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清理門戶 (1)
他連忙推開房門, 疾步走近了屋中,卻被屋裏的場景震驚的嘴都合不上了。
屋裏,沐管家正壓着衣衫不整的白氏, 而他的唇正貼在她的嬌嫩的臉蛋上......
而白氏則一臉驚恐和抗拒的推搡着身上的沐管家, 絕望的目光在掃到不遠處的站着的鎮國公時, 她流着淚哭喊道:“老爺!救我!老爺!”
這聲音很大, 又很凄厲, 使得白氏身上的沐管家身子一僵, 緩了許久, 才堪堪的從白氏的身上爬下去。
沐管家剛一站起身, 就被鎮國公一腳踹退了好幾步,他身子有些微微的顫抖,連忙跪下, 眼珠一轉便喊道:“老爺,方才是這白氏逼誘小人上榻,說是要報複老爺。若是小人不願, 便要将小人打殺了去。”
鎮國公怒視着跪在地上, 聲音真誠的沐管家,又望了一眼床榻上瑟瑟發抖,縮成一團的白氏, 他怒斥道:“什麽鬼話!分明是你在強迫白氏!”
後腳進門的馮歲歲傳出似是訝異的驚呼, 翠荷替她順了好幾口氣, 她才勉強緩了過來:“父親,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鎮國公的胡須都在顫抖, 他的聲音帶着惱怒:“這畜生!他竟趁老夫不在,想要玷污白氏的身子!”
馮歲歲捂着櫻唇,不可思議的輕聲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難怪......”
鎮國公一聽自家女兒似乎知曉什麽內幕,他轉過身,連忙追問道:“難怪什麽?歲兒你速速說來!”
馮歲歲垂了垂眸子,心中譏笑,看來鎮國公也不是完全不信沐管家之言的,他雖然一副信任白姨娘的樣子,但聽見她欲言又止,卻這麽着急的想知道。
看起來,鎮國公也是怕白姨娘真如沐管家所說的那樣,是想利用沐管家報複他。
馮歲歲用寬大的衣袖遮住勾起的唇角,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憶:“白姨娘曾在幾天前來求助過歲兒,她還求我幫幫她,說是她只能求我,不敢讓父親您知道。”
“歲兒這幾日身子不爽利,日日歇在院中不曾起榻。當時白姨娘來求助,歲兒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歲兒也不知何事是父親不能知曉,歲兒卻能幫她的,便沒有理會。”她的表情越來越糾結,在說道最後的時候,已然帶上了些哽咽。
鎮國公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嚴峻,就在此時,床榻上的白姨娘掙紮着起身,誰知一個沒站穩,卻是從榻上摔了下去,直接滾落在了冷硬的地上。
鎮國公也顧不得其他,連忙上前将地上失魂落魄的白氏摟在了自己的懷裏,白氏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苦澀的說道:“老爺,妾身沒有失身于他,妾身方才保住了清白......”
鎮國公見她如此狼狽落魄,卻還一心一意都是自證清白,不由得心頭一痛,将懷中的小人又摟的緊了一些。
馮歲歲見兩人抱在一起,目光帶着諷刺的望向了地上跪着的沐管家,她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沐管家的眼睛,緩緩的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
沐管家在馮歲歲進屋之時,便已經清楚自己中了白氏與馮歲歲一同設下的圈套,他想辯解什麽,無奈正好被鎮國公抓奸在床,他無論說什麽,恐怕今日都難逃一死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鎮國公一邊安撫着白氏的情緒,一邊疑惑的問着。
白姨娘抽抽搭搭的小聲啜泣着,她哽咽道:“早在老爺将妾身接到府中那日,他便盯上了妾身。剛開始他還有所顧忌,不敢明目張膽的對妾身做些什麽,只是總是時常用言語騷擾妾身。而後,他便越來越無所顧忌,趁着老爺不在府中時,潛入妾身的院子。”
“他說老爺您雖然是鎮國公,但這國公府的大小之事,都是由他掌管。若是不想得罪他,便好好的服侍他,将他伺候的開心了,他才會讓妾身地位安穩。妾身自然不可能應了,無奈之下又不敢禀告給老爺,怕老爺認為妾身胡言亂語,不自重,只好去求助大小姐。大小姐抱病在床,妾身沒有見到。而後他便是接二連三的口出妄言,想要占有妾身......”
