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殺人滅口 (1)
男人衣衫松松垮垮的吊在身上, 三千墨發披散在肩膀上,他的眼珠通紅,嘴唇卻白的吓人。
他一手掐在她的脖子上, 面色詭異, 表情似是在哭, 嘴角卻還挂着一抹古怪的笑容:“美人啊——”
一邊說着, 他的五指緊收, 馮歲歲感覺到空氣越來越稀薄, 她不住的拍打着他的手臂, 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瘋狂的大笑着。
馮歲歲的小臉從慘白變得通紅,一直紅到脖頸,像是要滴出血來一般。
她無力的掙紮着, 最終她使出吃奶的勁,用腿拼命的往他腿中間狠狠一踢。
他猛地交叉着雙腿,一臉痛苦的倒下。她抓住這個間隙, 費力的呼吸着彌漫着香味的空氣。
馮歲歲憋得快要發紫的臉終于漸漸緩了過來, 她剛一松口氣,便惡狠狠的往他身上踹了兩腳。
男人縮着身體,在地上來回翻滾, 突然的, 他擡起了猩紅的眸子瞪了她一眼。她鼻子一慫, 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 她想起進門時那聲聲低吟, 連忙朝着門外不管不顧的跑去。
他看起來已經完全喪失了人性,若是她不趕緊逃走,落在他手中定然是死路一條。
馮歲歲急急的推門, 卻發現不知道何時起,門已經被落了鎖。她剛想擡腿踹門,一只有力的慘白的手扯住了她的小腿。
她慌亂中往下一瞄,竟是那男人爬了過來,笑容迷離的拉住了她。
“美人,陪我玩,陪我玩......”
馮歲歲想踢開他的手掌,卻發現他像是菟絲花一般緊緊的依附着她的小腿,她惱怒中又夾雜着些恐懼,用另一只沒被束縛住的腳踹在了他的臉上。
男人似乎是被惹惱了,他松開對她的桎梏,拍了拍衣裳,表情猙獰着站起了身。
“來人啊!救命,救——”她拍打着房門,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她的求救。
男人用手掌一把捂住了她的唇,癡癡的大笑兩聲:“美人,小嘴可不是幹這個用的哦......”
說着,他便用力的掐住她的下巴,臉龐驟然靠近。
馮歲歲感受到他噴灑出來的溫熱呼吸,望着他深陷進眼窩裏的眼眶,帶着紅色污血的嘴角,令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的唇靠近她,靠近她,一直到他險些親上她豐潤可人的唇,馮歲歲一聲尖叫,猛地後退,吐了他一臉的口水。
男人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他狠狠的往前一推,将她整個人推翻在地,他毫不留情的抓住她白皙的腳腕,目光呆滞的朝前方層層紗幔下的床榻走去。
她被他這樣拖着被迫往前移動,他像是拖一只死馬一般,将她的身子置在地上毫不溫柔的摩擦。
馮歲歲的腦袋撞到了桌腳,衣裳也被勾住了一個邊角,男人發現拖不動之後,面色不耐的轉身,見她衣裳被勾住了,也懶得幫她解開,手指粗魯的将她的衣裳直接扒了下去。
她渾身狼狽不堪,發絲也因為被拖拽弄得淩亂至極,她的衣裙被脫去了外裳,只留下一身亵衣被他拽的松松垮垮。
“放開我!來人!來人啊!”她拼命的護住身上最後的遮掩,聲音帶着恐懼和顫抖。
男人冷冷的望了她一眼,似乎是清醒了一些,神情扭曲的捶着胸口:“哈哈哈,沒用的,你叫什麽也沒有用!誰敢攔着本太子?!”
馮歲歲一愣,嚎叫聲也停了下來,她神色不清的想,他是太子?太子病重,為何會出現在惠貴妃的宮殿裏?又為何這般瘋瘋癫癫似是神志不清一般?
就在她思緒混亂,滿腹疑問之時,太子已經将她舉起扔在了床榻上。
馮歲歲被丢的渾身一痛,翻滾了老遠後撞到了一個尚有溫熱的軟物。她龇牙咧嘴的睜開眼一看,她撞到的竟然是一個已經斷了氣的宮女。
宮女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脖頸上處處都是淤青,臉上已經是布滿了紫紅色,她的衣衫不整,露出的一雙白皙的雙腿也是傷痕累累,看起來應該是被太子行樂之時活活掐死的。
馮歲歲心中的恐懼越發的被無限放大,她縮起身體,避開這宮女遠遠的,還沒等她移動幾分,太子便已經面色瘋狂的撲了上去。
她在掙紮中,從發間拔下一根簪子,若是被這男人動了強,她寧願刺死他,就算軒皇找她償命,她也認了!
