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秦白羽忍着內急跟蹤沈浩在二十幾分鐘後到了某個小區裏。
沈浩對這裏的環境很熟悉,停好車急匆匆走向小區門。秦白羽看到他拿出門卡劃了,估計着小區裏也有沈浩的房子。趁着這會兒功夫,他趕緊找出車裏的空水瓶……
到底難以忍受這股子味道,秦白羽打開車窗放空氣。算算這才經過多少時間?沈浩已經去而複返。秦白羽将車窗關好,看到沈紹的手裏拎着個不大的黑色提包,裏面塞的鼓鼓囊囊。
沈浩這是要跑嗎?秦白羽暗想。轉念,又覺得不可能。沈紹在這裏家大業大的,哪裏說走就能走?想罷,秦白羽又給沈紹發了短信,說明情況。
繁華的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
沈紹看完了秦白羽的短信,将車慢慢靠邊,停了下來。煙盒已經空了,他下車到超市裏買了一包,回到車裏點燃一根,再一次陷入深思中。
軟件裏的紅色小點已經不再移動,停留在某個地方一閃一閃。沈紹看了眼腕表,下午六點四十分。
“幾點了?”窩在車後座上小睡了一會兒,睜開眼,洛毅森就問時間。
司馬司堂遞給他一瓶水,說:“六點四十。”
“公孫那邊來信兒了嗎?”
“還沒有。”褚铮也打了個盹兒,迷迷糊糊地說:“現在還早,找地方吃點東西?”
洛毅森抻着懶腰坐起,打了個哈欠,覺得沒什麽胃口,也不餓。司馬司堂壓根沒有理睬他,直接對褚铮說:“找地方吃飯。”
洛毅森來了精神,趴在座椅之間,說:“我開車吧,你們倆再眯會兒。”
聞言,褚铮哼笑一聲,“就你那蹄子是能踩油門,還是能踩剎車?老實帶着吧。”
洛毅森不跟褚铮一般計較,轉頭去撩撥司馬司堂:“昨晚我把你擠着了吧?你到後面睡會兒。”
被關心的沒怎麽着,褚铮立時瞪大了眼睛,盯着司馬司堂:“你別告訴我,這幾天他一直跟你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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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司堂顧左右而言他:“剛才顧隊長來電話,他們的人已經從英陶山周圍撤走了。在英陶山搜捕王德的任務暫時告一段落。”
“我說司馬,你就不嫌棄毅森那臭毛病?他睡覺不老實,拳打腳踢的。”
洛毅森一巴掌糊在褚铮的腦袋上,“你跟我睡過怎麽着?”
“你睡覺不老實,整個學校都知道。”褚铮樂着抖出洛毅森的黑歷史,随後繼續擠兌司馬司堂,“你也太順着他了,讓他自己再開個房間。要不,跟我說也行啊。”
司馬司堂終于被褚铮搞煩了,斜睨了一眼,說:“跟你說,你陪他睡?”
“卧槽,憑什麽?老子玉潔冰清的。”
司馬司堂被逗樂了,坦言:“賓館取暖設備不好,只有我的房間還算暖和。”
褚铮驚訝不已,“就是說,我整夜整夜蹲在車裏這幾天,你們倆一直睡一個被窩?”
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司馬司堂把臉就到一邊,不再搭理褚铮。洛毅森勾着褚铮的脖子,笑嘻嘻地說:“穿絨衣絨褲睡,六十、襯衣襯褲睡,八十、只穿小短褲睡,一百。司馬是我爺爺的忘年交,我給他打八折,看在咱倆四年同學的份上,我給你打九折。”
褚铮也是和混不吝的,順着洛毅森這話繼續逗,“你要是缺錢,幹脆我包月得了。”
“我缺錢啊。這不攢錢買手機呢嘛。我那手機啊!六千多塊啊!用了才不到半年啊!”
司馬司堂憋不住了,呵呵呵地笑了起來。褚铮使勁掰開洛毅森的胳膊,很認真地跟司馬司堂建議:“要不咱搞個募捐活動吧,這小子都快魔怔了。”
一路上說說笑笑,在蓮縣一家比較不錯的飯店門口停了車。司馬司堂說去買電筒用的電池,讓褚铮和洛毅森先進去點菜。
飯店裏的客人很多,褚铮護着還有點跛腳的洛毅森,找了個角落坐下。點完了菜,褚铮這才一本正經地問:“跟哥們說點實在的。你跟司馬怎麽回事?你一個G,跟他睡了幾天,辦事沒有?”
洛毅森正捧着熱茶吸溜吸溜地喝着,乍一聽褚铮的問題,整個人都愣了。他對褚铮眨眨眼,反問:“你覺得我倆有事?”
“都睡一起了,能沒事?”
“你的思想真肮髒。”
“滾蛋!”褚铮推了一把洛毅森,随手又把人摟回來,“不開玩笑。你這第二春來的快了點吧?”
洛毅森無奈地放下茶杯,說:“用你那漿糊腦袋好好想想吧。我要是真對他有什麽想法,就不會跟他一起睡了。”
褚铮撇撇嘴,“你是沒有,但是你能擔保,他沒有嗎?”
