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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衛國從來都是嚴肅的下彎着嘴角,所以從他臉上從來都看不出真實的內心想法。
這面向沒來由的就讓人覺得心裏沒底,此時展位主人就是這樣。這一上午,他的展品看的人不少,問價的一個都沒有,只有鄒衡新一個人對老戲單表達出來了實在的興趣。
但是這生意能不能成,還得看這位一臉刻板的老者。
蔣衛國将折扇打開,扇面上是一副山水圖,邊上有提拔。看來折扇的年頭不算短了,只不過因為保存不當,曾經出現過修補的痕跡。蔣衛國心中暗暗搖頭,臉上卻平靜的将折扇合攏,放了下來。
然後他又拿起旁邊的那個黑呼呼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物體。這件東西呈現一個尖錐圓柱體的樣子,非金非木,也不是石頭,底長12、3厘米,高55厘米,用手颠了颠,大概有3公斤差不多。
蔣衛國眼中閃過一道疑惑的神色,随後他又仔細的看了看這個頭頂有點鈍的尖錐圓柱體。
看了有兩三分鐘,鄒衡新都要忍不住叫他了的時候,蔣衛國把東西放了下來。
“你父親的這三件藏品是什麽來歷,名目,你知道嗎?”蔣衛國聲調平緩的問道。
男子搖頭說道:“不知道,這幾樣東西都是被我父親單獨存放的,我很少見。”他的父親是一個脾氣古怪的人,從來都不許子女動他的東西。
他還一直以為那是些什麽寶貝,結果等父親去世之後一看,根本就不是什麽名貴的古玩。不過他們家都是工薪階層,也收藏不起什麽貴重的玩意。
蔣衛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把手上的手套摘了下來,說道:“那老戲單是民國時候的戲單,還算是有一定的收藏價值,不過因為是民國時期的現玩,價格也不是很高。我看3000塊錢就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周信芳主演的戲單,甚至還值不了這個價錢。”
男子一聽這個價格,頓時有些失望,不過卻也在接受範圍之內,他在這邊待了半天也知道什麽叫做古玩現玩了。并不是所有的收藏品都是價格不菲的,存量大,流傳廣,年代短的藏品差不多也就是一千至六千不等。
蔣衛國接着說道:“我看這塊東西,還算是有點意思。我出價三萬,如果你覺得合适,我們就成交了。”
三萬塊?!
這是男子難以想象的高價,在他自己看來第一值錢的是折扇,第二是那張戲票,第三才是這個黑乎乎的三角體。可是折扇根本就沒被人看在眼裏,戲票是3000,最值錢的反倒是這個黑乎乎的玩意!
男子有點後悔,他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價值幾何,說不定這不是極限。他實在應該弄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才能在這個地方賣一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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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時候也不好反悔再出一個價格。男子仔細的看着蔣衛國的表情,然後他被錢燒的發熱的腦袋冷靜了下來,蔣衛國的表情實在不像是購買決心很大的樣子,似乎無可無不可。
男子把心一橫,咬牙說道:“好,就這個價格賣給您們了。”
雙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這東西他自己在家裏也研究了不少時間了,實在不覺的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蔣衛國點點頭,放下了手,旁邊蔣忻非常主動的直接走上前去跟那男子去結賬。
男子還是有點不死心的說道:“這把折扇應該也是清末民初的,我問了網上的人據說也是名家制作,你們不一起要了嗎?”
蔣忻嘴角挂着笑說道:“這折扇如果完好無損确實還值得收藏,只不過已經動過手的東西就不是太能賣得上價。”蔣忻這還是說的委婉,這三樣東西裏邊就屬這把折扇價值最低,一千塊錢就已經是同情價了,再多不可能。
這就是圈子裏的專業人士跟完全的新手之間的區別了,根本就弄不清楚那樣才是更有價值的。
男子失望,只得接受這個結果。他把自己的銀行賬號報給蔣忻,蔣忻劃了賬,展臺上的這兩件展品就不再屬于男子。只不過現在還不能帶走,要等到交流會結束之後,買主才能把東西領走。
接下來,四人又往裏邊的展臺逛了過去。
這個時候看的快的人已經把所有的展品都看了一遍,很多展臺跟前站着買主跟展臺的主人交談着,旁邊還圍着幾個對這件東西有意的人。
來參展的收藏家拿出來的藏品都是自己最得意的,但是這些藏品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買賬,因為有些收藏品種屬于很冷門的那一種。比如算盤、筷子、老明信片、酒瓶……等等。
人氣比較高的還是那些古玩展臺,蔣衛國四人走到位于展臺後半的時候,熱熱鬧鬧的議論聲很引人注目。
蔣忻走過來看這邊人多,就怕擠到兩個上了歲數的老人,于是對徐久照說道:“你跟我一人一邊護着點。”
徐久照點點頭,扶着自己老師的胳膊。
等到能看到展臺上的展品的時候,四個人都忍不住吃了一驚。
那是一只青白色三足熏爐,底部是綻放的蓮花,爐口是延伸的蓮葉,爐口兩端有一把手,兩只昂首張口似乎在嘶吼的五爪龍蹲在爐體上。從龍頭往上延伸的龍身上細密的鱗片和龍鳍。熏爐口上還有一個造型奇特似乎是蓮蓬的蓋子,上面圓圓的小孔既是通氣孔,又是蓮子孔做裝飾功能。
“青白瓷,好漂亮的青白瓷。”鄒衡新看直了眼,徑直的往着前邊走去,徐久照也護着往前走去,聽到這話,徐久照忍不住說道:“恐怕這不是青白瓷,而是元宋的影青瓷。”
蔣衛國本來正看的入神,聽到徐久照一口斷定的說出這瓷器的年代品種,不由的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徐久照小小年紀竟然對于古瓷如此了解,只是看了一眼就能斷定。
徐久照已經走到了他跟蔣忻的前邊,自然是不知道蔣衛國的驚疑。
鄒衡新卻是沒有多想,立刻就相信了學生的判斷,說道:“哦,白中閃青,果然是影青瓷。”
蔣衛國跟蔣忻倆人也擠進了人群裏,這個時候人們說是熱鬧的讨論,不如說是争論才傳入四人的耳朵裏。
“胎質不白,白中閃青,必定是元宋時期影青瓷。你看那上邊的龍獸五爪,肯定是禦貢品,官窯毫無疑問。”
“胎質不是不白,而是發灰發黃!既然是禦貢品,怎麽可能是灰黃色的胎質,那五爪龍更是最大的破綻!要沒這五爪龍,而是三爪龍,說不定還有可能讓人相信這是元宋時期的影青瓷!”
