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拿上來,這邊做

那天下午,他們安安靜靜看完了一部127分鐘的電影,并且散場後在影院樓下的小店裏各自吃了一碗麻辣燙。

然後打道回府。

金烏西沉,餘晖暖暖的灑在大地上,一景一物都塗上了金邊。

趙飲清沒給唐安福去電話,準備自己打車。

他們需要走一段路,路兩旁是梧桐,輔道另一頭是一排的店面房,中國移動、韓料店、煙酒店還有自助燒烤和日料等。

踩着腳下方正帶着淺綠淺粉 的磚塊,到了十字路口,孫律擡手叫車。

車子一停,趙飲清先一步上了副駕駛。

孫律側頭望過去一眼,一瞬即開,上了後座。

20分鐘後,車子到了小區門口,孫律付的車費。

趙飲清關上車門,轉身見到了一個熟人。

臨河一排護欄,電線柱子一根接一根,中間連着成片的綠植,闫巧春就站在那點綠色中間,身後是火色的微光。

她有點意外,印象裏闫巧春就沒在這附近出沒過,今天吹的哪出風?

闫巧春也看見了她,站在原地朝這邊望。

“我有點事,你先回吧。”趙飲清沖孫律說。

“需要幫忙嗎?”

“不用。”趙飲清快步朝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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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步伐急而大,短短的裙邊迎風舞動。

孫律往後走,別墅群在河東邊,要過橋。

他又往趙飲清所在方向望,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麽,趙飲清看起來似乎情緒不太好。

等到了橋中間,趙飲清跟人分開,也開始朝這邊走。

孫律在走和停之間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

“事情很麻煩?”

趙飲清臉色不太好,但也不是說事情多麻煩,闫巧春告訴她錢包掉了,沒錢了,問她要點做急用,但看她在那閃爍不停的目光,趙飲清一點不信是錢包掉了。

她嚴重懷疑闫巧春是又腦子發熱跟什麽男人好上了,身上有多少錢又開始往人身上砸,跟養小鴨子沒區別。

這種事又不可能細致的去告訴別人。

趙飲清搖頭:“還好,你怎麽走這麽慢?”

“正常速度。”孫律也沒問那人是誰,自知不好探人隐私。

再之後就是開學,座位重排,趙飲清如願又跟窦娜坐到了一塊,而距離孫律則一南一北,遙遙相對。

跟過去一樣,他們在學校幾乎沒有交流,沒人知道這兩位八杆子打不到邊的人每天晚上都在一個屋檐下躺着。

窦娜倒是有問過她新住戶接觸的怎麽樣,趙飲清為了避免多生事端,沒再多說。

家裏到學校,坐車要十幾二十多分鐘,孫律則是騎自行車,往往需要大半個小時。

所以這學期他到學校偏遲,不怎麽參與晨跑了。

今天天氣不好,一起床外面就下着細密的雨。

趙飲清下樓的時候孫律已經走了。

她快速吃完早餐,也出了門。

車子開起來沒多久,雨勢突然增大,玻璃窗外的世界瞬間變得扭曲要融化一樣。

“那是孫律吧?”唐安福說。

道路邊,隔着厚厚的雨簾,有人在緩慢騎行,身上罩着雨披,被迎頭的猛風吹的放肆亂舞,但進度依舊平穩。

“嗯,是他。”趙飲清認識他那輛黑色山地車。

“雨太大了,我捎他一程。”

趙飲清沒說話。

車子快速靠過去,按了幾下喇叭,車窗下降,孫律回頭看過來。

雨水已經徹底将他暴虐過,整張臉布滿水汽,眉心緊皺,雙眼微眯,薄唇抿成一條僵冷的直線,原本就冷白的膚色更透出一股子涼意。

“趕緊上 車,我帶你走。”唐安福沖他喊。

孫律朝窗戶緊閉的後座看了眼,道了聲謝,又做了個手勢,腳上用力一蹬又騎了出去。

車窗重新關上,唐安福都意外于他的堅持,忍不住問了句:“你倆沒吵架吧?”

趙飲清愣了下,緊接着說:“沒有。”

唐安福搖了下頭,說:“這孩子真固執。”

在趙家工作的不論司機還是保姆,對劉思琪母子印象都很好,兩人行事低調有分寸,待人接物又極有禮貌,沒人會去讨厭有自知之明的人。

進了教室,趙飲清朝孫律的座位看了眼,之後就翻找作業對付各科代表。

早自習鈴聲打響幾分鐘後,孫律終于走了進來。

有人“哇”了一聲,說:“孫律,你大早上的就在洗澡嗎?”

“不處理一下嗎?這個季節淋成這樣早晚得感冒。”

“別耍帥啊,這個時候耍帥容易翻車,給你紙巾擦擦。”

坐他附近的男男女女七嘴八舌的跟他說話。

孫律沒怎麽出聲,似乎誰的東西都沒接,外套一脫直接往頭上一頓搓,然後就坐到了位置上。

就這麽過了半天,中午食堂吃飯完回教室,兩人在過道碰了個正着。

孫律臉上已經染上紅暈,眼睛依舊清亮,定定的看了趙飲清一眼。

趙飲清說:“你這模樣熱度上來了吧?”

他“嗯”一聲,說:“問題不大。”

兩兩相對,趙飲清讷讷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關懷之語面對他根本難以說出口。

有心想保持距離,畢竟上輩子自己一腔深情錯付,然而這輩子的孫律沒辜負過自己,甚至還算照顧有加,又一個屋檐下呆着,不管不問是否太過冷情了一點,又對什麽還沒發生過的孫律太不公平了點?

