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作為禦窯廠最年輕的禦窯師,徐久照沒少聽到贊譽,蔣忻這句情不自禁的誇獎卻讓他耳朵都紅了。
“這還不是最好的狀态。”徐久照赧然的說道,“瓷土當中還缺少一種植物灰,那種植物現在好像已經絕跡了。”
“這都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蔣忻拿過手機來看,馮忠寶使用高清照相機拍照的,這種還原度很高的照相機是張文钊提供,能夠非常真實的反應瓷器的樣子。
“嗯,這些都是古方,有些是從古籍當中看的,有些則是我自己琢磨的。”徐久照點頭說道。
他也不害怕懷疑,在韻文瓷器廠的時候他不斷的調整釉色配方,每次張文钊開窯他都會放一個進去就是為了得出最終的配方。
他掌握着配方,但是現在很多青料跟明朝的時候有微妙的差距。燒出并不是他想象當中的樣子,還需要他不斷的嘗試。
而且現在他發現在明朝逐漸絕跡的蘇麻離青料竟然還存在着。從他掌握的配方來看,只要能夠弄到這種青料,他有自信再現元青花如同寶石藍般的釉色。
元宋時期蘇料全賴進口,因為路途遙遠,那個時候人們并不知道具體的原料産地。直到現在考古發現,才能夠具體确定蘇麻離青料是産自伊拉克薩馬拉。
钴料礦實際上就是富含氧化钴的礦土。氧化钴不管如何燃燒,成色必定是穩定的藍色。不同分別只在于配比的不同。
跟國內高錳低鐵不一樣,蘇料含鐵量高。用蘇麻離青料繪制的青花瓷,藍色濃豔如同藍寶石般瑰麗。釉色有銀黑色結晶斑,并有暈散的情況。雖然是缺陷,但是卻瑕不掩瑜,是辨別元宋青花的重要依據。
蘇麻離青料是青花料當中的典型色,猶如閃閃發光的寶石一般美麗,充滿了無窮的魅力。現在國內普遍使用的都是國內的青花料,雖然知道蘇料的原産地,但是随着配方的失傳,已經燒不出那種瑰麗如同寶石的特質了。
在古代的時候這些配方只流傳在一個很小的範圍之內,一旦出現變故很容易就毀之一旦。這些配方的失傳都是因為明末的時候李自成戰亂的原因。
徐久照手中現在掌握的配方可以說是搖錢樹也不為過,徐久照為人性情謹慎,即使是做出研究配方的樣子也很注意保證配方不外洩。
“是嗎?”蔣忻眉毛微微蹙了一下,身為一個投資商人轉瞬間就想出了好幾個投資方案,不過掌握的這個人是徐久照,他立馬就把這些壓了下去,鄭重的對徐久照說道:“那你可要把這個調配比例看好了,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
徐久照心中一暖,沖着蔣忻充滿信賴的一笑:“我知道,現在也就只有我的老師和你知道。”
蔣忻忍住想要擁抱住他的沖動,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一窯都是典型的明朝器型,除了葫蘆瓶之外,還有罐、碗、尊、爐、梅瓶、花觚等。有些需要二次上色的五彩瓷,還需要徐久照回去重新上色再進行二次燒造。
知道徐久照還需要回去進行二次燒造,蔣忻對于楊久洋的追查更加的緊了。
蔣忻追查楊久洋,徐久照也沒有閑着,他走訪各個陶瓷工坊,想要搜集更多的配料。
而楊久洋就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了。
“久照。”楊久洋穿着一件藍灰色的t恤,下邊是休閑短褲,腳上一雙男式涼鞋,就那麽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徐久照錯愕的睜大眼睛,慢慢的鎮定了下來:“楊久洋。”
楊久洋的頭發有些長了,看着沒有吳久利照片裏那麽光鮮,人黑了瘦了,目光閃爍,走路一晃一晃,頗有點落魄的感覺。
楊久洋咧了咧嘴:“看樣子你還生我的氣呢,要不然怎麽連名帶姓的叫。”
徐久照冷冷的看着他,眼看楊久洋就要走到他的跟前:“站住,就站在那裏。”
楊久洋嗤笑一聲,舉起手說:“好好。”然後他就站在那裏,站也沒有好好的站着,擺出一個百無聊賴的樣子。
看他那流裏流氣的樣子,徐久照就皺眉,就這麽一個人原身也和他來往密切,什麽眼光。
楊久洋懶洋洋的說道:“聽說你最近混的不錯。”他看了看徐久照的發型和身上穿着的衣服,肯定的點點頭說:“既然你發達了,也別忘了兄弟。最近我手頭有點不方便,不如你借我些。”
徐久照都被氣笑了:“你既然知道我還跟你生氣,怎麽有臉來找我借錢?況且你不知道我在找你,上次不還跑的挺快麽。”
楊久洋一點也沒有心虛慚愧的意思,反而很厚顏無恥的說道:“咱們不是最好的兄弟嗎?當初說好了要發達一起享福。等我以後有了錢,也不會忘了你的。”
就算是三歲孩子也不相信的謊話,徐久照當然不可能上當。
他面無表情的說道:“你用不着蒙我,當初的事情我們也該說說了吧?你怎麽就能做出那種事情來。”
徐久照這話完全就是诓楊久洋,楊久洋只知道徐久照受傷入院,卻不知道他具體的情況。
楊久洋讪讪的一笑:“當時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失手,你看你這不是也好好的麽。”
果然跟他有關系,原身就是被他推下去的!