太子一下便瞄到了她手中一閃而過的銀光,他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簪子,将簪子狠狠的扔到了地上,轉手往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他的眼睛越來越紅,馮歲歲感覺小臉刺疼刺疼的,鼻間圍繞着那股奇異的香味,身體竟無端的生出一股燥熱。
她看着眼前強摁着他,一臉瘋狂的男人,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冷冽如寒天臘梅般谪仙的男人。
她的眼角劃過一滴熱淚,她低聲的喃喃道:“東方嶺,東方嶺......”
他溫熱的讓人作嘔的唇剛一貼上了她白淨的脖頸,她的脖頸上便因為掙紮顯露出一根根青筋,她還在盡力的掙紮着,盡管效果甚微。
就在他徹底剝開她的亵衣前,一陣勁風從臉側‘唰’的一聲竄過,一臉猙獰的太子表情逐漸僵住,僵住,而後緩緩的,直挺挺的栽了過去。
馮歲歲已然滿目都是淚痕,她目光迷離的喘着粗氣,連血液都帶上了一絲冰涼。
緊接着,她便落入一個帶着些風塵和涼意的身軀,那個懷抱并不溫暖,卻帶着一股讓人安心的藥香。
東方嶺緊蹙眉頭,他緊緊的抱着懷裏已經僵硬的似是石頭的身子,手掌不住的撫在她目光呆滞的小臉上,聲音溫和又輕柔:“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
馮歲歲機械的歪了歪頭,眼神空洞的望向熟悉的臉龐,她的小手還在下意識的抗拒着,推搡着他的身子。
“卿卿,是我,東方嶺。”他滿目盡是心疼,心髒如同被人用手掌緊緊的攥住了一樣,狠狠的,一抽一抽的疼痛着。
她慘白的面色緩緩的被他的手指摩挲的變得紅潤,她的眸子也逐漸恢複了些清明,在她看清自己面前的男人時,她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胸口,痛哭出聲。
“卿卿,別怕,我在。”東方嶺任由她捶打哭泣,寬大的手掌移到了她的後腦勺上,一下一下的輕輕撫摸着,似是在安撫着她崩潰的情緒。
馮歲歲哭了許久,才漸漸轉變為小聲抽泣,嗓音也變得有些嗚咽:“東方嶺,東方嶺......”
“嗯,我在。”他嘆了口氣,修長的手指拂過她鼻子下因痛哭流出的鼻涕。
馮歲歲怔怔的看着他慢裏斯條的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面含笑意的在她眼前,将手指上晶瑩的鼻涕擦抹在了手帕上。
她小臉一紅,微微有些羞愧的将小腦袋藏進了他的胸口。
她垂下頭許久,才發覺他此刻坐在床榻上,而他的身下,并沒有他一直随身坐着的輪椅。
“你,你的腿?”她呆愣的張開小嘴,一臉的震驚。
東方嶺面色溫柔的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十分的輕柔溫和,又似乎有些無奈:“怎麽辦,本王的秘密被卿卿撞破了呢。”
她眼眸中盡是訝異,微微有些結巴的往後縮了縮:“你,你不會還想殺人滅口吧?”
東方嶺吃吃一笑,沒有說話,安靜的看着她。
馮歲歲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別扭,自顧自的将頭轉了過去,避開了他的目光。
她莫名的想起了她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在那個夢中,她發現他的殘廢是裝的,然後她還被迫嫁給了他。
如果說這個夢是現實的預警,那她豈不是會嫁給東方嶺......
她咬了咬唇,搖了搖頭,她才不要嫁給他。
這樣想着,馮歲歲轉過頭,一不小心就瞄到了倒在地上久久不起的太子,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心有餘悸道:“他,他自稱是太子......”
