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容宅

這麽一句話把江睿給噎的卻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車子一直開到了容靜堂一直住着的那間別院。

由于自己放下的貔貅以及陣法的關系,別院對于容靜堂帶來的影響已經小了許多許多,只是看着容靜堂的樣子,比起之前來說,卻又顯得更加的蒼白了。

江睿皺了皺眉,看着那間和他走時并沒有多大差別的別院。

容靜堂下了車之後,也沒有和江睿說什麽,徑直的走向了別院,只是步伐并不快,如果不是江睿知道這人一直走路都是這麽的緩速優雅,恐怕還真的會以為……他是在等他。

深深覺得自己想多了的江睿自嘲一笑,從車上下來,乖乖的跟在了容靜堂的後面。

先愛上的人就先輸了。

雖然他覺得自己現在對于容靜堂的感情還遠遠沒有達到愛的程度,但是在這一點上面……他卻無疑是輸得徹底。

正胡思亂想間,前面的容靜堂卻突然停了下來,筆直的站在前面,微微側過頭,輕聲地說道:“跟上。”

江睿:“……”這真的是在等他?

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感砸暈了的實際年齡已經可以當容靜堂叔叔的江睿表示……他上輩子那幾十年的經驗一定是被容靜堂家裏的狗給吃了。

等等!

哪裏來的狗!

江睿瞳孔一縮,看着在別院門口挺直站着的一條藏獒犬。

那是一只純種的藏獒,嘴型方正,并且發黃,頭部還有一個微微頂起的鼓包,可能是一直被放養的關系,哪只藏獒的前胸幾乎有成年男子的三個巴掌大小,一看就是個耐力持久,并且心肺功能建強的獒犬。

江睿微微皺眉,看着容靜堂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的走過去,心裏暗嘆自己多疑,擡起步子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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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這麽想,但是他卻也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在踏入大門的時候,餘光看到了那只藏獒沉悶的吠聲以及它微張的嘴裏鋒利的切割齒。

是沖着他來的。

江睿挑眉,腳下卻沒有一絲停頓,跟在容靜堂的身後直接到了書房。

書房裏面他放置的兩塊貔貅也還在原地沒有動,上面一絲灰塵都沒有,看起來就是嶄新的。

江睿打量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容靜堂已經在躺椅上面坐好,居然就在江睿的面前開始閉目養神。

江睿好笑的看着他,這位爺還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正想着,口袋裏面的手機震了兩下,肖律南發了消息來。

江睿看完之後頓時精神一震。

他願意為,即便是自己給衛家的老爺子治好了身體,按照老爺子的身體來看,從恢複到醒來也得有七天左右,而且醒了之後也一定是會虛弱不已,需要卧床靜養。只是這才過了短短幾天,那位老爺子居然已經可以登門去肖律南的家裏道謝了。

現在老爺子正帶着一大家子親自登門,肖律南一個人有點撐不住場子,這才借口上廁所的功夫給江睿發了個短信。

江睿一看來電顯示,已經有兩三個未接來電了。

剛才在車上的時候就顧着看容靜堂,手機來電又被設成了靜音……他才不是在為自己沒有看見找借口。

江睿默默地把手機塞到口袋裏面,看着容靜堂已經睜開了眼睛,居然下意識的解釋道:“……是肖律南那邊……”

話說出口了一半,他才突然想起來,他又不是做了對不起容靜堂的事情,為什麽要解釋?

于是江睿一下子閉嘴了。

在面對容靜堂的時候,他每一次都覺得自己的智商就像是被人踩在了腳下一樣,一點用場都派不上。

容靜堂顯然是對于江睿做出的這種解釋的行為表示非常的開心愉悅,于是他輕輕點了點頭,雖然神色淡淡的,但是江睿就是覺得他似乎透過了那一層皮看到了他埋藏在下面的開心愉悅。