說到這裏,白姨娘已經傷心的無法自拔了。
國公爺被懷中嬌娘的話震得匪夷所思,他安撫的對着她溫聲道:“還有嗎?”
雖然他的聲音還算溫和,但馮歲歲卻能清楚的感覺到鎮國公身體裏即将破天而出的怒火。
白姨娘聲音抽了抽,繼續補充道:“他見妾身寧死不屈,剛開始還好言相勸,道是李姨娘也是他的女人,所以李姨娘如今才會坐穩了國公府掌管大權的地位......”
說道這裏時,鎮國公怒聲打斷了她的啜泣,重複道:“李氏也是他的女人?李氏也是他的女人?!”
白姨娘被他的口氣吓了一跳,而地上跪着的沐管家身子也是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聽他說,說是小少爺也是他的種,還說老爺您這輩子天定的要斷香火。”白姨娘不知是有意無意的,捂着胸口似是低聲喃喃的說道。
馮歲歲垂下的眸子在陰影中滿含笑意,這個白氏倒是挺會火燒澆油,真是孺子可教也!
鎮國公已經徹底怔住了,被帶了綠帽子已經是很讓人火大了,沒想到就連孩子都不是他親生的......
鎮國公松開了手中的美嬌娘,他大步上前,一把提起了瘦弱的沐管家:“走!走!去李氏那裏!”
他一邊說着,手中已經提着如同死狗一般的沐管家出了門。
馮歲歲勾起唇角,緩步走到白姨娘面前,扶了一把她的胳膊,低聲誇贊道:“你做的很好。”
白姨娘身子顫了顫,擡起清明的眸子搖頭道:“若水不敢居功。”
馮歲歲從袖口裏掏了一張銀票遞給她,笑眯眯道:“這是給你的獎賞,藏好後跟我一起去李氏那裏吧。”
白姨娘抿了抿唇,恭敬的從她的手中接過了銀票,她的眸子中含着感激的淚水。
若不是面前這個面色淡然的女子在韻梅苑救了她,她許是早就死在了那幾個浪蕩子的手中,更不要提什麽被贖身從良嫁人。
雖然鎮國公的年齡都足以做她爹了,但她這種如草芥一般的女子,能嫁給這種權貴做妾,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了。最起碼她再也不用在各種男人之間流蕩,也不再像浮塵一樣沒有個落腳的地方,不管如此,她如今也算是有個家了。
而且鎮國公也十分寵愛她,對她也是百般貼心,她此生足矣。
馮歲歲接收到白姨娘感激涕零的目光,淡淡的撇開了視線。
她并不是什麽好人,所以當日她在韻梅苑救出若水的時候,便已經打好了讓沐管家不得好死的下場。當時如果若水沒有什麽利用價值,她很有可能不會理會若水後來的求救。
沐管家沒有什麽破綻,唯一的一點缺點,便也是這個時候,大部分男人都會犯的一個毛病——好美色。本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若是沐管家在外邊找個小妾,去個青樓尋歡作樂,倒也算是無懈可擊。
但沐管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變态,偏偏喜歡玩鎮國公身邊的女人,将鎮國公當成一個傻子一樣,不光睡了他的女人,還讓他的女人生下了孩子。
剛開始她也不确定麟兒是不是沐管家的血脈,因此她特意和白姨娘交代了,在接近沐管家的時候套話,如果沒套出來,便不提這一茬,只說沐管家欺辱了自己便是。
見今日白姨娘這一招,想來應是套了出來。
馮歲歲這招并不高明,卻十分好用。
先是僞裝出英雄救美的橋段,讓若水接近了鎮國公,成為了他的白姨娘。而後令白姨娘再對沐管家故技重施,平日對沐管家時不時的抱怨鎮國公,讓沐管家對她産生好感。
白姨娘一邊讨得鎮國公的寵愛,另一邊還要對沐管家玩些暧昧,但以沐管家那謹慎的為人,必定不會太容易相信白姨娘。她知曉他不喜她,因此她和白姨娘僞造出兩人不合的假象,讓沐管家放松了警惕。
當然,沐管家不可能因為那些小事便全然的對白姨娘放心。所以當沐管家假意抱怨馮歲歲時,白姨娘挺身而出要教訓馮歲歲,這也便有了上午白姨娘撕破臉皮誣陷馮歲歲這件事。
馮歲歲在得知沐管家要用麟兒落水來陷害自己時,便算計到白姨娘身邊會有監視她的沐管家的走狗。于是馮歲歲将計就計的順水推舟,與白姨娘合夥演了一出戲。
她早就料到,若是白姨娘因為此事受了罰,沐管家便會對白姨娘交付真心。而且以他憐惜美人的性子,今晚上必定會出現在芍藥居看望白姨娘。
于是她早早的準備好去引來鎮國公,命映月先去芍藥居看一眼實況,又在到了芍藥居後故意弄出不太大的聲響,提醒白姨娘該演戲了。即便沐管家聽見動靜也不怕,總之鎮國公已經到了門口,便是沐管家想跑也跑不掉。
沐管家雖然心眼極多,但他面對上馮歲歲,終究是太嫩!