見她言語吞吐,東方嶺知曉她在想什麽,他眸子微冷:“他死了。”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有些慌張。她明白,既然他沒有反駁她的話,那地上躺着的男人便真的是太子。
就在她還想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聲呵斥。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愛妃莫急,随朕進去看看。”
馮歲歲一怔,那兩人的聲音明顯便是惠貴妃與軒皇的。
她焦急的轉眸看向東方嶺,死死咬住的唇透露了她的不安。
他眉毛微皺,神色倒十分冷靜,似乎一點也不懼怕被門外的軒皇發現。
就在軒皇和惠貴妃進門的瞬間,馮歲歲的瞳孔驟然放大,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東方嶺不知按住了哪裏的開關,床榻裏側的床板猛地下落,他抱住了她的身子,輕輕一滾便墜了下去。
與他和她一同墜落的,還有那個躺在裏側,被掐死的宮女。
馮歲歲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緊緊護住,然後悶的一聲,便墜到了底端。
她睜開了雙眼,便看到了在暗黃的燭光下,墜落到她身旁不遠處的宮女。宮女被狠狠的摔了一下,猙獰的瞪得老大的雙眼,竟然奇跡般的閉上了。
莫名的,她看着這宮女的臉龐有些熟悉的感覺,就如同在哪裏見過一般。
馮歲歲簡單思索了一番,并沒有在腦海中搜索出這宮女的信息,便也就作罷了。
她只瞄了一眼,便被那瑩瑩燭火下紫紅色的小臉吓得有些作嘔。她收回了目光,有些恐懼往東方嶺的懷中縮了縮,她将唇貼在他的耳廓邊,低聲道:“王爺,這是什麽地方?”
東方嶺被她唇中吐出的溫熱氣息吹的身子一顫,他側過頭沉靜的望了她一眼,勾起了嘴角:“密道。”
她點了點頭,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東方嶺失笑的看着挂在自己身上,手臂緊緊的圈着他的腰的女子,不由得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
馮歲歲連忙捂住了他的薄唇,神色緊張道:“王爺你不要出聲,萬一被發現怎麽辦......”
她的話還沒說完,腦袋上方傳來了惠貴妃的尖叫。
“啊——”
而後緊接着便是軒皇的怒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太子為何會喪命于你的宮殿?!”
馮歲歲離了老遠都能聽清軒皇語氣中的憤怒,她下意識的縮了縮頭,心中有些膽顫。
今日這一局,她到底是看不懂了。
此事定然與惠貴妃有關,但惠貴妃又如何能支使得動當朝太子?
何況太子明明之前傳出病重,怎地會突然出現在惠貴妃的宮殿中?
還有,惠貴妃吐了她一身,命宮女帶她來宮殿換衣,是否是故意為之......
一團團迷霧砸在了她的眼前,本來誤吸了殿內那味道奇怪的香氣就已經令她的腦子不清醒,此刻再一思考,太陽穴都砰砰的跳動着。
她吸了口氣,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一擡頭卻發覺東方嶺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
“王爺看我作甚?”她有些羞愧。
東方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低頭。
馮歲歲不明所以的垂下頭,在看到衣衫不整的前襟後,她的小臉上升起一朵紅雲,脖頸也紅了個遍。
她連忙将衣襟攏了攏,聲音中也帶了些嬌嗔:“王爺莫不是不懂非禮勿視?”
分明是一句責怪的話,用她纏綿的嗓音說出來,竟帶了一絲撒嬌的意味,令人聽了血液都噴張開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惑人。
東方嶺悶悶的笑了起來,聲音中帶着絲沙啞:“卿卿所言極是。”
馮歲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那話中分明有着調侃風流的意味。
“說起來,你怎地知道我在這裏?”她心中一團疑惑,擡起眸子好奇的問。
東方嶺手指張開,五指成梳,動作輕柔的理了理她淩亂的發絲,眯起雙眼意味深長道:“卿卿有什麽事能瞞過本王?”
馮歲歲被問的啞口無言,一時間竟也答不上來。
上方又隐隐約約傳來了惠貴妃的解釋聲。
“陛下,臣妾真的不知太子怎地會在這裏......”
“哦?這般說來,宮殿裏竟是鬧了鬼神?!”軒皇怒極反笑,聲音中全然是止不住的火氣。
馮歲歲如同漿糊一般的腦子微微一轉,她猛然想起了什麽,下意識的抓緊他的衣袖,蹙眉問道:“王爺如何進的殿內?門外看守的宮女如何了?”
