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孤男寡女
馮歲歲醒過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而映月和翠荷正在給她清理傷口。
見她清醒,翠荷猛地跪在地上, 淚眼汪汪的哭道:“小姐, 是我沒保護好你。”
馮歲歲想動一動安慰翠荷, 卻發現匕首還插在肩膀上沒有□□。她痛苦的皺了皺眉, 忍不住問:“這是哪裏?”
“小姐, 這裏是皇宮。”映月微微紅着眼眶答道。
“為什麽沒有郎中給我包紮?”她有些不解。
“皇宮裏的女禦醫本就少, 這惠貴妃昏迷, 皇上把所有的女禦醫都聚在了惠貴妃的宮殿裏。”翠荷委屈道。
馮歲歲的肩膀已經疼到了麻木, 她呆愣着看着房梁,心中清楚的明白,軒皇這并非全然是因為着急惠貴妃, 其中摻雜了一部分的私心是故意晾着她。
因為她不知好歹的拒絕了軒皇優秀的兒子,還将離王逼得情緒失控,當衆行刺朝廷重臣的女兒, 落下話柄。
不出意外的話, 離王他不可能登上皇位了。
軒皇怎麽會放心将自己搶奪來的江山,交給一個連情緒都控制管理不好的皇子?
所以軒皇将這股怨氣撒在了她的頭上,他認為是她的原因, 才會将他培養了這麽多年的心血廢掉。
恐怕軒皇是想讓她死的吧。
馮歲歲有些無奈的發呆, 瞳孔也逐漸的渙散, 她努力的讓自己保持清醒, 如果睡過去, 也許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屋子的門嘎吱一聲被推開,映月下意識的護住自家小姐的身子,翠荷則站起來虎視眈眈的要與來者拼了的樣子。
東方嶺神色淡淡的瞥了翠荷一眼, 翠荷見來人是他,一下被他冷冽的目光掃的蔫了下去。
他的眸子在掃到床榻上安靜沉默的馮歲歲時,心髒驟然一緊,像是有一只手狠狠的攥住了他的心髒一般,讓他疼的有些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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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他一手推着輪椅,冷若冰霜的臉龐布滿了不悅,薄唇微微一動,吐出這兩個字來。
翠荷昂起蔫下去的腦袋,不退不讓,一臉堅定:“王爺是男人,怎麽可以與我家小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即便您是王爺,也不可毀小姐清譽。”
“本王不喜重複說過的話。”東方嶺帶着薄涼的眸子微眯,看起來迷人又危險。
翠荷被他目光所至的壓力逼迫的有些難受,她想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但身體連動都不能動一下,僵硬成了石像。
映月擡起頭深深的望了一眼他冰冷的眸子,似乎想将他整個人看穿了一般。
幾人僵持了許久,就在東方嶺不耐煩的要将兩人扔出去之時,映月站起身拉住翠荷的手,小聲道:“走吧,他是來救小姐的。”
翠荷愣了愣,回頭望了一眼已經目光迷離的自家小姐,淚水一下奪眶而出,她低聲的嗯了一聲,跟着映月出了門。
東方嶺将輪椅推到了她身旁,指腹撫上了她濺了血液有些慘白的臉龐,他輕柔的将幹涸的血擦掉,輕聲道:“卿卿。”
馮歲歲依舊望着房頂,眼睛睜的大大的,聽見他的聲音卻毫無反應。
東方嶺嘆息一口氣,從桌子上取了一把剪刀,一根針,一卷紗布和一根蠟燭。
他拿剪刀剪開了她肩膀的衣裳,而後拿起針在燃着的蠟燭上反複的燒烤消毒。他從懷裏掏出一小瓶精致的瓷瓶子,将瓷瓶子裏的白色粉末倒在了她肩膀上的傷口周圍。
做完這些,他用白紗布輕輕的圍住她的傷口,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意:“卿卿忍一忍。”
說着,他手下便動作迅速的拔起了匕首,血液快速的浸開,在遇到白色粉末後,血液神奇的凝固住。
馮歲歲似乎是被疼痛喚醒了神智,她兩眼迷茫的看着東方嶺,而後疼痛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忍不住驚叫出聲。
東方嶺執起她帶着血污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聲音有些冷然,卻又能從中聽出一絲暖意:“若是疼的話,就用手掐我。”
也許是因為着急,他忘記了自稱,眸子中全然是溫柔。
馮歲歲眼眶紅通通的,聽見他說這話,淚水如同河水崩塌一般,伴随着滿腹的委屈發洩了出來。
她瀕死之際,來救她的不是她名義上的父親,而是萍水相逢的東方嶺。
“你剛才不是不願意理我?”她一邊流着淚,一邊哽塞着問道。
東方嶺手下不停,快速的給她縫合傷口,嘴上卻不停頓的陪她說話,希望能分散一些她的痛楚:“你為何不顧自己性命去救他?”