馮歲歲不動聲色的露出一個微笑,對着身後的白姨娘說道:“快些跟我去看好戲吧。從今晚以後,你便只有一個名字——白氏。”
白姨娘垂着頭恭敬的應聲,她心中知道,大小姐這是讓她把自己的過往忘幹淨。
以後她便不再是風靡一時又險些落魄至死的韻梅苑花魁若水,而是鎮國公的妾室之一白氏。
馮歲歲出門後,白姨娘将銀票藏好,便也跟着出了門,為了顯得逼真,出了芍藥居的白姨娘便又恢複了那個哭哭啼啼的樣子。
兩人走在前面,後面還跟着衆許的丫鬟,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這樣走了去。
到了李氏的院子外,便隐隐約約的能聽到鎮國公帶着怒火的呵斥,馮歲歲挑了挑眉,帶着衆人進了院子。
只見李氏的屋子裏亂作一團,沐管家癱軟在柱子旁,嘴角還溢出暗紅色的血液,他的面色慘白,身下是一灘淡黃色的液體,想必應該是被鎮國公打的小便失禁了。
而李氏則抱着昏迷不醒的麟兒,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聲音嘶啞的喊道:“妾身錯了,妾身錯了,求老爺恕罪,饒了麟兒吧......”
李氏不提麟兒還好,一提起孩子,鎮國公鐵黑鐵黑的臉,變得更黑了。他顫抖着手指,怒聲道:“你這個賤人!老夫當初真是納了一個白眼狼啊!供你吃喝,這國公府老夫也交給了你,除了沒有提你做夫人,還有什麽令你不滿的?!”
“老夫對你這般好,你竟然跟這個奸夫搞在了一起?!”鎮國公說道最後,已經是聲嘶力竭了。
馮歲歲眸子閃爍的望了一眼桌子上的兩只碗,一只碗裏是血液是混合在一起的,而另一只碗裏血液則是分開的。
看起來,鎮國公已經滴血認過親了。
馮歲歲溫婉的上前扶住了往後退了幾步,俨然快要被氣得暈厥的鎮國公,低聲說道:“父親,人多眼雜,不如先清理了門戶。”
鎮國公雖然被氣得快要失去了理智,但聽到自家女兒的話,顯然也是贊同的。
他揮了揮手,啞聲吩咐道:“将他帶下去,亂棍打死後扔在亂葬崗。”
說完這句話,便立刻有仆人上前拖走了半死不活的沐管家,而他身旁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的李氏,則是癱坐在了地上。
鎮國公望了一眼李氏,又看了一眼在她懷中,自己疼惜着養大的麟兒,心中頓時如同刀割一般。
那個孩子,竟不是他鎮國公的血脈!