東方嶺漆黑如墨的眸子閃了閃,聲音有些冷意:“那宮女自然是死了。”
她抿了抿唇,覺得自己有些多此一問。東方嶺顧不得隐瞞自己腿腳之事,便破門而入,門外的宮女定是看到了不該看的,若是他不殺她,那便是留了禍端和把柄。
惠貴妃的聲音繼續傳來:“說起來,這殿內方才應該是進了鎮國公的嫡女,但這裏卻沒有見她人影......”
她點到為止,意猶未盡的将話頭斷了,似乎是有些猶豫。
軒皇一怔,那威嚴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她為何獨自一人進你的宮殿?方才發生了什麽?速速道來!”
惠貴妃被他一逼,愣了許久,才有些無奈的說道:“臣妾近來身子不大爽利,與她游玩禦花園時不慎弄髒了她的衣裙,便派了婢子帶她去宮殿換衣。死在門外的婢子,便是臣妾派去領路的婢子。”
話已至此,軒皇怒斥一聲:“鎮國公的嫡女何在?!”
惠貴妃聲音一哽,答道:“臣妾不知。”
聽到這裏,馮歲歲原本慌亂的心跳,奇跡般的平和了下來,她抓了抓東方嶺的手掌,冷靜的低聲喃喃道:“今日終究是我大意了,這才釀成如此橫禍。王爺能不惜暴露自己只身前來相救,我已然很是感激。此事必定要有個頂罪之人,就算王爺不來相救,太子也會葬于我手。此事由我一力承擔,望王爺自行珍重!”
說罷,她便從他身上掙紮了下來,一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快些逃跑。
這局雖然令她有些糊塗,但也知此局是死局。
太子不可能白死,而來過這宮殿的只有她,在軒皇呵斥詢問她身在何處時,她就知道,軒皇已然相信了惠貴妃的說辭。
既然如此,她不如自己出去後試試能不能将這死局盤活,扯上東方嶺是她萬萬不想看到的。
最好他能躲得遠遠的,她已經欠了他太多。
東方嶺抿着薄唇,面無喜怒,但他看向她溫柔又不忿的眼神,卻透露了他此刻的情緒。
她這是在擔憂他的安危,這個認知使他心中十分激動又開心。
但她遇見危險,就這樣冷漠平靜的推開他,卻有些傷了他的心。
她不信任他,不相信他能保她平安無虞。
兩種複雜的情緒交雜在一起,令他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怒。頓了許久,他才伸出修長的手指撫了撫她的臉頰,低聲沉沉的笑道:“卿卿,信我。”
他沒有用自稱,而是說,信我。
馮歲歲被他雙眸中的柔情迷了眼,她猶豫兩下,微微一笑着低下了頭,輕聲應道:“好。”
語氣雖然輕,但卻十分堅定。
東方嶺輕聲笑了笑,扶起她的身子,站起身後将她打橫抱進了懷中,他用手掂了掂,嘆道:“想這樣抱你許久,總算是能如願以償了。”
她被他話中的感慨之意稍稍一震,擡起的小臉也不自知的紅到了脖頸,她眨了眨眼睛:“王爺為何裝有腿疾?”
東方嶺身形飛快的穿梭在密道中,越過的牆壁上,那燭火只是微微閃爍,聽見她的疑問,他啞聲答道:“卿卿覺得呢?”
她怔怔的望着他,停住了聲音,恍惚了許久,才垂下頭低聲喃喃道:“軒皇,是軒皇容不下你啊......”
她的話一說完,兩人皆是一陣沉默。
直到他抱着她穿梭到密道口,細碎金閃閃的陽光透過層層紗幔照在了她的臉上,她才恍然回了神。
“這裏是哪裏?”她愣愣的問。
“冷宮。”他清聲答道。
原來是冷宮啊!她四處瞄了瞄,只見宮殿處處圍着冷色的紗幔,整個殿內除了一張床榻,幾只小桌,便沒了其他的東西。
門外有人輕輕敲了敲窗棂,不多不少剛好三下,就如同什麽神秘暗號一般。
東方嶺不急不緩的走到門外,從窗門接過外面那人遞來的一包東西。
馮歲歲湊上前去,見他打開包袱,裏面竟是一套與她身上一模一樣的,只不過是完整幹淨的衣裙。
她眯着眼望向他,壓着一絲怒意,冷聲問道:“王爺竟是早有準備?”
