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伯爵的婚禮(十三)

短短兩個字, 帶着一絲絲戲谑的味道。

這一次祈天河确有故意顯擺的意思,吸血鬼的身體會化作灰燼,這點着實出乎他的意料。哪怕他是個菜鳥也明白,不要輕易暴露底牌。

然而事已至此, 只能将錯就錯。

鬼火的攻擊範圍局限于鬼怪, 日後一旦和這些髒東西交手, 暴露也是遲早的事情。與其藏着掖着, 索性讓別人就認為特殊體質便是自己的底牌。

好在他還有一個哔哔技能,講起道理來可謂是無差別攻擊。

與此同時柳天明和陳點水也在思索祈天河這麽做的原因, 如果僅僅是為了裝逼,那便是性格缺陷腦子有病, 抛開這種可能性,就只剩下一種目的:祈天河想要以最誇張的手段展示能力, 給別人造成這就是他底牌的錯覺。

三個人頻道不對, 難得的是,最後的想法對上了。

另一方面,李連消失沒多久, 游戲提示音便出現:

【可選任務一:追兇(已完成)。】

距離任務消滅血奴的要求差不多提前了一天結束, 意味着接下來他們有大把時光揮霍。

陳點水提議要不要試着做一下任務二。

祈天河茍得有理有據:“先去給伯爵交差,刷個好感度。”

表達完意見, 去交差的路上問:“所以為什麽要延長伯爵選婿的時間?”

陳點水:“那時候是想把李連抓來再确認一下, 而且有些體質的獲取方法并不一定是NPC直接贈予, 藥劑,儀式……等等, 都有可能。”

祈天河尴尬地笑了笑,看來現在是不用了,能供他們研究的吸血鬼屍體已經灰飛煙滅。

“往好處想, 這種垃……”頓了頓,略去中間那個簡單粗暴的詞語:“這種體質,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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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他的是兩道不可言說的目光。

祈天河:“不過就算研究,也用不着讓我把時間延長的越久越好。”

“……”別問,問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柳天明打破微妙的氣氛,走路的時候略作沉吟:“你的這種特質,似乎不在排名裏。”

不過他倒是沒生出多少懷疑,能獲得特殊體質的玩家數量只占相當稀少的部分,現有的排名僅僅為簡單的歸納排序。

“正常。”祈天河淡定回應:“每年的財富排行榜都不一定那麽精準,也有悶聲大發財的強者。”

“……”

古堡平日裏都很冷清,因為老婦人的意外離世,竟然滑稽地有了些人氣。白天很少出門的伯爵在籌備喪禮,管家拿着紙筆,認真聽她說話做記錄。

聽到動靜,伯爵話說到一半停下,擡眸望向走來的幾人,在祈天河表示任務已經完成時,命令管家取來那面可以測謊的鏡子,讓他對着鏡子重新陳述一遍。

祈天河依言強調了害死老婦人的兇手已經付出代價,鏡子單純照出人像,沒有特別的反應。

伯爵眼中沒有多少複仇成功的喜悅,輕輕一嘆,管家适時抱走鏡子。

“想必母親這下可以安心去見她信仰的主。”

語氣中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顯然和老婦人不同,不信那種虛無缥缈的存在。

伯爵從椅子上起身下來時,頭上的白花晃晃悠悠,仿佛随時會掉下來。

明明是純淨的素色,看在眼中卻有一種灼熱,陳點水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有關守孝的古禮,現在基本已經沒那麽講究了。”

伯爵态度驟然發生變化,略尖的下巴微微擡起:“你想讓我盡快做決定?”

陳點水颔首。

伯爵幽幽道:“你果然不愛我。”

“……”

伯爵的目光又輕飄飄落在祈天河身上,祈天河坦然:“我這人就喜歡熱鬧,所有人一起住在古堡裏不好麽?”