“父親,小弟......麟兒終究是您看着長大的,若是打殺了他,您的心中也定然不會好受。不如放過他吧。”馮歲歲的小手溫和的撫在鎮國公的後背上,聲音低緩。
沐管家是一定要鏟除的,而李氏還有她的孩子卻無所謂了。沒了沐管家的李氏,終究成不了氣候。
而且,讓她對着一個孩童下手,她也做不到。
鎮國公深吸了口氣,白姨娘也十分貼心的湊了上來,幫他順着氣。鎮國公握了握白姨娘的小手,看向了李氏,聲音中帶着痛惜:“你走吧,麟兒還小,需要娘親。”
李氏呆滞的目光對上了馮歲歲的清明的眸子,她瘋狂的大笑,而後又凄然的大哭,整個人如同是瘋了一般。
鎮國公和白姨娘先行出了房門,而馮歲歲待到他們走遠後,緩緩的蹲下,與李氏平視。
她十分溫柔的說道:“李姨娘,啊,不對。李氏,從今往後你便帶着麟兒流浪在京城吧。你的麟兒是沐管家主使推入的河中,以後便恨他吧。”
不光她的語氣柔和,就連她的表情都是溫和的,她輕輕的撫了撫李氏懷中麟兒的發絲,低聲笑道:“可惜了這個好孩子,有你們這麽差勁的爹娘。”
李氏緊緊的盯着她,渾濁的眼珠子微微動了動,她聲音暗啞的問道:“你為什麽放過我?”
馮歲歲站起了身,神色淡然:“昨日傳來書信,你的女兒已經死在了別苑。如今你的夫君也不要你了,你的情夫更是死無葬身之地。從你出了這個門之後,你便再也不是掌管國公府的手握權勢的夫人了,而是一個流浪在外風餐露宿帶着孩子的婦人。”
“你的孩兒如今高燒不退,你被趕出去後身無分文。你想要賺銀子,想要吃飽飯,想要給孩兒看郎中,你認為你活着又比死了能好多少呢?”她滿含笑意,面帶微笑。
沒錯,李氏這種可恨之人怎麽能輕易死了呢?
有時候,一個人活着并不會比死了好受多少。
李氏若是活着,她就要為填飽肚子奔波,為麟兒的性命奔波。她一個婦人,一個有些姿色的婦人,能用來出賣的,就只有自己的身體和尊嚴。
馮歲歲聽到李氏的撕聲的尖叫和痛苦的幹嚎,但她并不在意,她揮了揮手,聲音帶着一絲冷意:“将李氏扔出府外。”
有仆人應聲,上前拖着李氏便往外走,李氏掙紮着,扭動着,馮歲歲慢裏斯條的走到她的身邊,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娘親是被你和沐管家害死的,如今算是老天還給你們的報應。”
李氏不動了,她僵硬着摟住懷裏的孩子,目光變得凝固。仆人趁機拖着她的身子,快速的朝着門外走去。
馮歲歲歪了歪頭,纖細的手指緩緩的撫上了瓷白如玉的臉側,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左眼流下了一行冷冷的清淚。
她的心髒驟然一緊,而後便是渾身輕松的感覺。
看來,伴随着她給原主的報了殺母之仇,原主最後僅有的一點執念與羁絆都随之消散殆盡。
這一夜,馮歲歲睡得很香,香到床榻旁立着一個絕世的美男都沒有發現。
他的大手緩緩的撫上她嫩滑的肌膚,滑過她的眉,她的眼,還有她微微嘟起的櫻唇。
他的表情有些憊懶,他的神色越十分舒緩。
“傻孩子。”他漫不經心的勾起唇角,聲音微啞道。
一夜無夢,馮歲歲在第二天久違的起了一天早的。
她坐在梳妝臺前,對着模糊的鏡子出了神。
似乎沒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了,她這個半個月也算是給足了衆人适應的時間,如今就算是鎮國公看到她日漸嬌美的臉蛋,也不會再驚訝了。
映月進了房間,看到早起的自家小姐,微微有些吃驚:“小姐,您起的真早。”
馮歲歲被這句類似于誇贊的言語搞得老臉一紅,其實這個點也不算是很早了,換算成現代的時間,現在應是快要九點了。
她從映月的話中得到了一些反思,嗯,她以前實在是太懶了......
映月對着門外的翠荷喊了一聲,翠荷便也滿臉驚奇的走了進來,嘴中還喃喃的念叨着:“待會我得看看,今個太陽從哪邊出來的......”
馮歲歲撇了撇嘴,翠荷和映月不為所動的為她梳妝,映月低聲問了句:“今日還是畫那妝容嗎?”
