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黑馬
莫妱中午下班時,果不其然又在店門口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朝身邊的一同在店裏兼職的好友苗妙道:“我有事,先走一步。”
苗妙臉色變了說:“怎麽又是那個肖津南啊?不是上次都說清楚了嘛?怎麽還纏着你?難不成莫莫你還是舍不得?”
莫妱沒接話,徑直走了過去。
走到那人跟前,莫妱用推了對方一下,冷道:“我說你蹲這幹嘛呢,不都說以後別來找我了麽?”
肖津南站起身來,高高大大的體格立馬把天兒上的太陽給遮了大半,他沒理會莫妱的冷臉兒,遞給她幾本資料書,“我知道你開學有考試,還要考什麽證的,我也不懂,我問了你朋友你缺什麽資料,我就給你買了幾本送過來,你看對不對。”
莫妱沒接,聲音有點悶悶的:“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不接受我的是你,巴巴地來讨好我的也是你,你就是覺得我不會跟你生氣,一直縱着你,心情好了哄我兩句,心情不好理都不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對吧。”
“妱妱不是的……”肖津南動了動幹澀的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莫妱覺得心裏鑽心地疼和難受,面上卻還笑得出來:“行了,你什麽也不用說,咱們上回都說得清清楚楚,以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你這書抱歉我不方便收,以後也別再來了。”說完把書往他懷裏一塞。
肖津南聽了這話,臉色一白,更不知道該怎麽哄人了,只一個勁兒地喊她:“妱妱,妱妱,……”
以前一看他急,莫妱就心疼地很,什麽都依着他了,可這會兒只覺得心裏苦澀地很,她沒說話,怕一張口就委屈地想流淚。
苗妙一直在旁邊,有點看不下去,出聲道:”肖津南我告訴你,你是長得好不錯,莫莫也是我們科大數學系系花,追她的人能從科大門口排到高速口,你能不能把你這副窩囊樣子快收起來?真以為莫莫對你心軟,她就非你不可了?簡直笑話,你快給我走人吧麽,待會兒還有學長請莫莫吃飯呢,你別杵在這兒耽誤時間了行嗎?”
肖津南聽到那句“學長請莫莫吃飯”瞬間沉默了下來,扭頭掃了一眼苗妙。
苗妙被他那一眼吓了一跳,可看到身邊的好友,不得不硬着頭皮道:“莫莫我們走,跟這種人廢話什麽,季謙學長還等着呢。”
莫妱盯着肖津南,片刻後見他只是沉着臉卻沒有開口挽留的意思,自嘲一笑,揉了揉酸澀的眼眶,攬住好友的胳膊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肖津南像一座雕像一般站在原地很久,才無聲離開,背影疲憊而無奈。
肖津南父母早逝,自己一個人住,眼看快到了臺球廳下午上班時間,索性也沒回自己租的小房子裏去,直接去店裏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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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臺球廳老板老黃就笑着招呼道:“你小子行啊,什麽時候認識這麽一位有錢的小少爺也不支一聲,以後出息了可得顧着點老大哥的生意啊。”
肖津南皺眉,根本不明白老板在說什麽。
老黃又道:“快進去快進去,人家在裏面等你快有兩個小時了。”
肖津南進去的時候,怔了一下,整個臺球廳被人清了場,只有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和另外一個陪練在玩兒。
少年氣質相貌溫潤如玉,白皙俊雅,衣着打扮不俗,半坐半倚在臺球桌沿,姿勢慵懶漫不經心地将一顆球一杆入洞。
“來,陪我玩兒兩局。”少年看見他後微微一笑,那态度自然熟稔地像是見了一個交情匪淺的老朋友一般。
肖津南确定這個少年他從來沒見過,但他怪異地一點也不覺得陌生,甚至頗有好感,出奇地順眼。
肖津南上前接過另外一個陪練的球杆,掃了眼桌案局勢,笑道:“輸了可別哭。”
少年聞言好脾氣地點頭順着話說,“嗯,不哭,輸了我請你吃飯。”
兩局下來,輸的自然是肖津南。兩人當初水平就是不相上下,這會兒的肖津南還沒有日後的水平,自然打不過江睿。
不過江睿還是請了他吃飯。知道肖津南的性子,他也沒請什麽大餐,就随便找了一家肖津南常去的飯店,點了幾樣兩人愛吃的菜。
“知道我愛吃辣的人不多。”肖津南不喝酒,問服務員要了一杯白開水,喝了一口水道。
江睿笑笑,“我說我早就認識你,你信嗎?”
