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義鎮(二)

繃帶男戲谑道:“在找人?”

祈天河眼神中細微的變化消失, 語調帶着微微的疑惑:“找什麽人?”

繃帶男注視他有近一分鐘沒說話,忽然扯了下嘴角,旁邊的繃帶跟着扭成不自然的弧度:“那就是我誤會了。”

繃帶男走過來, 慢步跟祈天河擦肩而過, 走進剛剛他們去過的書店。

等人進了書店, 柳天明開口說:“雖然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麽啞謎, 不過他似乎占了上風。”

祈天河笑容淡去:“不會太久的。”

他有一種不太妙的猜想, 鹦鹉就是第六名玩家, 而且是在非自願的狀況下參與游戲。入副本前繃帶男出現的時候,鹦鹉還給自己介紹過對方的道具, 當時的語氣很正常,不像是認識的, 否則多少會有點防備。

“NPC交代過讓我準時回去吃午飯, ”到了一個岔路口, 祈天河停步說:“先回去了。”

現在離中午還早得很, 這句話多少有些敷衍的成分,柳天明看出他有別的事做:“好。”停了下又補充一句:“遇見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來找我。”

祈天河點了點頭,确實先回了一趟小武家, 剛準備敲門, 發現門竟然沒鎖。

廚房裏飄來一陣腥味, 祈天河走過去, 小武熟練地收拾着一條魚, 他的片魚技術很好, 每一塊肉都薄如蟬翼,用清水再一透,并沒有以往副本裏NPC處理葷腥給人帶來的那種惡心感。

從玻璃上看到祈天河的倒影,小武還吓了一跳。

祈天河有些尴尬:“我看門沒鎖, 就直接進來了。”

小武‘噢’了一下,控幹盤子裏的水說:“鎮子上很安全,晚上不關門也不會有小偷進來。”

以防萬一昨晚祈天河是關着窗睡得,又悶又熱,乍一聽聞樓下房門有時候都不會鎖,不知該說什麽好。頓了頓忍不住道:“我昨天來這裏時,還看到你用鑰匙開門。”

把魚放到一邊,小武又開始剁牛骨頭,低着頭看不到神情:“下午六點到八點,不鎖門會有安全隐患。”

Advertisement

祈天河順着問下去。

小武握着菜刀的手停在半空中,嘴角噙着一絲冰涼的笑意:“有些人心懷叵測,收到羽毛後不想要,就會偷偷藏到別人家。”

似乎想到什麽不好的事情,惡狠狠地把菜刀砸在案板上。

“你還好麽?”祈天河問。

鍋裏的水煮開了,小武倒進去牛骨頭,站在爐子旁望向客廳裏挂着的畫像:“我父母還在時,有人這麽做過。”

祈天河嘗試問過收到羽毛會發生什麽,問不出答案的情況下轉換策略:“送羽毛給你父母的人,現在在哪裏?”

“去世了。”小武:“爸媽出事後不久,那個人就又收到了羽毛。”

他突然有些神經質地用額頭抵住玻璃撞了撞:“所有的罪孽都瞞不過信鳥的眼睛。”

祈天河打斷小武追憶過往,詳細詢問起昨天那些玩家都住在了哪幾戶人家,什麽方向。

小武很詳細地盡數告知,祈天河抓緊時間匆匆出門,明知道小武的眼睛正透過玻璃死死盯着自己的背影,腳步也沒有停留。

小武記不清具體的細節,譬如哪家去了哪位游客,不過卻記得所有拉到游客的人。

祈天河從西往東一戶戶排除,逐一上門靠描述外表特征比對,竟然發現離他最近得是繃帶男,緊接着是朱家姐弟,這個時間點他們都不在房子,熱情的鎮民險些要把祈天河拉進去喝茶聊天。

柳天明住得地方他早就知道,那就只剩下是最後一處……鎮長家。

鎮長姓丘,叫丘鶴,鎮子上的人稱呼他為鶴爺爺。

祈天河敲門時,丘鶴帶着厚厚的老花鏡出現,看了他好久,說:“你就是那個被小武撿漏的游客啊。”

這種形容像是把他比作了一個物品。

祈天河沒有計較,直接問:“借住在您家裏的游客,他在麽?”