她搖了搖頭,眸子稍稍一擡:“不,就這樣就好,今日便素着顏吧。不要绾發,随便用繩子綁上就是了。”
翠荷手腳麻利的按照自家小姐的話,三千墨發稍稍的用一根紅繩系上,翠荷手指靈巧的将發挽出一種慵懶感覺,襯的不着水粉的馮歲歲也嬌媚至極。
馮歲歲對着鏡子裏的美人一怔,随即發出一陣低笑,那笑聲悅耳清脆,如同風鈴叮當響一般莞爾。
“小姐,您今日要出門嗎?”映月見小姐笑的開心,輕聲問道。
馮歲歲點點頭,道:“聽聞那胸衣的生意做得不錯,之前一直是在韻梅苑外售賣,如今有銀子了還是盤家店自己賣好些。”
因為之前她手頭沒有現銀,所以和韻梅苑的老鸨達成協議,她在韻梅苑設點販賣胸衣,分利給老鸨十分之一的利潤。
當時只是無奈之下想出的辦法,其實這個辦法也只能應付一時。一方面是随着饑餓營銷,她抽出給老鸨的利潤越來越多,并不劃算。另一方面,她總是在妓院外售賣,那些閨秀千金和名門貴婦想買,就需得找自家的小厮跑腿,而胸衣這種私密的物件,令小厮看到總是不妥當。
她希望有一天,可以把這裏的胸衣店開成現代的那種模式,而進來挑選胸衣的女子,都可以像是逛胭脂水粉店一般平常。
翠荷從櫃子裏拿出了狐裘給自家小姐圍上,馮歲歲倒也沒反對,雖然這幾日天氣回暖,在外面站久了還是冷的。
三人便這般浩蕩的出了府,出府時偶遇了白姨娘,本來翠荷還要瞪她,誰知白姨娘卻柔柔的福了福身子對馮歲歲恭敬的請了安。
翠荷一邊跟在自家小姐身後,一邊咂摸着小嘴:“啧啧,這白姨娘真是個人精,昨日還那般對小姐不恭敬。”
馮歲歲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昨日翠荷在場,但以翠荷傻乎乎的腦子,硬是沒看出來她和白姨娘有淵源。
映月倒是聰慧,昨日只是望了幾眼,就将事情想了通透。
出了府沒多久,馮歲歲便很是麻利的看中了一家原是酒樓的兩層小樓。說來奇怪,那酒樓明明處在個很好的地理位置,但店家老板卻搖着頭苦笑着要将酒樓低價盤出。
馮歲歲認為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她仔細的從大堂瞄到了二樓,發現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些隐藏的問題。不光沒有問題,整個小樓都裝飾的很棒,根本無需她再費心重新裝修。
秉承着遲疑的态度,她再三與店家确定後,與店家一手交銀票,一手交地契。
直到店家走了,馮歲歲望了一眼手中的地契,對着精裝修的小樓,她才傻呵呵的笑出聲。
“才花了一千兩,就能買下這麽理想的地段......”她自言自語的低聲喃喃道。
按理來說,像這種二層的小酒樓,在京城這種地方,又站着那麽好的地理位置,別說是一千兩,恐怕是三萬兩左右才能購下。
她今日可真的占了一個大大的便宜了!
因為一進門就能看到大堂,所以大堂可以做成是各位小姐夫人休息的地方,而二樓則可以改成各式的試衣間和一個胸衣的賣場。這樣既可以保證了賣場的隐私性,也環顧了客人的感受。
與此同時,就在馮歲歲笑的開心之時,店家手中握着一千兩銀票苦着臉進了一個小巷。
小巷裏很是安靜,有一個手抱胸口的男人靜靜的等着店家的到來,見店家出現,男人面無表情的問道:“如何?”
店家嘆了口氣,沉沉說道:“已經按照主子的吩咐,将酒樓低價盤給了那位大小姐。”
男人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店家急急的攔住他,揮着手中的銀票道:“這銀票,白小哥您還沒拿走。”
男人推了推,将銀票推了回去,聲音毫無起伏的說道:“主子說這銀票讓你拿去養老。”
店家一驚,雖然他作為酒樓的掌櫃,每個月有十兩銀子的月俸。但他攢了這許多年,也不過是攢了幾百兩的棺材本,而這酒樓背後的主子竟然這般大方,酒樓虧本低價賣出不說,這賣酒樓的銀子,那主子竟然也不要......
主子還将這銀子給他當做養老的錢,這樣算來,主子豈不是虧了許多錢?
店家有些不忍,但看面前那面無表情一臉冷意的白小哥,他也不敢多說,只是顫顫巍巍的哆嗦着問了一句:“不知那大小姐是什麽人?”
