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1 不愛她,這件事從來不是罪

我的天, 她聽到了什麽, 不會幻聽了吧?

趙飲清震驚的看着他,可能眼神太過直白, 将情緒表露的太過明顯, 孫律尴尬的咳了一聲,有點局促的轉開了視線, 耳根子很快爬上了粉色。

傍晚,金色的餘晖從窗外落進來,一半落在他身上,自腰間劃開,一明一暗,他微微垂着頭, 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或許是這個年紀的人都太過純粹, 當下的畫面看過去, 居然讓趙飲清覺出點美好的味道。

如此青澀狀态的孫律真是久違了, 仔細想想他現在也不過才十五歲, 跟上輩子讓她苦戀十二年的男人總歸不一樣。

現在的孫律還沒犯過什麽錯,上輩子的他其實也沒犯錯。

不愛她,這件事從來不是罪。

趙飲清說:“疼嗎?”

“還行, 能忍。”

她不知道能說什麽, 想了想,又加了句:“洗澡少碰水吧,不好。”

“嗯, ”孫律看過來,如釋重負一樣的笑了笑,“謝謝。”

幾場大雨過後,天氣開始轉涼, 這一年的冬天來了。

聖誕節那天趙飲清去闫巧春那邊吃火鍋,聽說過幾天元旦付澤會回來。

她原本聽聽過就算了,也沒別的想法,只是晚上回家,坐在車上路過商場外圍,看到一顆巨大的聖誕樹,滿天星一樣的燈光纏滿樹身,樹梢上全是禮盒,紅衣的聖誕老人大笑着站在旁邊。

行人在外場穿梭,男女老少。

這是個熱鬧歡騰的西方節日,趙飲清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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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想到了付澤給她的月宮,那個傍晚一起分享的蛋糕。

“唐叔,你靠邊停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唐安福直接将車開進了地下室,趙飲清坐客梯直奔四樓。

她很久沒費心給人買過禮物了,一次次的精心準備,滿懷期待被踏空後,現在甚至都有點不敢再去做一些自以為的驚喜。

逛了很久,買了一條淺灰色的羊絨圍巾,很平常又實用的東西,價格也挑的不貴,不會讓人覺得太貴重而難以下手。

她想象了一下付澤戴上它的樣子,應該會像它的材質一樣溫柔。

到家已經過八點,趙飲清先去洗了個澡,睡着卡通珊瑚絨睡衣坐回桌前做作業。

九點過,房門被敲響。

“進。”

這個點保姆已經回家,能來敲門的只有孫律,所以看到他,趙飲清一點不驚訝。

她眨了眨眼,用眼神詢問。

孫律說:“今天去哪玩了?”

趙飲清雙腿盤在椅子上,手肘靠着扶手,說:“去我媽那吃飯。”

他“哦”了一聲,走到趙飲清邊上,目光快速一掃,看到桌角的禮盒稍作停滞,很快又轉開。

趙飲清擡頭看他:“有事?”

他猶豫了一瞬才開口說:“給你買了個東西。”

趙飲清挑眉:“給我買禮物了?”

“嗯,小東西。”他遞過來一只塑料袋,“看看。”

趙飲清轉着手上的水筆,眼睛盯着那只袋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等孫律僵硬的幾乎要收手時才接了過去。

她把 裏面的東西撈出來,是一只粉色的迷你熱水袋,一圈一圈毛毛蟲一樣的身體,兩只手合攏的大小,長得非常可愛。

孫律說:“這款沒有充電的,會比較費水,但顏值比較高。”

趙飲清拿在手上翻轉了兩下,又拿到鼻尖聞了聞,柔軟沒有異味。

孫律說:“喜歡嗎?”

他看着趙飲清,将眼底近乎要溢出來的期待努力遮掩着。

迷你的熱水袋,不會很貴。

室內有空調幾乎不需要,出門時倒是可以捧一下。

趙飲清回想曾經無數次的被拒絕,現在風水輪流轉,如果要打擊報複一下的話,不收是最佳選擇。

但是有必要打擊報複一下嗎?

趙飲清思考着這個問題。

她好像除了不想跟他有太多牽扯外,就沒別的情緒了,連恨都沒有。

“謝謝。”趙飲清轉着那只熱水袋收了下來。

孫律肉眼可見的放松了一些,很快就走了。

趙飲清将熱水袋扔進了最底下那只幾乎沒怎麽用過的抽屜,轉頭繼續做題。

後面幾天,趙飲清就一直在等元旦,在等付澤回來。

然而她并沒有等到。

闫巧春說臨時有變,付澤不回來了,但是趁着元旦假期,付國興準備親自過去一趟。

“你要一起嗎?”闫巧春在電話裏說,“你付叔叔建議你一起去玩玩,高中壓力太大,應該适當放松。”

A大在B市。

趙飲清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麽,過去好一會,她才說:“好呀,明天幾點走?”