原來她這般感動感激,他竟早就知曉惠貴妃這個圈套,還眼睜睜的看着她落入陷阱。然後再玩英雄救美的把戲令,這不是将她當成一個玩物了?!
東方嶺沒有回避她的怒視,他撫了撫她淩亂的發絲,低聲沉吟道:“本王起初不知你會去她的宮殿裏。”
馮歲歲愣了愣,然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說她不知道她會出現在宮殿裏,說明他早就知曉太子在惠貴妃的宮殿行的事,只是不知道她會去而已。
“太子究竟為何會在惠貴妃的殿內行樂殺人?”她忍不住将疑惑問出口。
她實在是想不通,太子如此尊貴的身份,怎麽會變成那副模樣。
“惠貴妃兩年前憑靠太子上位,期間曾懷過太子之子,而後太子懼怕事情敗露,用藏紅花将她弄得小産。惠貴妃記恨太子,每次與他歡好之時,都給他喂下迷魂之酒,燃上惑神之香,久而久之,太子就成了這幅樣子。”他神情淡淡的解釋着,輕聲補充道:“不過,太子自從上次傳出被行刺病重後,便再也沒有來過皇宮。”
“也就是說,這是惠貴妃為了對付我,而設下的局?”她驚訝道。
東方嶺沒有回答,微微冷冽的眸子卻讓她心中一下便清楚了,沒錯了,惠貴妃是想借她之手殺了太子。
太子這般尊貴的人,惠貴妃定然不敢輕易的動手殺了他,哪怕她恨他入骨,也只是動了手腳令他神志不清。
惠貴妃心中清楚,同樣是現代穿越過來的她,絕不會忍受被太子強迫這種事,哪怕她拼了性命,也會和太子同歸于盡。
這樣一來,惠貴妃既能将害自己流産的太子置于死地,還找了一個替罪羊來頂罪,簡直對她來說是一箭雙雕的好事。
馮歲歲嘆了口氣,她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難怪上次惠貴妃在上元節時,提起男人的寵愛便是那副悲哀凄涼的樣子。
東方嶺見她如此,不由得揉了揉她的發絲,低聲笑道:“莫要胡思亂想,将衣裳快些換上,再整理下儀容。”
她點了點頭,正要将身上被太子撕的破破爛爛的衣裳脫下,突然想起身旁還站了一個大活人,她輕輕咬了咬幹澀的櫻唇,忍不住幹咳兩聲。
見他不為所動,還一臉微笑的看着她的動作,她不悅的瞪了他一眼:“王爺莫不是想看我換衣裳?”
東方嶺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
馮歲歲見他眼中盡是調笑,順手将剛脫下的鞋子扔了過去,憤憤不平的喝道:“你!你厚顏無恥!”
東方嶺笑了笑,接住她扔過來的鞋子,慢裏斯條的上前,将鞋子動作輕柔的套進了她白嫩滑膩的小腳丫上。
而後,不待她臉紅,他便已然轉過身,不急不慌的走到了窗棂前,雙手負在身後,目光淡然的看着窗外。
馮歲歲見他背對着她,稍稍松了口氣,動作迅速的将身上的衣裙換下,換上了他準備的幹淨衣裳。
“可以了。”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褶皺,對着他的背影喊道。
東方嶺轉過身,對着她打量一番,伸出修長的手指将她雖然整理過,卻還是有些微微翹起的發絲輕輕撫平。
“走吧。”
正在她疑惑他如何出門時,他已然推開了門,門外赫然擺放着一輛木質輪椅,安安靜靜的置在荒草叢生的院子裏。
他沉穩的走了出去,在她的注視下坐上了輪椅,他擡起頭對着她粲然一笑:“卿卿,如今知曉本王秘密的人,便只有你我二人。”
馮歲歲咯咯一笑,語氣中有些調侃:“王爺莫不怕我禦前告狀?”
東方嶺望着她清明的眼睛,冷如高山白雪一般的眸子,如同遇見了驕陽一般,融化個幹淨,他的聲音十分的溫柔惬意:“卿卿不舍得的。”
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篤定,耳根微微一紅,将臉別了過去,嘴上還不忘小聲的嘟囔:“胡言亂語,保不準我說個夢話就說出去了。”
說歸說,她動作麻利的推着他往前走去,一路上他沒有言語,靜靜的讓她推着。
一直到了禦花園的湖邊,東方嶺漫不經心的勾起唇:“卿卿,停下。”
馮歲歲不解的看着他,這還沒有到惠貴妃的宮殿呢?