竟值得主子這般費心思......
男人愣了愣,眯起了冰冷的眸子,直到許久後,店家以為他不會問答的時候,他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那可是我家主子未來的夫人。”
他的語調太過輕松,以至于店家聽得含含糊糊,頓了許久後,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蹤,店家還是愣在那處望着手中的一千兩銀票,嘴中念叨着:“夫人啊,那就難怪了。”
馮歲歲從酒樓出來後,便聽見不遠處有吵鬧的聲音,一只駿馬上高坐着一個男人,而馬下似乎有一個女子在低聲啜泣。她蹙了蹙眉,往那裏走了走。
一貼近,她才發現駿馬上的男人是南風,而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仆人。
南風正手腳無措的望着那個馬下哭泣的女子,彷徨的眼神在掃到馮歲歲時,他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惑。
那女子長得怎麽有些眼熟呢?
正當他要深思時,地上女子又加大了哭泣的聲音。
馮歲歲站在衆人身後,聽到了百姓們的小聲議論。
“這是春闱的新科狀元郎吧?地上那個女子是誰?”
“你沒聽那女子哭訴嗎?說這新科狀元郎是個負心漢,考上狀元後便抛妻棄子了。”
“什麽?沒想到這狀元郎儀表堂堂,竟是衣冠禽獸,抛妻棄子此等惡事都能做的出來?!真是敗類!”
“嘿!這事有什麽稀奇?你多去看看折子戲,那比這負心的狀元郎多了去了......”
“這事要是鬧大了,那女子捅到皇上那裏,只怕這狀元郎就倒黴了!”
......
說是竊竊私語,但百姓秉承着法不責衆的态度,聲音足以讓南風本人聽到,個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些譏諷和嘲笑。
南風性子本來就有些軟,見百姓們都那種語氣的譏笑于他,他羞的臉都紅了,也愣是沒說出一句反駁人的話。
馮歲歲一怔,垂下了風雨欲來的眸子。
這女子一看便是裝的,不知道是哪個有心人要陷害南風,想将南風拉下馬?
據她所知,原本中的南風雖然提得不多,但他從始至終都是孤身一人,從未聽說過還有什麽妻兒。文中到最後,也沒給南風安排一個妻子,只是潦草的寫過幾筆南風心中愛慕馮雲雲那個女主。她想着作者那麽安排,估計是想襯托出馮雲雲的女主光環,不過馮雲雲現在已經了嗝屁了,以後也不會存在這個問題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相信,以南風的心性,怎麽也做不出來抛妻棄子的事情。
定然是有人看南風當了新科狀元郎,心有不滿,想要借此報複。
馮歲歲推開衆人,走上前去,對着地上那女子說道:“這位夫人,地上涼,不如起來說一說你的委屈。”
女子一見馮歲歲這嬌美動人的臉蛋,便知曉她應是哪家的大戶小姐,而此刻站出來,想必是看不下去新科狀元郎的所作所為,想要逞英雄來了。
女子心中不屑,面上卻表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樣,哭的淚眼汪汪的被馮歲歲身後的映月和翠荷扶了起來。
南風雖然沒認出她的模樣,在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卻是眼睛一亮,立馬知曉了她的身份。他剛想出聲,馮歲歲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制止了他開口。
南風黯然的閉上了嘴,心中惶惶的想着,他的再生恩人不會也信了那女子的陳詞了吧?可他根本都沒見過那女子......
女子被扶了起來,馮歲歲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速速說來,你究竟受了什麽委屈?”
女子擦了擦淚水,紅着眼眶怯懦的點了點頭:“奴家侍奉相公三載有餘,相公前段時日說是要帶着母親上京趕考,奴家很是高興,便在家中帶着兩歲的稚子等待......”