鎮長搖頭:“一早就出去了。”

比起其他人,鎮長是難得的矜持人,祈天河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他請自己進門喝茶,最後不得已主動說:“我想和您聊聊,了解義鎮的文化。”

鎮長連忙笑着說歡迎,他家裏還有一位老奶奶,過來給他們送水果時,鎮長介紹說:“我愛人,張葦莺。”

“葦莺?”祈天河:“這不是一種鳥?”

鎮長:“鎮子上的人都是以鳥類命名。”

見他露出感興趣的神情,鎮長便繼續往下說:“義鎮四面還山,很早以前各地都有流傳山神的說法,我們義鎮的山神據說是一只神鳥。”

祈天河:“信鳥?”

鎮長表情有一瞬不自然的僵硬,但還是點了點頭。

祈天河話鋒一轉:“我在書店看到過吉果湯的介紹,這東西好吃麽?”

“就是鬧饑荒時用來填飽肚子的,哪有好吃不好吃之說。”

書店老板對災年諱莫如深,一個字都不願意提,祈天河原本對鎮長也沒抱多大希望,不料他居然主動聊起這段往事:“那一年幾個月都下不來雨,這裏是靠天吃飯得,成年人還能靠吃樹皮撐一下,小孩子就慘了,消化不了這玩意。”

後來的故事書裏有記載,祈天河複述那段話:“有人挖到了吉果。”

鎮長搖頭:“不是挖到的,是信鳥送來的……當時那個人已經餓得神志不清,就在他快要放棄自己生命時,天邊突然出現一只神奇的鳥,飛近扔下來一串果子。年輕人覺得這是神對他的恩賜,于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祈天河聽他連心理路程都能說出來,笑了下:“您了解得還挺詳細。”

鎮長正色道:“因為我就是那個被信鳥拯救的人。”

故事剛到精彩處,他卻止住了這個話題:“正好我家裏還有點吉果,煮給你嘗嘗。”

沒給祈天河拒絕的機會,鎮長走到水池邊和愛人一起忙活。

祈天河感覺不太妙,站起身往門外走:“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

門明明沒有鎖,卻怎麽也拉不開。

鎮長悄無聲息走到他身後:“你在幹什麽?”

陰嗖嗖的涼氣順着脖頸朝衣領下蔓延,祈天河從容放下手:“您家門好像壞了。”

鎮長仿佛完全沒聽到這句話,自顧自說:“吉果湯快好了。”

祈天河繼續拉門,雞同鴨講:“門确實壞了。”

炎熱的夏天,稍微有點動作就會出汗,祈天河額頭有些細細的汗珠。鎮長望着他費勁拉門的畫面,就像是在看垂死掙紮的小雞崽,目光嘲諷。

祈天河是個執着的人:“門壞了,我幫您修。”

說罷像是變戲法一樣拿出個小鏟子,用力一砸,原本固若金湯的門鎖當場被砸碎,都不用推,它自己便開了一條縫。

“咦?開了。”

祈天河狀似驚訝,一步跨出,炙熱的空氣此刻顯得清新。他伸出雙臂擁抱陽光,鎮長站在身後,半個身子處在陰影當中。

祈天河回頭:“不破不立,我這就去給您找個鎖匠。”

他不信光天化日之下,鎮長會公然對自己動手。

事實也是如此,鎮長重新提起笑容:“你不是想聽小鎮的故事?一會兒我們邊喝着吉果湯邊聊。”

祈天河說話毫不客氣:“我還年輕,不想喝孟婆……不,吉果湯。”

一碗吉果湯下肚,估計得直接過奈何橋了。

鎮長的笑容一點點扭曲,看他的眼神似乎很不滿。

祈天河問:“哪裏有鎖匠?”

鎮長一個字都不說。

祈天河直接在路沿石上坐下,暫時沒離開的意思:“對了,住在您家裏的客人長什麽樣?”