“你去那湖邊,用水打濕這衣裳。”他沒有多說,托着的下巴沖着湖邊微微揚起。
她本身還有些疑惑,在接觸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後,她瞬時間便懂了他的意思。
是了,雖然換了一身一模一樣的衣裳,但方才那衣裳被惠貴妃嘔上了髒物,她若是穿這身幹淨的衣裳,那豈不是露餡了。
這般一想,馮歲歲手腳麻利的靠近了湖邊,用小手捧了一把清澈的湖水,将身上那處本應是髒污的地方打濕。
她用清水揉搓了許多遍,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東方嶺身旁,她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指的便是惠貴妃吐了她一身的事,按理說這事應該只有她和惠貴妃知曉才對。
不光是這個,就連宮中的密道他都知曉的一清二楚,這一點都不合理。
東方嶺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在輪椅的把手上,語氣溫柔的說道:“這宮中還沒有能瞞過本王的事。”
馮歲歲微微一驚,将先後之事一連串,心中竟得出一個天大的奇論。
他對皇宮中的事了如指掌,他的腿疾也是裝的,他為救她對太子下了殺手......
東方嶺,他這是想要造反稱帝啊!
馮歲歲面色微白,心中一陣絞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腦子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雲。
她在痛什麽?又是為何要痛?
東方嶺本就不是池中物,他想要造反稱帝又有什麽不對?
是因為他稱帝後,他和她就再無可能了嗎?
但,她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嫁給他,她和他本就是陌路人,為此心痛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心中一連串的反問,使得她心中翻江倒海的混亂,直到他淡淡的聲音傳來:“卿卿因何發癡?”
馮歲歲吸了口氣,搖了搖頭道:“無事。”
她漸漸平緩了心情,她想這麽多做什麽,今日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出宮,也不知幾個月後東方嶺會不會按照原書的劇情死于城中。
這樣一想,她的臉逐漸恢複了顏色,她沒再說話,一言不發的推着他繼續走。
還沒走兩步,便碰到了之前為她熱情帶路的麥花,麥花見到她不似之前那般熱情了,神色帶着恭敬的跪在路旁垂頭行禮。
馮歲歲欲言又止的望了她一眼,想必她定然是知曉一些惠貴妃與太子之間的淵源的。但見她這模樣,想來也是不願多說的,不然倒是可以帶她一起過去,說不準還有些用處。
就在這時,東方嶺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擡起頭來。”
馮歲歲有些訝異的望着他,他這是什麽意思?
麥花不敢反抗,聽話的擡起了頭。
在她看清麥花的眉目後,她驚訝的張開了小嘴。
麥花長得竟和惠貴妃殿中被太子掐死的宮女長得有些相似。難不成麥花和那宮女還有些淵源?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問出了口:“你是否有個同胞姐妹在惠貴妃殿中當值?”
麥花似乎有些震驚,頓了許久,她才蹉跎着答道:“是。”
馮歲歲心中一喜,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
“你的姐妹被太子猥亵一事,你可知?”她稍稍猶豫,便直白的問出了口。
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她沒有多餘的時間耗費在與麥花拐外抹角上。
雖然她挑選了一個較為含蓄的‘猥亵’一詞,但麥花還是瞬間便懂了她的意思,麥花先是一驚,而後遲疑着,在她犀利的眼神下,怯懦着喃喃答道:“奴婢知。”
“就在片刻前,你的姐妹死在了太子手下。”馮歲歲一邊說着,眸子一轉不轉的緊盯着她的表情。
成敗在此一舉,她不得不賭一賭。
若是麥花露出一點不對的表情,那她也就留不得麥花了。這件事關乎她和東方嶺的安危,她雖然不想拖無辜之人下水,但她已然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只不過麥花若是真的有古怪,便是她想婦人之仁,恐怕東方嶺也不會放過麥花。
惠貴妃站在軒皇的身後,面色悲戚,眸中卻絲毫不見悲傷,裏面盡是報了仇的痛快之意。
軒皇來回的在宮殿內踱步,臉上的痛苦之色顯露于面,他重重的将手掌心拍在實木的桌子上,硬是将桌面拍出了一道裂痕。
惠貴妃見此,不由得低聲對着一旁的太監詢問:“已經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莫不是還沒有尋到她?”