咦?啥意思?洛毅森不解地看着褚铮,光顧着眨眼睛,忘了該問點什麽。褚铮搓了一把洛毅森的頭發,該說得也說了,點到即止。
在褚铮看來。洛毅森就是一種異類的發光體,專門吸引那些不愛說話的、面癱的、一肚子心眼兒的男人。你洛毅森沒歪念頭,睡了幾天就是圖個暖和,那司馬呢?你當人家是傻的?絕源的?缺根弦兒的?
也不知道這番話到底有沒有被洛毅森聽進心裏,他繼續喝了幾口熱茶,像個沒事人一樣。
很快,菜上來了,司馬司堂也回來了。三個人開始吃飯。
吃了差不多了,洛毅森招呼服務員過來買單。褚铮拿出錢包,叫服務員給開張收據。洛毅森逗他,一個土豪還要收據,太沒面兒了!
褚铮睨着洛毅森,冷笑道:“土豪家也不富裕。”
他倆忙着鬥嘴,一直沒開過口的司馬司堂忽然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盒子,放在洛毅森手邊。頓時,吸引了兩個鬧貨的目光。
白色盒子上的水果被啃了一口,這标志誰都知道是啥。洛毅森愣了,褚铮也愣了。司馬司堂吃下最後一口飯,神态自若地說:“卡呢?”
洛毅森處于半呆傻狀态,乖乖遞出電話卡。司馬司堂拿出盒子裏的手機,将卡放了進去。;開機,設定,一分鐘內齊活!動作特自然地遞給了洛毅森。
褚铮在心裏咆哮:尼瑪!你們倆要是沒事,老子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新手機跟被咔嚓掉的那部一模一樣,甚至還多了內存。洛毅森從呆滞中緩過味來,大大方方對司馬司堂一笑,“真沒白跟你睡!”
司馬司堂淡淡笑了一下,喝茶漱口,說:“走吧。”
整個過程,褚铮就是個背景。
夜深人靜,萬籁俱寂。深冬裏的英陶山在月光的照映下,顯得更加蒼涼巍峨。就連山腳下延伸出來的幾條路,都在彰顯着無人問津的荒落感。踏雪而來的腳步,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急促而又不穩。慘淡的路燈下,漸漸映照出一個佝偻着身子的影子。那影子駐足在路燈邊緣,再也不肯向前一步,隐匿在黑重重的陰影裏。
不多時,對面走來了另外一個人。他穿着厚厚的羽絨大衣,戴着口罩和帽子,不疾不徐地朝着路燈走來。
“站,站住!”王平久緊張地喝止那人靠近,“你,你咋來了?”
那人不言語,站在原地稍稍側了身,看樣子,似乎是招呼王平久跟他走。王平久卻慢慢後退,一邊後退,一邊說:“我沒啥說的,你走吧。”
或許是發現王平久要跑,那人急忙上前數步。王平久吓得不知道挪動了,卻在極度緊張中發現那人也一動不動。
這算咋回事?王平久昏花的老眼去打量那人,進而發現,那人緊盯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的位置。他下意識緩緩回頭……
正在爬山的洛毅森抓住司馬司堂的手臂,問道:“你聽見什麽古怪的聲音沒有?”
司馬司堂屏氣細聽,搖搖頭。轉而去看褚铮。褚铮蹙着眉搖頭,說:“沒有。你聽見什麽了?”
“好像是誰家的雞被踩了脖子。”
褚铮頓時有種想要狠狠踩洛毅森脖子的念頭。
司馬司堂緊了緊圍巾,低聲問道:“聲音方向是哪邊?”
洛毅森回手指着山下:“工地附近。”
司馬司堂變戲法似地拿出夜視望遠鏡,頓時鎮住了洛毅森和褚铮。褚铮摸摸下巴,琢磨着等回去,讓公孫錦也給一科的人配備一個。
司馬司堂還沒看到什麽,望遠鏡已經被洛毅森搶了過去。第一眼,“卧槽,真清晰!你這個從哪買的?多少錢?”
褚铮特別想告訴洛毅森:重點錯了!順便提醒司馬司堂,別嘴快說給他啊!
司馬司堂哈出一口白氣,“看到什麽了?”
洛毅森的嘴巴微微張開,仿佛沒有聽見身邊人的提問。褚铮察覺到洛毅森的反常,幾步走到他身邊,又問道:“看到什麽了?”