“跟你一樣。”

是個賤人。

後面四個字鎮長沒說,眉心皺出很深的溝壑,顯然對住家裏的游客很不滿。

太陽升到天空中最高的位置,地面滾燙,祈天河站起身,覺得上午是等不到人了,還得聽NPC的準時回去吃飯。

“我下午再來。”他說。

·

水煮魚片,牛骨頭湯,糯米丸子……小武做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祈天河夾了一筷子送入口,又麻又辣,讓人很有食欲。

“不夠吃我再去做。”小武親自幫他盛了一碗湯。

祈天河有種在吃送行飯的感覺。

“快到黃昏了。”小武冷不丁冒出一句。

“還早。”祈天河:“現在才中午。”

“很快的。”小武嚼着白米飯:“馬上又要到了飄羽毛的時候。”

祈天河對于收到羽毛暫時沒有抗拒的心思,潛意識裏他還想拿到一根,剛下副本的前三天危險一般不會太大,是抓緊了解信息的黃金時間段。

祈天河進食速度很快,吃完了就要跑出去到鎮長家門口堵人。

不料小武卻攔住了他。

“今天你不能再出去了。”

祈天河:“為什麽?”

“總之就是不能。”小武咽了咽口水:“昨天羽毛漂浮在附近,今天很有可能會在這裏落下。”

話說到這份上,祈天河不可能硬着頭皮和NPC對着幹,不得不回到房間休息。窗戶大開着,風直對着臉吹,他躺在床上,又試着呼喚鹦鹉幾次,還是沒有回應。

鎮子的白天也很安靜,祈天河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做了個不錯的美夢,不等他在睡夢中惬意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快出來!”

祈天河在床上坐了兩秒鐘,困倦地打了個呵欠,才慢悠悠走過去開門。

小武的焦急就差沒寫在臉上。

祈天河:“羽毛來了麽?”

“……”臺詞被搶,小武卡殼了一下才說:“趕緊和我下樓。”

天邊有一片特別漂亮的火燒雲,巨大的羽毛像是一葉扁舟,在雲海裏漂浮穿梭,最後一點點墜落。祈天河産生一種荒謬的錯覺,這只‘船’想要靠岸,自己就是它尋找的那個‘岸。’

回過神時,驚訝地發現不知何時伸出了雙手,羽毛在掌心舒展,微風吹拂,細細的絨毛跟着顫動着。

親眼看到羽毛選擇了祈天河,小武這才長松了一口氣,再看羽毛的尾端呈黑色,看他的目光不由浮現出同情。

祈天河也注意到了這點不自然的黑,問代表什麽。

“可能沾了點灰塵。”小武轉身就要去收拾桌子。

祈天河嘴角勾起:“你說如果我把這根羽毛放在你枕頭下面會如何?”

小武猛地回過頭,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像是要把他活吞了一樣。

祈天河也不急,打落肩膀上的手,順便拉了把椅子坐下,開始用羽毛扇風。別說,還真挺涼快的,帶着股淡淡的香味,怪不得昨天朱兆魚扇風時的表情很享受。

僵持下,小武終于妥協了:“黑色代表被施予的一方,紅色則是給予方。”

祈天河秒懂:“每天會有兩根羽毛分別落在不同人手裏,拿到紅色的人要給拿到黑色的人一件東西?”

小武點頭。

祈天河瞥向手上的羽毛尾端:“既然這樣,黑色不是更獲利?”

小武笑容譏诮:“這種贈予是被動接受的,不管對方給什麽,你都要受着。當然贈予方必須出自于真心,那是他最想給你的東西。”

祈天河停下扇風:“再說具體點。”

小武指了下自己:“如果讓你給我一件東西,你最想給什麽?”

祈天河沉默思忖:“住宿費,可惜我現在身無分文。”

“信鳥會幫助你實現。”小武攥緊拳頭:“只要那是你最真實的想法,第二天我就能收到住宿費。”

祈天河目中閃過幾分錯愕:“無中生有?”