“誰知,等了許久,相公都不見回來尋奴家母子,奴家再三打聽才知道,相公中了舉,成了狀元郎。奴家将家中稚子托付給鄉親們,連忙不日夜裏的趕來尋夫。誰知,誰知相公見了奴家,竟如同陌不相識一般......”說着,女子便又小聲的啜泣了起來,引得衆人的議論更大聲了。
女子心中想道,任他如何解釋,也推辭不了此事了。若是他一直拒絕認她,那她便按計劃毀了他。若是他圓潤一些,将她當場認下,那她往後便是一只眼睛,留在他身邊監視。
馮歲歲搖了搖頭,對着馬上的南風投去一個失望的眼神,溫柔的安慰着女子:“我認識這新科狀元郎,卻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
女子在聽到她說自己認識南風時,神情明顯的一怔,而後才繼續啜泣。
女子想道,既然她說對狀元郎失望,想必兩人應是在京城相識的,那倒不必擔心被戳破了。
馮歲歲挑了挑眉,溫和的笑着問道:“此事我會按實情禀告給陛下,你莫要難過。”
女子點點頭,面上帶着感激之意。
南風苦笑一聲,想要出聲解釋,卻又想起之前她那一記讓他閉嘴的眼神,他吶吶的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出聲。
“對了,不知他家中那老父親可還安好?”馮歲歲狀似随意的一問。
女子聽聞她願意将此事禀告皇上,認為自己的任務已經是完成的差不多了,于是神色也放松了些,聽到她問話,便也随口的答道:“自然安好,奴家安頓好父親與稚子才敢上京。”
女子自認這個回答沒錯,她對狀元郎唯一的所知便是,他家中窮苦,帶着老母上京趕考。而那穿着華麗高貴的女子先是說與狀元郎相識,又問她家中老父親是否安好,所以她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定是把父親留在了家中,這才有了這個答複。
馮歲歲臉上溫和的笑容消失了,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帶着冷意的譏諷:“哦?是嗎?”
“據我所知,新科狀元郎的父親早就駕鶴西去,不知你是如何安頓的他父親?”她慢裏斯條的說着,表情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女子本來挂上了一絲笑容的臉,瞬間僵住。
衆百姓聽了馮歲歲的話,也都抱着狐疑的眼神望着那女子。
馮歲歲見衆人的神色間還有些不信,于是擡起明媚的眸子,對着南風一笑:“南風,我說的可對?”
南風被她那清澈的眸子一望,臉一下就紅了個透,再看到她慵懶嬌媚的笑容後,他白皙的脖頸也騰的一下紅了。
見南風怔怔的看她,她挑了挑眉,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我說的可對?”
南風這次被她的聲音激的猛地醒了,他冷冷的望了一眼忘記表情的滿面淚痕的女子,聲音堅定的答道:“我的父親,早在四年前逝世。你說你侍奉我三載,那時我還在守喪期,如何會娶妻生子?你這女子滿口胡言,信口開河,該當何罪?!”
馮歲歲接話道:“污蔑朝廷官員,按律應亂棍打死。”
這話自然是她胡亂編的,她才不知道北魏國的那些官員的規規條條。而這些百姓對這些權貴官員的事也是不懂,聽到她這般說,便也就信了。
南風本有一絲猶豫,這女子雖然胡言亂語,卻也罪不至死。在他掃到馮歲歲冷冽的眼神時,他一個激靈,對着身後的仆人吩咐:“将她按住,當街亂棍打死!”
馮歲歲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補充了一句:“把她的嘴堵上。”
說實話,她并不想打打殺殺的,但這女子背後定然有人指示。若是如此,有一次陷害便有第二次陷害。
今日她憑靠的是攻心之計,她其實也不知這女子是否知曉南風家中的事,她靠着自己的猜測,大膽的搏了搏。
她先是擺出要多管閑事的态度,神色憐惜的去安慰她,令女子誤以為她是站在那女子那邊的。而後又說出自己與南風相識,進一步從女子的表情中确定這女子是在心虛,同時也讓女子産生一種猜測,她到底和南風熟不熟。緊接着她提出要将此事禀告給皇上,趁着女子放松警惕的時候,她似是随口一問一樣提起南風的父親。
這種事,就是要出其不意,若是下次再有來陷害南風的,她就不一定能救得了他了。
所以,這個女子必殺不可,她要殺雞儆猴,用雷厲風行的手段告訴衆人,南風不是軟柿子,想捏就捏!
被馮歲歲震懾到的不止是百姓,還有南風。他對上她那美麗的眸子,心中苦笑自己實在是不配為丈夫,竟然還比不得一個小小的女子神情自若,游刃有餘。
百姓都被那女子的悶聲慘嚎所驚吓到,霎時間衆人如避蛇蠍,紛紛的逃離散開。
馮歲歲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南風,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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