第二天上午十點出頭,他們到達了A大南門,巍巍校門,呈半圓形,巨大的方形石柱做分割,上方幾個燙金大字。

付澤已經等在門口,穿着黑色羽絨服,半張臉埋在領子裏,坐在自行車上,一腳撐地,一腳踩着踏板,遠遠的就沖他們招了招手。

他看到趙飲清有一瞬的驚訝,緊接着就笑起來,兩眼彎彎一如初見時的溫和。

他說:“好久不見呀,小妹妹。”

趙飲清沖他笑了笑。

确實是有段時間了,付澤的頭發長了,不在是硬漢的大平頭,斜劉海,幾縷發梢落在耳廓,看過去比之前更斯文溫和很多。

學校很大,他們在裏面稍微晃悠了會就出來了,家長跟在後面,付澤領着趙飲清在前面走。

付澤小聲告訴趙飲清,他平時的活動區域離這其實很遠,但忘記跟他爸提,大早上得知他們過來,騎着自行車死命趕過來的。

趙飲清笑說:“你幹嘛不打車?”

“忘記帶錢包啦!”他湊過來一點,“下次你過來的時候,再帶你好好逛逛我們那邊。”

趙飲清點頭。

附近能玩的不少,但因為他們時間緊湊,當天就要返回,所以就去了附近的一條古街。

繁華的都市內,過一條橋,拐一個彎,穿過幽靜的一條小巷,就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這裏的街道全由青石板鋪就,兩旁是古老的木樓,一層是清一色的店鋪,飲食類居多,特色小商品店也不 少。

中間位置有條長廊,也擺滿了桌椅,對過去是河道,河上有零星的船只劃過。

他們的午飯地就選在了這裏。

趙飲清坐下後轉身,靠着欄杆朝外看,臨河有游客在拍照。

付澤遞了菜單過來,戳戳趙飲清的肩,讓她看。

趙飲清點了尖椒月牙肉和酸辣松菌,其他随意。

她又轉頭看河道,直到聽到闫巧春說想點菠蘿飯。

她才轉過來,說了句:“別點,這邊的菠蘿飯很難吃,就跟爛了一樣。”

闫巧春便點了份鐵板飯,付國興幫着再加點其他。

只有付澤看了她一會,說:“你來過這邊?”

趙飲清打哈哈:“比較早的時候來過一次。”

付澤說:“看樣子菠蘿飯給你留的陰影比較大。”

趙飲清很認真的點頭。

付澤被逗笑,揉了把她的腦袋。

事實上,趙飲清對這一片還蠻熟的。

那時孫律跟随任雪的腳步也報考了A大的金融系,後面的很多年他們都在B市活動,趙飲清那會其實有一陣是死心過的。

但是某個節假日偶遇了回來的孫律,他說讓她試着去B市生活看看,這邊的發展更多,遇到的人和事都會不一樣,眼界也會不同。

快死的心又被注入了一針強心劑,趙飲清又活了過來,屁颠屁颠的跟來了B市,在這一住就好多年,直到她墜樓去世。

這一片她來過幾次,甚至還在這打過三個月的工。

趙飲清甩甩頭,沒讓自己再想下去,沒太大意義。

飯後他們就在附近閑逛,大人看大人的,他們逛他們的。

大街中間玩街頭藝術的不少,但因為天冷,圍觀群衆不多,這要在夏天就熱鬧多了。

年輕女孩從頭包到腳的坐那在畫畫。

付澤路過時瞟了眼,沒多看。

趙飲清說:“你不去圍觀一下嗎?”

“我一般不太喜歡看別人畫的。”

“為什麽?他們技術不夠?”

“不是,”他搖頭,“是自己畫的看的夠多了,沒心情再去看別人的了。”

“……”趙飲清覺得他這話有點扯,但嘴上沒說。

付澤問她最近有什麽缺的嗎?

趙飲清表示她好像從來不缺什麽。

付澤在路過一家香料店時走了進去,長的短的,粗的細的,圓的方的各種形狀的香都有。

有穿着民族服飾的營業員上來接待,付澤禮貌的沖她們笑了笑,徑自走到角落去看流香。

店裏擺着的流香比較大,下面是個巨型流香池,白色煙霧如流水緩慢旋轉而下,撲入水面消失。

“我買這個,幫我拿最小尺寸。”

營業員幫他找了兩款出來,最小的流香池不過碗大,對應的香體也小,點燃後沒多久就會燒完。

付澤說:“不要緊,我就是買回去做個紀念。”

他結賬,剛走出店門。

就把手上的盒子遞給了趙飲清。

趙飲清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明知故問的問了句:“你是買給我的?”