前一句話是真的,後一句違心,當然以反問的形式說出來,算不上謊言。

伯爵對家人的渴求已經上升到畸形的狀态,但她并不喜歡和人長時間接觸,下了逐客令:“這裏還要進行布置,希望各位暫時不要随意走動。”

話說到這份上,玩家也不好久留,各自回去。

陳點水對沒有完成的送葬任務還保留着興趣,上樓分別前說:“誰有意向接送葬任務的,可以來找我商量。”

祈天河進屋後專門檢查過,新換的鐵床下沒有被封印的蝙蝠。

才透出一點微光的天空再次烏雲聚攏,眼看一場傾盆大雨即将來襲,祈天河手背在腦袋後靠着床頭,不知在思索什麽。良久,發出一聲沉悶的嘆息,說實話,他對吸血鬼體質還挺感興趣,尤其是其中的自愈能力。

“一名玩家,有沒有可能同時擁有兩種特殊體質?”

問題抛出後的兩分鐘,仍舊沒有聽到鹦鹉的回答。

祈天河愣了愣:“在麽?”

再一次石沉大海。

祈天河不禁有些擔憂:“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托福,還活着。”鹦鹉總算現身,迎風站在窗臺邊涼飕飕道:“三年後就不一定了。”

“……”祈天河認真分析:“我認為游戲不大可能會讓玩家拖到那時候。”

現實裏失蹤太久,早晚引出麻煩,作為一個成熟的游戲,很早就該設置一個臨界點,他想試試這個臨界點在哪裏。

鹦鹉飛回來,半空中抖了抖羽毛,雨絲甩到祈天河身上,後者有理由懷疑這是蓄意報複。

“沒有臨界點。”鹦鹉習慣性重新停在他肩頭,語氣平靜的有些不像話。

聞言祈天河怔了下,突然感覺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涼意:“……玩家能永遠留在副本裏?”

鹦鹉:“你可以把玩家看作一個被副本排斥的元素,正常情況下這個元素長時間滞留,會很快被當成雜質消化掉,但凡事總有例外。”

這還是鹦鹉頭一次深入聊起游戲的話題,祈天河下意識坐直身體去聽。

“前幾次副本,想必你也發現游戲的運作方式。”

祈天河點頭:“它在玩家間搭橋,利用一方去為另外一方解決需求。”

無論是多重人格的副本,還是禽獸校長的落馬,背後都有隐藏的額外受益方。

鹦鹉:“這就是所謂的因果聯系,同理,想要不被副本排斥消化,就要和裏面的NPC産生相當複雜的因果關系。”

“跟伯爵成婚也算?”

“這種只是小打小鬧,沒什麽用處。”鹦鹉淡然說:“打個比方,如果你現在成為這個副本的世界首富,旗下有幾十家公司,身邊生意夥伴無數,最後做到知名度響徹世界,副本就不可能把你輕易消化。”

一個世界首富離奇消失死亡,蝴蝶效應下,後續将産生一系列要處理的漏洞。

語畢鹦鹉揚起翅膀,做了個今夜要去遠航的姿勢:“心動麽?”

祈天河內心毫無波瀾:“要是能擁有在副本裏成為世界首富的實力,我在現實裏也早就叱咤風雲了,誰還會留下來受氣。”

“……”說的好有道理。

祈天河:“還有,我之前的副本全是你精心挑選過的,難道這次是例外?”

他可不信用了組隊道具,鹦鹉就無法幹預這種鬼話。

鹦鹉默認。

祈天河攤手:“所以搞成今天這樣,我們彼此都有責任。”

鹦鹉坦白:“原意是想幫你試探一下柳天明,順便見識游戲人性的殘酷。”

祈天河帶着疑惑地‘嗯’了下。

鹦鹉:“任務其實有最直接的通關方式,除掉其他競争者,伯爵無從選擇的情況下成為優勝。”

祈天河:“但我和柳天明組了隊,一損俱損。”

鹦鹉:“所以才選了一個誘惑性大的,比起特殊體質,組隊獲勝的獎勵不值一提。”

祈天河又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上,有關能不能同時擁有不同體質。

“想都別想。”

祈天河散去沒用的期待,開始反思:“那我還有什麽必要在這裏待三年?”