肖津南盯了他眼睛好一會兒,才道:“我沒見過你,而且你說話并不是贏長口音,你是外地人。”
江睿夾了似是玩笑道:“說不定是上輩子認識呢。”
肖津南搖搖頭,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只掠過了這個話題不提。
“你找我做什麽?”吃好飯,肖津南問。
江睿沒有回答,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跟我去個地方。”
兩人去的是一家洗浴中心,卻并沒有進去,江睿指着那洗浴中心的名字道:“知道這家大浪的老板是誰嗎?”
肖津南不太清楚,道:“似乎是姓王?”
江睿搖頭:“錯,那王銘不過是給人打工的,真正的老板你應該聽過,是贏長文贏會的老大文征。”
肖津南似乎明白了一些。
“文贏會在贏長獨大少說也有十來年了,老大文征前陣子重病住院,文贏會上下人心紊亂,幫內派系傾軋,一個月裏死了三位文家少爺,兩位長老。偏偏沒一個能出來主持大局。”
肖津南漠然道:“群龍無首,自然要大亂。不止文贏會內部大亂,其他勢力也會蠢蠢欲動,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照你說的情形,這贏長第一幫派恐怕快改名換姓了。”
江睿聞言溫潤一笑,“津南,你可想做這漁翁?”
“你還來做什麽?”莫妱瞪大眼睛怒視着面前的年輕人。
肖津南這次沒再猶豫,一把把人抱進懷裏,輕吻着她的秀發,聲音平淡,但其中的執着深情讓人心驚,“妱妱,等我。”
莫妱身體一頓,随即推開他嗤笑一聲道:“肖津南你太把你自己當回事兒了,我前天放不下你,昨天放不下你,不代表我今天、明天還放不下,你憑什麽認為我還喜歡你?要分手的也是你,說不喜歡了的也是你,現在又說讓我等你,肖津南,我莫妱是死心眼,卻不是蠢!”
肖津南像是沒有聽到莫妱絕情的話,看着她突然道:“妱妱,上個月我見過你媽媽,她跟我說,她的女兒是贏長科大高材生,将來前途無量,絕不會嫁給一個沒有正經工作的混混過苦日子。我也是這麽想的。”
莫妱沉默了一下,擡眼諷刺道:“所以你就自覺配不上我,跟我分手?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吊着我,不分個徹底?”
“我試過了,可是還是放不下手……”肖津南嘆息着再次抱住面前別扭故作冷漠的女孩。
“妱妱你給我時間,我一定會風風光光的娶你。”
莫妱不說話。
肖津南虔誠地親吻着女孩漂亮的眉眼,“信我嗎,妱妱?”
見女孩不回答,又問:“信我嗎?”聲音夾着一絲不安和哽咽。
莫妱聽着心裏像是被人用力揪緊,再也忍不住哭道:“我不信!我不信!”可是胳膊卻不禁擡起環住了對方的身體,緊地像是極害怕下一秒面前的人就離開,再也見不到。
肖津南将人緊納在懷裏,聽着女孩的哭聲,閉了閉眼,将眼中的深邃黑沉掩去……
江睿在贏長逗留了半個月,給肖津南留了五百萬,五百萬擱後世不算什麽,擱現在是絕對夠肖津南在勢力起步期用的。
就連文贏會經營了這麽久的大幫派,資産也不過千萬。
肖津南沒想到江睿一出手就是這麽大一筆錢,心裏也有了底,笑道:“你就不怕我拿着錢跑了?”