馮歲歲感受到肩膀上針線穿過肌膚,她皺着眉頭,下意識的想要收緊手指,卻在碰觸他的大腿時,她松開了手指。
“王爺不是知道為什麽。”她流着眼淚,笑出了聲。
“就為了與離王退婚,你連命都不要了?”他忍不住蹙眉。
馮歲歲咬着唇,沉默了。
她當然不會因為離王不要命,只是她沒算計到軒皇會那樣無恥的用她擋刀。
她主動去擋刀,和她主動撲上去卻被軒皇逼迫着擋刀是兩個概念。
“王爺是為了這個生氣?”她如水般的眸子看着他。
東方嶺秉着呼吸将最後一點縫合,又從身上掏出一個藥瓶,從瓶子中取出一顆黑色的藥丸放進了她的齒間。
馮歲歲被他突然塞進嘴巴裏的東西弄得一懵,下意識的張着嘴,歪着頭看他。
東方嶺忍無可忍的用手掌蓋在了她的眼睛上,聲音中帶着一絲隐忍:“本王說過許多次,不要用這種眼神望着本王。”
她這般清澈幹淨的眼睛,讓他忍不住生出肮髒的心思,全身都在叫嚣着想要占有她。
過了許久,他等待自己的心髒跳得平穩後,才緩緩的移開了手掌。
馮歲歲的眼睛被解放後,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裳已經被剪刀剪的破破爛爛,她微微起伏的胸口都若隐若現的暴露在帶着涼意的空氣中。
東方嶺眸中帶笑,若有興趣的看着她。
她下意識的就想捂住胸口,胳膊剛一擡起便牽扯到了剛包紮縫合好的傷口,她疼的龇牙咧嘴,再也不敢亂動。
“王爺能不能別再看我了?”她微微有些羞澀。
東方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道:“摸都摸過了,卿卿還怕被本王看?”
他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她就滿肚子的憤懑。
在韻梅苑,還不是因為他臉皮厚,明明已經猜出來是她,卻還那樣占她便宜。
馮歲歲別開臉,不願看他一眼。
東方嶺輕笑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有沒有好一些?”
馮歲歲這才猛然發現,自己的肩膀如果不動,就感覺不到疼痛了。她微微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明白是他剛才給她喂得藥起了作用。
“能站起來?”他挑眉問道。
馮歲歲試了試,發現她的腿雖然動起來沒問題,但她腰部以上都不敢用力。
東方嶺見她幾次都站不起身,嘆了口氣,單臂一撈,将她整個人都托了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驚呼,便已經被他穩穩當當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王爺你這是做什麽?這樣出去萬一被看到怎麽辦?”她小幅度的拍了拍他的胸口,示意自己要下去。
東方嶺勾起唇角,眸子裏是似水的柔情:“卿卿若是怕,就将臉藏好便是。”
說着,他還揮了揮自己身後的雪白色毛茸茸的大氅。
馮歲歲聽出了他的調侃,撇了撇嘴将臉埋進了他的胸口,悶聲道:“反正若是被發現,那王爺就得為我負責,而且王爺還不能納妾,這輩子只能娶我一人。”
東方嶺冰冷的臉龐上,綻放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這個傻姑娘,若是如此,他倒是巴不得別人發現了。
馮歲歲說的只是怄氣的話,但她到最後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發現。因為出了門沒多久,她便靠在他的胸口上疲憊的睡了過去。
等她睡醒後,已經回到了紅藥居。