小武強調:“是信鳥神通廣大。”

祈天河起身在房間內踱步,片刻後問:“可另外一個人怎麽知道黑色羽毛在誰手裏?”

小武:“紅色羽毛上刻有名字。”

祈天河:“原來如此。”

朱兆河今早戴着的護心鏡應該就是朱殊瑟最想給他的東西,她很看重弟弟的安全。不過普通護心鏡可以随便找人定做,朱殊瑟真正想要給弟弟弄到的大概率是道具。

這麽看來信鳥并沒有小武口中的那般萬能,至少它不能弄來一個真道具。

在祈天河拿到羽毛後,小武便開始有意識疏遠他,不到九點就回房間休息。

祈天河清楚聽到對方反鎖房門的聲音,連門縫下面都用東西塞得很緊,像是在防備他把羽毛偷偷塞進去。

失去監視後,祈天河可以随意出門,不過現在外面天已經黑了,出去也不安全。他一個人待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覺得沒意思還是決定上樓回屋。

重新關上窗戶,祈天河手枕着腦袋平躺在床上。

提示沒有說羽毛不能重複收到,換言之任何一個玩家或者NPC都有可能拿到紅色羽毛。他趨向羽毛會落在玩家手裏,就像第一天得到羽毛的朱家姐弟。

也不知道那人最想給自己的東西是什麽……最好的結果是紅色羽毛在柳天明手裏,至少不容易出幺蛾子。

今晚祈天河是片刻都不敢睡,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密不透風的房間裏,每一秒都格外煎熬。他忍不住又開始拿羽毛扇風,這時床頭的燈忽明忽暗,燈泡發出滋滋的聲音。

祈天河隐約聽到天空中傳來一聲清啼,沒有月亮的晚上,眯着眼勉強可以看見一道白色的虛影在空中盤旋一圈,漸漸朝遠方飛去,虛影的尾巴也沒入雲端後,便聽‘啪’地一聲,燈泡徹底壞了。

幾個眨眼間,又是‘啪’地一聲,這次不是燈泡,而有什麽東西破窗而入。

玻璃渣濺了滿床,祈天河連忙跳下床,一陣疾風從身後襲來,強烈的第六感讓他沒有穿鞋,第一時間拿了個枕頭護着腦袋躬下身。

走廊的燈沒關,借着門縫處滲漏的一點亮光,擡眸的瞬間祈天河終于看清剛剛從自己頭頂飛過的東西……一把長刀,刀刃十分鋒利,砸在牆上立刻留下一道很深的刻痕。

刀柄瘋狂地顫動,祈天河意識到什麽,一句卧槽都來不及說,迅速拿出小鏟子。

大刀自主從牆上掙脫,又一次朝他砍來,祈天河揮動鏟子砸過去,整條胳膊都被震得發麻。

刀刃飛到窗戶外,半空中急轉了一圈,調整好角度猛地刺過來。

房間門打不開,再用小鏟子破門已經遲了,祈天河只能把鏟子橫在身前,強行抵擋了一波攻擊。這時他終于明白拿到紅色羽毛人的心意……

對方最想給自己一刀。

現在再去細品提示中‘不是所有的贈予都是善意的’已經太遲,逃命才是要緊事。

祈天河想了很多種辦法,沒一個能保證他全身而退,聽小武的意思,信鳥帶着贈予方的心意而來,這份給予是強迫的,在成功砍自己一刀前,這長刀是不會消失。

“跳下來。”

危機中,一道模糊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

“跳下來。”

見他沒動靜,那人再一次強調。

祈天河用餘光瞄了眼窗邊,樓下站着一個黑影,看不清長相,長發被鴨舌帽壓着,末梢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夜風吹起。

晃神的功夫,冰冷的刀尖再次不厭其煩瞄準了他,祈天河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周旋下去,不再猶豫收起小鏟子,深吸一口氣直接往下跳。

二層的距離算不上太高,底下還有一片柔軟的草坪,運氣好的話不會受傷太重。他唯一擔心的是在這個過程中,長刀會先一步命中自己的後背。

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祈天河突然感覺到一股致命危機感,剛想要轉過頭看看情況……底下的黑影跳了起來,在半空中攬住他,祈天河一怔……會飛?

