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已修)

成婚前,坊間傳聞,吳家庶女乖張,驕橫跋扈,在吳家幾番欺在嫡女頭上,衣着也極為奢華。更有甚者,說是她曾大鬧吳家,可是個撒潑可怖的女子。

雖然成婚後,江夜倒是沒發現這些,可他之前以為吳清是那種吃穿用度較為鋪張,房間布置也應該是奢侈大氣,他也沒克扣她的月錢,理應是紅帳黃紋,雕花刻木的。

昨晚也是夜間才來,的确也沒仔細看清,現在一看房間布置甚是清簡,一桌,一椅,一床,後面還挂了一幅畫,全然不像坊間傳聞那般。

湊近上看,畫上是一位少年,紅櫻在頭,身穿軟甲,神氣非凡地在逆光裏昂着頭,五官被光籠罩着不太清晰,可完全不妨礙身上散發的傲氣。

江夜疑惑更甚,這個少年有些眼熟,有他年少時鮮衣怒馬,談笑京城的快活,可是他卻不記得他曾穿過這一身裝束,更不記得他小時候與吳清什麽有過交集。

這莫非是吳清的什麽情郎?思及此,江夜的薄唇緊抿,緊鎖的眉有些煩躁,他這個夫人究竟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環顧四周,并無吳清身影,打開她的衣櫃,竟只剩下幾件薄衫,其他的常衣都沒了蹤跡。

一陣莫名心慌,沉聲問道“誰能告訴我夫人去了哪?”

門外候着的一群奴仆都紛紛發抖着跪下,他們服侍公子這麽久,還沒見過公子如此大怒,都摒氣不敢出聲。

江夜一掃跪下的衆人,眼下不怒自威,有些心懷鬼胎的丫鬟吓得差些一咬牙就将自己的壞心思吐個幹淨。

老管家從中站出來,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公子,夫人與我們說是回了娘家,估計是去取些要緊的物件吧。”

自管家這麽一說,江夜是信了大半,可還存些疑慮,為何将這大半衣物也帶走。若她不是去娘家,她又能去哪兒?

她來江府這麽久,他也未曾在意她何時回了娘家,既然她此番前去,他就去一次吳府給她撐個場吧。

總不能讓他的夫人就這麽孤零零的,沒有夫君陪着回門吧。她再嬌蠻跋扈,可婚事不幸也是會成為別人的笑柄。既然他決定放下往下種種,那麽第一件事就從這個做起吧。

立即命人備好馬車,前往吳府,他怕他的夫人在吳府被人冷落。之前他對她有怨,可是在朝夕相處間,他卻總是不自覺地心疼她。

不過吳府還有一個令他頭疼的人,嫡女吳泉曾在兩人都年少時,與他互通書信,在書信裏的她是他心動的模樣,帶着點任性可愛,後面又因種種陰差陽錯,他曾憤恨過但也釋懷過,總歸再見還是有些不自在。

江夜也是一個果決之人,他放下便不再多看,如今吳泉就是他夫人的姐姐罷了,此外他們再無關系。

吳府門外的守衛遠遠見到街道上有架墨黑色的馬車,馬車一側還挂上墨藍色的絲帶與墜鈴,這是象征着乘坐馬車的人身份高貴。

他們還在談笑又是哪個達官貴人路過他們吳府呢,誰知馬車徑直向吳府駛來。

護衛們雙雙對視,他們實在想不到吳家竟和這樣家世的貴人有了聯系。都揣着幾分小心候在門前。

馬車上下來一名相貌極佳的男子,臉龐棱角分明,目蘊寒潭,兩側有些許碎發,柔和了幾分氣勢,可依舊能看出身上的貴氣逼人,還透出些狠厲。

男子長腿一邁,正欲進入吳府,結果卻被守衛攔下,守衛滿是膽怯,但這人又實在陌生,出于職責,他必須攔下一問緣由。

男子斜眼一瞥,寒意更甚,威壓自上而下,守衛竟軟下了腿,手也放下了。

江夜暗自不滿,這吳府的守衛實在是沒了眼色,他是吳清的夫君他們都認不出。

只是他給忘了,這事怪不到守衛頭上,成婚兩年,他一次吳府都沒去過,就連吳清回門都是她一個人去的,這些守衛自然不認得他。

吳家的管家倒是記性好,再說這男子器宇非凡,也不是他這種人能惹得起的,先請江夜于正廳坐下,使個眼神讓丫鬟趕緊叫老爺過來。

吳老爺聽到江小公子來時,驚得逗鳥的手都僵在空中,那只鹦鹉見沒人喂它,在籠裏上竄下跳的。

掌心一拍鳥籠,讓那鳥安分些,心思轉了幾溜,他沒想通怎麽江小公子突然就來了呢,莫不是來算舊賬的?