江睿仍舊是那副溫潤模樣:“這麽點錢,遠不及以後的利益。你不是這麽目光短淺的。更何況,這世上要說我還對誰有信任二字的話,那就只能是你。”
江睿看着面容尚還年輕意氣的肖津南,忽然想到前生他因為自己和王城晖的那場青市勢力角逐,最後,肖津南并沒有贏。下場怕是比他好不到哪。
肖津南本該活得好好的。只因為他這個算不上知己的知己。毀了後半輩子。
這一次,他要親眼看着肖津南青雲直上,看着他走得更遠。
“你要做什麽盡管去做,需要錢就跟我說,聽說嫂子明年就實習了?到時候來青市我這裏,我這裏有個位置正是給她留的。我順便也幫你看着點人,省得人家被哪個小白臉給騙走了。”江睿笑道。
他知道肖津南前生有個老婆叫莫妱,精算師界的牛人,不過可惜去世的早,死因似乎是仇殺,對方本來要下手的是肖津南,湊巧當天莫妱有事開了肖津南的車,就被誤殺了。
他記得那場對贏長地下勢力稱得上是浩劫的風波,幾乎是一場血洗。肖津南的大名也是從那時傳遍東三省。肖津南當時滅了兇手滿門,女人孩子半個沒留。就連被兇手牽連的幾家,也全部株連,一個都沒跑。
江睿太了解肖津南對莫妱的執着,也不想讓莫妱重蹈前生覆轍,肖津南瘋起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所以人自然是弄到眼皮子底下幫好友看着才行。
肖津南點點頭。他知道江睿的顧慮,也是他的顧慮,入了這行危險自然不會少,人在江睿那裏他也能放心。
回到青市已經是七月初。
江父江母這幾天忐忑得很,坐立不安的。沒別的,就因為中考成績馬上就要出來了!
江建軍跟兒子試探過,問他有把握沒有。江睿自然是肯定回答。可兩人還是擔心,就怕成績一出來兒子的成績不理想,考不考上是一回事,萬一兒子覺得丢人想不開可怎麽辦?
何馥蘭知道自家兒子能幹,不是心小的,也對兒子有信心,畢竟兒子從小到大都沒讓她失望過。就算兒子考不上,大不了花點錢上別的學校就是,家裏超市地段好,客源多,一個月除過房租進貨成本,淨利潤都好幾千,不怕養不起兒子。
中考放榜後,江父江母包括學校的師生領導全部傻眼了,今年的青市中考狀元探花竟然都出在他們寧平鎮一中!
要知道青市是教育大市,師資力量強大的中學不知凡幾,寧平鎮一中在全市中學裏,連中等水平都排不上,往年能有個進全市前五十名的就該偷着樂了,這回全市前三甲寧平鎮一中一家占了倆,這簡直是難以置信的!
青市其他中學的領導在成績出來後臉色煞是好看,紛紛去查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匹黑馬,尤其是青市理工大附中的校長,往年都是理工大附中在中考成績中獨占鳌頭,連續三年中考狀元都出在他們附中,這次狀元榜眼探花一竟然一個都沒撈着!校長氣得顧不得還在假期,把一些骨幹老師領導全部召回學校,開了一次批評大會。
青市半島別墅區一棟別墅裏。
兩個少年坐在沙發上,研究着這次中考前三甲的成績。
“這個江睿倒是厲害,這成績,啧啧啧,敢情題是他出的吧。也太神了一點!還有這個王曉蕊,這倆人難不成考場坐一塊的?一個女的這麽彪,還讓不讓人活了。”說話的少年陽光俊朗,大大咧咧。
旁邊帶着細框眼鏡的少年卻是文質彬彬,斯文內斂,瞥了好友一眼道:“胡說什麽,這次英語和數學是公認的難,就連出題老師都不敢保證一定能拿滿分。人家這是本事。少在那說酸話了。”
俊朗少年聞言立馬坐直了身體瞪眼道:“段信瑢,你這話說得可沒良心了啊,我這還不是為你不平麽,你從小到大可沒考過一次第二,來青市這一年在沁南中學,哪一次考試不是甩第二名十萬八千裏,這江睿也不只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冒出來的土鼈竟然壓在你上面,別說你了,我都不服!”
說完不等好友出聲又道:“你老實跟我我說你這次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是考試時候生病了,沒拿第一這不是平時水平啊……”
段信瑢一邊漫不經心地翻着手裏高中數學課本,一邊道:“你可行了吧謝高淩,那我的成績跟人家打賭輸了還怨上我了?甭指望我替你還錢。”
謝高淩聞言立馬蔫了,“我這不是對你有信心嗎……那什麽,老段,真不能通融一下?先借我一點,改天我媽從香城回來,立馬還你!真的!”說完還豎起仨手指作發誓狀,生怕好友不信。
段信瑢扶了扶眼鏡,斯文隽秀的臉上帶了點笑意,嘴裏卻冷漠地吐出倆字:“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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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