趙飲清天人交戰,最後覺得與其繼續糾結不放過自己,索性就徹底放下當普通朋友相處。

她已經看清自己的地位,不會再去犯蠢,不就夠了?

于是趙飲清開口說:“不去醫務室拿點藥吃?能壓的時候還是壓一壓。”

“你幫我去?”孫律往牆邊輕輕一靠,“雖說我還能撐一下,但腿多少有點泛軟。”

趙飲清停了兩秒。

孫律:“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

趙飲清點了下頭,轉身就走。

她走的快,一時沒注意到孫律微怔的模樣。

只是剛走到樓梯口,另一道嬌俏的女聲傳了過來:“孫律,我這有退燒藥,給你。”

趙飲清一腳踩上臺階,這會又重新收回來。

經典的黑長直,身形纖細窈窕,上次窦娜說過的那位一班班長。

孫律說:“不用了。”

“你臉燒紅了,還不吃藥?”

“……”

“我剛才特意去醫務室拿的,你接着。”

趙飲清重新往教室走,路過他們身邊時,投過去一眼,跟孫律沉沉的目光對個正着。

她一挑眉,嘴角往上勾,大圓眼彎出弧度,一臉調侃看好戲的表情。

孫律面前,如此生動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到,但還沒等他看清,趙 飲清已經風一般刮走了,一蹦一跳的轉進了教室。

“拿着吧,吃不吃随你行不行?”眼前的女孩巴巴的看着他又說了一聲。

孫律莫名生出點煩躁,感覺腦袋更脹疼了許多。

“不用,你自己備着吧。”

晚上7點多,劉思琪今天加班,沒回來吃晚飯,趙正陽又出差好幾天了,孫律身體不舒服索性沒下樓。

一樓客廳就趙飲清自己一個人還呆着,她飯後的一段時間總是會犯懶不想動。

住家保姆走過來說:“飲清,你要給孫律送點藥嗎?我看他精神挺差的。”

她把家裏常備的退燒藥以及感冒藥放到桌上,往這邊推了點。

除了月初和月中各兩天需要上去打掃衛生,其他時間一層往上是不準保姆進出的,趙正陽在隐私這點上很看重。

從孫律住進這裏到現在,趙飲清還沒踏足過三樓,這會突然來了個請求,她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

孫律是個沉穩懂事個高中生,照理說應該是能照顧好自己的。

保姆又說:“今天都沒下來吃飯,別把病耽擱嚴重了,實在不行還是去趟醫院。”

趙飲清把縮在沙發上的腿放下,起身,拿上藥。

“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有事叫我。”

“嗯。”

趙飲清撈着兩盒藥走了上去。

三樓也有好幾間房,以前長年空着,只有家裏來人了才騰出來用一下。

那時候她不管白天晚上都會害怕,通向三樓黑黢黢的樓梯,總覺得會冒出來點什麽,所以三樓的電燈她都是長年開着的,可就算如此,心中的恐懼也減不了多少。

到現在,趙飲清發現,對這一層,她還是有種莫名的畏懼。

于是腳步特意重了些,發出的聲響給自己壯膽。

孫律具體在哪一間,趙飲清不知道。

她一間間敲過去,沒有任何回應,她心中陡然的又有點發毛。

到了最東邊盡頭的閣樓,門終于應聲開了,

沒上鎖,只是虛掩着。

孫律躺在懶人沙發上,臉側向一邊,額頭上蓋着的毛巾歪斜着。

臉上緋色沒退,嘴唇略微起了幹皮,長而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內衫,袖口撩到手肘的位置,露在外面的小段胳膊有着少年特有的青澀線條。

燈光調的很低,空調開的很高,趙飲清只站了一會就有點要悶出汗來的意思。

她轉身就去開前面的窗戶,開條縫好通風。

只是窗戶太久沒開,開關不怎麽靈活,往外用力推的時候“吱呀”一聲響。

微涼的風瞬間從縫裏湧入,孫律同時被驚醒。

他茫然了一瞬,随後将視線轉向趙飲清。

趙飲清突然有種莫名的尴尬,擡了擡手說:“我給你送藥。”

又指了指上面:“空調太高了,想着開點窗通風。”

孫律整個人陷在沙發裏,手撐地面稍稍坐直了一些,擡手抓了把自己頭發。

“你坐,我去洗個臉。”發燒的關系,他的嗓音沙啞。

踉跄着起身後,慢 吞吞進了衛生間,很快有水聲出來。

閣樓的空間比其餘房間小一些,床、衣櫃、書桌、兩把椅子、懶人沙發再加一組榻榻米,一眼能望全。

趙飲清将藥盒放到書桌上,一邊是翻開着的物理課本,以及幾張試卷,試卷上的大題基本都做滿了。

孫律頂着一頭還在滴水的濕發出來的時候,便看見趙飲清雙手撐着書桌正饒有興致的在看自己做的題。

“你作業做完了嗎?”他擦着頭發走過去。

他看過去精神好了些,臉色粉嫩,雙眸清亮,倒不怎麽像病中的樣子了。

“你發燒還洗澡?”

“出過汗,不洗難受。”他把毛巾随手扔到椅背上,食指指節敲了敲桌面,“做完了嗎?”

“沒有。”

“不會?”

趙飲清快速看了他一眼,老實“嗯”了一聲。

“拿上來,這邊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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