江睿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悻悻然的閉上。

面對容靜堂,就是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

他到了肖律南家裏敲門的時候,肖律南表示自己一點的驚訝都沒有,江睿也沒有再解釋自己怎麽過來的,徑直的在肖律南的身邊并肩一起往裏走。

衛老爺子的氣色并不如何的好,只是比江睿想象中的,還是好了不止一點。

到此,他除了感嘆衛家的氣運旺盛之外,也不得不說,衛老爺子實在是一個有毅力的人。

衛家的煞陣和別院的迷神陣法幾乎如出一轍,那徹骨的寒氣即便是年輕力壯的青年都承受不了,更何況是一個年邁的老人。

因此,對于衛老爺子能夠親自下床到這裏,江睿從心裏就已經為他打了八分。

由于衛老爺子也帶了女眷過來,因此肖律南并沒有讓莫妱回房間,他是有意想讓莫妱接觸一些自己的環境。

這樣不論是對于他還是對于莫妱來說,都是有好處的。

江睿進來的時候,衛老爺子就像是察覺了似的回過了頭,在看到江睿的時候,即便是心裏已經做了諸多的猜測,也不由得楞了一下。

衛書記顯然已經告訴了他,江睿是一個年輕人,但是老爺子自然是以為,這個年輕,對比的是他自己。

衛書記今年也有四十歲,讓他說是年輕人的,恐怕歲數也是在二十五到三十五歲上下都是可以的。

眼前的這……孩子,恐怕只有十八九歲吧?

江睿身邊氣息清爽通暢,在這個季節,讓在他身邊坐着的人都覺得精神一震,擺除了萎靡的樣子。

江睿看着若有所思,只是很好的掩飾了下來。

衛老爺子沉吟一下,最後還是先開口說話,意思大抵是感謝江睿的救命之恩。

衛老爺子早就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對于玄學的信任,就單單是從衛家老宅的家具擺放也都能看出一二,因此,江睿笑着就受了。

這個時候,衛老爺子卻突然向後瞪了一眼,江睿神色淡然的看着一臉屈辱的衛夫人,對于衛老爺子的打算也算是了然于心。

“老爺子不必如此,玄學對于常人來說,信則有,不信則無。衛夫人不信,也是正常的。”

話裏話外無非就是說……這個衛夫人,也不過是一個尋常人。

身份尊貴的衛夫人又怎麽可能聽不出來江睿話裏的諷刺?可是老爺子在這,別說是發脾氣,就連她有一點小情緒都是不可以的!

衛夫人恨恨的瞪了一眼,卻是不敢和他硬碰硬了。

衛老爺子在來之前聽到了肖律南的時候,就已經清楚了江睿救了他們家裏兩條命的原因。

這個忙,他最開始是并不打算幫的。

只是現在,原來的計劃,看起來是要推翻重來了。

衛老爺子神色沉沉,打量着江睿的臉上卻是帶着笑意。

之前所有報上來的資料,對于這個少年的一切介紹都是那麽平凡,也不過是認識了幾個稍微有些手段的年輕人,可是就是因為如此,才讓這一切變得那麽的不同尋常。

看着江睿沉穩的樣子,衛老爺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家裏的幾個孩子也都是有出息的,可是比起這個出身于鄉下,渾身上下都讓人覺得如同美玉一樣的孩子,卻總是差了些什麽東西。

說到這裏,衛老爺子也起身打算帶着幾個晚輩告辭,這時候,一直站在他身邊的衛銳澤卻突然開口說道:“江睿,你是在十三高上學的?”

江睿含笑點頭,目送着一句話說完,卻換來了各種不同神色注視的衛銳澤。

等到衛老爺子一家被肖律南送走,江睿才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嘴。

快要到了飯店,莫妱已經去了廚房做飯,肖律南一拍江睿的肩膀,“行啊你小子,幾句話給老頭忽悠的團團轉。”

江睿笑的有深意,“我不過是在說事實而已。”