徐久照心跳微微的加快,手伸到衣兜裏邊摸索着找到手機。他現在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想給蔣忻打電話。
楊久洋見徐久照冷着臉看他,就騷騷頭發說:“哎——你也是的,好不容易發現一個值錢的東西竟然不想着賣了,非要留着做什麽研究。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都面臨成年了,又一事無成,最是需要錢的時候。把那塊瓷片賣了不就什麽都有了。你要不是非要搶回去,我也不至于用那麽大的力氣,你就不會摔下去了。”
徐久照的念頭轉了轉,難道楊久洋現在還不知道那塊東西不是柴窯瓷片,而是仿的?這不可能吧?
徐久照眼睛盯着他說:“我知道你賣了錢,還跑去了國外。”
楊久洋點頭:“我回來就知道你找人打聽我。”他倒是絕口不提賣錢的事情。
徐久照冷然道:“你就不怕我告你?”
楊久洋咧嘴笑了一下:“你不會那麽無情吧,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我也打聽了,又沒有人看見。只憑你一面之詞,沒有證據,就算你告了,最後也只能是證據不足,當庭釋放。”
這件事情吳久利也是跟他分析過的,情況對徐久照很不利,因為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當時的事情經過。
徐久照說道:“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可能原諒你。”
楊久洋擡手做了一個投降的樣子,說道:“我道歉還不行嗎。如果還不行,我把當初的那個瓷片還你。”
徐久照眉毛一挑,驚訝道:“你不是把瓷片賣了麽?”
楊久洋苦笑了一下:“最後那邊不是發掘了一個新窯場,發現上當受騙,買瓷片的人把錢要回去了。我也挨了一頓打,還欠了很多錢。”
徐久照想了想,還真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楊久洋也是活該,徐久照絲毫不同情他。
徐久照有點想把原來的瓷片要回來,畢竟那是原身付出生命的東西:“瓷片在哪裏?”
楊久洋眼睛一亮,欣喜的說道:“你願意原諒我了?”
徐久照說:“原不原諒你跟你還不還瓷片是兩碼事。”
楊久洋“哦”了一聲,倒也不是很失落。
他說:“我現在在郊區的一個地方住,你跟我去拿吧。”
郊區這個地方倒是蔣忻提到的楊久洋有可能落腳的地方。不過,徐久照并不想跟他一起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淡淡的說道:“還是算了,既然你沒有帶在身上那就下次再說。”
楊久洋倒是挺意外徐久照的直白拒絕,看來徐久照是真的不再像以前那麽相信他。弄明白這個,楊久洋心裏不好受的一下,但是很快就被別的東西驅散了這點感觸。
楊久洋說:“那就算了,改日再約。你給我一個電話號碼。”
徐久照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他,眼看着楊久洋拿出一個蘋果手機把他的電話號碼輸入了進去,打了過來。
還說欠了很多錢,根本就是滿嘴謊言。徐久照內心冷笑了一下,債主會留着這麽昂貴的手機不拿走?
徐久照轉身就走,他已經弄明白了事情,但是接下來要怎麽辦,他有點迷茫。法律途徑走不通,發動私人收拾楊久洋一頓?
如果是在以前,徐久照還能找行首或者是對方宗族讨回一個公道,可是現在這個世道該怎麽了結私人恩怨讓徐久照有點難辦。
徐久照邊走邊想,這片區域是用商務大廈空置的地下樓層改建的,條件雖然簡陋不過青睐的人很多,因為這邊都是集中的租給外地人開辦各種手工作坊,房租相對便宜。
周圍安靜的有點不太正常,徐久照的腳步頓了一下。他來的時候人流是不多,可是也不至于半點見不到一個人的地步吧?
徐久照心中一凜,沿着隔開刻意留出來的通道奔跑起來。也許是發現打草驚蛇,很快安靜的地下空間就響起了腳步奔跑的聲音。
身後好像有三四個人在追,徐久照頭皮發麻,飛快的朝着出口跑去。他實在沒有想到在鄭州街頭的一幕會重新上演。
徐久照跑的口感舌燥,身後的人一聲不發的追逐着他。直到身前冷不丁的冒出一個高大強壯的身影,徐久照吓的幾乎魂飛魄散。
徐久照驚懼的瞪大眼睛,高大的男人擋在跟前,把他一攔。
“久照!”
徐久照劇烈的喘息着,這才看清楚竟然是吳久利!
“久利哥?!你怎麽在這裏?”徐久照張口結舌。
吳久利本身就很彪悍,面向長的也不是那種和藹可親的類型,他一臉肅然,很有幾分兇戾的氣息。
“當然是來抓楊久洋的。”吳久利跟他說完這句話,就擦身而過向着他身後的方向沖了過去。
徐久照回身扭頭,就見身後跟着好幾個他不認識的人,看見他回頭看朝着他們擡手打招呼。
“……”
原來是自己人,就不能出個聲音叫一聲麽?差點把他吓死。
過了一會兒又過來五六個人控制着楊久洋過來了,吳久利滿臉嚴肅的沖着楊久洋說道:“你知道咱們院裏的規矩,即使不能相守相望,也絕對不能互相殘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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