馮歲歲因為是救駕才受的傷,整個人都被國公府當做祖宗一般供着。而鎮國公雖然對她退婚之事不滿,卻也清楚大局已定,在生了幾日的悶氣後,便也将此事抛在了腦後。
退了婚的馮歲歲,整個人都神清氣爽,每天都笑着醒過來。而她臉上的妝容,也在逐漸的減少,她頂着越來越清秀的臉蛋,每日在國公府的下人面前來回晃悠。
“小姐,你為何不直接以真面示人?反正也已經與那個爛......離王退婚了。”翠荷扶着她的胳膊,不解的問道。
馮歲歲站在明月湖的橋畔上,望着湖中游動的小魚兒,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的翠荷每日都說離王多好多好,為她做思想工作,讓她嫁給離王。此刻翠荷卻将他惡心了透頂,平時在私下都直接稱他為爛人。
映月見小姐沒有應聲,輕聲的解釋道:“若是小姐突然變的漂亮,不說會吓到別人,萬一有那心術不軌之人,誣賴小姐使了什麽巫蠱之術才變漂亮,那小姐豈不是給人留了把柄。”
馮歲歲點了點頭,誇贊道:“映月真是越來越聰明了,翠荷快多跟映月學着點,都快變成豬了。”
翠荷撇了撇嘴,哼唧道:“小姐這就嫌棄翠荷了。”
她沒有應聲,而是看向了氣勢洶洶朝着她而來的李氏。
映月下意識的擋在了她身前,她笑着擺了擺手,示意映月站到一旁。
李氏雖然穿着依舊華麗,但她的黑發已然抽出了縷縷白絲,面容也是憔悴不堪。
她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她的小兒子和沐管家。
但是,若是沐管家倒臺,小兒子被查出不是親生的,那李氏又該如何?
李氏兇橫着一張臉,上前便要抓住她的衣領,馮歲歲往後一退,李氏便抓了個空,險些沒站穩摔了過去。
“你這個賤蹄子!還我的女兒!”她咬着牙,瞪着眼睛,渾身都散發着怒意。
馮歲歲狀似天真的看着她,歪着頭笑道:“李姨娘這說的是什麽話?本小姐怎麽聽不懂呢。”
“馮歲歲!你裝什麽蒜?若不是你,我的雲兒又怎麽會被砍了手指成了廢人?若不是你,她又怎麽會被誣賴與人有染,被送到偏僻的別苑受罪?!”李氏顫抖的手指,一副要殺了她的模樣。
“李姨娘。”馮歲歲眸子淩厲的凝視李氏,語氣有些冷冰:“三妹妹的手指是大明長公主砍的,三妹妹與莫狀筆有染也是她自己所作所為,三妹妹被送去別苑,更是因為李姨娘你所導致的。”
“因為我?”李姨娘被她的眼神吓得向後退了一步,喃喃的重複道。
“若不是李姨娘沒有教導好三妹妹,她又怎會上梁不正下梁歪,還未及笄就去勾搭野男人呢?”馮歲歲意有所指的說道。
李姨娘愣在了當場,有些不知所措。
馮歲歲向前了兩步,笑意吟吟的替李氏整理着淩亂的發絲,她探過頭,覆在李氏的耳邊輕描淡寫的低聲說道:“三妹妹如今托您的福,在別苑裏過的十分滋潤。她每天吃的都是草根,渴了就喝些溪水,要是三妹妹不聽話惹惱了錦繡,那便只能餓肚子了。聽聞三妹妹剛開始還哭鬧不止,現如今卻被錦繡制服的像一只狗一樣聽話。有時候餓得急了,連自己排出的穢物都能眼也不眨的吃下去呢。”
李氏如死魚一般凝固的眼睛,在聽到她所言之後,微微的轉動了兩下。待到李氏完全将這些話逐字逐句的消化進去後,她猛地推開了馮歲歲的身體,瘋了一般的揮舞着拳頭砸向馮歲歲的臉龐。
丫鬟們被眼前的場景吓得呆住也不敢上前幫忙,映月和翠荷剛要沖上去幫忙,卻接收到自家主子拒絕的目光。
映月頓了頓,一把扯住了翠荷的手臂。
“住手!”一聲帶着怒意的厲聲呵斥從遠處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沐管家要和李氏聯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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