太監面露為難,偷偷的瞄了軒皇一眼,又小心翼翼的将目光收回,望着她道:“貴妃娘娘,禦林軍已然在皇宮內搜查,想必再過上半柱香的時間,總能将她搜出來。”
惠貴妃垂下頭,陰影下,她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唇角。便是她跑,又能跑到哪裏去?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除非她插了翅膀飛出北魏國。
且不說這個,她這只替罪羊,已經是板上釘釘,便是尋不到她,軒皇也已然将弑太子之罪算在了馮歲歲的頭上。
軒皇聽見兩人的小聲嘀咕,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怒。
堂堂一國太子,竟然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他後宮嫔妃之處,且不說他對太子痛惜之情,此事若是傳了出去,他北魏國一國之君,屆時便會成了衆國茶餘飯後的笑柄。
就在他怒火沖天,無處瀉火之時,門外緩緩的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軒皇負手站立,面色威嚴,只見來的人便是他滿宮搜查的馮歲歲,而她身後則立着一個垂着頭的宮女。
他看了一眼面色清秀娟麗的馮歲歲,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仔細辨認了幾分後,軒皇才看出面前的女子真的是那個原先醜陋不堪的馮歲歲。
“來人!拿下此女!”軒皇指着馮歲歲,厲聲喝道。
瞬時間,便有侍衛上去将她制服住。
她的雙手被剪在身後,不知是哪個侍衛朝着她的膝蓋後窩便是一踢,迫使她雙膝猛地跪倒在地上。
馮歲歲似是不解,聲音微顫着,恭敬的低聲問道:“不知小女犯了何罪,惹得陛下龍顏大怒?”
軒皇怒極反笑,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虛點了幾下,聲音中全然是憤怒:“你自己做的好事,卻在朕面前裝傻作癡?”
她的胸口微不可見的起伏幾次,在寬大的衣袖下,她稍稍的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待到她擡起頭來之時,已經是淚水蓄了滿眶:“小女真的不知陛下在說什麽......”
軒皇微微一愣,見她可憐動人的模樣,心中微軟。
惠貴妃見她淚痕滿面,心中一聲嗤笑,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一分,聲音柔柔中還夾雜着一些淡淡的惱怒:“妹妹怎地如此糊塗,竟在妾身的宮殿中與太子幽會,這便不說,你怎地能對太子痛下殺手?!”
馮歲歲聞言之後,神色怔怔的望着惠貴妃,頓了許久,她才不可置信的怒問:“貴妃娘娘這是何意?小女都不曾到過您的宮殿,如何會同太子殿下幽會?又從何談起什麽痛下殺手?!”
她的聲音雖然不高,卻很堅定,她的眸子中全然是被誤解後的惱意,還有一些被污蔑的憤憤不平。
“既然妹妹如此說,那你解釋一下,為何帶你換衣的婢子死在殿門口,明明只有你來過宮殿,太子為何會喪命于此殿?”惠貴妃指了指不遠處被蓋上了白布的屍體,不緊不慢的逼問道。
馮歲歲咬了咬唇,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一望,身子軟軟的一攤,臉上戚戚然的滴落下一行淚水,一臉不可相信的喃喃道:“什麽?太子薨了?”
軒皇雖然沒有說話,卻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見她一副癡傻的模樣,心中滋生出對惠貴妃的懷疑。
馮歲歲用眼白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軒皇,見他沉默不語的樣子,便知道自己第一步棋走對了。
自古皇帝皆多疑,軒皇也不例外。
惠貴妃這般聰慧之人,自然也發現了軒皇的神情不對,她将長長的指甲套掐進了自己的手心,臉上則更是悲恸,聲音也染上些嚴肅:“妹妹還沒有解釋死在門外的宮女是怎麽回事!”
馮歲歲任由淚水在面龐上肆意流竄,她聲音哽塞道:“小女也不知怎麽回事,那宮女說給小女帶路,走着走着卻将小女砸暈了過去。小女清醒時便看到了安平郡王,王爺遣下人送小女去貴妃娘娘的宮殿,途中遇見這宮女,便由她接替王爺之奴送小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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