“你有點常識行不?我都要被你氣笑了,胎體底足那黃因為燃燒不充分的鐵氧化物!”
“誰被誰氣笑啊?真品底部發黃那是自然滲出,你看看這灰黃色的部分是滲出來的嗎?這質感這麽厚,這麽不自然,壓根就不是滲出來的。再說這氣泡,這麽少,根本就不像是柴窯燒出來的,反倒是跟氣窯、電窯燒出來的一樣。”
“這氣泡雖然少,但是大小一致,松散明快,符合元宋時期的影青瓷特征。”
“氣泡也許是我看的不準,但是再怎麽說元宋時期的影青瓷距今也有700多年了吧?這麽長時間釉面早就應該開片了,怎麽這件瓷器一點開片的痕跡也沒有?說是保存完好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這……”
湊近了看,這件蓮花龍獸三足熏爐通體渾然一體,整體呈現白玉色,只有積釉的地方是青色,在燈光的照射下宛如玉器般完美。然而就是這般完美讓人心中不确定,就算是窖藏器或者懸器也不可能一點歲月流逝的痕跡都沒有吧?只要接觸氧氣,就有可能造成開片。
“好了,你們都不要争執了。”站在展臺後邊的是一位白發的老者,他語氣沉緩的說道:“我這件瓷器是‘東北貨’,是從我父親手中傳下來的,我可以保證這件東西是真品,不是仿作。”
“東北貨?”徐久照不解的出聲。
蔣忻對他說道:“東北貨就是指民國初期末代皇帝溥儀逃離北京城的時候帶走的1000多件故宮文物,當時這些東西都被帶到了長春僞皇宮小白樓,後來這些文物慢慢的流失。因為都是從東北流出,所以被稱為東北貨。”
“哦。”徐久照理解的點頭。
老者又說道:“這麽說吧,要不是我兒子給人做擔保,對方逃跑銀行追賬追到他的身上,我也不會舍的把這件熏爐拿出來。這件三足熏爐我出價1500萬,恕不還價,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算了。”
這個價格比起之前那件白玉如意觀音像還要吓人。
畢竟是收藏家之間的交流會,幾百萬就已經是高價了。一般的交流藏品價都在百萬之內。老馬老田是跑來坑人,而這位老者擺明車馬的高要價,要不是他說替兒子還追賬,還以為他要故意把人吓退。
鄒衡新收獲了一張老戲單現在正是對這些藏品興趣濃厚的時候,他撞撞蔣衛國說道:“這件東西不錯啊,可以擺在博古軒裏當鎮店之寶。”
蔣忻扭頭說道:“要以價值論,還是封窯四方瓶更高一些。我想這件三足熏爐比不上四方瓶。”
鄒衡新對此并不懂,他不解的說道:“這件不是有五爪龍嗎?官窯啊。”
蔣忻笑道:“封窯也是官窯,而且從存世量來說比起影青瓷要珍稀的多。”
聽到蔣忻這麽看重自己的作品,徐久照挺開心的。
蔣衛國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記得胡教授說過,封窯的第一發現者就是小徐吧。那時候張文钊還說他們認為那是柴窯瓷片,結果你非常肯定那是那是明代高仿。”他不解的說道:“你年紀也不大,瓷器燒的好不說,竟然也精通鑒定瓷器?這也是自學的?”
蔣衛國這麽一問,蔣忻和鄒衡新也好奇的看着他。
一時之間徐久照心思電轉,他該怎麽回答才不惹人注目?
同一時間,徐久照作為封窯的第一發現者被另外一些人談論着,只不過跟蔣衛國他們的好奇不同,這些人對徐久照報以惡意。
“老板,那個徐久照現在在上海,兄弟們不好下手。”體型彪壯的保镖彎腰在一個長相陰柔氣質寒冷的男子身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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