鹦鹉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呵。’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祈天河站在原地不動許久,時間仿佛靜止了。

勉強調整好心态,他不禁有些頭疼,特殊體質無法兼容,那伯爵的饋贈就是無用之物。

轉念一想,滋生出新的困惑:“柳天明和陳點水對這件事很上心,他們倆是游戲老手,難不成都沒有特殊體質?”

陳點水他了解不多,但柳天明的實力祈天河多少能感覺到。

鹦鹉:“想碰上有特殊體質的副本純靠運氣,太次的又看不上眼。”

能進到有吸血鬼體質的副本,還是托了它的福。

說到這裏鹦鹉生出一絲挫敗感,翅膀尖聳拉着。原以為計劃很妙,可惜一一被祈天河打破,續期三年不說,還無意間暴露了有特殊體質的事情,這樣一來,柳天明知道祈天河不會争奪伯爵的饋贈,試探的想法便不成立。

祈天河起身走到窗邊,涼風一吹還挺舒服:“臨時組個隊而已,有什麽好試探的。”

“人品很重要,”鹦鹉強調:“為以後用人做準備。”

祈天河沉默了一會兒,放棄繼續問下去。

這大概算是一種默契,他享受着鹦鹉帶來的好處,也從來不過問對方想要通過這些好處把自己推往哪個方向。

現在流行超前消費,只希望未來還債的時候不要被過度透支。

雨水大滴大滴墜落,祈天河看了片刻,轉身敲響了陳點水的房門。

陳點水開門見是他,面上浮現出一絲驚訝。

祈天河微笑:“以為會是柳天明?”

陳點水點頭。

祈天河說明來意:“我陪你做送葬任務,好處平分。”

“條件?”陳點水也很直接。

祈天河:“放棄伯爵未婚夫人選的争奪。”

聞言陳點水眯了眯眼,正要開口卻被祈天河打斷。

“我和柳天明聯手,你也讨不了好,甚至我完全可以直接采用這種更卑劣的方式。”

祈天河也是個利益最大化的人,一方面想讓柳天明取勝,這樣能讓對方欠下人情的同時,自己跟着享受到組隊勝利的好處,但他又不想徹底得罪死陳點水,才采用折中的方法。

雙方本質相同。

陳點水無法保證在多一人攪局的情況下獲勝,但就這麽放棄特殊體質又不甘心。

“我可以給你組隊獲勝的雙倍好處。”

祈天河搖頭:“反水的事情我做不來。”

烏沉沉的眸子定定望着他,确定祈天河實在沒有這份為利益所動的心思後,陳點水不由皺起眉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橫亘在兩人間的沉默越拉越長,就在祈天河以為這樁買賣要談不成時,陳點水突然說了聲‘好’:“不過柳天明需要額外給我轉一百游戲幣。”

語畢擡眼朝前方石柱旁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影看去。

柳天明手插在褲兜裏:“你倒是自信。”

陳點水冷笑:“底牌盡出的話,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只是說他的贏面比較小罷了。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叫事,游戲幣再珍貴,也不及特殊體質。柳天明自然也願意花錢解決隐患,颔首緩緩吐出兩個字:“成交。”

然後又對祈天河說:“我欠你個人情。”

陳點水懶得聽他們互相致謝,讨論起切合自身利益的點:“送葬任務難度不低,哪怕找到老伯爵,也不一定對付的了。”

僅僅為了弄死老伯爵,拼命氪道具很虧本。

祈天河想了想:“實在不行,可以請伯爵出手。”

他看着另外兩人說:“不是有個故事,姐姐在葬禮上愛上一個男人,為了再次見到那個男人,就殺死了妹妹。我們可以把這個故事‘不經意間’透露給伯爵。”

祈天河自顧自說着話,壓根沒有發現另外兩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要知道都是心理不正常的人,伯爵為了再守孝三年,很可能會想方設法幹掉羅斯特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陳點水:聽聽他說得是人話麽?

柳天明:顯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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