“不能讓你空手而回,不合适。”付澤一手揣在衣服兜裏,一 手穩穩的舉在那,“平時壓力大的時候可以點一個,讓自己靜一靜,其實我覺得任何事情都不用太拼,努力了就好,對得起自己了就行。”

冬日午後的古街道,他們站在灰撲撲的店門前,身邊偶爾裹成粽子樣的行人路過,趙飲清看着付澤被凍紅的鼻頭,陽光下依舊燦爛的笑臉。

前不久因勾起過去回憶的沉重突然一散,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謝謝。”她從付澤手中接過東西,手在盒子表面拍了拍本就沒有的灰塵,解下書包放進去,同時也從裏面掏出一只禮品袋。

她說:“我也給你帶了份禮物,就是不知道你平時用不用的。”

趙飲清有點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下,将袋子遞過去。

付澤接過,将裏面放了幾天的灰色羊絨圍巾拿出來。

趙飲清說:“聖誕節那天買的,也當是聖誕禮物了。”

少女眨巴着大眼睛,裏面含着期待還有一絲羞怯,她也不太敢看付澤,大部分原因是怕看到讓自己失望的表情。

當然,付澤并沒有讓她失望,他說:“挺好的,我就缺這麽一條圍巾,之前就想去買了,總會忘掉。”

他直接把圍巾往自己脖子上一纏,歪頭看趙飲清,說:“怎麽樣?”

“皺在一塊了。”

“來,你幫哥哥整一下。”付澤笑眯眯的俯身,那張清秀幹淨的臉一下在趙飲清面前放大,

趙飲清下意識的往後仰。

付澤伸手在她後腰輕輕一扶,笑說:“當心。”

趙飲清頓時一陣局促,目光閃躲着不太敢看他,臉頰跟火燒一樣的燙起來。

有人說如果有個人能讓你發自肺腑的愉悅,那就是喜歡。

她當下有個問題,如果這個人不是讓你愉悅,而是緊張害羞以及心跳漏掉一拍呢?

這又是什麽?

她不敢在這事上深想,而付澤還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勢,安靜的等着她。

他好像很有耐心,好像可以花很長時間來等趙飲清平複心情。

趙飲清擡頭,盯着他的下巴,然後伸手給他整理圍巾。

這樣略顯親昵的畫面,她一度挺渴望的,當然對象另有他人,她不止一次的幻想過,幻想最終都便成奢望。

然後隔了一世,在付澤身上得到落實。

趙飲清讷讷的說:“這是我第一次給別人圍圍巾。”

“真巧,”付澤說,“我也是第一次讓別人幫我圍圍巾。”

趙飲清擡眼,兩人視線一撞,她又很快轉開,這句話一時真不知道怎麽接。

“好了。”趙飲清退了步。

付澤跟着站直身體,他說:“再去別的地方瞧瞧?”

趙飲清點頭。

他們穿梭在一幢幢古樸的樓房間,買糖人,聽說書,付澤還給她買了一只貓耳發夾,幫着給她戴在頭上。

笑的寬容又寵溺,他說:“真的像小貓耶!”

圓圓的臉,大大的眼,尖尖的耳朵,長長的發尾,看着可愛的要死。

付澤看着她無辜的表情,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想抱抱她,動作剛到一半 ,兩人都愣住了。

他回神,尴尬的咳了一聲,放下手說:“抱歉。”

趙飲清笑了笑,搖頭,表示沒關系。

兩人都不知道,這一幕被對門的任雪看了個正着,她被同學拉來逛街,正巧需要添置衣物,來這邊淘淘看有沒有價美物廉的。

她記得趙飲清,對這個小姑娘印象很深刻,還記得搬家那會孫律撇下自己,帶着她走了。

她垂眸想了一會,再擡頭時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發給了孫律。

編輯信息:我好像看到你朋友了,不知道有沒有認錯?

彼時孫律正坐在窗臺前看書曬太陽,手機一響,他拿起來看。

沒什麽表情的看了一會,将手機扔在了一遍,接着看書。

好半晌過去,卻沒有再翻一頁。

他将書用力的合上,似在忍耐着什麽,片刻後,伸手把手機拿了回來,手指在上方按了幾個來回。

又頹然的停下,他抿了抿唇,最後直接撥了電話出去。

趙飲清将手機掏出來一看,沒接。

呼叫聲中斷,孫律将手機狠狠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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