不管江夜來的目的是為何,他反正是不能怠慢的,江家是不好惹的,他也就只算計過他吳清那事,其他都占不下任何便宜。

急忙換了一身正裝去往前廳,一路上膽戰心驚,預設了各種江夜發難的場景。

江夜一人坐在正廳,不動聲色地四周看看,他的夫人回了吳府,看來待會就能見到,眼神裏隐約帶着點期待,這回他得給吳清一個驚喜。

吳泉身邊的丫鬟幾乎同時将江夜拜訪吳家的事傳到吳泉耳中,此時吳泉正在鏡前梳妝,她今日與柳公子約好去游湖,柳公子是柳太常的兒子,這位子有些配不上她,可對方會識趣,性格溫和,玩玩也不是不行的。

但江夜來了,他現在是她那庶妹的夫君,聽聞與吳清感情不佳。

她眼神劃過一絲得意,當初她被人擺了一道,錯失了成為江夜正妻的位子,可這江夜心心念念的肯定是她吳泉。

勾引這個曾經的情郎,她庶妹的夫君不是更有意思麽?更何況江夜可是為了她冷落了吳清許久。

她繞有興味地舔了一下嘴角,把匣子裏的香囊取出,吩咐她的貼身丫鬟,讓告訴柳公子,她今日身體不适,無法赴約了。

随後将妝容修飾幾分,化作楚楚可憐的模樣,滿意地瞧着鏡中的自己,執起薄帕,起身會客。

她巧妙的扭着細腰,一副柔弱的模樣,假裝正巧路過大廳。見到江夜正一個人獨自品茶,更是有幾分勝券在握的樣子。

她一臉驚喜又帶着些不可置信地驚呼道“江公子!你怎麽來了?”

江夜現在已經能平靜地面對吳泉了,他微微點頭示意,不想多說。

吳泉眼中帶着些淚水,仿若被人傷透了心,緊揪着帕子說道“若不是當初,我與江公子又何會。。。”

還未說話,江夜一個擺手示意,蹙緊眉頭,“江某現已與汝妹結為夫婦,請小姐自重。”

吳泉有些訝異,她沒想到江夜會不留情面地拒絕她,明明不是他為了吳泉一直冷待了吳清嗎?今日一看好像也并不如傳言所聞。

不過她又是誰,她能游走于各個京城公子之間,還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為她做事,而這江夜又豈能逃出她的手掌心,更何況她曾暗中占了別人的名字,更有優勢些。

她假意抹抹眼淚,裝作是被愛慕之人拒絕之後的委屈,嗚咽聲斷斷續續,帶着些鼻音,小聲埋怨“夜郎真是無情,我們若不是當初,現在一定是郎作詩,妾作畫的生活。”

江夜畢竟是習過武,耳朵較常人更加靈敏,吳泉說的話他全都聽得一清二楚,心中卻是湧現出了些內疚,這畢竟是他辜負了吳泉,不過事已至此,追究無意,他只能在其他方面多幫幫吳泉。

見他面色不改,吳泉有些不滿,難得有人能看到她這副嬌弱的模樣還能忍得住,江夜這人比她想象中難弄。

吳泉假意傷心過度,沒看到腳下碎石,不小心腿一拐,往江夜懷中撞去。

江夜眼中不耐煩更甚,現在的吳泉和當初他有所傾慕的吳泉仿若判若兩人,她的這些把戲在別人那或許還能騙過一二,而他又是誰,自小就協助兄長處理朝中事務,現在更是年紀輕輕就成了本朝樞密使。

那些肮髒、利用的事他見得多了,這些女兒家的小手段他自能察覺,他對吳泉很是失望,初始相知時,從她的信中,她并非是這樣一個愛耍手段的女子,不然他也不會對她有所傾心。

如今所為,實在是敗壞了先前的印象。他側身一避,一聲嬌呼,這回是真的摔疼了吳泉,她的手臂處磨出紅痕,霎時間,她的眼睛迸發出恨意,然後迅速褪去。

可這一瞬間恰巧被江夜看到,他心下微微驚訝,吳泉,怎會是這樣一個女子?

吳老爺及時趕到,緩沖了現場的尴尬,他見自己的愛女跌在地上不起,心疼地怒罵旁邊的丫鬟“沒長眼睛嗎?小姐都摔在地上了,你們還不去扶?”

幾個丫鬟像醒了神一樣點點頭,她們還沒見過小姐在誰身上吃癟。小姐弱柳扶風,文采斐然,是當下衆人最喜歡的才女,尤其是她小姐落淚時,京城男兒誰不為此動容。然而這個江公子卻像是一個石頭,完全沒有被小姐影響,就連小姐摔在地上,他也沒多看一眼。

最為奇怪的是,京城的人都說江公子當初與小姐幾近要私定終身時卻娶了二小姐,婚後卻一直冷淡,似乎還難忘舊情,可今日一看,與坊間傳聞相差甚遠。

吳老爺忐忑地看向江夜,笑得有些阿谀奉承,問道“不知江公子來吳府拜訪是所為何事呢?”

他深知當初吳清那事觸及江夜的黴頭,他可不敢現在自稱自己為江夜的丈人。

哦?江公子?江夜皺了下眉頭,吳府的人原來并未将他當作是吳清的夫君。

“丈人有禮,本公子就想問問我的夫人現在何處?”江夜的語氣還算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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