長發男子借力在牆上一踩,換了個角度繞到長刀後方,用空出的一只手牢牢抓住刀柄。

兩人平安落地,長發男子問:“還好麽?”

這麽近的距離足夠祈天河聽清楚他的聲音,有幾分熟悉,卻比記憶中多幾分清冷。長刀相當不老實,被抓在手裏還拼命試圖掙脫,妄想砍祈天河一刀。

長發男子掌心冒出幽幽的火焰,溫度極低,和祈天河的鬼火簡直是一脈相傳,只不過他的更加明亮,殺傷力也不可同日而語。

幾分鐘前還嚣張無比的長刀竟然活生生在火焰包圍中融化,濃縮成一滴鐵水,滴落在草地上後徹底消失。

祈天河凝視眼前這雙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張了張口,延遲了幾秒才發出聲音:“你……”

長發男子松開攬住他腰的手,安靜等着質問和控訴。

好半晌,祈天河終于問出一句完整的話:“你是我的鳥麽?”

“……”長發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強調學名:“鹦鹉。”

祈天河視線放肆地上下游移,并未如長發男子想象中覺得受到欺騙而不滿,反而更像是看到了某種新鮮事物。

“你不生氣?”意料之外的發展讓長發男子處在被動狀态。

“為什麽生氣?”四目相對,祈天河看出他想傳達的意思,恍然後說:“仿生人很多年前就出現過,本來智能科技的形态就多種多樣,外形是鹦鹉和是人有什麽區別?”

長發男子被他問住了,末了忍不住搖頭笑道:“也對。”

“不對。”祈天河:“我覺得你是真實的人類。”

一些感覺和微表情變化是機器模仿不出來的。

長發男子笑容變淡,正色道:“我有權保持沉默。”

“……”

祈天河伸出手:“那先交換一下姓名?”

作為朋友,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長發男子想了想:“白蟬,我曾經用過的一個名字。”

聽上去也不是真名。

祈天河:“不管怎樣,多虧你及時出現,否則今晚我怕是挺不過去。”

那把刀出現得太過突然,他一個人根本想不出解決的對策。

看出他的無奈,白蟬寬慰說:“S+級別的副本很多死亡規則是毫無道理可言的,說得再直白些,沒有道具無法應付。”

祈天河發現重點:“玩家下副本掙來的游戲幣一大部分都要用來投資道具,集齊五千枚将更加遙遙無期。”

聞言白蟬眼中浮現出明顯的笑意:“所以一開始你的想法沒錯,準入門檻低,出去又難于登天,游戲的本質就是一場騙局。”

祈天河面無表情:“我能舉報它詐騙麽?”

白蟬側目:“恐怕不能。”停了下說:“去處理傷口。”

祈天河後知後覺自己沒穿鞋,腳上還有被玻璃劃破的血痕。

小武保持夜不閉戶的習慣,祈天河拉開虛掩的門,白蟬讓他先上樓,稍後不知從哪裏翻出一個醫藥箱走進來。

滿床的玻璃渣,這張床顯然是不能睡了,祈天河坐在椅子上,低頭望着幫他處理傷口的男人,問:“你怎麽知道我會有麻煩?”

“不知道。”白蟬淡淡道:“只不過有這種可能罷了。”

“好了。”傷口很細小,不需要特別的包紮。

祈天河提起繃帶男。

白蟬搖頭:“不認識,我會進來應該和那個組隊道具有關。”

祈天河蹙眉,照妖魔,照人心,照萬物……組隊羅盤上的幾行字似乎預兆着一切事物都會被它看穿。

“偶爾出現一兩件奇特的道具不奇怪。”

白蟬倒是很平靜。

祈天河:“對你會有影響麽?”