只是這個事實,知道的人,只有他一個。

嗯,淼玄不是人。

上一世,晉林面對那樣緊張的局勢,在衛家那樣的狀态之下還能夠勝利,雖然是險勝,但是不論如何,勝者都是衛家。

這輩子,衛老爺子尚且在世,過了命裏那個被人強行插入的死劫,衛家未來的氣運沒有再因為衛老爺子突然折壽而損耗許多,這一世,衛家只會越走越遠。

江睿無意與衛家為敵,雖然衛書記的升遷之後,似乎就已經到了極限,但是卻幾乎攬收了整個晉林,俨然成了一個山大王。

肖律南想要在這裏生存下去,必定少不了衛家出手相助。

如果能夠和衛家成為朋友,就永遠不要成為敵人。

江睿笑着和肖律南交代了一句,在兩人的視線中漸漸的走遠。

再回到容宅的時候,時間已經将近傍晚了,涼風徐徐吹來,江睿閉上眼睛感受了一會兒,才撫平了躁動的心,踏入了宅子。

門口停着一輛黑色的車,江睿對車的了解并不多,能叫的上口的,也都是大衆比較常出現的牌子,他也只是覺得可能容靜堂有客人來了,卻沒有想到,是什麽客人,能夠容宅裏來。

門口的狗已經不在了,江睿沒有在意,徑直進了大門。

大廳內并沒有人在,容靜堂可能還在二樓。

江睿揉了揉太陽穴,有些苦惱。

他有時候覺得,容靜堂像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讓他一點都看不透的人,可有時候又無奈的覺得,容靜堂真真的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

果然上去之後,程叔就端着飯菜在門口站着,一臉的欲哭無淚。

江睿抽了抽嘴角,覺得這一幕莫名的有些眼熟。

程叔一臉感謝的把托盤交到江睿的手裏,小聲的吩咐道:“三先生來過了,先生每到這個時候都會不開心……”

程叔看樣子還想繼續說聲音之後,什麽,只是聽到裏面有咳嗽的,卻又馬上心疼的整張臉都皺成了菊花。

然後他拍了拍江睿的肩膀,在他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就‘篤篤篤’的敲了敲門——還非常體貼的把門給打開了。

江睿:“……”程叔,我真謝謝你啊。

看着程叔蹦跶着下樓的背影,江睿只覺得今晚似乎自從進了容宅之後一切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他順勢推門進去,果然看見容靜堂一副疲憊的卧在那張躺椅上面,眉毛緊皺,狀态并不好。

江睿抿抿唇,擡腳走了過去。

容靜堂睜開眼睛看了一下,發現是江睿的時候又閉上了眼睛,只是江睿還是看到了他看到飯菜的時候眼底一閃而過的嫌棄。

江睿無奈的嘆氣,他的飯菜裏面少不了藥膳,即便是還蓋着蓋子他都聞到了濃濃的藥香,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容靜堂似乎并沒有那麽難以接近了。

“起來把藥吃了。”江睿把餐盤放在桌子上面,小心避開了貔貅玉。

容靜堂……翻了個身,背對着江睿,不肯說話。

江睿給他弄笑了,只是看着藥膳他也是無奈,只能說道:“把這些吃了,我給你吃一些好東西。”

他說的好東西,自然也就是先前煉制出來的丹藥。

他其實并不是有心的,只是在做完了之後,才突然反應過來……那些丹藥,似乎都是對于容靜堂有益的。

他也不過是走了幾天,容靜堂的狀态居然比起之前就要差了這麽多,一定是哪裏出了差錯,而他不知道的。

現在看來,恐怕這位爺不肯吃藥,就是一個主要原因了。

容靜堂躺平,然後向上挪動了一點,變成了躺坐的姿勢,看着江睿,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雙手交握放在小腹上,慢悠悠的道:“你喂我。”

江睿覺得自己耳朵一定是瞎了要麽就是懷孕基因變異成了聾子了。

這句話……真的是容靜堂說出來的?

江睿眨眨眼,頭一次在容靜堂面前表現出了形于色的蠢,于是他掏了掏耳朵,對着容靜堂說道:“……你剛才說的什麽?”

容靜堂一副淡定,保持住公子爺風範,看着在桌子前面端着餐盤的江睿,一字一頓的慢速的說道:“喂——我。”

江睿:“……”

原來真的沒聽錯啊?

江睿回頭看向了窗戶,外面夕陽正好,幾乎染紅了半邊天空,美輪美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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