天陽想起蘇虞，唇角抿了抿，但很快就挽了起來。

是啊，萬幸，他哥有蘇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