“說不好。”白蟬看了下時間:“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到沙發上睡一會兒吧。”

祈天河點頭,他确實累了,胳膊到現在都提不起力氣。

白蟬把能躺平的沙發讓出來,祈天河閉眼琢磨着今晚的磨難是拜誰所賜。

太過老實的睡姿讓白蟬輕易看出祈天河還沒有睡着:“是那對姐弟中的一個。”

祈天河并不驚訝,排除柳天明和白蟬,剩下的嫌疑人只剩三個。至于鎮民,贈予必須出自真心,誰會無緣無故地想給人一刀,游客更像是為這裏的人擋災的,可能他們還巴不得自己能活久點。

“繃帶男呢?”

白蟬:“我認為他沒有那種低端愛好。”

祈天河:“朱殊瑟看着也挺正常的……”

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早前的懷疑再次浮上心頭,如果朱兆河真的是對方的弟弟,回去添油加醋告了一狀,他被遷怒一點不奇怪。

長刀消失後,尾端的黑色不見了,白蟬拿起羽毛掂量了一下重量,說:“羽毛交換,最危險的點在于它是脫離理智的。”

通關過程中,朱殊瑟或是朱兆魚不會正面為難祈天河,甚至不排除合作的可能。然而羽毛是相當霸道的,拿到紅色羽毛的人只能給出自己內心深處最想送給對方的東西,根本由不得本人做主。

白蟬:“明天我去搶上一根來玩玩。”

祈天河挑眉:“別人唯恐避之不及,你還要搶?”

白蟬:“凡事有利有弊,好比柳天明拿到紅色羽毛,你認為他最想給你什麽?”

雙方交情不算太深厚,禮物什麽的更是不可能,祈天河目光一動:“副本線索?”

“信鳥最會無中生有,”白蟬說:“那它到時候也只會送來線索……說起來輪也該輪到我們三個了。”

現在沒收到過羽毛的只剩他,柳天明和繃帶男。

“最好的配置是紅色羽毛落在繃帶男手上,對方送來的東西可以透露出不少信息,至少能判斷是敵是友。”

鹦鹉找回來了,麻煩也暫時解除,後半夜祈天河睡眠質量不錯,天亮時被一聲驚叫喚醒。

“你,你……”小武像是見鬼一樣:“你還活着?”

驚訝讓他甚至忽略了房子裏多出一人。

祈天河狀似什麽也沒聽見,介紹說:“這位是我朋友。”

小武眼珠了轉動一圈,連續‘哦’了兩聲,換上鞋子跑出去買早餐。

吃早飯時,小武忍不住問白蟬:“你借住的人家同意你出來這麽長時間?”

“原本有些意見,”白蟬輕描淡寫說道:“雙方進行友好交流後,達成了一致。”

“……”祈天河咬油條的動作慢了半拍,總覺得這句話中蘊藏着相當豐富的信息。

吃得差不多,白蟬提議:“出去轉轉?”

祈天河:“我想去書店。”

書店日常人就不多,偶爾鎮上的幾個小孩過來買兩本輔導書,就再也沒有見過其他顧客。祈天河回憶昨天和鎮長的交流,重點找了幾本帶有傳說色彩的書,尤其是談到山神的。

“你看這裏……”祈天河把書往白蟬那邊移動了些:“山神救人的事情一百多年前也發生過一次,當時是有人在山裏迷路,信鳥出現幫他引路,後來這人當上鎮長,便把小鎮的名字改為‘義鎮’,鼓勵年輕人樂善好施,常懷感激之心。”

白蟬走到書店老板那裏:“這裏鎮長是推選出來的,還是後嗣繼承?”

“鎮子不大,也沒有通向外界的公路,都快要與世隔絕,”老板好笑說:“不犯大錯誤的話,鎮長的孩子成年後會接替他的位置。”

白蟬和祈天河對視一眼,走出書店。

祈天河:“看來信鳥和鎮長家很早之前就有過一段淵源。”

不過這段善緣顯然在大旱的那幾年發生了變化,要不鎮長也不會提到信鳥面色就變了。

祈天河語氣帶着幾分不确定:“其實我昨晚好像看到了活的信鳥,還在天空上飛了一圈。”

白蟬想了想,說:“再去看看。”

信鳥周圍是一片空地,幾十米內都瞧不見任何建築物,作為小鎮的标志,信鳥的雕塑一動不動立在那裏,歪着腦袋,眼睛裏收納了前方街道的縮影。

祈天河本來想上前一步,白蟬拉住他:“你看上面的羽毛,不覺得太過幹淨了?”