洛毅森上前幾步,探着身子往前看。褚铮怕他摔倒,摟住了他的腰。司馬司堂站在倆人身邊,透過層層疊疊的障礙物,試圖看清下面的情況。
忽然,洛毅森驚訝地說:“倆孩子在下面,還有王平久。”
山下,田埂路。
拎着價值不菲的箱子,王平久看着忽然出現在身後的兩個孫子。他的表情從震驚到疑惑,最後變得慈祥而又溫和。
“你倆咋來了?”王平久笑着問道。
拉着弟弟的手,王健大聲對王平久說道:“爺爺,我們來接你回家。”
不說這話還好些,王平久一聽又是一身的冷汗。這倆孩子本應該在很遠的地方,怎麽會忽然出現在這裏?他警惕起來,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可兩個孩子像在眨眼的功夫就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吓得不敢動了。
王康似乎害怕什麽,僅僅抓着哥哥的衣袖,仰着小臉說:“哥,你別放開我,我怕。”
王康膽怯地緊緊挨着哥哥,擡起眼看着王平久:“爺爺,我們回家,行嗎?”
看兩個孩子的意思,對自己好像沒什麽威脅。王平久壯起膽子,說:“你們出來,那些叔叔知道嗎?”
王健跟弟弟說:“膽小鬼!不就是被說了幾句麽,有什麽好怕的?”雖然是埋怨,但王建的臉上始終帶着喜滋滋的笑容。
王康委委屈屈地說:“我,我就是害怕黑天嘛。”
也許是王康可憐兮兮的表情使得王平久緊張的情緒緩解了一些,他拎着箱子,靠近了孫子們,問:“誰罵你們了?”
這時候,王健嘻嘻哈哈地說:“奶奶呗,您怎麽又忘了。“王平久好不容易僞裝出來的鎮定,有轟然倒塌,他難以置信地問:“你,你們奶奶,前幾天早上就,就走了。”
“哪有啊。”王健樂呵呵地說:“我們沒做好作業,奶奶罵了我們,還把我們鎖進小倉房,不讓吃晚飯呢。”
忽然,王平久意識到,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只是,時間上錯了位。他咽了口唾沫,勉強露出笑容:“那,那你們怎麽出來的?”
王健哈哈大笑起來,說:“想出來就出來喽。”
雲緩緩飄過了月亮,皎潔的月光映照在祖孫三人的身上。王平久發現,兩個孩子的頭發上一塊又一塊的黏糊着,好像沾了什麽東西。他伸手在王健的腦袋上撸了一把,低頭一看,滿手的血!再看拉着自己的王康,孩子略黑的小臉上髒污不堪,被頭發遮擋着的額頭上一大片已經半幹的血跡。
他不願意承認現實,他寧肯欺騙自己,“是奶奶,奶奶打,打你們了?”
話音還沒落地,就聽王健爽朗的笑聲:“不是奶奶啊。爺爺,你忘了,那天晚上是你把我們的腦袋打破的,要不然我和小康哪會被送到醫院。”
王健的臉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那麽的單純,那麽的天真;王康似乎更加恐懼,用力的抱着哥哥的手臂,不停發抖。
古怪繼續蔓延着。王平久眼睛裏的驚懼慢慢沉澱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呼吸節奏,也緩緩平穩。他終于舍得放下手裏的箱子,對倆孫子說:“走吧,跟爺爺回家。”
兩個孩子轉了身,等着爺爺與他們并肩而行。曾經溫暖的牽着孩子們的手,握緊了冰冷的刀柄,尖利的刀刺進孩子單薄的胸膛……
兩個孩子空洞的眼神落在爺爺悲苦的臉上,像是在問他,為什麽?
王平久的脫力地跪在孩子們跟前,哭訴着:“對不起,對不起。殺了你們,你們才能正常。是爺爺不好,但是,你們的媽要太多了,爺爺拿不出來。爺爺啥也不懂啊。對不起,對不起。”
王康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倒在地上的時候,那只手無力地伸向哥哥。終于,手指勾住了手指,他滿足地笑了,又似在對哥哥說,舍不得。
王健握着弟弟的手,看了看穿透胸膛的刀尖,吃力地說:“爺爺……你、撒、謊。”
前一秒還痛哭流涕的王平久忽然愣了,再看孩子們,渾濁的眼中盡是冰冰冷冷。
手裏的匕首又一次高高舉起……
就在這時,從田埂路下面竄出一個人來,極快地撲向了王平久。這個人騎在王平久的身上,狠狠掐着他的脖子。
這一切,都被從上山趕下來的洛毅森在望遠鏡裏看得真真切切,他對司馬司堂大吼着:“你先去!”
司馬司堂早已拼全力奔跑,距離事發地點還有十來米的時候,忽聽毆打王平久的那人對他叫嚷:“帶孩子們跑,快跑!”
洛毅森聽見了那人的叫聲,下意識叫着:“王德,是王德!”
此時,褚铮背着洛毅森,跑得像頭豹子。洛毅森知道是自己拖累了褚铮的速度,掙紮着跳下來,讓褚铮盡快跑過去幫忙。
司馬司堂伸出手要去抱孩子的瞬間,褚铮已經趕到了,他抓住了王德,制服了王平久。一副手铐铐了父子倆。
待褚铮轉回頭去看司馬司堂的情況,只看到對方蹲在地上,雙手空空。
“孩子……孩子呢!?”褚铮又是冒了一身冷汗。
司馬司堂也很難不震驚,他說:“消失了。”
與此同時。
洛毅森腳踝上一陣吃痛,摔倒在路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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