長年累月經受風吹雨打,時間久了,難免幹燥泛黃,但信鳥的羽翼就像全新的一樣。

祈天河生出一種不太妙的猜想……這東西會不會是活着的。

白蟬:“你昨天是不是動了信鳥的羽毛?”

祈天河點頭,說起從下面翻出了鎮民許願的紙條。

白蟬伸手敷衍地揉搓了一下信鳥的毛,後退說:“動物記恩也記仇。”

不知是不是祈天河的錯覺,被動了羽毛後,白蟬在信鳥眼中的倒影變大了,沉沉的光澤中帶着仇視。

白蟬滿意點頭:“穩了,黑色羽毛今天會落在我手上。”

祈天河:“可另一根未必會到柳天明或者冬日先生手裏。”

白蟬:“無所謂,我和其他人無冤無仇,他們甚至不知道我是誰,不會有人想着白給一刀。”

“……”

這就很紮心了。

鎮長那裏可供挖掘的信息不少,白蟬的意思是要再回去和他交流一下,祈天河也想跟着,被阻止了:“不想繼續睡沙發的話,回去找個人修窗戶。”

聽他的意思晚上是不準備帶上自己。

白蟬解釋:“信鳥來送東西時會有危險,我一個人應付少些變故。”

祈天河不強求:“那你自己小心點。”

打掃床上的玻璃渣和修窗戶,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黃昏時祈天河要出門,小武試圖阻止,雙方僵持不下。

直到小武考慮到昨晚那麽大動靜他都能逃脫羽毛的糾纏,被連續選中的機率不高,最終還是讓開道。祈天河出門後蹲守在繃帶男借住人家的附近,像個被抛棄的小狗一樣,仰着頭在路邊看天。

一片羽毛由遠及近飛來,今天沒有火燒雲,能清楚看見羽毛尾端的紅色。

羽毛順着窗戶鑽進去,繃帶男就站在陽臺上,他注意到樓下守在那裏的祈天河,竟然還大意地抖了抖羽毛,方便祈天河看清上面的名字。

三個問號不停閃爍,很快換了種描述:鎮長家的游客。

祈天河琢磨着繃帶男有沒有可能不了解誰住在鎮長家,需要出門證實,又在附近站了一會兒,可惜根本沒等來人下樓。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他才往回走。

·

白蟬一個人住在二樓,自從他來了,鎮長便搬到了樓下,晚上睡覺房門都是緊鎖得,生怕被打。

今晚天黑得晚,白蟬等得有些不耐煩,他可不想第二天修玻璃,窗戶提前都開好了,連床都移到了另一邊。

接近零點時,白蟬終于看到了祈天河所說得白色虛影,不過那道虛影跟祈天河描述得有些出入,它飛得要更低一些,寬闊的後背上仿佛馱着一座沉重的大山。

白蟬眯了眯眼,走近幾步想要看清那是什麽,就在這時,天花板上突然散落無數的金幣,噼裏啪啦地像倒豆子一樣砸下來,如同夏天的雷陣雨。

不過幾個呼吸間,屋子裏三分之一的面積便被堆滿,到後來還落下了字畫古玩,珠寶等硬貨,鋪在堆砌好的金山上。

滿屋子的珠光快要到閃瞎人眼的境界,白蟬不得不把燈光開到最暗的一檔,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當時祈天河去參加壽宴,祈父站在自己面前,玩笑般地說了一句話——

給你一個億,離開我兒子。

“……”

所以他現在是要被錢砸死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白蟬:……其實我不值這個價格。

祈父:給你就受着!

……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